╔梅勒°冰凌══W╦R════════════╗   │ ╭╮╭╮ ╭↓╮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 ╭◆┴┴◆╮.╲╱ 书本网整理。 │   │ │︵  ︵│. ↓ 本作者来自互联网 │   │ ╰○--○╯. ↓ 版权归作者所有 │   ╚═════════════════════╝ 《论雷文成神的可行性》作者:泥蛋黄 文案: 这是一个关于雷文作者的穿越血泪史。 在这个骑士遍地走,神甫多如狗的异世,身上没点特殊技能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不幸的是,主角就是那个有任何特殊能力的异类。 幸运的是,主角有个名为“人品面板”的金手指。 可以将雷文句子转化为各种技能哟,简直不能更酷炫。 (主角表示:哪里酷炫了啊混蛋!明明超羞耻啊泪流。) 所谓金手指的巨大威能,大家感受一下。 技能:【壮士,你有了】 技能发动条件:壮士五分钟内被技能发动者切过脉搏,消耗节操500 技能效果:被壮士者将陷入腹涨腹痛状态一个小时,并伴随有呕吐,精神恍惚等不良症状。 技能副作用:壮士有一定几率狂化,并痛殴与之关系最佳的男性生物。 这不坑爹呢吗?!不,更坑爹的是,苦逼的主角要用这奇葩的技能完成攒人品的伟业! 听到你的好奇心破土而出的声音了么?戳一戳又不会掉节操,快来围观人家啦~ 内容标签:异世大陆 西方罗曼 骑士与剑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雷哲·费洛雷斯 ┃ 配角:诺亚·莫里斯 ┃ 其它:这次就俩人,再站错队可不赖我。 编辑评价: 主角万万没有想到,写雷文竟然也会穿越。突然空降到这个充斥着各种敌人和陷阱的高危世界,还好系统留给他一个酷炫的面板傍身,在这里人品被量化,各色雷人句子化为的技能争相出场,各种耳熟能详的吐槽以转变成赖以生存的装备和技能……后来那个以冷酷著称的裁决官是要闹哪样?——“为了世界和平,还是由我来收了你这妖孽吧”。就此,一场又囧又坑的旅程即将展开。 作者文笔流畅自然,字里行间透漏出幽默欢脱的特质,囊括了“作者穿越”,和“系统升级”,两种当下的热点元素。无论是搞笑的技能发动条件,还是坑爹的技能副作用,都让人捧腹。随着剧情进展,攻受间关系对立和默契并存,感情牵动人心;故事情节跌宕,悬念迭出,让在娱乐之余更添精彩看点。 ☆、第一章   “我嘞个去!”这是雷哲穿越世界后的第一句话。   别怪这货素质低下,相信无论是谁,刚穿到新世界就发现一把匕首正向着自己捅过来,嘴里都没法吐出什么好词儿。   还来不及反应,肚子上已经结结实实地中了一刀。雷哲顿时飙泪了,他勉力抬起脚,试图将眼前的行凶大叔远远踹开,没想到脚下一滑,整个身体都向后倒去。   后脑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声,雷哲肝胆俱裂地发现那个行凶者居然又扑了上来,准备给自己再来一下。   身体似乎已经到达极限,沉重得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雷哲已然预见到自己的下场了——穿过来,死过去。   在这生死交关的时刻,雷哲猛地……闭紧了眼,破罐子破摔地说出了迄今为止他人生中最具决定性的一句话——   “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地上。”   霎时,一阵机械音在雷哲脑中响起:   “‘XX像个破布娃娃一样……’——雷文肉戏常用句,验证通过,技能生成。   技能发动条件:衣衫不整,身有伤痕,消耗节操600。   技能效果:瞬间消除他人伤害被点名者的意图。被点名者身体强制陷入脱力状态12小时,此期间,身体恢复速度加10%。   技能副作用:此状态可能激发鬼畜的凌虐之心,或好人的怜惜之心。   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未点名,被点名者默认为雷哲,技能激活!”   雷哲一眨不眨地瞅着对方的脸上的表情,疯狂祈祷:老爸保佑,眼前这位凶手千万别是个鬼畜。   事实证明,鬼畜这种珍稀物种要碰上还是不容易的。那位大叔猛扑上来的身形缓缓顿住,他甩甩头,嘟噜了一句“都伤成这样了,不补刀应该也无所谓吧。”就转身走了,连匕首都没拔。   雷哲长舒一口气,但腹部传来的疼痛让他迅速回归到了骂娘的状态,天地良心,他从出生到现在,吃过的最大的苦头也不过是不小心撞到门上流了点鼻血而已。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雷哲看着头顶上方那片瓦蓝瓦蓝的天空,心底瓦凉瓦凉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般的味道,嘶吼声、金属撞击声、惨叫声在耳边响成一片。这他妹的到底是个是么世界啊!   身体完全动不了,默默躺在杂草丛里的感觉就像是在等死。   “救命……”雷哲哑着嗓子小小声地喊了一句,又把嘴闭上了。他忽然有点想哭,虽然很丢脸,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害怕,怕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陌生的世界里,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做好人!”   雷哲在心中默念道。   一个类似游戏面板的半透明玩意儿瞬间浮现在雷哲眼前,乏味又规整的宋体字们排列其上:   雷哲专属人品面板   雷哲——   让读者又爱又恨的雷文写手,疑有“报社”倾向的富二代   天赋技能——   我爸是李刚(不可使用)   雷死人不偿命(技能树已激活)   技能一……(人品不够,无法激活)   技能二……(人品不够,无法激活)   技能三……(人品不够,无法激活)   技能四:XX像个破布娃娃一样。   技能发动条件:衣衫不整,身有伤痕,消耗节操600。(目前节操不足,暂时无法使用)   技能效果:瞬间消除他人伤害意图。身体强制陷入脱力状态12小时,此期间,身体恢复速度加10%。   技能副作用:此状态可能激发鬼畜的凌虐之心,或好人的怜惜之心。   ……   雷哲死死盯着那句“身体恢复速度加10%”,从中汲取无限底气。他会活下来的,一定会!等着吧,混蛋读者们,等小爷活着回来,就从雷文改行写虐文!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之前……20点35分。   写手雷哲更新完毕,开始躺在水床上用平板电脑刷留言。留言区一如既往地哀鸿遍野——   “雷瞎了啊!”   “每一次以为作者已经雷到极限了,作者却总是能再突破一把下限呢,呵呵。”   “虽然下了一百遍决心但还是一发现更新就屁颠儿屁颠儿跑过来找虐在本文是个什么水平?”   “我以为我早已练就钛合金狗眼,时至今日才发现,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每天雷一雷,活到九十九。今天,你雷了吗?”   “从故事情节,设定,文笔都可以看出大大你是有实力的,但大大你为什么非要往文章里加雷人元素呢。如果这只是一篇雷文我也不用这么纠结了,但偏偏故事又这么吸引人。大大,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的文啊,所以在这里,郑重恳求您,别再造人工雷了好吗?真爱你的读者伤不起啊。”   ……   原本漫不经心滑动于屏幕的手指微微一顿,雷哲看着那条挺长的留言愣了片刻,然后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手指在平板电脑上轻盈舞动,文字在指尖一点点生成——   “这就是我的文风啊,如果忍耐不下去那就别看了呗。我是不可能为了你们的口味而改变自己的,要喜欢我的话,那就要把我的所有好的坏的都照单全收。当然,我也根本就不需要你们喜欢,只要能欣赏到你们被雷得嗷嗷叫的惨样,我就心满意足了呢~”   点击,回复。   很快这条留言的后面就堆起了高楼。   “作者渣受不解释。”   “作者报社不解释。”   “作者你是真恨我们,我们早该知道。”   “大大你太过分了,祝大大你立刻穿越,捡够了节操再回来更文。赞成的朋友+1!”   “+1”   “+1”   “+1”   “+1”   “+1”   ……   “+10086”   然后,雷哲就……穿了?   恭喜你猜对了,不过可能和预期有那么一点点差距……   “啊?!”   触目所及却都是一片渗人的黑暗,雷哲瞪大了眼左右摸索,却发现身体也像是处于失重状态,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救命,什么情况?!   尚未从惊吓中脱身,一阵电子音已在脑内响起。   “多方个体神经活动趋同,非一般性脑电波重叠,脉冲流高度聚合1、57、146、523、1342…89323。共同意志被激活。”   “什么玩意儿?!”雷哲神色迷惘,有点找不着北。   一个半透明面板缓缓自黑暗中浮现,雷哲眉头刚松又立马皱了回去,自己没瞎,还是精神系统出了问题?这算什么,幻视?   就在雷哲纠结于自己应该属于哪一类精神疾病的时候,一些文字已经于面板之上聚集完毕……   “ZHRM共和国公民雷哲、XX网作者桃小蛋……意志聚合体流向确认。   穿越、捡节操……脑电波指向确认。   判定通过。平行宇宙检索中……”   这是——要穿越的节奏?雷哲惊讶地看着面板上的文字,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的话……果然是必须反抗到底的吧!   雷哲捏紧手中的平板电脑,二话不说对准眼前的透明面板就砸了下去,可惜毫无效果。他没有耽搁,丢开平板电脑,飞快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但不管怎么按,手机都像电力全失一样毫无反应。现在,雷哲开始真心希望自己仅仅是精神有问题了。   “救命!”   惨白少年的求救声在黑暗的空间中无助地回荡,回荡……   “检索完毕,时空连接对象确认,存在非常规力量体系,异世界危险级别B,平衡机制启动……雷哲专属能力面板生成。是否开启?”   “开…启。”雷哲抖着嗓子,勉强回答道。   面板闪烁了一下,然后上面出现了完全不同的内容——   雷哲专属人品面板   雷哲——   让读者又爱又恨的雷文写手,疑有“报社”倾向的富二代   天赋技能——   我爸是李刚   技能发动条件:大喊“我爸是雷明陶”,消耗节操100   技能效果:震慑一切知道父亲大人身份的生物,并随机获得金钱,美人,特权等福利。   雷死人不偿命(尚未激活)   个人属性——   人品值:88(虽然被读者称之为史上最渣作者,但却出乎意料地是个好人呢。)   节操值:880/880(节操生长速度:每分钟10节操。)   人品任务——   攒够人品1949   任务说明:你因为故意用雷文刺激读者而怨念缠身,如果不把掉的节操都捡回来的话,读者是不会放过你的哟。   任务提示:去另一个世界好好反省你的所作所为吧,要好好做人啊骚年。   “人品面板?什么玩意儿?”雷哲傻眼了。明明之前还是不明觉厉的科幻风,怎么一转眼就成吐槽风了!如果真要带着这种坑爹面板穿越的话,妥妥的必死吧。   “关键词触发,人品面板介绍开启:人品面板,基于雷哲个体特殊性生成,兼具人物状态监测,专属技能生成,任务执行情况审核三重功能。默念‘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做好人!’开启此面板,默念‘去问读者。’关闭。”   “喂喂,这么若无其事地剽窃《无间道》台词真的不要紧吗?”雷哲又仔细看了看人品面板,越加觉得这就像一个玩笑:“那个槽点满满的身份备注就不说了,别告诉我所谓的专属技能就是那个天赋技能啊!坑爹呢?”   电子音再次响起:“关键词触发,天赋技能介绍开启: ‘我爸是李刚’技能介绍——此技能将于您穿越后立刻封印。”   “越来越坑爹了啊,说什么专属能力面板,其实这是大宇宙的恶意吧!”雷哲不禁泪流满面。   面板的技能解说还在继续:“‘雷死人不偿命’技能介绍——您可以将雷人词句转化为技能咒语,然后通过消耗节操使用。1人品生成10节操,目前您人品88,节操880。您每次使用技能都会掉节操,但只要您的人品不是负数,就会不断长出新的节操,直到补满为止。鉴于‘雷死人不偿命’的技能树尚未激活,特此给予您三次激活机会,是否接受。”   “接受。”雷哲瞅着面板迅速答道,虽然这一切看起来各种不靠谱,但俗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如果任何雷人的词句都可以直接转化咒语的话,那必然是越强大越好——   “我体内有着天使、恶魔、血族、人鱼、百花仙子、财神、狐妖的血统,我爸爸是世界第一首富,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尊贵的公主,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我是世界第一的王子殿下。”   电脑合成音随之响起:   “‘我体内有……的血统,我爸……我妈……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我是世界第一的……。’——雷文玛丽苏常用句,验证通过,技能生成。   技能发动条件:仅限刚出生时使用,消耗节操9999999(人品不够,无法激活)”   “原来还是有限制的。”雷哲看着人品面板上随之浮现的文字,若有所思,然后他很快调整思路,重新开始尝试——   “虎躯一震,王霸之气震慑全场。”   “‘虎躯一震,王霸之气震慑全场。’——起点雷文常用句,验证通过,技能生成。   技能发动条件:技能发动者仅限男性,消耗节操7474748(人品不够,无法激活)   “喂喂,节操消耗也太多了吧,虎躯一震根本很普通的好不好。”雷哲忍不住抗议:“发动条件到底是以什么为标准的?”   面板没理他。   这次,雷哲经过了长达五分钟的考虑,才再次开口——   “雷哲,我该拿你怎么办?”   “‘XX,我该拿你怎么办?’——言情雷文常用句,验证通过,技能生成。   技能发动条件:摇晃被点名者双肩,表情无奈,消耗节操900(人品不够,无法激活)”   “开玩笑吧,这都不行?!”雷哲的脸黑如锅底。   “三次激活机会使用完毕,是否立刻开启爱因斯坦罗森桥?”   “开启……”雷哲按照之前的答题习惯直接给了肯定,等等,爱因斯坦罗森桥?擦,那不就是虫洞吗?!   “传送开始。”   “不!!我一定会回来的……”   于是,雷哲,终于,穿了。   附带三个能看不能用的牛逼技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残阳如血,喊杀声渐渐消散,时间过去了多久雷哲已经没概念了,他只知道他试了三十多句跟治疗、自愈或者走运有关的常用句,都没能成功通过人品面板的验证。   雷哲独自体味着被捅肾的滋味,不禁泪流满面:真是太不人道了,“信春哥满血复活”什么的使用率这么高,怎么就不算雷文常用句了?破面板!一点都不科学。   雷哲正准备退而求其次再试试别的句子,但不远处隐隐传来异常响动让他瞬间闭上了嘴。似乎……有人在搜索草丛,是敌是友?   雷哲闭上眼,躺在地上等待命运的宣判,他不敢期望来的是友军,只求敌军能将他当死人给放过去就成。   脚步声越来越近,雷哲的心随之高高提起,死死堵在喉咙口,几近窒息。似乎已经有人走到了自己身侧,草丛被拨弄得悉索作响,雷哲催促着身体放缓心跳,屏住呼吸,可惜事与愿违,要不是被强制进入脱力状态,他此刻一定浑身都在发抖。   两根冰凉的手指挨上雷哲的颈侧,一分钟后,手指收回。雷哲就算闭着眼也能清楚地感觉到某人那凌厉的视线正在自己的身体上逡巡。   “带回去。”   那人的声音像机械一样冰冷,带着上位者特有的腔调。   雷哲无从判断自己到底落入了哪方手里,于是焦虑之余,只能默默诅咒自家读者……写点雷文而已,罪不至死吧?你们最好祈祷我没事,不然,我就算做好人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似乎有更多的人围了过来,身体被托起,大概是放在了一个板子上,但后背还是硌得厉害,就像是躺在凹凸不平的铁板上。很快平板就动了起来,雷哲不敢睁眼,只是胡乱猜测着自己可能正躺在马车上,毕竟之前那个行凶者的打扮,看起来和电影上那些中世纪欧洲的暴民挺像的,不过他们说的偏偏又是中文……   路很漫长,却意外地没有人一个人开口说话,雷哲早已疲惫不堪,所以即使并不愿意,他还是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肚子上的疼痛已经缓和了很多。雷哲睁开眼,看着充斥着华美浮雕的天花板,一时间有些茫然。   “清醒了?”   雷哲下意识地扭头看去,然后就无意识地呆住了,来人逆着光,自窗外淌入的光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躯,黑色的发丝被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银色的双眼充满魔性,温柔的阴影模糊了他的面容,但这却让他看起来俊美无俦得有如神祗……   对方不耐地轻咳一声,瞬间唤醒了雷哲的理智。   雷哲尴尬地别开视线,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   “西教区裁决官诺亚.莫里斯。”   裁决官?什么玩意儿。雷哲抖抖耳朵,这嗓音略显耳熟啊,不对,这个叫诺亚方舟啥啥的,不就是那个说“带回去。”的货吗!   “如果方便的话,有几个问题我想问你。”诺亚.莫里斯俯视着雷哲,那表情就像在看一个物件,还是实用价值为零的那种。   这是……审问?自己到底落在哪一方手里了来着?雷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说道:“多谢您将我救回来。”   “不用谢。”诺亚.莫里斯勾起半边唇角,声音低沉了下来:“如果接下来的问题你不能给我个满意答复,你大概会为自己没能当场死去而后悔万分。”   完了!雷哲瑟索着往床的深处缩了缩,人品面板悄然开启,满值的880节操让雷哲的脸色总算好了点。   “雷哲.费洛雷斯骑士,据我所知,你本应在前日就随着荣耀骑士团撤离了,请问为什么,你昨日会一个扈从都不带地出现在战场上?”   这么说,这家伙和我是一方的?雷哲偷偷舒了一口气。   “而且,按照那帮异教徒的一贯的风格,一定会在确保敌人彻底死亡后,将尸体扒光。但与您战斗的那位却很奇怪,他放过了您这身价值不菲的锁子甲,钱袋放在眼前也分文未取,甚至还免费赠送了您一把匕首。请问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所以说,继成功获救后,我又有幸被归入了奸细阵营吗?雷哲傻傻地看着诺亚,觉得没什么能弥补自己的心碎。   “对此,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诺亚.莫里斯催促道。   人品面板的事肯定是不能说的,要是能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就好了。雷哲苦苦思索着要拿出什么答案来搪塞对方为好。   说那人被自己干掉了,这匕首是那人的临死一击?不对,如果自己的附近有敌方尸体的话也就不会被这么审问了吧。而且自己的武器在哪里,上面是否染着血也无法确认,就算牵强地说对方或自己负伤奔逃也会被立刻问出破绽。   还有,脱离队伍的事他根本说不清,不管自己是魂穿,还是被硬安了个骑士的身份身穿,之前的记忆他都是半分没有的,就算瞎掰也找不到素材啊。   雷哲苦思良久,最终壮着胆子给出了他的答案——闭上眼,装死。   爸爸教过,闭上嘴任由他人怀疑,总好过张开嘴坐实他人的怀疑。   “呵,你如果觉得装晕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话,大可以试试。”诺亚.莫里斯的声音听起来冷酷无比:“给你一分钟,如果到了时间你还不开口,就别怪我不客气。”   雷哲觉得,他要真是个奸细,一定立马叛变,把底裤颜色都交代得干干净净。问题在于……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连底裤颜色都不知道啊!想交代也交代不出来,冤枉死了有没有!   雷哲默默垂着泪,闭紧了嘴。这残忍的世界,这负心的宇宙。   “时间到。”诺亚.莫里斯轻飘飘地宣布道,然后他缓步走到门边,在门上轻叩了两下。   门外立刻传来应答声。   诺亚.莫里斯此刻的声音彬彬有礼得令人不寒而栗:“进来,我们的客人需要换个房间。”   身为一个活在蜜罐里的官二代,诺亚话音刚落的一瞬,雷哲就很没出息地抖成了一团,嘤嘤嘤,铁处女、钢针鞋、吊笼、犹大尖凳……老爸救命!   “多么可怜的姿态啊。”诺亚.莫里斯似乎是嗤笑了一声:“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选择吧,现在说,还是待会儿……说。”   未知的恐惧拼命催促着雷哲交代点什么,他却只能咬紧牙关,不断搜刮理由劝服自己保持缄默。   从恶魔之前的话里可以知道,自己是骑士,而且小有身家,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用过“您”这一称呼,即使是在讥讽的语境下,也能从侧面反映出自己与他的身份差距并不悬殊。   对方也许会有所顾忌,也许不会,但只要不开口,自己就仍有价值,折磨也好,拷打也好,只要不死,总有机会逃脱,他需要时间激活适合的技能。   “还是不说?真了不起。”随着诺亚那违心的夸奖,门被推开,恶魔座下的恶犬们大步踏入病房,一左一右架起雷哲,往外拖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雷哲像条死鱼一样闭着眼任由摆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回荡:啊呀哟~啊呀哟~哇塞~你个呆你个呆你个呆你个呆那个挫……(出自《忐忑》 )   “诺亚大人,这里有份要件需要您立刻处理。”   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   恶犬们的脚步停住,一阵纸张被翻弄的声音随之响起。雷哲竖着耳朵启期待转机的出现。   “把他……”冰冷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你们随便招待吧,结果怎么样不用通知我,记得事后打扫干净就行。”   言语之下的残酷意味让雷哲不禁颤抖了一下,难道那份要件把自己的价值给撸成鸭蛋了?说好的刑讯逼供呢?直接弄死是不是略过分了点啊!   “带走。”   身体被再度拽着前行,地狱之门缓缓开启的可怖声响越加明晰,雷哲终究没有忍住,他猛地睁开眼,扭过头,恶狠狠地瞪着那个人模狗样的恶魔。   “怎么,有话要对我说?”诺亚.莫里斯笑容温和。   在诺亚的默许下,雷哲成功挣脱了架着他的两人。他站直身体,看向诺亚,沉默了一下,然后彬彬有礼地笑了:“不,我只是想要牢牢记住你的脸而已。”   “随你便。”似乎没想到雷哲会有这么大胆子,诺亚.莫里斯瞬间冷了脸,对左右吩咐道:“喂他喝药。”   在这种情境下,所谓的药是哪一种根本不用怀疑。顾不得留存节操以激发更合用的技能,雷哲一把扯开自己领口,小声念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   “检测中……衣衫不整,身有伤痕,600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未点名,被点名者默认为雷哲,技能激活!”   力气被瞬间抽干,雷哲任由自己向后倒去,胳膊忽然被人紧紧掐住,截断了跌倒的趋势。雷哲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冰冷的男人,有些惊讶,难不成这恶魔是被触发了怜惜之心?他居然是个好人?!   “药。”诺亚.莫里斯一只手撑住雷哲脱力的身体,另一只手摊平于身侧,中指不耐的弹动,很快,一个棕色的小药瓶递到了他手中。   瓶塞已经被贴心的手下提前打开,诺亚没有丝毫犹豫,捏着药瓶就给雷哲强灌了下去。   苦涩的药液激起可怕的烧灼感,雷哲在昏迷前满脑子都是叹号……禽兽啊,果然不是好人是鬼畜!   醒来时迎接雷哲的,依旧是那一方华丽非常的天花板。读档重来?还是好命被送了回来?打开面板,很好,节操又长回到了880。   雷哲慌忙将头转向窗口方向,这一次,并没有一个名为诺亚.莫里斯的恶魔站在那里。万幸!   雷哲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爬起,他勾着脑袋撩开衣衫往肚子上看去,那里有一个粉嫩的疤,像一张讥诮的嘴,配着肥嘟嘟白花花的肚皮底座,恶心又可笑。这不是他的身体,虽然他宅,但他有按照父亲要求定期健身 ,这种滑稽的啤酒肚绝不会是他的。   雷哲蹒跚着走到窗边,惊喜地发现外面就是草地,如果想逃跑的话,翻出去就成。虽然……窗口小了点,不过努力挤挤的话,应该大概也许还是可以的吧?   虽然知道借此窗口逃出生天的想法很傻很天真,雷哲还是兴致勃勃地开始了翻窗行动,结果……五分钟后,雷哲同志卡在了窗台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雷哲想了想自己此刻扑腾着蹄子、撅着屁股堵满窗口的犀利造型,忍不住开始脑补某恶魔写满嘲弄的嘴脸。想他雷大少活了二十多年几时遭过这种罪,再想想他穿越后的遭遇……算了,说多了都是泪!   敲门声又响了好几声,饱经锤击的门总算被推开。出乎雷哲意料的是,来人发出的第一声并非嗤笑而是惊呼。   “费洛雷斯大人!”   身体很快被小心翼翼地扶住,雷哲在陌生访客的帮助下总算回到了地面。   雷哲扶着窗沿勉强站定,开始打量眼前这位陌生人,金发黑眼,高大强壮,总的来说是一个俊朗的青年,如果忽略掉那过于谄媚的表情的话。   那人显然是被雷哲打量的目光给吓到了,忍不住问道:“大人您还好吗?”   雷哲总算意识到了自己反应的不妥,赶紧移开视线含糊道:“多谢。”   那人的表情明显变得更惶恐了。   雷哲心里暗暗叫糟,却也只能勉强维持住表面的淡定,问道:“你在怕什么?”   那人恭顺地低下头:“身为您的骑士扈从,我却没能尽到应有的职责,竟然让您受到如此伤害,实在是无能至极。天父在上,我理应接受惩罚,但请原谅我无法在您和尼德兰子爵大人的怒火下保持平静。”   尼德兰子爵大人?谁啊?背景听起来有点复杂的样子……雷哲意识到,如果不能尽快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一定会死得很有节奏感。   “我想,你来这儿并非只是为了说刚才那些话对吗?”雷哲含糊地问道。   “是的,您忠诚的埃勒.怀特来到这里,一是为了确认您是否安好,二是向您禀报一些事项。”金发青年迅速地答道。   确认我是否安好?雷哲不由对自己的真实处境泛起了疑虑,但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那你说吧。”   埃勒似乎已经为此准备了很久,一得到准许,立刻开口道:“请您宽恕我的愚钝,直到前日才发现您并未跟随骑士团撤离,我四处寻找了整整一日却都没能寻到您的踪迹。直到当晚,您被裁判所救下的消息传至团中,我们才总算知道了您的下落。   听闻您出现在战场上的消息,大家很惊愕,都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阴谋。然后很快,这种猜想就被坐实了,因为您的弟弟,金.费洛雷斯他打伤了前去问询的骑士,然后逃进了荒原。我已经将这一切写信向尼德兰子爵大人详细禀报了,相信很快子爵就会就此事作出处理的。在此之前,还请您务必安心养伤,不要让子爵大人担心。”   隐约意识到自己背后有一位子爵撑腰的官二代雷哲同学瞬间生出无数胆气,告状道:“安心养伤?你是说在这种被裁决官威逼审问的状况下?”   “他怎么敢?您明明是无辜的,您才是被背叛,受伤害的那个!”埃勒愤怒得像是立马要去找诺亚决斗:“他们都对您做了些什么?费洛雷斯大人,我们该立刻将这些报告给子爵大人,他们一定会为对尼德兰庄园的继承人不敬而付出代价。”   雷哲自穿越到这个世界起,第一次感觉到了畅快的滋味,他得瑟地扬起下颚,开口:“他们……”   卡壳了,居然卡壳了!   雷哲把自己跟诺亚.莫里斯打交道的经历反复咀嚼了好几遍,这才郁闷地意识到,那混蛋裁决官居然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可以作为罪证的话。一句都没有!   他只是在不断误导自己而已,从换房间到灌药一步一步加重压力。   等等……雷哲眼睛一亮。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他强灌我毒药!”雷哲几乎是高喊出声。那个裁决官也许的确谨慎,但如果当时他被触发了鬼畜之心……   “我这就去找神甫为您检查!”埃勒面色一变,匆匆起身,奔了出去。   隔壁房间,坐在扶手椅上的俊美男人露出了一个期待的笑容。不知道那位费洛雷斯大人发现自己灌给他的仅仅是伤药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药难吃可算不上罪名,对吧?   “大人,接下来我们是不是……”有下属踟蹰着请示。   “你们怎么看?”诺亚.莫里斯十指拢作塔状,锐利的视线在下属们的面上一一扫过。   裁决者一号:“经检测,费洛雷斯的锁子甲被人事先破坏过,所以异教徒的匕首才会那么轻易捅进他的腹部,再考虑到他周围人的行动和反应,我觉得也许正如那个扈从所说,费洛雷斯不过是被他的兄弟暗害了,他很有可能是被人打晕了丢进战场的。”   裁决者二号:“而且就我们收集情报来看,费洛雷斯就是一个贪图享乐的贵族子弟,除了比一般人更废物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就他的地位和立场来看,实在没有必要勾结异教徒。”   裁决者三号:“奸细是费洛雷斯的可能性非常小,其实大人您一开始就已经清楚这点了对吗,不然您的手段绝不会这么温和。”   “嗯。”诺亚.莫里斯微微眯起眼:“我最初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废物么,一个能在我再三施压下保持缄默的废物?”   裁决者三号:“也许他不开口只是出于贵族的傲慢而已。虽然我们裁判所威名赫赫,让大多贵族畏如蛇蝎,但总有些贵族眼高于顶,自以为谁也动不了他们。”   而且,那胖子昏迷前说的话也很可疑……诺亚.莫里斯沉默了一下,还是宣布道:“等神甫给他检查过后,就让他走。”   “是。”手下们躬身受命,一一退下。   当最后一个手下退出房间,并体贴地合上门,诺亚.莫里斯这才慢条斯理地从椅上站起,将那份记载着雷哲生平的资料丢进熊熊燃烧的壁炉里。乏善可陈的文字在火焰的舔舐下泛黄卷曲,缓缓变为散发着焦臭气味的黑末。   隔壁终于传来某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似乎对于没能中毒这件事深感遗憾。诺亚.莫里斯抬手将火熄灭,最后掀起眼皮往雷哲的房间扫了一眼,终于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听那无趣的壁角,轻笑着向外走去。   “呵,贵族。”   悻悻地送走这位神甫,雷哲几乎是立刻就得到了自己被释放的消息。最后一点告状的理由也胎死腹中,雷哲庆幸又不甘地被请出了裁判所,心底默默诅咒那位人模狗样的恶魔一辈子找不到老婆。   马车载着雷哲缓缓向荣耀骑士团的驻地驶去,雷哲捂着肚子再度愁容满面,他才不想去什么骑士团,那地方可是这具身体的大本营,要是被人发现不对他就完了。这群中世纪的野蛮人一定会把他架在十字架上烧死的,不,用他们的话应该是叫净化。   雷哲怨念深重地瞪了驾车埃勒怀特的一眼,要不是怕惹人生疑,他绝对抵死不从。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在抵达骑士团前,他还有一夜的时间来找到解决办法,只希望,那所谓的人品面板能给点力吧。   ……   “继承了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几不可闻的碎碎念第一十八次响起。   “‘继承了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魂穿文常用句,非雷文专有,无法通过验证。”电子音一如既往的无情。   “尼玛!”屡战屡败的雷哲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平时那帮读者不都看什么雷什么吗,怎么这会儿验证起来就那么难了!   “费洛雷斯大人,有事吗?”埃勒隐约听到自家大人的咒骂声,赶紧问询。   “还有多久才到地方?”雷哲随口扯了个理由。   “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我已经在玫瑰酒馆定了房间,那里有黑水镇最美味的奶酪和最香醇的麦酒。您可以在那里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天下午我们就能抵达黑水堡。随军的慕斯大主教一定能将您的伤彻底治好的。”埃勒顿了一下,又道:“大人,要不到了酒馆,我再为您请一位神甫来看看吧,往常您一上马车就睡了,这次都过了三个钟头,您却还是……是伤口痛吗?”   “哦。”雷哲恹恹地应了一声,越加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真羡慕那些一穿越就有个引路NPC大喊“小姐/少爷你醒了”的家伙们啊,为什么到他这里就只有个敏感到死的扈从呢?等等……也许他可以换个方向试试。   雷哲不安地捋了把头发,决定开始他第一十九次尝试。   “这是哪里,我是谁?不对,这和上个有一样的问题。也许是……我好像失忆了。”   “‘我好像失忆了……’——穿越类雷文常用句,验证通过,技能生成。   技能发动条件:自床上睁开眼,娇弱扶额,消耗节操500   技能效果:周身五米内生物将自动进行解说工作。(如果解说者此前对咒语发动者说过,“XX你终于醒了”之类台词,将触发特殊效果——有问必答。)   技能副作用:智商正常者将意识到“我好像失忆了”这种说法,本来就不是真·失忆者会说的。   技能发动条件不足,无法激活。”   那个技能副作用是在吐槽吗?这绝对是在吐槽吧!雷哲扶额,扑面而来的坑爹感简直叫人无法直视,他还是试试能不能激活别的技能吧。   两个钟头后……   “到了,大人。”   雷哲心情郁卒地爬出马车,随着扈从埃勒进入酒馆。   食不知味地解决掉了传说中很美味的奶酪和麦酒,雷哲草草地洗了澡爬上床,认命地继续他的技能激活之旅……   四个钟头后,雷哲终于在睡意的折磨下痛苦地接受了不脑残不成雷的残酷现实。他颓丧地闭上眼睛,老爸保佑,让我在梦里找到解决办法……呼噜、呼噜、呼噜。   ……   一夜过去——   一个早上过去——   一个中午过去——   尽职尽责好扈从埃勒守在床边,看着依然在呼呼大睡的费洛雷斯大人,陷入了纠结之中——叫醒还是不叫醒?这是一个问题。要知道,每一位睡美人身后都立着一只名为起床气的可怕野兽。   “咕噜。”在肚子的强烈抗议下,雷哲咂巴着嘴翻了个身,扭了两下,终于抖着眼睫缓缓张开了眼。   “大人,您终于醒了。”埃勒为自己免于冒险而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雷哲迷迷糊糊地挠挠头,某个困扰了一整夜的问题让他条件反射下做了应答:“我好像失忆了……”   电子音紧随其后响起:“检测中……自床上睁开眼,娇弱扶额,500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技能激活!”   某人迷蒙着眼琢磨片刻,然后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发出了第一声惨叫——   “我嘞个大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大人?”埃勒看着继失忆后又口吐恶言的雷哲,饱含忧虑。   雷哲泪流满面地回望埃勒,诚心期望他是个蠢货:“那个……自我在战场上受伤后,一些事就记不太清了。”   “明白。”埃勒郑重点头。   雷哲:这家伙到底明白了什么啊?总觉得他脑补了些很了不得的东西……   没等雷哲摸清埃勒到底是个什么心态,中了技能的埃勒已经开始了自动解说工作:“不必担心,神甫大人说过,您的头受过重击,一些事情记不清也很正常。我会为您解释这一切的。”   看埃勒这么配合,雷哲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我忘的事好像有点多,比如……你是谁,是什么身份?”   埃勒猛地低下头,单膝跪地,恭敬无比地回答道:“我——埃勒·怀特,您永远忠诚的扈从与卑微的奴仆,我的身份全由您来决定。”   “……”总感觉有点怪怪的,雷哲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询问:“你是绝对忠于我的,对吗?”   “是。”埃勒飞快地点点头。   雷哲默默召唤出人品面板,他隐约记得如果对方先说了“XX你醒了”之类的会触发特殊效果,是实话实说还是别的什么……   雷哲的视线最终停驻在了“特殊效果——有问必答”这几个字上,居然不是实话实说么?好伤心。   雷哲的长久沉默似乎给了埃勒某种不良的暗示,他瑟缩了一下,居然捧起雷哲床边的靴子,一口亲了下去:“最最英明睿智的费洛雷斯大人,我已经向您充分证明过了我的忠诚不是吗?我想您完全可以信任我。我会为您战斗至生命最后一刻。”   雷哲看着埃勒捧着靴子,一副稀罕无比的样子,忍不住唇角狂抽:“我当然是信任你的,只是……我现在需要从你这里得到一些意见,比如——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个什么身份,处于什么位置,实力怎么样。比如——在骑士团,我有哪些朋友哪些仇敌,他们又分别是些什么人,我我以往对他们的态度怎么样,现在又怎么处理比较好。”   “是。”埃勒严肃地点点头,一丝谄媚的笑容从他唇边缓缓扩散开来:“您是费洛雷斯家族的第一继承人,是一位高尚的贵族,一位强大的骑士,一位仁慈的主人。诸位大人都以与您为友为荣,比如……”   ……   雷哲疲倦地摆摆手:“好的,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感觉不太舒服,需要再休息一下。”   埃勒小心地询问道:“那我叫人将午餐送到房间来?”   雷哲点点头。   埃勒恭敬地退到门口,问道:“虽然有些辛苦,但大人您最好还是尽快动身,裁判所应该已经把释放您的消息传过去了,要是我们今晚还没到黑水堡,骑士团长那里也许会不好交代。”   “我知道。”雷哲故作淡定。   埃勒终于退下。   看到厚实的橡木门被彻底关牢,雷哲顿时哀叹一声,四肢大张瘫在床上。那个扈从就是个马屁精,话里的水分忒重。原主要真是个仁慈睿智的主人,他至于摆出这种态度?   如果能继承记忆就好了……扈从之流也许会摄于原主的淫.威不敢质疑,但骑士团里的人可就说不准了。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对东西的喜恶……没有长时间的模仿练习,他根本不可能做到和那个雷哲·费洛雷斯一模一样。   如果实在不行,也就只能用笨办法了,雷哲叹息一声,认命地起身穿衣,漱口洗脸。   “大人,您的午餐到了。”埃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雷哲坐在窗边,摆出一副正经样。   埃勒将餐盘放到床边的小桌子上,雷哲瞟了一眼,   雷哲看了看餐盘里的东西,然后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   埃勒:“这是玫瑰酒馆特质的干果布丁,大人。”   “这也配叫布丁!”雷哲嫌弃地用叉子将布丁拨到餐盘边缘:“我记得黑水镇好像有一家的奶油布丁还不错,你知道是哪家店吗?”   埃勒垂头答道:“抱歉,小的没听说过。”   “那就去问,去买!”雷哲的口气充分显示着他此刻有多不耐烦。   “是,大人,我这就去为您买回来。”埃勒不敢再逗留,转头大步奔了出去。   雷哲靠在窗口,边关注着酒馆门口的情况,边飞快地往嘴里塞着食物。很快,埃勒的身影出现在了街道上,雷哲将嘴里的食物草草咽下,拎着一块牛肉馅饼就奔下了楼。   ……   “大人,您的奶油布丁。”   当埃勒回来时,雷哲正悠闲地坐在窗边喝咖啡。   “嗯。”雷哲轻轻应了一声,示意埃勒将布丁放入盘中。   雷哲慢条斯理地解决掉了这块布丁,然后他优雅地擦了擦嘴,对埃勒吩咐道:“我们走。”   埃勒迅速应道:“是,我这就去准备马车。”   楼下,吧台旁。   “罗丝,收钱。”埃勒掏出钱袋结账,   “哦,你和你家大人准备离开了?”老板娘罗丝翻着账本:“两个银币八十二个铜币。”   “是的。”埃勒点点头,数了三个银币放在吧台上:“都给你。”   “你家大人不好伺候吧?”罗丝将钱一把抓起,撇了撇嘴:“刚刚他还气冲冲地跑下来,非要去厨房问问我家厨师往牛肉馅饼里加了什么怪东西,天父在上,我家牛肉馅饼可一直都备受欢迎,没想到居然也有不合贵族老爷胃口的时候。”   你还没看到他那恨不能把布丁丢到三条街外的样子呢,埃勒心里说着,嘴上却只是草草答道:“大概是因为大人今天心情不好吧,我走了,愿神保佑你。”   “你也是。”罗丝挥挥手,又转向了另一位顾客。   埃勒很快就将一切收拾妥当,领着雷哲再度驰向了通往黑水堡的旅程。   五个小时后,两人顺利抵达了黑水堡。   “大人,到了。”埃勒停下马车,钻入车厢。   雷哲躺在马车上,一动不动。   “大人,大人……”埃勒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雷哲,但雷哲却是毫无反应。   “大人您快醒醒,我们到了。大人您没事吧?”埃勒的脸色瞬间青白起来,毕竟雷哲从裁判所出来时还好好的,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雷哲在埃勒的推搡下不住晃动,但他的眼,却始终没有睁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马车里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外面的注意,不一会儿,一个醇厚的男声自马车外传来。“出什么事了?”   埃勒顿了一下,然后迅速下车,冲车外人恭敬道:“团长,我家大人不知为什么昏迷不醒。”   马车中的雷哲眼睫颤了颤,心里默默回想着埃勒之前给自己情报:荣耀骑士团团长,盖·萨克雷,因为有眼无珠,所以偏爱弟弟金·费洛雷斯,对自己这个勇敢强大的骑士反而颇多不满,百般挑剔。原身碍于这货的身份,所以多有忍让,保持了一位贵族大人应有的矜持。   我去!这种情报根本一点都不靠谱好吗?!    “我看看。”萨克雷说着便踏入车厢,把雷哲拖了起来。   雷哲的身体就像面条一样软塌塌的,看起来确实像是混过去了。   “本来想一等你们回来就开始调查遇袭事件的,居然昏了……算了,先让慕斯大主教给费洛雷斯看看。”萨克雷不满地嘀咕着,让埃勒上来将人搬走。   雷哲默默在心里给团长大人盖了个敌对阵营的戳。   萨克雷转身往城堡内走去,埃勒背着挺尸的雷哲大步跟上。   顺着弧形台阶一路往上,拐了几个圈,很快就到了大主教处。   “主教大人,您在吗?”萨克雷一行在门外站定,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门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萨克雷一进门就直接阐明了来意:“费洛雷斯昏迷了,请给他检查一下。”   埃勒配合地走到慕斯大主教跟前,将雷哲放下:“有劳您了。”   慕斯大主教的手上浮起一层莹莹白光,问道:“为什么会昏迷?”   “不知道,费洛雷斯大人上马车前还好好的,等我再开车门时,才发现他已经昏过去了。”埃勒答道。   慕斯大主教不置可否。带着白光的手抚上雷哲的心口,一种温暖的力量缓缓渗入他全身,雷哲在这股力量的催迫下,不禁转了转眼睛。   “他醒了。”   大主教的话是如此地信心十足,雷哲也不好意思再装下去,只好缓缓睁开了眼。   “我的孩子,你感觉怎么样?”慕斯大主教问道。   “我为什么动不了?”雷哲一开口,声音却是沙哑至极,简直就像是被谁用锉刀往喉咙里狠狠捅了一把。雷哲猛然瞪大眼,表情又惊又怕:“怎么会这样?!”   “你来之前吃了些什么吗?”慕斯问道。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为什么我一醒来就成了这样。喉咙痛死了,简直就像是吞了一团火……”雷哲瞪向埃勒,扯着嗓子奋力嘶吼,每多说一个字,他的嗓子就多嘶哑一分,可以预见,只要再多骂两句,他的嗓子必然哑掉。   “费洛雷斯,你暂时还是别说话比较好。”慕斯大主教的手挨上雷哲的咽喉,纾解了他的疼痛。   “大人他路上只吃了些平常的餐点,喝了一些低浓度的麦酒而已。”埃勒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但是大人曾说过,他在裁判所被灌过一种给人以烧灼感的不明药剂。”   雷哲默默在心里为埃勒点了个赞,打被那裁决官恐吓后,雷哲就立下宏愿,誓要做裁判所一生的黑。   “你试试现在能开口了吗?”大主教收回施展神术的手,看向雷哲。   “我…咳咳咳、咳……”雷哲狼狈地咳呛起来,直到胖脸被憋得通红,他才从那剧烈的咳嗽中勉强脱身。   “奇怪,怎么会……”慕斯大主教皱着眉,再度触上咽喉,手上光芒更甚。   但雷哲再开口时,依然是咳嗽个没完。   “我家大人的伤很严重吗?”埃勒担心地问道。   “就神术的反馈来看,他的身体毫无损伤,但力量却不知被什么给抽干了。我想就是这股力量让他既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慕斯大主教收回手,想了想,对埃勒说:“我听说你家大人的腹部也受了伤,给我看看?”   埃勒配合地捞起雷哲的衣服,露出白花花的啤酒肚。   慕斯大主教的手挨上雷哲的肚子,肚子上那道伤口在神术的作用下迅速痊愈,甚至连一点疤痕也没留下。   慕斯大主教的脸色稍微好看点了,他的手再度触上雷哲的身体,却依旧毫无成效。   “真奇怪……”慕斯大主教陷入疑惑之中:“异教徒那边似乎没有类似的邪术吧。而裁判所虽的确有一些秘药,但他们也没理由给你用啊,如果真的到了用秘药的程度,你根本就不可能活着从裁判所出来。”   感情那裁决官是真有权弄死我吗?雷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萨克雷上前一步,问道:“作为团长,我有必要尽快调查清楚费洛雷斯遇袭的事件始末。大主教,您看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有办法配合调查吗?”   大主教挑眉:“他喉咙说不出话,双手写不了字,你准备让他进你梦里沟通吗?!”   萨克雷瞪着雷哲好不甘心。   雷哲无辜地眨巴着眼,暗暗为自己的先见之明鼓掌。   见气氛陷入僵局,埃勒小小声地开口建议道:“要不大主教您给他喝点药,看看效果再说。”   “也只有这样了。”慕斯大主教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玻璃瓶,递到埃勒手中,嘱咐道:“睡前兑水服用,一次一滴。”   埃勒点点头,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从大主教的房间出来后,雷哲才总算是偷偷松了口气,面对神术这种不科学的玩意儿,他还真没什么把握,好在技能还算给力。   “费洛雷斯。”走到走廊处,萨克雷突然顿住脚步,看向雷哲,皱眉片刻,最后也只能是悻悻嘱咐道:“……你好好养伤。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再说。”   雷哲心情甚好地目送团长大人失落离去。   雷哲被埃勒背着回到房间,沿路引起围观无数,更有狐朋狗友一路尾随。   “嘿,雷哲,听说你上战场了是吗?”一个矮胖子凑了上来,兴冲冲地问。   雷哲一言不发,埃勒主动解释道:“费利佩骑士大人,我家大人他受了伤,经过慕斯大主教的治疗也没什么好转,现在无法行动也无法说话。”   雷哲脑中浮现出矮胖子的相关讯息,达利·费利佩,英武强大的骑士大人,原身真诚的挚友,坚定地站在原主一边,一直对金·费洛雷斯不假辞色。   真诚的挚友砸着嘴打量了一下雷哲,问:“你是说他不仅瘫了而且还哑了?”   雷哲:“……”这货真是他队友?   达利:“还有救吗?”   “应该会好……吧。”埃勒不是很肯定地答道。   “你弟心可够黑的啊,弄不死你也要弄残了你。”达利冲着雷哲啧啧叹息。   “真残了么?别是在装吧。”前面忽然走来三个高高大大的家伙,他们抱着臂,把雷哲的前路都堵死了。   埃勒没敢吱声,倒是达利横身护在雷哲跟前:“有本事你们也残一个啊,你要是能残得连大主教也点头,我二话不说立马赏你们两个铜币。”   “嘿!”拦路虎们不满叫嚣:“费洛雷斯大少明明一直都是残的好吗,跑不了两步就喘得跟狗一样,说不了两句嘴里就全是屁,这会儿不能说又不能动倒像是好多了呢。”   说话间这三人已经撸起了袖子,步步逼近。   雷哲看着眼前来者不善的帅哥们,倍感心酸:喂喂,说好的全骑士团都以与我交友为荣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各位大人能不能让一下,费洛雷斯大人确实受了重伤,急需休息。”埃勒急得汗都出来了。   拦路虎骂道:“闭嘴,这儿有你这小杂种说话的份儿吗?还是你以为,金走了,你就能当费洛雷斯的小弟弟了?”   “不敢不敢,小的哪儿配啊。”埃勒唯唯诺诺地垂下头。   弟弟?雷哲疑惑地看着埃勒的脑袋顶,这货不是说他只是自己的仆人吗?如果这家伙也有继承权的话,那他是不是也有动机弄死自己?   “知道就好,就算你住进了尼德兰庄园,也只是个下贱胚子。”拦路虎的视线重新回到雷哲身上:“喂,费洛雷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都清楚以金的本事,根本没必要费那个心弄死你。只要没瞎眼的都知道谁更适合当子爵的继承人。”   “……”雷哲简直不敢想象原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作为受害者,居然能搞得多数人都同情嫌疑犯,这得是有多大本事啊。   “费洛雷斯大人现在说不了话,也动不了。”埃勒无奈道。   “这倒省事,正需要他解释的时候,偏偏就受伤了,别是故意的吧。”拦路虎愤然:“要是金是无辜的,等他伤好了,金怕是连尸骨都被黑水荒原的狼给啃没了。”   被人一语戳中事实,雷哲不免心虚,不敢让这帮人再继续真相下去,他终于开口了:“咳咳……请团长…咳调查…他们……咳咳咳。”   “胡说!”几人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达利见机赶紧帮腔:“你们要没问题,干嘛堵着路,故意让雷哲的伤恶化。谁知道金·费洛雷斯的阴谋里,有没有你们的一份。其实你们是想趁着雷哲无法指证的时候杀人灭口吧?”   “当然不是!”这么怒吼着,那三人却是不由自主地让开了路。   “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走!”见埃勒还在发呆,达利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个爆栗。   “是。”埃勒赶紧跟上。   之后再没什么波折,雷哲很快就到了自己的房间。骑士的待遇还不错,这是一个单间,床桌子柜子武器架之类的一应俱全。   埃勒小心翼翼地将雷哲放在床上,雷哲仰躺着与他大眼瞪小眼,埃勒的脸色有点发白,雷哲不禁升起一丝同情,要是让他背着个二百多斤的胖子爬楼梯,他这会儿的脸色绝对比埃勒还要惨烈得多。   “他会好吗?”达利站在一边,看埃勒给雷哲脱靴。   “也许吧,大主教的神术没有效果,现在只能祈祷药水能有用了。”埃勒小声答道。   “哦,那你好好照顾他吧。”嘱咐了一句,达利也不再逗留,很快就离开了。   埃勒给雷哲盖好被子,又喂了药,然后压着嗓子问道:“真的需要我去找团长调查托马斯他们吗?”   雷哲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埃勒说的是拦路三人组,于是艰难开口道:“咳咳……是……”   “那我这就去。”埃勒点点头,出去了。   雷哲眼珠左右晃了晃,这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药真他妹的难吃。”   声音清亮如初,全无半点嘶哑。   也许是药物的作用,雷哲很快睡了过去。直到……他被窒息感所惊醒。   脸上不知被什么糊住了,冰冷,潮湿,就算拼命呼吸也争取不到丝毫氧气,雷哲睁大了眼,却只能看到头顶那灰黑色的方砖。   “救命!”他用尽最大的力气嘶吼出声,声音被那层覆盖物所阻滞,变得沉闷模糊。   雷哲瞬间被巨大的后悔感所裹挟,是他太天真,以为回到大本营又有技能效果在,不会再有危险,结果轻易地将自己置于了这种任人宰割的境地。技能的时间还没到,他根本动不了,甚至连本能的颤抖都做不到。   眼泪不可遏止地从眼底泛起,模糊了视线,雷哲从听到那声被阉割的“救命”起就放弃了呼救,他开始拼命搜罗脑内库存,以求激活技能救自己一命。但是大脑的缺氧严重削弱了他思考的能力,胸口在可怖的憋窒感中将所有感官都化为了对爆炸与毁灭的强烈渴求,已经……到极限了,雷哲在绝望中发出一声不甘地呜咽,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沉入黑暗之中。   “喝喝……”突然涌入肺部的氧气让雷哲的喉管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他贪婪地掠夺着周遭空气,大口大口囫囵咽下,拼命填充险些被饿死的胸腔。   迟钝的感官开始逐渐复苏,嗡嗡作响的耳膜安静下来,捕捉到了床单被摩挲的细碎声响,雷哲眨动着眼,挤掉多余的眼泪,印于眼底的色块富有节奏地上下摇晃着。好一会儿,雷哲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摆为了扭头下趴的姿势,身下依然是床,但小腹底下多了个软枕,有人正张开腿骑在自己的胯上,前后耸动。   这是个什么节奏?雷哲迷迷糊糊地想,难道又穿了?总觉得眼下这种状态有点不太寻常啊……   “醒了?”   低沉的声音像是徐徐沉入海底的铁石,重重敲击在雷哲的心上,激起深蓝色的暗涌。雷哲呜咽着被暗流所淹没,将全副身心投向声音的来处。那是一双银灰色的瞳孔,像是月光照耀下的无际冰川,视线随之延展,他看到了一张恍如神塑的脸庞,英俊得令他屏息……   “怎么又没气了……”   英俊的神祗咕哝了一声,直起身子,又坐回了雷哲身上。   微暖的手紧贴着雷哲的背,沿着脊柱,碾着皮肉,推着整个身子往前耸动,直至抚上肩胛。自下而上的力量让雷哲不由自主地呼出一口气,当背部的热度抽离,空气自然而然地涌入肺部,完成了吸气这一动作。   然后是再一次地推压,摩擦,吐息,雷哲全无自由地被身上之人摆布着,被指掌引导着,连呼吸的节奏都一并交付他手。更多的氧气涌入身体,雷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那张过于完美的脸被镌刻为视觉记忆中最后的永恒,他就像一个被抽离了所有负面情绪的傀儡,满心里都是轻飘飘的幸福感。直到……他终于摆脱缺氧,恢复清醒。   我勒个去!刚刚那货是裁决官吗?绝壁是那个禽兽对吧!   一想到这一点,雷哲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屁股上的重量,背上的触感,身体的晃动,还有嘎吱作响的床……这家伙真的是在给自己做急救?这种情况的常规处理方法难道不是人工呼吸吗?呸呸!还是就这样吧……   “活过来了?”诺亚·莫里斯停住了动作,翻身下床,手指探向雷哲鼻端。雷哲条件反射想要闪开,可惜身体仍旧处于脱力状态,只能趴好任调戏。   莫里斯收回手:“在窒息的威胁前也毫无挣扎么,看来你是真瘫痪了。”   雷哲猛地瞪圆了眼: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刚刚那些都是他的试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你那是什么眼神?”诺亚·莫里斯轻蔑地翘起半边唇角:“难道你以为是我?对你下杀手,而且是在你公开污蔑我裁判所对你下毒之后?”   雷哲眨巴眨巴眼。   莫里斯:“别犯蠢,与其因为个人意气跟我较劲,不如好好想想到底是谁要你的命。如果不是我,你这会儿早就没气了。”   虽然对某人那种傲慢的态度各种不爽,雷哲也不得不承认,试探的方法众多,诺亚·莫里斯实在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折腾自己。   “咳咳……我不……知……咳咳。”雷哲压着嗓子,辛苦答道。   “我早该料到的。”莫里斯露出一个假笑:“像你这样人品高洁的骑士,被谋杀简直再理所当然不过,我又怎能奢求从你这里找到答案呢?”   “……”雷哲怒目而视。   “对你这种人,我向来秉持随你去死的良好原则。”莫里斯伸出一个指头,戳着雷哲的肩,将他翻回正面:“不过为了我裁判所的清名,我会考虑浪费一点时间帮你把凶手抓出来的,不用太感谢。”   “……”雷哲继续怒目而视。   “真是不知感恩呢。”莫里斯摇头轻叹。   雷哲:一个手指推动翻身什么的痛死了啊啊啊啊!   莫里斯不再理会雷哲,开始在房间里转悠起来。出于领土被人侵占的本能,雷哲的眼珠随着某裁决官提溜直转。莫里斯先是从床头拿起了一沓湿淋淋的东西,雷哲十分怀疑之前盖在自己脸上的就是这玩意儿。接着莫里斯走向圆桌,桌上放着一个水壶,他拎着水壶晃了晃,然后放下水壶,一把掀起了桌布,蹲下身去。   角度所限,雷哲看不清莫里斯在做什么,只能看着他的颈脖上方的部分发愣。其实这家伙也不是很帅嘛,眼睛的颜色偏淡,脸的轮廓偏深,鼻子偏高,嘴唇偏薄,耳朵偏小,脖子偏长……   喉头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唾液从舌根涌出。心脏越跳越没规矩,雷哲匆忙闭上眼,黑暗绝境中那张神祗的脸再度浮现。将脑中的画面粗暴抹去,换上男神们的半果图,雷哲在心底默默给自己上思想教育课:就你算是弯的,也不能这么没节操啊!那家伙除了一张脸好看外其他都烂透了好吗?给我醒醒啊你个死颜控……   雷哲心理建设完毕,再睁眼时,却发现莫里斯已经不在原位了。   门口方向却是传来开门的声音,那家伙要离开了么?雷哲睫毛颤动,视线急转,心底浮上浅浅的焦急,他一走,要是凶手再来怎么办?   结果一转眼,就看到莫里斯凶残无比地将自己小弟埃勒一肘子撂倒,顺便将门关了回去。   “唔。”埃勒被勒住脖子,脸色涨红。   “敢出声就杀了你,明白吗。”莫里斯警告完毕,这才放开手。   埃勒一得自由,立马将视线投向雷哲。雷哲眨巴眨巴眼,示意自己很好。   “现在,跑出去,慌张一点,有人问起来就说费洛雷斯出事了,但是生是死别说,把大主教请过来。”莫里斯命令道。   “是。”埃勒又看了雷哲一眼,这才点点头。   “别耍花样,如果不是清楚费洛雷斯死了你绝无好处,我一定第一时间处理你。”莫里斯冷哼:“谋杀费洛雷斯的人,对他完全脱力的身体状况有百分百的把握,凶手的情报源,是你的可能性极大。所以,现在,为证明你的清白而努力吧。”   埃勒一脸惶恐地看向雷哲,唯恐他相信了裁决官的话。雷哲勉强露出一个笑,埃勒立马一脸青白地冲了出去。   “……”糟糕,好像一不小心又给错反应了。   “好了,现在需要你配合一下。”莫里斯调头走向床边。   雷哲发誓,他从那银灰色的眼里看到了不怀好意四个字。   “劳烦你,死掉吧。”莫里斯微笑着,一掌砍向雷哲的颈侧。   雷哲来不及发出惨叫,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雷哲张开眼时,房间里已是一片昏暗,他郁卒地瞪着天花板:打从穿越以来,他都被迫昏倒多少次了。睡太多,头很痛啊有没有!   “大人您感觉怎么样?”   雷哲不用转眼也知道是埃勒那货。   埃勒汇报道:“凶手已经抓住了,但他死活不肯交出解药。团长和正在对他进行审问。”   雷哲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费洛雷斯大人,我有罪。”埃勒单膝跪地,膝盖在地板上撞出一声闷响。   “嗯?”雷哲皱眉,这是什么节奏?   埃勒垂头悔过:“是我疏忽,居然害您险些被人杀死。我有罪,我不该因为区区生理要求,就擅自离开。我向您保证,您的身体一日不恢复,我就一刻都不离开您身边。”   “不……咳咳。”雷哲立刻抗议。求放过……你要一直待着我还怎么试验技能啊!   埃勒当然不肯离开,守在一边就不动了。   雷哲欲哭无泪。   当门被再度打开时,呼啦啦进来了一堆人。走在前方的是慕斯大主教,随后的两人是团长萨克雷和裁决官莫里斯,莫里斯手中拎着一个小孩,十岁左右的样子,脸色惨白,显然被吓坏了。   ‘禽兽啊。’雷哲看着莫里斯那死死捏着小孩胳膊的大手,不禁义愤填膺。   莫里斯将小孩扯到雷哲跟前,问:“这就是差点弄死你的凶手。”   ‘禽兽啊!’雷哲瞪着小孩,忍不住悲从中来。小小年纪就这么凶残……孩子、孩子,为何你这么坏?欺负、欺骗,为何你做出来~   小孩一对上雷哲,立马尖叫起来:“呸,你这个谋害金的渣滓,你怎么还不死!如果不是我力气不够,我一定拿斧子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雷哲抽抽唇角,如果没记错的话,被兄弟谋害的倒霉鬼好像是他吧。   似乎看明白了雷哲的表情,小孩愤愤地骂道:“我根本没给你下药,一定是你在装病,好栽赃给金。大家早就看透你了,你就是个卑鄙虚伪的渣滓,金那样温柔善良的骑士大人才不会为你脏了他的手。”   雷哲无言以对,他就知道走廊那一吵会有后遗症,这不,带坏小孩了吧。   “这小孩你认识吗?”欣赏够了雷哲挨骂的倒霉样,莫里斯总算开口。   埃勒主动回答道:“这是金·费洛雷斯的仆人,杰克。被金·费洛雷斯从强盗手里救了后,就一直跟着他。”   “你谋杀雷哲·费洛雷斯,是受金指使吗?”莫里斯问道。   杰克瑟缩了一下:“不,我只是想要救金,如果这个渣滓死了,就可以证明金是清白的了。”   “这些是谁教你的。”莫里斯追问道。   “没……没谁,是我自己想的。”杰克摇头。   莫里斯不理他,转头对团长萨克雷道:“我请求将金的友人全部逮捕,一一审问。”   “不!”小孩哑着嗓子屈服在魔鬼的恐吓下:“我是听到有人议论才想到的。”   莫里斯继续问:“谁的议论?”   杰克想了想:“不知道,我只听得出是两个男人,他们在房间里说话,声音有点像。”   雷哲心底拔凉,明显是有人自导自演拿这孩子当枪使啊。禽兽!    ☆、第九章   “看来,是骑士团内出了问题,而非我裁判所的原因是吗?”莫里斯的看向慕斯大主教和萨克雷团长。   大主教没说话,团长表态道:“应该是这样,麻烦您特地前来调查了。”   莫里斯假笑着说道:“没事,反正就算没这事我也会来的,军情泄露的事还没出结果,知情人除荣耀骑士团外的都已经调查过了。”   雷哲发现随着这货话音落下,萨克雷居然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关我什么事啊,我不过污蔑了裁判所一把而已,我是无辜的!   慕斯大主教对雷哲施展了一下神术,发现没什么问题,于是安抚道。“那就这样吧,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自己也注意点安全。”   “这个凶手诸位大人准备怎么处理?”埃勒代雷哲问道。   “当然是当众吊死。”团长毫不犹豫。   雷哲想着眼前这个熊孩子被当众吊死的画面,不禁心里发堵,忍不住开口:“咳,不……”   “你想说什么?”团长瞪向雷哲。   埃勒解释道:“大人应该是想问,关于金·费洛雷斯的逃逸事件,是否也已经有了结果?”   “呃……”团长明显不愿就此给金定罪。   见萨克雷支吾不言,慕斯大主教表态道:“虽然无法与金·费洛雷斯就雷哲遇害的事当面对质,但就他和他朋友及仆人事后的表现来看,他谋害亲兄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我们会以此为罪名发布针对金·费洛雷斯的通缉,逮捕后进行审判。”   雷哲不禁舒了一口气,虽然一直不曾和那个叫金的弟弟会过面,但单凭自己这几日的悲催遭遇,也足以推断出,那货就是一朵无比危险的白莲花,一脸无辜坑爹于无形,要是这罪名一直不定,弄不好什么时候这受害者和嫌疑犯就反转了。等等……他想说的明明是吊死的问题啊!   “你好好休息。”慕斯大主教嘱咐了一句,很快就离开了。萨克雷和莫里斯也拎着小鬼退出了房间。   雷哲来不及开口,只得等埃勒将人送走后,才含糊问道:“咳…吊死?”   “大人您放心,那小混蛋死定了。说什么听到议论一时兴起,没准他就是受金·费洛雷斯的指使,杀人灭口。”埃勒滔滔不绝:“我已经问过了,明天中午他们就当众公布金·费洛雷斯的罪行,并吊死那小子。”   “不……”雷哲压着嗓子道。   “您的意思是要留着那小子?”埃勒问道。   “咳咳……是。”   “您想用他来钓大鱼?”埃勒犹疑了一下劝道:“您的主意英明依旧,但小的大胆推测,金·费洛雷斯的人应该和他一样阴险自私,他们多半是不会冒险去救那小子的……”   “别…杀。”   埃勒若有所思:“哦,您怀疑会有人为了金,在明天正式判决前跑去灭口?大人您的智慧真是无人可比,除了您,谁还能如此周全地考虑到这些问题呢。”   “……”雷哲无语凝噎,这货到底是神一样的队友还是猪一样的队友啊,当个好人有这么难吗,摔!越来越觉得自己像反派了啊!   “我这就去提醒大主教他们。”埃勒说着就跑出去了。   “等等……”雷哲看着被再度关上的门良久无语。好像越搞越糟了……算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那小子自求多福吧。   趁着埃勒出门,雷哲抓紧时间继续进行记忆恢复工作,可惜直到埃勒回来依旧毫无成果。吃过了饭,喝了药,雷哲很快又被睡意缠上了。   结果某位不速之客恰在此时登门造访,并把他的扈从赶了出去。   “吃了就睡么?真是习惯良好啊。”诺亚·莫里斯拎了把椅子,坐到床边。   带着恶劣笑意的嗓音轻飘飘地吹进耳朵,雷哲毫不犹豫地选择闭上眼,彻底无视。   莫里斯:“听说你去提醒了大主教灭口的问题?”   困意让反应变得迟钝,但雷哲依旧凭着过人的意志,冲着某坏人鼓起腮帮子瞪圆了眼,就像一只炸毛的胖仓鼠,为了自家那点可怜的奶酪私藏全神戒备。   “看来你对你弟弟了解甚深啊,考虑到他现在逃逸在外,你觉得他有可能是泄露我方情报的那个人吗?”莫里斯问道。   脑袋耷拉在松软的枕头中,身体蜷缩于温暖的床铺里,胖仓鼠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了。   莫里斯自然看得出雷哲正陷于药剂的作用下,困意泛滥。于是他选择——打开窗户,然后一把掀掉被子。   软绵绵的肚子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寒风之中,胖仓鼠被冷意刺激得猛然睁眼,嘤嘤嘤……欺负人。   “回答完就可以睡了,你觉得金·费洛雷斯会出卖情报吗?”莫里斯的声音变得轻柔平滑,有如恶魔的呢喃,充满诱哄意味。   如海浪般连绵叠盖的睡意让雷哲的大脑乱成了一团浆糊,只想快点把人打发了事,于是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哝:“我不知道……”   莫里斯无情地抽走胖仓鼠的小软枕,逼问:“你真的不知道吗?金几乎杀了你,你完全没必要替他隐瞒。而且,事后如果被发现,你的整个家族都会被连累,所以告诉我吧,是,还是否。”   “真不知道。”雷哲口齿不清地答道。   莫里斯不再逼问,掉头走出了房间。   埃勒赶紧回房查看自家主子状况,结果看到雷哲衣衫不整可怜兮兮地在床上缩成一团……诶?到底发生什么了?   诺亚·莫里斯立于房间外,唇角翘起一个莫测的弧度,他轻笑一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与此同时,呼呼大睡的雷哲脑中响起一阵电子音——   “因诺亚·莫里斯轻微认可了您拥有诚实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2,目前人品值90,节操900。   人品足够,技能“XX,我该拿你怎么办?”解封激活。   技能发动条件:摇晃被点名者双肩,表情无奈,消耗节操900。   技能效果:被点名者将获得一个小时的“宽容”增益光环。   技能副作用:长期被此光环洗脑的生物有一定几率黑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这一惊喜,直到胖仓鼠后半夜打床上饿醒后方才发现。“破娃娃”技能效果结束,“我该拿你怎么办”技能解封,人品还因为“诚实”这种不靠谱的理由增长了,真是喜闻乐见!   雷哲小心翼翼地将房间环视了一遍,运气不错,埃勒那家伙窝在床脚睡得正香。雷哲扭头看向窗外,月光惨白,树枝上不知勾了什么,绳状的黑影随风摆动。雷哲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自己胖乎乎的手: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他给那小鬼一条生路,他的人品会不会瞬涨好几十?   ……   第二天,中午,审判活动即将开始。   骑士与扈从们聚集在城堡前的空地上,主持者萨克团长与慕斯大主教等人押着金的仆从杰克,登上了城门的塔楼。   “费洛雷斯呢?”慕斯侧头问道。   “我已经叫人去通知了,一会儿就到。”萨克雷回答道。   就在此时,一位扈从匆匆跑了上来:“团长不好了,费洛雷斯骑士大人和他的扈从都陷入了昏迷。”   “什么,不是有人一直守着那个房间吗?”一想到雷哲昨天的遭遇,萨克雷团长当即变了脸色。   “是……是的。”扈从的脸色明明白白地显示着正因如此事态才更为糟糕。   萨克雷不敢再耽搁,他与慕斯大主教匆匆赶到雷哲房间,只见雷哲依旧睡在床上,而埃勒瘫倒在床边。   大主教当即上前检查,雷哲依旧处于全身脱力的状态中,人却是已经醒了。   “孩子,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慕斯大主教询问雷哲道。   “不……”雷哲声音依旧嘶哑难辨。   大主教叹息一声,蹲身去看埃勒的情况。   “怎么样?”萨克雷问。   慕斯大主教答道:“他中了和费洛雷斯一样的毒,而且脑袋似乎被钝器砸了一下,但并不严重。”   大主教收回手,并无意给他治伤。萨克雷走过来,给了埃勒一脚,埃勒从昏迷中缓缓醒来。   埃勒张开嘴,对目前的状况有点茫然:“大主教冕下,团长大人……”   “不是要你好好守着你主子么?”萨克雷责问道。   “小的,小的……”埃勒支支吾吾,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中招了。   “哼。”萨克雷迁怒地瞪他一眼,却也无计可施。   地上冰冷坚硬,埃勒试着从地上爬起,却忽然发现自己竟一点都动不了了,顿时脸色惨白。他不甘心地继续挣扎,依旧毫无成效:“我……我怎么动不了了。”   “你中了和费洛雷斯一样的毒。”大主教回答道。   埃勒面上瞬间被惊恐之色占满。   大主教俯视着埃勒,忽然目光一滞,蹲下身去……   “萨克雷,看看这个。我在埃勒的身下找到的。”慕斯捏着一张羊皮纸,脸色难看。   萨克雷接过,只见羊皮纸上写着--   “如果不想让雷哲·费洛雷斯一辈子瘫在床上的话,你们最好留下杰克的性命。”   萨克雷一把拍在床柱上,怒不可遏。   “你认得出这是谁的笔迹吗?”慕斯大主教倒是要淡定许多。   萨克雷只得再度将视线移向那张讨厌的羊皮纸:“有点眼熟……等等,这好像是费洛雷斯的字迹。”   “金·费洛雷斯?”大主教问。   萨克雷神色扭曲:“不,是雷哲·费洛雷斯。”   “你确定?”   萨克雷看向雷哲:“他的花体字,繁复扭曲得令人印象深刻,我想我是不会搞错的。”   雷哲·费洛雷斯同志躺在床上百感交集,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系统似乎自动帮他调整了文字,或许还调整的语种,他不用再担心如何模仿原身字迹的问题了。坏消息是,他的把戏,很可能要被戳破了……苍天负我!   “这是你写的吗?”萨克雷将羊皮纸举到雷哲眼前。   “咳咳……不。”雷哲皱眉看了看,果断否认。   萨克雷狐疑的视线在雷哲身上来回扫荡,虽然很想怀疑是这小子在搞鬼,但不知为什么心底总有个声音在说:别再难为这倒霉孩子了……   想到雷哲确实没什么动机这么干,萨克雷放下心中的疑虑,愤愤地给出结论:“应该是有人模仿了费洛雷斯的笔记,在掩藏身份的同时,顺便羞辱我们。”   “需要帮忙吗?”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萨克雷扭头,只见裁决官诺亚·莫里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边。   “不,不需要。”萨克雷脸色铁青,居然有人胆敢在他的地盘上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罪行,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莫里斯并不坚持,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看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萨克雷扫他一眼,脸色更加难看。本来已经很丢脸了,居然还被裁判所的走狗看到!要让他知道这一切是谁干的,非把他剁成肉块喂异教徒不可。   “呃……我好像忽然就能动了。”脚边传来弱弱的声音。   萨克雷低头,发现埃勒居然坐了起来。   大主教反应迅速地将手搭上埃勒的肩,一分钟后肯定道:“没错,他的力量恢复了。”   埃勒主动解说道:“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能动了,力量瞬间全部恢复。”   大主教再度拿起羊皮纸,脸色凝重。“不管这是谁写的,看来他都的确有弄瘫和治好费洛雷斯的能力。萨克雷,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当然是决不妥协,吊死那小子给幕后人瞧瞧!   脑中理所当然地给出了这个答案,但当萨克雷看着在床上昏睡的雷哲,却忽然有了一点犹豫。   萨克雷皱眉,觉得自己此刻的状态有点反常:不过是个子爵的儿子而已,家族领地大些又怎么样。自视甚高的废物一个,还害得自己最看好的战士金背负重罪。骑士团的铁律不容触犯!这家伙要是因此瘫掉,他可不会有半点不忍……   萨克雷张开嘴,瞄到雷哲那惊吓过度的模样,迟疑了一下,又闭上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自己苛待了这废物!也许吧,毕竟这小子这会儿真挺惨的。荣耀骑士团本就是个贵族少爷的镀金地,他的表现差归差,但也算不上大错。   萨克雷最终遵从了内心的叨叨声:“宣布罪行后,就把杰克关牢里去。如果那混蛋,不管是谁,真在乎这小子的话,应该还会有行动。”   大主教点点头,赞同了萨克雷的决定,然后视线转向雷哲:“孩子,你觉得你能参与作证活动吗?”   “唔。”雷哲继续装哑巴中。   “那我们这就走吧,埃勒,扶好你家大人。”大主教说着,带头走向外面:“让罪行暴露于神辉下的时候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大中午,顶着烈日,沐浴着广大人民群众围观的目光,雷哲表示心情略有点糟糕。不过在萨克雷宣布金·费洛雷斯有罪之后,雷哲的心情诡异地好转起来,就之前仅有的情报为基础,他几乎以为整个骑士团都成了金·白莲花·费洛雷斯的粉丝团。不过现在看来,广大人民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嘛,至少没谁贸贸然地跳出来说什么“我家金那么纯真那么善良,你们休想污蔑他!”之类的。   当然,这些快乐的成分里,还必须加上杰克小朋友那震惊懊悔的小模样,雷哲收回看向杰克的视线,含蓄地压下唇角。看吧,这就是谋杀哥的代价,为你的愚蠢痛哭流涕去吧,熊孩子!   “……以谋杀贵族骑士之罪,赐以杰克绞刑。”   雷哲一愣,猛地看向正在宣判的萨克雷:宽容光环的时间还没过去吧?为什么萨克雷突然就改主意了!如果杰克就这么死了,那他在恢复行动力后要怎么解释……敌人善良无比,就算同谋惨遭吊死,也要救治受害者吗?   萨克雷继续:“不过考虑到此人是指控金·费洛雷斯的重要佐证,所以先关进监狱,等时机合适再执行。”   雷哲顶到喉咙口的心又跳了回去,开始喜滋滋地等待人品增长的提示音。   一分钟,两分钟……   一小时,两小时……   回到房间继续养伤的雷哲,郁郁地瞪着天花板,为自己没能好人有好报而伤心。   凭什么?为什么?苍天你又负我!   鉴于“雷哲必须死”事件之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位更为狡猾邪恶的人物,雷哲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格外憋屈,身旁随时都有两位骑士守护,吃食也经过了严格检查,亟待激活的技能在脑子里装了一箩筐,可惜就是没有机会试验。   雷哲坚信,骑士团不可能永远守着自己这个瘫痪,总有一天会将他转移,唯一的问题的在于,这一天怎么老是不到!   终于,某日,埃勒一脸喜色地奔入房间,喊道:“费洛雷斯大人,尼德兰子爵大人来接您了!”   “……”雷哲顿时泪流满面,难道不该是转去医院吗?把原身的父亲大人召唤来是个什么节奏,求放过。   很快,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恭候在外的埃勒殷勤地行着礼,雷哲心存侥幸地想着,听说贵族什么的亲情最淡漠了,雷哲·费洛雷斯混成这副德性,这位子爵大人和儿子的关系应该并不亲密……吧?   “雷哲。”   当第一声呼唤传来,雷哲的心就立马揪紧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三个可能,A、原身的母亲,B、原身的妻子,C、与原身关系很好的姐妹……不管是哪一个选项,他貌似都会死得很有节奏感。   那人来到床边,进入雷哲的视野——这是一个优雅又高贵的女人,金发束在脑后、苍白的肌肤、瘦削的脸颊,松弛的肌肤与眼角的皱纹让她本就不多的美貌贬值得厉害,唯一值得称颂的,也许只有她那一身比男人还要凌厉的气势了。   “子爵大人,请坐。”埃勒抬着扶手椅,小心翼翼地放在女人身后。   子爵大人?这个女人?!雷哲不禁瞪圆了眼。   “主教大人。”   门外的骑士的问候声将雷哲的心神唤回。   慕斯大主教大步踏入房间。   “午安,大主教冕下。”尼德兰子爵冲着慕斯微微颔首,面色和缓许多。   “午安,玛丽。”慕斯笑得慈祥。   “雷哲的伤怎么样?”女人矜持依旧,但略显急切的口吻还是暴露出了她此刻的心情。   慕斯微微摇头:“很抱歉,没能治好爱子。也许你可以带他去神殿看看。”   “我知道了,谢谢。”女人微微颔首。   “还有金的事,我很遗憾。”慕斯叹息一声。   “我明白。”女人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   雷哲看着女人精致妆容下难掩的疲态,喉咙不禁有点涩,两个儿子,一个中毒瘫痪,一个获罪逃逸,作母亲的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果这位母亲和大多人一样偏心金,他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措不及防间,雷哲迎上了女人那双冰蓝色的眼。雷哲没有看人眼神就猜透思想的本事,但女人脸上忽现的表情,却充分阐述了何谓讶异。雷哲吓得汗都要出来了,这世上没有母亲会不了解儿子,这位不会是看出自己的破绽了吧。   “大主教冕下,能让我和儿子单独相处一下吗?”尼德兰子爵玛丽·费洛雷斯有礼地问道。   “别太难过,总有办法的。”慕斯大主教点点头,出去了。   玛丽将视线重新投向雷哲,眉头紧蹙:“雷哲,你真该看看你此刻的神态,疏离戒备,有如面一个陌生敌人。”   他不是演技派他早该知道,雷哲欲哭无泪: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了啊!   “大人在战场上磕到了头,记忆上有些模糊。”埃勒上前一步,代为解释道。   玛丽反手一个巴掌抽在了埃勒脸上,她高昂着头,眼神冰冷而愤怒:“我允许你说话了吗?”   “抱歉,阁下。”埃勒低下头,退了回去。   玛丽静静地看着雷哲,像是要穿透皮肉骨骼看清他的内在。   雷哲拼命告诉自己要镇定,但还是忍不住地紧张。他完全不敢去想象这位尼德兰子爵大人发现真相后会怎么处理自己,男人也许会为了家族稳定而选择暂时容忍和妥协,但女人,尤其是作为一位母亲……   玛丽伸出手,拂开雷哲汗湿的鬓发,眼中带着审视:“你在紧张什么?畏惧什么?”   雷哲开始思考现在装晕是否还来得及。   最终玛丽叹息一声,站起身来:“怀特你跟我来,我有些事要问你。”   全名埃勒·怀特的倒霉蛋只得紧紧跟上。   房间终于空了下来,雷哲喉结上下滑动一下,抓紧这难得机会飞速开口道——   “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随着雷哲话音落下,电子音迅速响起。   “‘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经典雷文用句,验证通过,技能生成。   技能发动条件:扯住对方衣摆,奄奄一息地念出此句,消耗节操888。   技能效果:瞬间为对方套上脑残认亲光环,将技能发动者认作亲子,自动脑补完全一切不合理成分。在技能使用者没有主动拆穿前,此光环持续生效。   技能副作用:一次性技能,使用一次后永久失效。   检测中……888节操可掉,动作条件不符。技能发动条件不满足,暂不激活。”   “果然有效!”雷哲喜滋滋地看着人品面板。幸亏他在这几天早已把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大概用得上的技能都假想了一遍,这会儿就算尼德兰子爵真怀疑怀疑自己也不用怕了。现在,他只需等待一个契机,让身体恢复,然后就可以用这个技能给子爵大人洗脑啦!   雷哲不再耽搁,张开口,顺着思路继续尝试激活技能。   “你残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你残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经典雷文用句,验证通过,技能生成。   技能发动条件:对技能发动者作咆哮状念出此句,消耗节操250。   技能效果:中招者将被迫参与进“你残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的经典脑残绕口令中。直到最后一句“哼!你最无情,冷酷,无理取闹!”说完为止。   技能副作用:别指望中招者会对自己忽然间口出神句毫不生疑。   检测中……250节操可掉,现场仅雷哲一人,技能发动条件不满足,暂不激活。”   “……我去,这个系统其实自带吐槽功能吧。”雷哲失望地磨磨牙:“对应的技能难道不该是脑残光环之类的么。绕口令这种破技能有什么好生成的。”   很快,雷哲就一脸血地意识到,绕口令这种技能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因为他很快又激活了一个闪瞎眼的新技能……   “‘为什么?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苍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经典雷文用句,验证通过,技能生成。   技能发动条件:双膝跪地,双手大张,仰头看天,咆哮念出,消耗节操444。   技能效果:技能发动者将持续陷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催状态,技能解除时间不定。   技能副作用:本技能只对技能发动者有效,所以,别想着用来坑人了少年。   检测中……444节操可掉,动作条件不符。技能发动条件不满足,暂不激活。”   “系统我错了,求别闹。”雷哲霎时泪流满面。   由于被高端洋气的新技能给严重打击到,接下来好几分钟雷哲都保持了可贵的沉默,不再随便尝试。毕竟自由的时间有限,尽快激活目前最需要的技能才是上策。可惜还没等雷哲从这些日子里攒下的腹稿中挑出最有可能激发强力技能的,自家小弟埃勒就回来了。   雷哲眨巴眨巴眼:怎么只有你,还有一位呢?   看明白了雷哲的疑问之意,埃勒赶紧解释道:“子爵大人到大主教和团长那里去了,我来收拾东西。估计要不了一个小时,我们就会启程回尼德兰庄园。”   雷哲收回视线,内心悲伤逆流成河,才出原身大本营又入原身老巢,就算能用脑残光环解决掉子爵,可那些女仆啊,随从啊,看着少爷长大的管家啊什么的又要怎么办?他总不能一直装植物人吧?!   埃勒误解了雷哲郁闷的原因,主动宽慰道:“不必担心,我已经替您解释清楚了,您是无辜的,一切都是金·费洛雷斯的错。子爵大人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她确实对您所中的毒颇为忧心。”   谁知道呢,也许子爵大人是怕两个继承都牺牲了,财产就不得不充公什么的。雷哲可不敢单凭这么几句话就对自己的未来持乐观态度。   很快埃勒也跟着雷哲摆出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说道:“只是……团长一直都偏心金·费洛雷斯,如果他成心颠倒黑白,子爵大人也许会被蒙蔽也说不定。您和金又都是从七岁起就被送到教会进行半封闭训练,极少回家。子爵对您和金那个小人都不算了解,仅有的认知也仅是来源于别人口中,除了萨克雷以外,金的那些狐朋狗友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此刻与埃勒的担忧脸成惨烈对比的,是雷哲的心情,这货开心得简直要大笑三声上房揭瓦了。自穿越以来,雷哲倒霉蛋第一次感受到了大宇宙的善意,不了解好啊!从小被送出去什么的最有爱了!女仆随从管家走好吧您嘞!   一个小时候后,雷哲被抬上了回家的马车,他仰望着芸芸众生的各色姿态,心态格外超脱——终于不用应付这帮子自来熟的古董啦!   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雷哲无意间抬高了视线,塔楼上一个身影独自伫立,金色光线为他披上了一件耀眼的盔甲,他的面孔在日光直照下愈加鲜明。那是一张俊美如雕塑的脸,桀骜、冷厉、沉静、安宁、连光阴也会为他而滞留不前。   雷哲垂涎三尺地将视线黏在某人身上,不禁心头酸涩:   这个男人……就算当个犯罪分子也会被人认定只是因为太寂寞吧?   哪像自己……就算当个植物人也会被指责是在用苦肉计陷害好人啊混蛋!   也许自己……有必要琢磨琢磨加魅力的技能,但很快雷哲就收回了这一闪而过的想法。相比于长相问题,他还有更为迫切的问题需要解决,比如——如何迅速提高自身实力。   雷哲很有觉悟地想着:比起变成一个万人迷,靠着他人上位,还是靠自己保险一些,想当初,他雷大少是何等的风光,结果,一离开老爸就混成了这副德性……哎,现在自己能掌控的资源,也仅有那不科学的人品面板而已。   边想着,雷哲边默念“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做好人。”,召唤出了面板。结果一开面板,雷哲就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只见人品面板的第一栏写着……   雷哲——   集无能和胆小于一身的穿越者,遇事只会装死的蠢胖。   “……”雷哲瞠目结舌,雷哲怒目而视!   几天不见怎么就改词儿了,之前明明写的是“让读者又爱又恨的雷文写手,疑有‘报社’倾向的富二代”吧?这算人身攻击吧,这绝壁是人身攻击吧!你知道我爸是谁么你?!熊孩子胆儿挺肥啊!   此刻,塔楼上视力倍儿棒的某人眼底突然浮上一层疑惑,费洛雷斯这么呲牙咧嘴地死瞪着自己是什么意思,难道还在记恨之前的事?救命之恩转眼就忘,小小过节倒是记得挺牢,呵呵,活该被人捅肾!   雷哲愤愤地关掉面板,正对上诺亚·莫里斯那嘲讽满满的小表情。雷哲终于后知后觉,自己的视线从刚才起就一直都停留在某人身上,貌似,还被对方给发现了……嘤嘤嘤。   雷哲火速收回视线,一脸无辜,满心憋屈:人品面板……读者集体意志的产物是吧?!你们是真恨我我早!该!知!道!   幸而,埃勒很快就将他扶进了车厢中,雷哲终于不必再顶着莫里斯犀利的视线装死。   雷哲轻轻舒了口气,终于远离那个是非圈了,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应该就是平淡而乏味的旅程了吧。很快,现实就给了雷哲一个强有力的耳刮子。   车厢门再度打开,尼德兰子爵阁下钻了进来。   雷哲瞪圆了眼,不嘞个是吧,他记得子爵女士明明有自己的马车啊!   玛丽子爵进来,在软凳上坐定,然后便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雷哲,就像要从这小子身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这是个什么节奏?雷哲被这女人看得发毛,做贼总是免不了心虚,再加上车厢本身的闷热,汗水不知不觉已经将丝绸衬衫浸透。   “你很热?还是不舒服?”玛丽伸手,抚上了雷哲被汗水泡得湿漉漉的额头。   雷哲勉强笑了笑,大饼脸皱成一团。   玛丽顿了一下,然后自然而然地解开了雷哲的衬衫,抽出丝帕为他擦拭起来。   雅、雅蠛蝶……雷哲整个人连同思维瞬间僵住,虽然这位是原身的母亲,但对他而言,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陌生女人啊!   “如果不是你腰后的胎记还在,我几乎都要以为你是另一个人了。”   玛丽的声音幽幽地在车厢中响起,雷哲唰地一下,又出了一层冷汗。原来刚刚是在验身吗?所以说这女人果然一直在怀疑自己吧……想着装死就能蒙过原身母亲的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擦好身,玛丽吃力地为雷哲换上了一件新的衬衫,细致地扣好每一颗纽扣,这才坐回原位,继续盯人。   时间就在这难耐的沉默中一点点蹭过,十分钟,三十分钟,五十分钟……   雷哲的心越来越焦灼。“破娃娃”的技能时间就要结束了,如果没有技能支撑,他可不保证自己能继续完美扮演一个的瘫痪,尤其是在某位女士的眼神扫射下。   还有一分钟,必须采取了行动了。雷哲硬着头皮咳嗽了一声,嘴唇无声地开合着,露出了一个窘迫的表情。   玛丽愣了几秒,然后很快做出了反应。   “停车。怀特,进来伺候雷哲。”   如雷哲所愿,玛丽很快离开了车厢。趁着换人的空隙,雷哲赶紧在自己腰上狠狠掐了一把,直到弄出深深的淤青才停手。   埃勒·怀特端着尿壶钻进车厢,将雷哲小心翼翼地扶起,这段时间都是他伺候的雷哲,干这些事已经很熟练了,一手拎着壶,一手就扯开了雷哲的裤子。   雷哲的唇微微开了条缝:“像…娃娃……”   埃勒抬起头,看向雷哲:“大人,您刚刚说什么?”   雷哲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埃勒顿时不敢再问。   “检测中……衣衫不整,身有伤痕,600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未点名,被点名者默认为雷哲,技能激活!”   雷哲听着电子音长舒一口气,顺利地解决掉了生理问题。   有了技能作保,雷哲总算能安心的闭上眼睡一觉了。接下来的旅程,倒是平顺了很多,虽然子爵大人依旧采取着紧迫盯人的行动,但习惯了也就好了,反正这位迟早都会变成“皇阿玛”。   旅程第五日,尼德兰子爵第一次开了口:“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吧,这并不是回庄园的路。”   雷哲露出一张淡定脸。认识个毛线啊,他根本不认路好吗!   “我决定先送你去神殿。”玛丽沉默了一下,然后挺直背脊继续说:“枢机主教会治好你的。”   雷哲望着她,等下文。   “今天晚上就该到了,我已经派人给枢机主教冕下去过信了,如果没有意外,明天你就能得到治疗。”玛丽看着雷哲:“你……算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再说吧。”   雷哲咧了咧唇角,表示赞同。心底却有点小忐忑。就之前的疗伤经验来看,这里的神职人员是真有神力的,枢机主教应该比大主教更厉害吧,不知道他会得出个什么结论。技能能不能被破倒是其次,要是看出自己魂魄有异就悲剧了。   不管雷哲是否愿意,日落之时,他依旧被送到了神殿门前。   一位神甫迎了出来,姿态彬彬有礼,神态却是倨傲:“我神赐福您,子爵阁下。”   “神恩永存,您好,拉金神甫。”玛丽微微屈膝,姿态优雅。   拉金神甫扫了一眼玛丽身后的扈从侍者,眼神轻蔑:“神殿并不招待下等人,子爵您和您儿子当然可以进来,但其余人嘛……”   “好的。”玛丽点点头,埃勒知趣地将雷哲扶到门边,交给了拉金神甫身后的两位执事。雷哲看着瘦弱的执事,默默祈祷这两位仅仅只是看起来肾虚腿软而已。   两位执事一左一右架住雷哲,虽然表情略显扭曲,但最终还是勉强撑住了。现在雷哲开始改祈祷子爵大人和神甫大人能早点结束这无意义的寒暄了,从两位执事手抖的频率来看,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雷哲今天的祈祷似乎挺灵,很快玛丽就做好安排跟着神甫跨入了门廊。   悲催的执事拖着死猪雷哲嘿咻嘿咻赶紧跟上。一穿过门廊,很快就有四个少年人抬着担架迎了上来,两女两男,四人一脸恭顺地从执事手里接过了扛猪的重担。执事君甩了甩发酸的膀子,顺手一巴掌抽在了一个女孩的脸上:“懒东西,都不知道早点过来。”   被抽的女孩谦卑地抿着唇,低头认错:“执事大人教训得是。”   雷哲扫了一眼那女孩,长得还不错,就算脸颊被抽红了依旧美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四个少年人气喘吁吁地抬着雷哲大猪进了内室,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床板一如既往地硬,雷哲抽抽眼角,默默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在腰上制造淤青。   “笨手笨脚。”看出雷哲反应有异,执事毫不犹豫给了那少女一脚。   雷哲看着二度中招的倒霉娃,不禁默然。他敢拿多年官二代的经验保证,那执事这么干绝对不是为了讨好自己,纯属看美女不顺眼,故意找茬。   “还不给骑士大人脱靴子,非要吩咐了才知道动吗?”执事继续踹。   少女不敢反抗,委屈地扁着嘴替雷哲脱了靴子,盖好薄被。   雷哲不由得想起之前似乎隐约听守门骑士议论过,神职人员大概有见习执事,执事,神甫,大主教,枢机主教,教皇这几个阶层。感情见习执事这么没地位,随便执事欺负的么。相较而言,见习骑士的待遇倒是好很多,虽然受所属骑士领导,但也不是任由打骂的。   “安排好了?”等一切收拾妥当,拉金神甫这才慢悠悠地跨进门来。   “是的。”两个执事上前回话,少年们乖乖缩到墙角。   “这是之前慕斯大主教给的药,睡前服用。雷哲现在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麻烦你们了。”玛丽将药递给神甫。   “哦,神耀剂,对大部分伤都很有效,就算没伤用了对身体也挺有好处的。”拉金神甫点点头,将药交到暴力执事手上:“汉特,好好照顾费洛雷斯少爷。”   “是。”执事汉特双手捧好药品,笑容诚恳又谦卑。   “走吧。”拉金神甫对玛丽开口。   玛丽点头,最后看了眼雷哲,走了出去。   “费洛雷斯少爷,您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两位执事走到床前表了个态,然后很快就出去了,只留下美女一人负责所有工作。   雷哲对妹子全无兴趣,干脆利落地闭上眼,装睡。   大概过了三个小时,雷哲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他眯起眼,看到女孩踮手踮脚地走了出去,很快门外传来了两个女孩的谈话声。   “艾琳,你午饭和晚饭都没吃上,一定饿了吧。我给你带了点圣饼来。”   “多谢。”   “你伺候那位少爷可千万要小心些,汉特执事一心想找你的茬,给你一顿狠的呢。”   “我知道。”   “再这么下去,汉特迟早会弄死你。被亲亲摸摸什么的又不会少两块肉,你还不如先答应下来,等他腻了,你也自由了。”   “自由?我们做圣徒的有什么自由,说是来侍奉神明,不过是给那帮人当奴隶。只要进来了,一辈子都别想出去。”   “你后悔了吗?”   “是啊……当初母亲送我来当圣徒的时候,我居然还以此为荣,真当自己是来沐浴神恩的,妈的,沐浴神恩还得先脱光了!”   “哎,我们这些平民,就算在外面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当圣徒好歹不会饿死冻死对吧?”   “哼……”   雷哲眨巴眨巴眼,圣徒?不是见习执事吗。圣徒什么的听起来像是神职系统的编外人员,中世纪的社会果然很凶残。不过那个叫汉特的执事也太不讲究了,想他雷大少当初何等威风,却也从不强逼民男,一直都是老老实实排饭局找小明星的说……   眼看着“破娃娃”的技能时间差不多了,雷哲扯乱衬衫给自己补了一发,然后带着对中世纪床板的怨念愤愤睡去。   第二天早上,吃完燕麦粥,又休息了一下,雷哲大猪终于被送到了枢机主教大人的案板上。   雷哲看着人品面板上显示的技能时间还剩一个小时,琢磨着让自己在枢机主教的治疗下顺利康复的可行性。   “……有劳您了。”在玛丽的陪伴下,一位白发的老人慢慢走进房间。   “听说费洛雷斯被异教徒刺伤过?”枢机主教直奔主题。   “是的。”玛丽点点头。   “把他的衬衫脱了。”枢机主教吩咐道。   执事赶紧上前,将雷哲大猪扒得干干净净。   “等等。”玛丽皱眉,指着雷哲的后腰,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这块淤青是怎么回事,他进殿前明明是没有的。”   “大概是圣徒伺候得不小心,在哪里撞了一下。”汉特执事辩解道。   枢机主教皱了皱眉,汉特不敢再多说什么:“抱歉,没能照顾好费洛雷斯少爷,我这就去收拾那小子。”   雷哲不用想也知道会是谁要倒霉,心底不由升起一点歉疚之感,抱歉,让妹子你背黑锅了。   玛丽皱着眉不说话,汉特赶紧奔了出去,好早给个交代。   枢机主教没兴趣处理这些琐事,他将手搭上雷哲的腹部,很快给出了结论:“伤已经完全愈合了,并没有邪恶之力残留的痕迹,中毒的可能性比较大。”   比之前更为强大的神力灌注进了雷哲的身体,“力量的确是被抽干了……”枢机主教沉吟:“他动不了我可以理解,但他应该可以说话啊。”   雷哲闭着眼,装无辜。   “有办法治愈吗?”玛丽追问。   “说不好,我先试试。”枢机主教很干脆地开始了治疗。   雷哲不必睁眼也能感受到枢机主教手上那团白光明亮得简直要闪瞎狗眼,莫名的力量侵入躯体,催促着细胞努力工作,修复创伤。   好一会儿,枢机主教收回手,不是很肯定地问:“感觉怎么样,雷哲·费洛雷斯?”   雷哲喉结滑动了一下,小小声地回答道:“咳…啊…我觉得身体似乎有点知觉了,我想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动了。”   “太好了。”尼德兰子爵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由衷感谢您,枢机主教大人。”   枢机主教明显也略有点惊喜,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治疗居然是有效的。   “冕下的圣洁之力真是强大无匹。”玛丽赞美道。   枢机主教微笑着接受了恭维,决定不忙深究为什么雷哲的身体状况明明和之前一模一样,却表现出一副疗效很好的模样。   “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过来看看。”枢机主教轻抚雷哲狗头。   “辛苦您了,感激不尽。”雷哲笑笑。   “雷哲,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说话的能力,那么……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玛丽望着雷哲的圆脸,神色复杂。   “有。”雷哲清清嗓子,果断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弄伤我的那个人就是汉特执事,才不是他说的什么圣徒!”雷哲言之凿凿。   “……”玛丽面色僵硬了一分钟,我水晶心都准备好了,你给我说这个?然后她淡漠地点点头:“知道了。”   “我们就这么放过那家伙吗?”雷哲揣摩着原身的性格,做出一副骄横大少的蠢样,完全不提去拯救无辜替罪羊之类的话头。   玛丽看来并不意外雷哲的反应,表情严肃地警告道:“这是神殿,如果伤害你的是个圣徒,你想怎么收拾都行。但汉特是个执事,沐浴神恩,身具神赐之力的执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雷哲默默在脑内笔记本上记上了一条——神职人员地位超然。   玛丽忽然压低嗓子,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至少明面上不行。”   雷哲一怔,其实原身的母亲还是很宠费洛雷斯的吗?   “那……那个圣徒可以交给我处理吗?”雷哲问。   “当然。”玛丽轻哼一声:“直接弄死都行,大不了赔神殿一点金币。”   “嗯。”雷哲汗哒哒地应声,由衷庆幸自己借了个好尸:“那我要是想把她带走慢慢处理呢。”   “这个不行。”玛丽皱眉:“你该知道的,一旦入选圣徒,就永远都是教廷的人。”   “哦,那就叫他们先把那圣徒关起来,留给我处理。”雷哲摆出跋扈样。   玛丽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过了一会儿,她才回来:“吩咐好了,等你好了,想怎么处理都行。”   “好。”雷哲做出疲倦的样子,闭上眼。   但玛丽明显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雷哲,我想你应该明白,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关于你与金。”   “我确实不记得了。”雷哲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你……”玛丽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变了很多。不得不说,你令我……很失望。”   “抱歉。”雷哲含糊道,心底暗搓搓地对“大明湖畔”这一技能越发肖想。   看雷哲不准备配合的样子,玛丽叹息一声,整理了一下裙摆,缓步走到一边坐好:“算了,等你伤好我们再说。”   时间慢慢过去,再有十分钟技能就将解除,雷哲瞄了一眼依旧等候在旁的尼德兰子爵女士,开口:“呃……我感觉身体有点奇怪,是不是该找枢机主教大人过来看看?”   玛丽立刻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很快枢机主教就被请了过来:“出了什么问题?”   “感觉有点奇怪,很难形容……”雷哲信口开河地瞎掰了一堆废话,眼看着只剩两分钟,这才进入正题:“我觉得身体的力量马上就能恢复了,但似乎被什么禁锢住了,需要一点外来的力量打破这最后的禁锢。”   枢机主教点点头,查探了一下雷哲的身体状况,自然和之前毫无差别,但他还是尝试着将神力再度输入雷哲身体……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技能时间结束,被系统压制的力量瞬间回到雷哲的身体,枢机主教借助神力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神奇的变化,顿时面色一变。   “怎么了?”玛丽紧张道。   “啊!”雷哲猛然弹动了一下,一把揪住玛丽的裙摆,压着嗓子虚弱又迅速地念道——“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检测中……888节操可掉,动作条件满足,吐字不清,对方未能完整接收技能发动句,技能发动条件不满足,暂不激活。”   “……”雷哲的脸瞬间黑了,之前他的破布娃娃都是对着自己念,还从没出过这种问题。   没办法,一旦可以动弹,他的破绽就会越漏越多,雷哲只能抓紧时间再来一次。揪住衣摆,作垂死状,一字一顿……--“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检测中……技能激活!”   “你在说什么胡话?”玛丽愣了一下,转头询问枢机主教:“力量回归,会导致雷哲的精神受到冲击?”   枢机主教:“他中的毒之前我从未见过,你说的那种可能也是存在的。”   他还没说话,玛丽就自动给他的异状上了注解,雷哲对此表示很满意。   “雷哲?”枢机主教盯着雷哲,询问状况。   雷哲扯着玛丽衣摆乱七八糟地又念了几句,然后闭上嘴,合上眼,等了会儿,他才缓缓从床上爬起,摆出一副终于清醒的样子:“我的毒,解开了?”   “应该是的。”枢机主教从头到尾都处于莫名其妙状态中,回答得很没底气。   “谢谢您,您救了我,您的神力是如此神奇又强大,无愧您枢机主教的伟大身份。”雷哲努力给枢机主教打气涨自信。   “神赐予我力量,本就是为了拯救世人。你也不必太感激,我只是遵从神的指示而已。”枢机主教挺胸抬头谦虚一笑。   “神恩永存。”玛丽捧心低头念道。   雷哲赶紧跟着来了一发“神恩永存”,心底默默腹诽这时代怎么跟天朝六十年代一样,人手一本太祖语录,碰面就得对暗号。   “你可以在神殿多住一夜,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再来找我。”   枢机主教嘱咐了一句,便功成身退。   雷哲看向玛丽,试探:“关于那件事……”   “不用说了,其实我早已经猜出大概了。”玛丽疲惫地摆摆手:“只希望你能好好选择未来的道路,别让费洛雷斯这个姓氏为你蒙羞。”   “嗯。”总算过关了,雷哲默默咽下辛酸泪。   “你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吧,骑士团那边我会处理好。”玛丽。   “好。”雷哲乖巧点头,继续试探技能效果:“那个……我之前要求关起那个圣徒,并不是为了复仇,只是为了不让无辜之人蒙受冤屈。”   “……”玛丽愣了一会儿,诧异之色与慈爱之色几度交替,最后她欣慰地开口:“你长大了,雷哲。”   雷哲笑了,有了原身母亲的承认,他总算可以放开手脚,不用怕被人看出异常了:“我想先吃个饭,然后去看她,可以吗?”   “当然。”   半个小时后,雷哲如愿出现在了忏罪室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忏罪室里一片黑暗,雷哲刚踏进一步,就又退了出来。   “点个烛台。”   随着雷哲的吩咐,跟在雷哲身后的男圣徒忙不迭地奔进房间,将烛台全部点亮。伺候不周的下场正摆在眼前呢,他可不敢惹这位小心眼的费洛雷斯大人。   “我在这忏罪室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外面能看到听到吗?”雷哲站在门边问。   “不能。”圣徒恭敬地垂着头。   “你出去吧。”   雷哲将圣徒驱走,关上门,这才开始打量那位悲催的漂亮妹子艾琳。   看起来美女艾琳已经被收拾过了,脸上有清晰的巴掌印,小腿上也带着深得发紫的淤伤。   发现雷哲盯着自己,艾琳不禁瑟缩了一下,几乎要哭出来:“抱……抱歉,费洛雷斯阁下。”   雷哲走到艾琳跟前:“不用紧张,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你伺候得很好。”   “……”艾琳泪汪汪地瞅着雷哲。   “我会来,是因为我并不想坐视一位无辜的女士蒙受冤屈。”雷哲露出一个圣人般的笑。   “您真是一位品格高尚的骑士大人。”艾琳乖顺地奉承道。   “我想你也知道,汉特执事已经在枢机主教大人面前将过错全部推到了你身上,作为一个区区骑士,我能做的仅仅是让他们将你留给我来处理。没想到即使如此,还是没能让你免遭苦难。”雷哲将歉疚之色摆上脸庞:“抱歉。”   “若非您的要求,我现在一定无法安然地坐在这里。”艾琳苍白的手拧着袍袖:“您已经为我做得足够好了,请千万不要自责。”   雷哲掏出一个水晶瓶,塞到艾琳手中:“这是神耀剂,睡前服用。”   “不……不,这太昂贵了,我不能要。”艾琳手足无措地推拒着。   “拿着吧,药剂的价值就在于治病救人不是吗。”雷哲坚持。   “我……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您才好。”艾琳小心翼翼地将水晶瓶揣进C罩杯中。   “不,你已经报答了。”雷哲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满心甜蜜地回味着上一秒听到的电子音——因艾琳基本认可了您拥有善良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5,目前目前人品值95,节操950。   “啊?”艾琳疑惑。   好人雷哲笑而不语,主要是为了攒人品才巴巴地跑来拯救无辜少女这种不美丽的真相,你觉得哥会告诉你吗?   “你得罪了汉特执事是吗?”雷哲适时转移了话题。   “是……”艾琳点点头。   “我猜,等我走后,他还会来找你麻烦?”雷哲做好事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艾琳没说话,但面上明显带上了畏惧。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如果可以,我很愿意帮忙。”雷哲询问道。   艾琳努力思索了一会儿,最终犹豫着开口:“您如果表示我是您的人,也许……也许他会有所顾忌。”   “你的意思是……”雷哲颇具暗示性地往艾琳下身扫了一眼。   “是的。”艾琳瞬间红了耳根。   “好的,如果这是你的期望的话。”雷哲点点头,要不是艾琳的性别不符合他的审美要求,他倒真觉得养这么个温顺的小情人也挺不错的。   “谢谢。”艾琳小小声地道谢。   等雷哲从忏罪室出来的时候,已是换上了一副餮足的模样。   这货懒洋洋地摆摆手,吩咐:“放艾琳出来吧,顺便让他洗个澡什么的。”   跟从的男圣徒不敢多问,立马乖乖地照办去了。   雷哲一拐弯,就直奔向尼德兰子爵所在:“母亲,如果我把那个圣徒睡了,并让执事们知道了,会怎么样?”   玛丽扫了他一眼,然后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些时候教廷也会用圣徒来招待一下贵客,只要不弄出孩子就行。”   雷哲在心底默默给圣徒们点了个蜡,又问:“哦,那我以后还能再来神殿吗?”   “你以为神殿和教堂一样想进就能进吗?”玛丽皱眉,看雷哲一副为难的模样,又补充道:“不过你真要来也有办法,毕竟谁都知道这里的神像力量最强,聆听真神的教诲向来是个好理由……你是为了那个叫艾琳的?”   “嗯。”雷哲点点头。   玛丽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任。   雷哲默默给“大明湖畔”技能点了个赞,果断告别别人家母亲,放心地开始着手完成自己之前的承诺。   雷哲很快找上了汉特及另一位执事。   很明显,这两位已经获悉雷哲在忏罪室里大概干了点什么,笑容里透出男人式的暧昧。汉特倒是一点不介意雷哲先把好白菜给拱了,热情地招呼道:“费洛雷斯阁下。”   雷哲这位资深官二代驾轻就熟地摆出以权压人的得瑟架势,微笑开口:“你们好,我有点事想麻烦两位,不知你们方不方便。”   两人:“什么事?”   雷哲舔舔唇:“那个叫艾琳的……呃,很不错。然后,嗯……我这个人有点小小的精神洁癖,不喜欢和别人共用一样东西,所以我想劳烦两位帮我盯着点儿,别让哪个不长眼的,碰了我的人。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应该还会来神殿聆听神的教诲。”   雷哲掏出一袋子银币轻轻搁到汉特掌心,继续:“我目前有点事需要处理,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再来。这期间,就有劳两位帮忙了。要是有人动了歪心思,还请替我教训一下,如果不方便处理,也请告诉我一声,我自有办法解决。”   雷哲笑吟吟地盯着汉特,汉特将银币袋子掂了掂,然后揣进怀里,点头应承:“放心。”   雷哲扫了眼另一位执事略带不满的脸色,笑着道了谢,翩然离场。   雷哲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艾琳那里。   “事情已经办好,我给了两位执事十个金币,看在钱的份上,他们应该不会再欺负你。”面对纯真的妹子,雷哲厚颜无耻地将银币口误为了金币。   “谢谢您,费洛雷斯大人您真是位正直的骑士。”艾琳赶紧道谢。   雷哲满怀期待地等了会儿,没听到提示音,顿感泄气,敷衍两句后,果断撤离。   结果等雷哲第二日从神殿的床上爬起,提示音才响了起来。   “因艾琳充分认可了您拥有善良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5,目前目前人品值100,节操1000。因艾琳充分认可了您拥有正直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10,目前目前人品值110,节操1100。”   正在嘘嘘的雷哲若有所思地抖抖叽叽:原来加分原则是这样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雷哲提好裤子,边洗手,就边将脑中所想划拉了出来。   金的朋友、金币银币→被他人认为人品有问题不扣分,在行善过程中偷偷为恶不扣分。   熊孩子、妹子→善事完成不加分,做好事不留名不加分,对方是否因此认可自己才是重点,距离及时间限制不定。   恶魔轻微认可诚实+2、妹子基本认可善良+5、充分认可善良+5,充分认可正直+10→认可程度不同加分不同,同一人品可被同一人多次认可,加分极限可能为10。   雷哲正思索着,忽然一个圣徒捂着肚子冲了进来,二话不说直奔厕坑。   雷哲信手抹去洗手台上的字迹,冲着薄门后的蹲坑人善心大发地问道:“需要帮忙吗?”   那位圣徒大概是将雷哲当成了跟自己一样的圣徒,随口抱怨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肚子总是胀痛,还泛酸水。”   雷哲认真想了想,自己已经把药水给送出去了,如果一定要帮这小子肯定会比较麻烦,顿时怨从心头起,悻悻感叹道:“壮士,你这是有了啊。”   “有个异教徒啊!老子是男的好吗?!”厕所里传来壮士愤怒的咆哮。   雷哲正感叹着人品面板自动翻译系统的强大,不想提示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壮士,你有了……’——生子系雷文常用句,验证通过,技能生成。   技能发动条件:壮士五分钟内被技能发动者切过脉搏,消耗节操1000   技能效果:被壮士者将陷入腹涨腹痛状态一个小时,并伴随有呕吐,精神恍惚等不良症状。   技能副作用:壮士有一定几率狂化,并痛殴与之关系最佳的男性生物。   检测中……1000节操可掉,性别符合,动作条件不符。技能发动条件不满足,暂不激活。”   “我去,这样也行?”   雷哲抽抽唇角,脚步轻忽地飘回了房间。   此刻房间里,正守株待兔着一位尼德兰子爵。   “雷哲,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雷哲反手合上门,回答道:“我觉得还不错。”   “如果你觉得没问题了,我们这就动身回去,神殿虽然治疗方便,但这里的环境对养伤而言并不合适。”玛丽关切地看着雷哲。   “嗯,我们回去吧。”雷哲面对着这位被脑残光环给崩了形象的女士,总觉得有点心虚。   很快,雷哲就跟着尼德兰子爵离开了神殿。依旧是一段被紧迫盯梢的路程,直到回到传说中的尼德兰庄园。   雷哲随着母亲一路前行,尼德兰庄园的面貌也逐渐展现在眼前,橘色的砖墙,深棕的屋顶,还有满布墙壁的藤蔓植物,墙角处的蔷薇开得正好,柔软的绯红错落一地。虽然房子的建筑面积庞大,但看起来却格外温馨。   “你在想什么?”玛丽看向雷哲。   “没什么。”雷哲摇摇头,他才不会说他在疑惑为什么子爵的住宅不是一座城堡呢。领主什么的都是住在城堡里吧,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雷哲看着眼前一点也不威武霸气的建筑,略感忧心,难道费洛雷斯家族的级别不够,连住城堡的资格也没有?   直到很久以后,雷哲才终于知道,自己家当然也是有城堡的。天真的他被电影给欺骗了很多年,城堡本来就不是作为日常住所使用的,城堡属于军事建筑,如果没有战争威胁,身娇肉贵的贵族们是绝对不会跑到冰冷潮湿的城堡里去给自己找罪受的。   “你的房间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需要什么,直接叫人给你准备就好。”玛丽领着雷哲走上房屋前的阶梯。   “玛丽,雷哲少爷。”门廊边一位银发黑眼英俊的中年男人恭谨地对两人行礼。   雷哲被这人的称呼方式搞得有点迷糊,这货既然能直呼子爵大人的名字,为什么却要对自己用尊称呢?而且发色瞳色都和自己一样,难道是亲戚?也许是讨厌玛丽袭爵,只承认雷哲·费洛雷斯是正经继承人的死硬派吧。   却见玛丽很自然地将手递到男人掌心,抬起下颚道:“埃勒也跟着回来了,你想见就去吧。”   “相比于别的什么人,当然是您更重要,整整二十一天零八个小时没能见到您,小的都快相思成病了。”男人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眼中的浓情厚谊简直闪瞎人眼,活脱脱一个高级牛郎。   雷哲捂脸,果然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太贫乏了。   “亲爱的,我也很想你。”玛丽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表情却是矜持而高傲。   男人调情一般亲吻着子爵大人的手背流连不去,雷哲尴尬地别开视线,看到埃勒在不远处对着管家之流露出如出一辙的谄媚表情,又想起那些关于埃勒是自己弟弟的说法,忽然之间觉得信息量略大。   玛丽带着雷哲去他房间后,吩咐两句就离开了,这让雷哲微微自在了些。果断吩咐伺候在旁的女仆们走开,雷哲总算享受到了阔别已久的自由空气。雷哲晃荡在原身宽敞温暖的房间中,试图搜寻一点原身的痕迹。但很快他就发现,埃勒曾经告诉他的信息是对的,费洛雷斯兄弟俩从七岁起就被送到教会进行半封闭训练,在家待着的时间确实极少,以至于这房间就像五星级宾馆一样,整洁、豪华、而且毫无生活痕迹。   雷哲走出门,候在门边的年轻女仆轻声问道:“需要点什么,少爷?”   “带我去书房。”   “哦……好的少爷。”   雷哲在书房里度过了一个充实的下午,整个世界的框架在脑海里逐渐清晰——   大概是因为神力是真正存在的,所以这个世界神权远高于王权,之前跟自己打的异教徒们信奉的是混沌之神,而自己这边信奉的则是秩序之神。骑士们拥有信仰之力,以抵御敌方邪恶力量的侵袭,神甫们则拥有圣洁之力,来治疗各种伤害。   不同的是,只要对神足够虔诚,并配上适当的训练就能得到信仰之力。但圣洁之力却是只能靠天生。所以若无爵位加成,神职人员的地位,往往会比同等级的骑士还要高些。当然,圣徒不能算在内,那就是一群名头好听的奴隶而已。   雷哲从打开书到合上书,眉头就一直保持着皱成一团的造型。他由衷期望书上写的内容是艺术充分加工后的产物,毕竟唯有对神虔诚才能让剑皮卡皮卡地发光,然后借助神赐之力驱散邪恶什么的……   呵呵,哥真心不搞封建迷信很多年。   雷哲一纠结,就忍不住化忧郁为食欲,结果就是,晚饭后他不得不挺着个圆肚子在庄园里乱晃消食。   女仆拎着灯一路伺候:“前面有台阶,少爷您注意脚下。”   雷哲看着身前年轻貌美的小女仆,心头一动:“呃……谢谢。你做得很好。”   女仆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回答道:“谢谢您的赞美,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雷哲继续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些忧郁。如果有什么事,你大可向我求助,我会很乐意帮忙的。”     女仆茫然地摇摇头:“不,少爷,我什么事都没有,多谢关心。”   “那好吧,我回头会叫管家给你每月涨两个银币。”雷哲微微一笑,一意孤行地继续买好。   南希顿时喜上眉梢:“多谢少爷,您真是慷慨。”   听到系统提示自己人品小涨两分,雷哲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不必感激我,这是你应得的。”   自觉有了方向,善心大发的雷哲马不停蹄地又去骚扰其他仆从了,从管家的手下救下犯错的男仆,因为宽厚加两分。回头以管理有序为名给管家涨工资,因慷慨再加两分。最后吩咐人给晚上加班的子爵大人送壶红茶,因为孝顺继续加两分。   雷哲看着面板上转眼就增长了8点的人品值心满意足,照着这个趋势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脱离苦海了。只要人品值管够,让剑发光之类的不科学问题,也许拖着拖着就解决了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很多朋友留言问主角什么时候减肥,蛋黄在这里解释下。   主角的整容技能会在【22】章出现。但很抱歉主角不会很快使用这个,作为一个男人,外貌绝非雷哲首要关心的问题,况且他作为一个过客在初期本也没有要勾搭谁构建一段关系的需求。所以,继22章后,大家看到的依旧会是只胖纸,而非美少年,直到,真正的时机来到,那在蛋黄的设计中会是一个重要的转折。   如果让大家失望了,蛋黄很抱歉,更抱歉的是,蛋黄不会因为大家的呼唤就将时间提前,而是会固执地随着主角的步伐推进。为此,蛋黄在这里先给大家道个歉,如果有人因此而弃文的话,还请务必不要留言告诉在下,作为一个作者,蛋黄暂时还不想为自己愚蠢的坚持而后悔。O(∩_∩)O谢谢了。       ☆、第十八章   夜不知不觉间已是深了,雷哲总算决定暂缓助人为乐活动,掉头去茶厅……乱逛了一晚,顶着一个胖子身体的他又饿了。墙上的牛角灯将夜色涂抹得昏黄,雷哲站在窗口等着他的小女仆给他拿食物回来。   夜风送来远处的谈话声,大概是两个男仆在八卦一位叫珍妮的漂亮女仆,珍妮家里有人得了重病,于是不得不到庄园来帮工,天天在后厨削土豆,还被管事的大婶各种挑剔,可怜的姑娘直到这会儿还没能休息。   真是天助我也,今晚正好赚满十分!雷哲二话不说,撒丫子直奔厨房。于是刚好撞上端着食物从厨房往外走的南希。   南希惊讶问道:“少爷,您怎么来了?”   “饿了。”雷哲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指指地上的黄油面包:“看样子,我得花更多的时间来等待了。”   “恐怕是的。很抱歉,都是我不小心。”南希挨个儿捡起掉落在地的食物 。   “不,你做得很好,是我的错,是我撞到了你的手。”雷哲笑得就像个圣父。   “请您稍等,我……我这就去为您从新准备,很快就好。”南希羞涩一笑,掉头回厨房。   雷哲听着系统提示自己人品又涨两分眉开眼笑。   雷哲勾着头往厨房里看去,厨房似乎被分为了几个隔间,最外面一层只有一张长桌,墙边的高柜里摆着各种餐具,大概最外面这间只是作摆盘用。厨房看起来有点脏,地下满是积水菜叶,官二代雷哲同学犹豫半晌,还是没能让自己的小羊皮靴与脏水亲密接。   “南希,厨房里是不是新来一个叫珍妮的?”雷哲把没走远的女仆又给叫了回来。   “是的。”南希点点头:“这会儿她应该正在后厨的储藏室里削土豆。”   “你叫她到茶厅来一趟,我在那里等着她。”雷哲吩咐道。   “好的。”南希答应道。   “你都不奇怪我找她做什么吗?”看着南希淡定的神色,雷哲不禁怀疑原身是不是经常私下叫女仆去见他。毕竟天色有些晚了,要是原身“名声在外”,他还是稍微顾忌点好,免得别家姑娘名声受损。   “您是要帮她吗?”南希根据雷哲今晚的表现很快得出了初步结论。   “难不成我是找她来暖床吗?”雷哲笑嘻嘻地反问。   南希笑笑:“如果需要暖床的话,庄园里有的是女奴任您选择。珍妮那种被雇来干活的平民姑娘,您当然是不会碰的。”   “嗯,你猜对了。”雷哲满意地点点头:“你去叫她过来吧,我先去茶厅了。”   雷哲摸着咕噜直叫的肚子往茶厅走去,心道:这下又知道原主的两项情报了,一、直的。二、不属于强抢民女的色狼。雷哲扫了眼窗上的倒影,难为这小子长了张猥琐的大饼脸,本质居然上还不坏。唉,要是这小子是个弯的就更好了,没准儿他还能捞上两个旧情人快活快活。为着原身留下的烂摊子,他蛋都要操碎了,急需滋补啊!   大概过了十分钟,那位珍妮姑娘总算被南希领来了。南希将食物放倒桌上,静静站到雷哲身后。   “你就是珍妮?”雷哲瞅着眼前的姑娘,心中默默品评:小姑娘长得还不错,大眼睛小嘴巴,跟艾琳那档次没法比,但较之一般的乡村姑娘,确实秀气不少,大小算个清纯美人。   “是的。”珍妮低下头。   “听说你家里有困难,需要不少钱?”雷哲直奔主题。   “不……”珍妮退后两步,脸色涨红。   雷哲继续道:“不用否认,我知道你之所以会进来当女仆就是为了给家人买药。我还听说后厨的管事对你不是很公平?”   “没有……”珍妮又退了两步。   “神告诉我们,要仁爱,要帮助彼此。身为骑士的我既然遇到了,就有义务为我母亲治下的人民解决困难。”雷哲笑眯眯道:“回头我会叮嘱管事别再苛责你的,我还准备给你一些钱,毕竟生病这种事,拖久了不好……”   “不!”珍妮猛地抬起头,捂住胸,狠狠地瞪向雷哲:“不管您做什么,我都不会屈服的,您休想让我、让我屈从于你……”   随着珍妮的话音落下,电子音突然响起:“因为珍妮基本认定您在以善为名行恶,宿主雷哲人品减5,目前人品值115,节操1150。”   “你什么毛病啊你,被害妄想症吗?”好心被当驴肝肺,还被系统扣了分,打出生起就只被读者虐过的雷大少顿时炸毛了:“自我感觉要不要这么好啊!你当老子很稀罕你吗?滚!”   珍妮被陡然狂化的雷大少吓坏了,连声都不敢吱,提起裙摆就飞快地逃走了。   雷哲暴躁地一脚踹翻身旁的矮凳,巨大的碰撞声在空间里回荡。不过三句话的功夫,今晚的辛苦付出就打了一半水漂,雷哲任凭怒气掌控自己的头脑与四肢,面色狰狞得可怕。   “您还好吗少爷?”南希身为贴身女仆,就算再害怕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她急急地奔到雷哲身前,给他倒了杯茶。   “没什么事。”雷哲扯扯唇角,告诉自己犯不着和个神经病较真。   “需要给她什么教训吗?”南希明显很清楚自家少爷有仇必报的性格。   “解雇她,叫她马上去收拾东西,明早一结算完工钱就滚。”雷哲语气冰冷。反正都已经扣分了,他完全不介意在同一个人身上继续试验人品面板的规则。这点人品,他还丢得起。   “是,少爷,我这就去办。”南希看雷哲没有反对的意思,立刻撤离。   雷哲打开人品面板,看着面板上又跌回去的人品值,气得肝儿颤。当初他还当无论如何都不会倒扣人品呢,没想到居然还有以善为名为恶这么个拦路虎等着自己,看来以后必须要注意自己的公众形象了,免得做好事都没人信。不过话说回来,那女人到底为什么会认定自己在行恶?之前他帮艾琳明明也是这个套路啊,还是说自己不知不觉中做错了什么?   雷哲想着就坐不住了,径直起身往厨房那边走去。那个珍妮家中有病人的事既然能传得上到高等女仆,下至低等仆役都知道,多半她本身就是个嘴巴不牢的。现在被解雇了,她有八成的可能会找人诉苦,他正好去听听这女人说些什么。   雷哲站在走廊的阴影里,看着珍妮哭哭啼啼地从厨房走出,回房间收拾东西去。雷哲一路尾随,很快就听到了珍妮向庄园守卫抱怨的声音。   “珍妮,你怎么哭了,有谁欺负你了吗?”那守卫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心都要碎了。   “我被解雇了,哦,我母亲的病要怎么办呢,我可怜的母亲。”珍妮楚楚可怜地哭诉着。   “他们为什么要解雇你?”   “费洛雷斯想……想占我便宜,被我一口拒绝了。”   雷哲听得差点吐血,占你弟的便宜啊,麻烦你先变个性再来好吗?   “费洛雷斯少爷强迫你了吗?”   “不……他只是说要给我钱,要让人照顾我,一看他那恶心的眼神和模样,我就什么都明白了。你说他今晚会不会……”   “哎,你说得对,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你,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了。放心吧,我会牢牢守着这里的,任何人都别想过去。”   ……   雷哲怒不可遏,脑补也请靠谱些好吗,不带这么长相歧视的,谁规定的顶着张猥琐脸就不能当正义骑士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既然已经打听清楚,雷哲也不再继续留在这里找虐。他回到茶厅,气鼓鼓地将食物吃完,回到卧房之时,情绪才算勉强平复下来。   雷哲看着镜中的身影,不得不承认,原身长得还真挺召歧视。以貌取人这种毛病并不独独那神经病女人有,想想那些卖身葬父的戏码吧,一个猥琐脸的富家子给钱那叫落井下石,糟蹋良家妇女。一个相貌英俊的公子哥给钱,那就叫雪中送炭,拯救落难少女。本质上两人干的根本就是一样的事好吗?!胖纸的钱就不是钱了吗,真欺负人……   雷哲的眸光渐渐暗沉下来,世道就是这样有什么办法,自己不也只包养长相过关的小明星么。而且今天的事他做得确实不妥当,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将珍妮解雇了,必定会导致自己的名声变差,那个守卫不就是个典型?而且不难想象,等珍妮明天回到家中,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宣传自己的恶行,到时候,好心被当恶意的事只会发生得更加频繁,必须想个办法补救才行。   当南希端着热水进入雷哲卧房的时候,雷哲正站在镜子前若有所思。   “少爷,您的水。”   “南希,我要你替我去做件事。”雷哲回头,看这这个一直都表现得很不错的姑娘。   “请您吩咐。”南希将水倒好。   “你知道珍妮家在哪里吗?”   “啊?”   “算了不管你知不知道,我要你赶在珍妮之前先到她的家中,将五枚银币交给她的家人,我想这些钱应该够她母亲看病的了。”雷哲掏出五枚银币交到南希手中,正气凛然地吩咐着。   “哦……”南希愣愣地接过钱,被雷哲的变脸给惊呆了。   雷哲的恶魔尾巴悄然荡起,他笑眯眯地继续道:“而且,于此期间,你务必做到这点……”   一夜过去,珍妮带着红肿的双眼去找管家拿钱,一路收获无数同情的目光。由于管家拒绝她再蹭庄园的车回家,可怜的姑娘只得拎着那轻得可怜的布包步行回家。结果孤身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被人一把夺走了布包,而那抢劫的暴徒抢劫完毕后,居然也不跑,居然就那样嚣张地站在原地。   “大少爷叫我来向你问好。”暴徒拎着行李笑得邪恶。   “埃勒……”珍妮恐惧地看着眼前的暴徒,她很清楚这位是色狼费洛雷斯的扈从,果然雷哲那个混蛋没准备放过自己!柔弱的姑娘瞬间落下泪来,绝望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我们少爷觉得像你这样犯上的女仆,根本不配得到工钱。所以叫我来改正这个错误,顺便收点你在庄园生活的食宿费。”埃勒摆出一张嚣张跋扈狗腿脸。   珍妮捧心痛诉:“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实在是太恶毒了!”   “哼,最后给你一个忠告,雷哲少爷可是一等一的好人,你最好牢牢记住这点。”埃勒拎着珍妮的行礼趾高气扬地走了,徒留小姑娘一个人在小巷中默默垂泪。   埃勒走出没几米,就又迅速换上了谄媚脸,因为他的主子正站在他面前。   “大人,事情办好了。”埃勒双手捧着包裹献到雷哲面前。   雷哲看也不看,因为眼下他正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样都不扣人品啊……所以说就算正大光明地行恶也无所谓么?那以后自己若是先偷偷挖坑,再救受害者于水火怎么算?   雷哲忽然失笑,想这些做什么,这种事就算能刷分,他也不屑做,他可是雷明陶的儿子!   “大人?”埃勒小心翼翼地又唤了声。   “哦。”雷哲回过神来,吩咐道:“一个姑娘徒步回家挺危险的,你暗中保护珍妮回家吧。”   “啊?”埃勒和南希一样,被精分的费洛雷斯大少给震惊了。   雷哲抖抖恶魔的小尖角,笑眯眯地接着吩咐:“还有,要记得把行礼还给她……”   珍妮捧着一颗破碎的心回到村里,却意外地发现亲爱的婶婶正巧出现在村口。珍妮泪奔着扑入婶婶怀抱,抽抽噎噎地诉苦:“雷哲·费洛雷斯那个混蛋,他见得不到我就利用特权赶走了我,还抢走了我的行李……”   婶婶抽抽唇角:“我觉得……你可能对费洛雷斯少爷有点误会。”   “不!根本就没有误会,那家伙就是头残忍的恶狼!”珍妮打断婶婶,怒吼出声,然后哭得更加可怜了:“他这是要断了我们家的活路啊,我病重的妈妈要怎么办。”   “你小声点。”婶婶有些紧张地咳嗽了一声。   “哼,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雷哲·费洛雷斯是一个多么卑劣的人!”珍妮抬眼,发现不少村里人已经聚集到了村口来,于是她开始大声地痛斥某胖纸:“那个混蛋昨晚单独找我,说什么知道我很缺钱,想要占我便宜。没想到被我坚定地拒绝后,他居然还有脸仗着身份报复我,玛丽夫人那样高贵的女士,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儿子……赶走我不说,还派埃勒来抢我行礼,一分钱都没给我剩下,呜呜,我可怜的母亲……”   “埃勒抢了你的行礼?你说的是这个包裹么?”身边突然传来一个问话声。   珍妮扭过头,看着自家叔叔,惊讶不已:“对,就是这个,怎么会在你手上?不是被埃勒抢走了么?”   叔叔尴尬地挠挠头:“这行礼就是那个埃勒给我的,他说他受了费洛雷斯少爷的命令,暗中护送你回来,然后他说你已经安全抵达,接着把行礼交到我手里就走了。”   “不可能!”珍妮尖叫出声。   “嘻嘻,人家费洛雷斯少爷对你根本没意思,是你在自作多情吧?”邻居家的小胖妞凑了上来,幸灾乐祸地说道。   珍妮当即涨红了脸,那紧咬的唇瓣配着哭红的双眼,看起来真是楚楚可怜:“你什么意思!”   小胖妞却不肯回答,只是看笑话一般瞅着她。   婶婶叹息一声,拉着珍妮走开两步,小声解释道:“费洛雷斯少爷的贴身侍女一大早就带着位执事大人到我们村来了,执事大人不仅用神术为你母亲治疗,而且留下了足够的药以保证你母亲能顺利康复。那侍女走之前还给了你的两家邻居一家一个银币作照顾费,而这些费用,都是费洛雷斯少爷出的。那位侍女跟我们说,费洛雷斯少爷虽然辞退了你,但他帮助你母亲的善意并不会因你的无礼冒犯而收回,他并不求什么回报,他只希望你母亲能早日康复……”   “并且管好你,别再自以为是地当所有男人都稀罕你那张脸。”小胖妞不知什么时候又蹭了过来,积极地补充完了情报。   “这不是真的……”珍妮又惊又怒地看着婶婶。   婶婶低低地咳嗽一声,安慰道:“我们家小珍妮当然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但看刚刚你对他找人护送你的反应,你也许的确对那位少爷有些误会。”   埃勒的那句警告突然在珍妮脑中响起——“哼,最后给你一个忠告,雷哲少爷可是一等一的好人,你最好牢牢记住这点。”   “这都是费洛雷斯的阴谋,那个卑劣的混蛋!”委屈至极的珍妮一把推开围住自己的人们,哭着跑了。   身后邻居们的议论声依旧嗡嗡不停。   “珍妮这孩子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但她确实有点因为自己的美貌而骄傲   “倒霉的费洛雷斯少爷。”   “是啊,身为子爵继承人,费洛雷斯少爷要什么没有,怎么会对珍妮纠缠不放,这孩子就是想太多……”   “珍妮这么无礼,他居然还肯出钱救她母亲,真是个好人啊。”   “是啊……”   庄园中,某人的耳中响起了电子提示音——   “因为珍妮充分认定您在以善为名行恶,宿主雷哲人品减5,目前人品值110,节操1100。”   “因茉莉轻微认可了您拥有善良慷慨这两项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4,目前目前人品值114,节操1140。”   “因艾比盖轻微认可了您拥有善良慷慨这两项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4,目前目前人品值118,节操1180。”   “因萨拉轻微认可了您拥有善良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2,目前目前人品值120,节操1200。”   庄园中,某人露出了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奸笑——   “规则果然是这样的……”   村庄中,某位可怜姑娘正在在奋笔疾书——   “亲爱的诺亚哥哥,我知道您作为裁决官事务繁忙,如果不是正面临着极大的危机,我绝不会如此冒昧来信打搅您。眼下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太可怕了,没想到我不断的退让换来的并非安宁而是变本加厉的欺辱。我的身心被所未有的恐惧所层层包裹着,除了您,我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帮助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欺负完纯情少女,禽兽少爷雷哲很快又回到了研究书本求融入、研究面板求人品的正轨上。   一星期后……   雷哲欣慰地将桌上的《神之足迹》、《帝国法典》、《骑士守则》等等书籍一一放回书架,必读书单上的所有封建糟粕至此被全部划去。   雷哲晃晃脑袋,一阵眩晕袭来,差点跌倒,啊不,照着他的身材来说应该是滚倒在地。雷哲闷笑一声,勉强站直,伸了个懒腰,既然基本功课完成,他也不必再在书房里日夜苦熬。起身,雷哲第一次在非饭点主动走出了书房大门。   不想一出门,就看到管家先生忧虑地在门口踱步。   “怎么了,管家?”雷哲·助人为乐·费洛雷斯满怀期待地盯住管家。   听到雷哲的询问,管家先生立刻满脸忧虑地表示:“大少爷,您以前不是从不看书的么?可你这几天却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效劳的吗?”   “没…没什么事啊,我就是闲得无聊,这才来看书。”雷哲心虚扭头,一不小心,又逆设定了吗?   “玛丽夫人很担心您,您的伤还好吗?”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伤的是肚子不是脑子好么谢谢。雷哲扯出一个微笑:“我的伤已经全好了。”   “可是……您为什么一直没去训练场呢?如果您身体还有哪里不适,请千万不要隐瞒。”管家忧心忡忡。   “啊,这个啊……”雷哲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果断直奔主题:“事实上,我正准备去训练场呢。”   “好的。”管家立刻知趣地让路。   “……”雷哲·不认路·费洛雷斯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去。   毫无意外,雷哲很快就在自家庄园里找不着北了。他气喘吁吁地徘徊在一人高的花墙夹道中,已经绝望得开始准备从衣服上抽根线什么的出来破解迷宫了。好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人们的说话声。   雷哲立马竖起耳朵,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随着他的走近,声音也越加清晰。   “……金少爷?”   “听说,大少爷……,缉捕……”   “要我说,金少爷肯定是被冤枉的。”   “是啊,二少爷那样风度翩翩,怎么可能做坏事。要说是大少爷干的还差不多。”   “我也这么觉得……每次看到大少爷满脸横肉地对我笑,我都觉得好可怕。”   “对啊对啊,总觉得他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   再度因为长相问题中枪,雷哲已经不想对此发表任何看法了,他低调地走出去,露出了黄鼠狼一般的笑容。   “啊!”   两位女仆被他吓得差点夺路而逃。   雷哲晃晃手指:“两个选择,一、立刻向本少爷道歉。二、去找管家,告诉他这个月你们很乐意少领三十个铜币。”   扣掉三十个铜币,等于半个多月都白干了,两位女仆很识时务地迅速道歉:“对不起费洛雷斯大人。”   “既然你们已经道歉了,那么我——当然不会就这样原谅你们!”雷哲欠扁地摇摇头:“算你们好运,我正要去训练,没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陪我去训练场,然后好好伺候着,我就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   “是,是的。”两位女仆战战兢兢地认命了。   “带路吧。”雷哲傲慢地扬起下巴,顺利为自己找到了领路人。   两位女仆很快就带着雷哲抵达了训练场,雷哲还没进去,埃勒就迎了出来,俊朗的脸上是惯常的谄笑:“大人您怎么不多休养两天,您这样勤勉刻苦,子爵大人就算再欣慰,也是会心疼的。”   “……”雷哲默默给埃勒睁眼说瞎话的技能点了个赞。   埃勒扫了两个女仆一眼,问:“大人,您带这两个人来是……”   “这门口的地太脏,我找她们来擦擦。”雷哲清楚自己训练时多半还得逆设定,当然不会多放人去围观。   “大人英明,小的也一直觉得这门口怎么扫都扫不干净,但却找不到好办法。现在一想,果然应该叫女仆来擦才对,大人您的智慧真让人钦佩。”埃勒肉麻地吹捧道。   雷大少不屑搭理他,直接吩咐女仆干活去,然后走进了训练场的大门。   “好久都没来这里了。”雷哲试探着问道:“埃勒,你还记得上次我在这里训练的情景吗?”   “当然当然,当时您只一剑就将小的砸趴下了,您的威武英姿,现在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心悸呐。”埃勒乖乖回答道。   雷哲无语地抽抽唇角:“你也知道,本大人因为受伤有些东西记不清楚,今天的训练内容就由你看着安排吧。”   “小的不胜荣幸,您看咱先挥挥剑热热身,再像往常那样进行对战训练合适吗?”埃勒低着头询问。   “行。”   雷哲刚点头,埃勒就动作麻利地将骑士剑送到了雷哲手中,然后领着人到了训练用的木桩前。   雷哲拎着剑,指使埃勒:“你先来。”   埃勒愣了一下,但却没发表任何任何意见。他抽出自己那把满是缺口的骑士剑,在木桩边站定。骑士剑柄被埃勒双手握紧,剑尖朝上,竖举于胸前。   埃勒垂眼,庄严的祈祷声随之在这空旷的训练场中响起:“天上的主啊,万能的神,恳请您赐我以力量,为您祛褪邪恶、守护秩序。”   普普通通的铁剑随着祈祷逐渐覆上一层朦胧的金色光晕,雷哲吓得倒退两步,心头一紧,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信仰之力?书上写的居然是真的!马克思你还好吗?马克思你不要死!!!     埃勒并未注意自家老大的反常,手举闪闪发光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木桩砍去……然后,剑就这么卡里边儿出不来了。   “……”雷哲看着卡在木桩里依旧闪闪发光的剑,觉得这个世界的神貌似有点儿掉价。   埃勒手脚并用,双手攥着剑柄,一脚蹬上木桩,拔萝卜似的往外扯,剑晃了晃,依旧卡得死紧。   埃勒可怜巴巴地看着雷哲:“哎,大人,您看这……求您露两手帮帮小的成吗?”   雷哲看了看埃勒那肌肉紧实的胳膊,又看了看自己满是肥膘的膀子,很是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帮忙。不过考虑到自身的体重优势,雷哲还是勉强伸了手,结果他的手刚接触到剑,剑上的圣光就吧唧一下全灭了。   雷哲听到埃勒“咦?”了一声,暗道不好,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雷哲故作镇定地收回手,扭头瞪向埃勒,面带不解:“怎么会这样?”   埃勒脸都白了:“不……不知道,大人您如此尊贵如此虔诚,神眷只会比小的更浓厚,信仰之力没道理传达不到……”   “难道是神觉得我不够虔诚?”雷哲回想着书上对信仰之力的介绍试探道。   埃勒摇头:“不可能!您从小接受教廷训练,身体早就习惯了信仰之力的灌注。说句不敬的,只要您还信奉我神,哪怕背叛了教廷也不妨碍您沐浴神光。”   雷哲无奈望天,不好意思,本少爷还这会儿真没来得及背叛唯物主义科学观投奔你家神明   “要不,您用自己的剑试试?”埃勒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雷哲叹息一声,也只能假模假式地学着埃勒开始祈祷。   “天上的主啊,万能的神,恳请您赐我以力量,为您祛褪邪恶、守护秩序!”   结果,高贵冷艳的神鸟都不鸟他。   雷哲失望地收回剑,悻悻感叹,看起来这位神还是能分清何谓心口不一的。   “您说,会不会……是毒的原因?”埃勒贴心地为雷哲递上台阶。   “也许吧,问题是……现在我该怎么办。”雷哲就着台阶走下。   埃勒建议道:“这种大事,咱们还是先告诉尼德兰子爵大人比较好,您说呢?”   “哦,也只有这样了。”雷哲为埃勒说的“大事”两个字再度揪心了一把,只觉前路一片昏暗。   “大人,走吧。”埃勒接过雷哲手中的剑小心捧好,准备引路。   也不知道没了信仰之力的加持,这具身体的力量还剩几成?雷哲瞟了眼那依旧卡在木桩上的剑,一把握住,往后狠狠一拉。没想到剑一下就被抽了出来。雷哲重心顿时不稳,踉跄两步直往后倒。他苦笑着捏紧铁剑,只等自己摔个屁股蹲儿,不想真坐下去时,却是又暖又软。雷哲扭头,只见埃勒正趴在地上给自己当肉垫呢。   “大人果然天生神力!”埃勒露出一个谄媚的笑。   “走吧。”雷哲不想多说,跟埃勒换过剑,扭头出了门。   两个女仆正在门外擦地,没想到一转眼雷哲这煞星又拎着剑走了出来,吓了一跳。   雷哲也不管她们什么反应,直接吩咐:“你们,立刻去找我母亲,就说我在书房等她,有要紧事跟她说。”   两个女仆大概是被雷哲吓怕了,什么都不敢问,拎着裙角就一溜小跑着去传话了。   等埃勒和雷哲到达书房时,尼德兰子爵已经等在里面了。   雷哲打发了两个女仆去守走廊,这才锁好门,领着自家扈从走向玛丽。   “出了什么事?”玛丽担忧地看向雷哲。   “你跟母亲大人说吧。”雷哲扬扬头,示意埃勒。   埃勒忙不迭将训练场中的事向尼德兰子爵复述了一遍。   “这是真的?”玛丽失态地猛然站起,看向雷哲。   面对着已经被脑残认亲光环笼罩的子爵大人,雷哲也不防备,直接点头承认:“确实,我的信仰之力,消失了。”   “你……再试试?”玛丽的声音抖成一团。   雷哲握着骑士剑又祈祷了一遍,结果和之前一样,没结果。   “是……那个毒。”玛丽和埃勒的脑回路差不多。   “也许。我需要再去找主教大人看看吗?”雷哲问。   玛丽没有回答,她转而看向埃勒,满眼冷色。   埃勒激灵了一下,赶紧躬身表忠心:“这件事,小的一定保守秘密,不让任何人知道。”   玛丽劈手夺过雷哲手中的剑,猛然刺向埃勒心口。幸亏埃勒反应迅速,这才勉强躲过,仅仅划破胳膊了事。   玛丽还要再下杀手,却被雷哲拦住了:“母亲,埃勒一直都很老实,没必要。”   “你信他?”玛丽看向雷哲。   当然不信,不然我又何必故意将他带到你面前。虽然这么想着,雷哲却是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信他。”   “大人……”埃勒看向雷哲,声音里满是动容。   雷哲喜滋滋地等着系统提示音,等了半天,却是毫无反应,顿时黑了脸。妹的,嘴上说得最好听的就是你,居然从头到尾都没信过爷的人品!   雷哲不想再浪费时间,扭头对埃勒吩咐:“你出去吧,今天发生的事也不准跟任何人说。”   考虑到多个人帮忙遮掩总是好的,玛丽到底还是点点头,放过了他。   “是,是。”埃勒应承着,忙不迭地滚出去了。   等埃勒出去锁好门,玛丽这才忧心忡忡地对雷哲道:“你离开神殿的时候,枢机主教大人明明说你已经没问题了。这次若是再去神殿,他要治不好你怎么办?”   “治不好就治不好呗,本来我也没什么本事,上战场都是被殴的命,有信仰之力和没信仰之力有什么区别。”见玛丽着急得眼眶都红了,雷哲心里不忍,主动宽慰。   “可你没了信仰之力,以后还怎么回骑士团!”玛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回不回去很要紧吗?”说实话,雷哲巴不得不回去呢,骑士团那边原身待得比家里还久,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真相败露了。   “实力怎么样都无所谓,问题是你绝不能失去神职身份。”玛丽攥着剑,脸色苍白。   雷哲忽然隐隐忆起,前几天他看《帝国法典》继承篇时的一点疑惑,照理来说,一般的子爵是不太可能拥有这么大的领地的,尤其,这领地还都属于一个女人……   “是因为国王那边?”   “没错。”玛丽闭上眼,重重叹息:“如果不是碍于教廷,国王早就找借口剥夺我的封地了。如果你不再为教廷效力……”   “教廷会帮忙不也是为了我们家的供奉……”话没说完,雷哲自己就意识到不对了。异教徒的邪力侵蚀只有骑士的信仰之力和牧师的圣洁之力能抵挡压制。要不是这样,神权也不会彻底压倒王权。现在,自己作为一个贵族骑士,却没了信仰之力,身价和之前当然不一样。骑士这个身份虽然看着没什么用,但要是失去这个借口,国王发难起来,教廷也不好做。   玛丽苦笑:“你就算甘心作一只给教廷提供大量金币的肥羊,教廷也未必见得接受,到时候给你冠上个邪灵侵体,被神厌弃的罪名,他们正好和国王一起把我们家瓜分干净。”   “不至于吧……”雷哲目瞪口呆,不禁开始后悔自己之前轻率将埃勒放出。   “确实不至于,好歹我还顶着个圣骑士的身份呢,国王一时半会也没法动我们。”玛丽神色沉重:“但我要是不在了,你怎么办?”   “时间还充裕着呢,肯定有办法的。”一听玛丽这么说,雷哲立刻松了口气。玛丽起码还有几十年寿命,这之前,他早就攒够人品离开了。要是魂换回来,信仰之力自然会回归。要是这具身体就这么死了,也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了。倒是早些作准备,对玛丽更好。   “你说得对。”玛丽很快平复下情绪,又恢复到惯常的坚定自信:“你只管好好休息,我会替你处理好这件事的。”   “你准备怎么办?”雷哲追问。   “我已经有思路了,等事情办好我再告诉你。”玛丽摸摸雷哲的头。   虽然明白玛丽眼前摆出这般慈母样不过是因为光环的缘故,但雷哲依旧忍不住心头一暖,勾起唇角,轻轻在心底说了句,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商谈完毕,雷哲走出书房,这才发现,埃勒一直都守在门口,没敢离开,倒是乖觉。   “您还好吧?”埃勒的小脸还是白的呢。   “没事,已经有办法了。”雷哲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书上说,骑士经过洗脑训练后都会得到信仰之力,要是自己从无神论者变成封建信徒,是不是也能获得信仰之力?   “大人果然睿智。”埃勒恭维道:“况且您如此强壮有力,就算没了别的加持,也无损与您的英武。”   埃勒这么一说,雷哲顿时腻歪得不行。他皱着眉将埃勒一把推开:“装什么装,之前拔剑花了多少力气我自己还不清楚吗,你还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呐,要讨好我也别做得这么假!”   埃勒的脸顿时白了,趴在地上也不敢起来:“什么都瞒不过大人您的慧眼。”   “不准跟来。”雷哲大步走开,不稀得再理埃勒这个谄媚小人。长得还算人模狗样,怎么做起事来就这么没脸没皮?果然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老的给人当男宠,儿子就给人当狗腿,贱到骨头里了。   结果雷哲刚拐过走廊,就看到了之前那两个颜控的女仆。雷哲这才想起,之前自己顺嘴吩咐这两只守走廊来着,这会儿他也没什么心情再欺压劳苦民众了,干脆挥挥手,将人打发走。   雷哲走下楼梯,到达底楼走廊,结果一抬头就晃见自己在玻璃窗上的投影,之前潜伏在心的某个问题不由得再度浮现。左右扫了一圈,见四下无人,鬼使神差地就捧着脸对着玻璃窗来了句:“镜中这明眸皓齿,冰肌玉骨,风华绝代的人儿,难道就是我吗?”   很快,人品面板就给了回应。   “‘镜中这【哔——】、【哔——】、【哔——】……风华绝代的人儿,难道就是我吗?’——穿越魂穿雷文常用句,验证通过,技能生成。   技能发动条件:技能发动者面对自身投影,作陶醉状。消耗节操1000。   技能效果:提高技能发动者美貌值。   技能副作用:此句式多用于女主文……你懂的。”   “检测中……1000节操可掉,动作条件符合。技能发动!”   一听这系统提示音,雷哲顿时不淡定了:“哔哔哔地是要闹哪样?还有那个可疑的‘你懂的’,懂个毛线,副作用什么的,敢不敢说清楚!”   唯恐自己被面板坑了,雷哲赶紧往窗前凑了两步,细细打量起自身变化。变化倒是不大,只是脸白了一点,皮肤细了点,眼睛大了点,脸盘子也稍稍小了点。雷哲又往下半身看去,还好大咚没受什么影响,倒是腿毛掉了一地……雷哲这会儿也咂摸出味儿了,这美貌值提升,整容的方向大概是照着女性审美去的,别的倒没什么。   不过既然有副作用,自然要换个更好用的才行。雷哲索性对着窗户,尝试起其他选项来:“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长得帅也是种过错吗?!”   人品面板反应迅速地给予了回应——“宿主的十个技能槽已满,暂时无法激活新的技能。您可以花费100人品删除一项已有技能,或者花费1000人品开启一个新的技能槽。”   既然有限制就要早说啊,这不坑爹呢吗你!雷哲看着面板上那些因为自己胡乱尝试而开发出的废柴技能泪流满面,辛苦奋斗到现在也才挣到120人品好吗,删除个技能就要扣100人品什么的简直丧心病狂啊!   “简直令人发指,你敢再坑爹一点吗?”   雷哲愤愤地关上面板,然后一扭头就发现某位熟人正站在走廊口,表情……非常微妙。   “诺亚·莫里斯!”为什么老子的庄园里会刷新出这只BOSS!雷哲一脸血地瞪着来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莫里斯艰难地将表情扭曲回常态,涩声道:“……从你弯腰捡腿毛开始。”丧心病狂啊!自恋成这德性,简直令人发指。   一想到自己不仅光天化日捡腿毛,还一本正经地说了“长得帅也是种过错”这种耻度破表的话,雷哲不禁喉头哽咽。这一刻,雷哲终于明白了何谓没有最坑爹,只有更坑爹的人生奥义。   看着雷哲那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莫里斯明智地决定把自己还没见人,就先闻“风华绝代的人儿”这个秘密咽回肚子里。亏得这神经病还知道什么叫廉耻……   “你来我家干嘛?”丢脸丢大发了的雷哲没好气地瞪着莫里斯。   “找你有事。”莫里斯想起今天来访的目的,勉强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诚恳了一点。   虽然很想迅速麻利地将此人赶走,但鉴于此裁决官过去的凶残表现,雷哲还是委委屈屈地将人请到了茶厅,并让人送上了红茶和茶点。   “你找我有什么事。”雷哲将下人打发走,与莫里斯分坐于茶座两侧,这才开口询问。   “你还记得珍妮吗?”莫里斯从椅子上悬身,戴着白手套的大手托起鎏金茶壶,客气地给雷哲斟了杯红茶。   雷哲整个身子都湮没在了莫里斯制造的阴影里,他近乎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赶紧招供:“她不会出事了吧?先声明,不是我干的!”   莫里斯坐了回去,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下雷哲受惊小猪般的可怜样,然后才微笑着摇摇头:“不,我只是获知她前段时间似乎得罪了你,所以来替她向你道个歉,希望你能就此放过,别再跟她计较。”   莫里斯两指抵着茶杯,轻轻推到雷哲手边。雷哲舔舔唇,然后将手从茶桌上收回,握成拳压在了膝盖上,挑眉看向莫里斯:“替她道歉?你跟那位珍妮姑娘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见雷哲拒绝了自己倒的茶,莫里斯的脸色明显冷淡下来:“算是青梅竹马。”   “她怎么跟你说的?”雷哲勾起唇角,换上了咄咄逼人的口吻:“是不是说我觊觎她美色,污蔑她人格,至今还暗搓搓地谋划着什么阴谋好一逞兽.欲?!”   莫里斯没说话,算是默认。   之前被那女人污蔑的恼怒感再度袭上心头,雷哲深吸了一口气,冷笑:“就她那样的,也配?也就只有你这种瞎眼的才会巴巴地赶上去讨好她。”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再针对她了?”莫里斯面无表情地反问。   “谁有这种闲工夫啊。”雷哲不屑地嗤笑一声,伸手去拿杯子,结果不小心将手指探到了茶水里,顿时烫得倒抽一口凉气。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偷偷将手藏在背后扇了扇,继续嘲讽:“说起来,你们俩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得提前闪远一点,免得你家新娘子被吓哭。”   “我们只是朋友。”莫里斯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   “啧啧,难怪她要找你告状呢。”雷哲摇着头,笑得意味深长。   “嗯?”莫里斯疑惑地皱起眉。   “你当她是朋友,她未必就当你是朋友。大概就是因为你的态度暧昧不明,她才会制造出这个难得的机会,找你来英雄救美,顺便以身相许。”雷哲怀着满心恶意不遗余力地给某美女泼着污水:“我还奇怪呢,明明我早就再三表明过对她毫无兴趣了,为什么她还死活不肯放过我,非得认定我垂涎她。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你看,要是没了我这个邪恶的反派,她又怎么能将你召唤过来,考验你对她的真心程度?最好再装出一副吓坏了的可怜样寻求庇护,逼着你早日确认下彼此的关系,对一个被贵族老爷威逼利诱的平民姑娘而言,早日将身份转化为裁决官的未婚妻才能算是真正的永绝后患呢,你说是吧?”   莫里斯看着雷哲,眨了眨眼,忽然笑起来。   雷哲扬起下巴,斜眼看他:“怎么?不赞同?”   “不……”莫里斯端起红茶,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只是觉得你考虑问题的方向有点奇怪。一般人遇到英雄救美,往往只会怀疑英雄对美女有企图。但你,优先怀疑的却是美女对英雄有企图……”   “……”雷哲欲哭无泪。父亲大人,一不小心暴露性向了怎么破?   “不过考虑到你之前对自己的评价……”说到这里,莫里斯忍不住勾起唇角,发出一声可疑的气音:“会这么想也不算奇怪。”   打人不打脸好吗!雷哲胖脸通红,凶巴巴地瞪向某人,有如一只瞬间竖起全身毛刺的小豪猪:“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诺亚先生。道歉的话要有个道歉的态度,从刚才到现在,我可是一句道歉都没听到呢!如果你不准备道歉的话,我想我也没必要继续跟你在这里耗时间了。”   “你确定要我跟你道歉?”莫里斯轻声询问,那表情十足就是个看见小豪猪炸毛还偏要拿树枝去戳一下的熊孩子。   “当然。”小豪猪梗着脖子不肯服输。   “那么……我就告辞了。”莫里斯起身,再度将雷哲笼进了自身的阴影里:“反正你也保证过不会再去找她了不是吗。”   “谁知道呢?”雷哲扯起唇角,恶声恶气:“也许我会因为迁怒什么的原因,去欺负个把平民也说不定呢。”   “你这是威胁?”莫里斯低下头,锐利的视线直刺进雷哲眼底。   “一句道歉而已,别这么小气嘛。”雷哲假笑回望:“为了你青梅竹马的贞操,低个头什么的,不是很应该吗?”   “我以为你知道,我只是来表个态而已,把事做绝对你可没什么好处。”莫里斯垂眼,言语轻慢。   雷哲针锋相对:“我想你也该知道,摆出这种态度,对你此番的目的可没什么好处。”   “哦,是吗?那么,期待我们的下一次会面。”话音一落,莫里斯猛然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雷哲气鼓鼓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打莫里斯怒而辞行后,雷哲很是没出息地忐忑了好几日。这货连将《贵族荣耀》和《裁判所律行概要》看了好几遍,终于确认区区裁决官绝对干不过子爵,方才稍感安心。   直到……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雷哲,我听管家说你这几天一直在看《裁判所律行概要》,看来你已经猜到我的打算了。”尼德兰子爵大人推门进入书房,一脸欣慰地看着雷哲。   “啥?”雷哲露出茫然的蠢相,捏着书本的手微微蜷了一下,略感不安。   玛丽在他对面坐下,刻薄的面容上带着和煦的微笑:“骑士团每天都要训练,你的信仰之力一旦出了问题,立刻就会被发现。但裁判所就不一样了,所负责的都是审判之类的事,基本不会有需要你挥着剑去拼命的时候。你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有问题。”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雷哲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睁大眼睛望着玛丽确认道:“我要去裁判所了?”   “是的,我已经找人把你安排进了我们教区的裁判所,现在你已经是一位尊敬裁决者了。”子爵大人开心地宣布道:“明天你就去报到吧,这两天好好准备一下。”   雷哲愁眉不展……那谁谁谁貌似就是本教区的裁决官吧?父亲保佑,自己接下来的生活不要太水深火热。   子爵大人看雷哲表情不对,解释道:“我知道你不情愿,但就算你是荣耀骑士团的正式骑士,刚进去也只能从裁决者做起。放心,我会让埃勒跟着去伺候你的。”   “不是这个问题……”雷哲将手上的书扣上,微微坐直了身体,面色严肃:“您知道诺亚·莫里斯这个人吗?”   玛丽微微一笑:“啊,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已经特地嘱咐过了,他们会把你分到诺亚·莫里斯裁决官的手下,毕竟你们有之前的交情在,听说前两天他还特地过来看望过你。有他照顾你,我就更放心了。”   “……”雷哲一脸血地看着邀功的猪队友,求别补刀,成吗?!   嘴贱一时爽,迟早火葬场。现在求倒档重来还来得及不?   24、第二十四章   “有问题?”看雷哲表情扭曲得无法直视,玛丽不禁追问道。   雷哲捂着抽痛的胃,艰难开口:“那个……我前两天才得罪了莫里斯,真的不能换个位置什么的吗?”   玛丽的脸色沉了下来:“真的?”   “是。”雷哲痛苦点头。   玛丽皱眉:“你的位置已经定好,暂时恐怕是无法变更了。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忍一段时间。”   “好吧。”雷哲唉声叹息:“您那里有莫里斯的相关情报吗,我想看看。”   “嗯,我一会儿就叫人整理好给你送过来。”玛丽起身,叹息一声,迅速离开了雷哲的房间。   雷哲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盼来了他心心念念的情报。   不等埃勒走上前,雷哲就起身一把将埃勒手中那张薄薄的纸夺了过来。情报写得简略,但雷哲却是看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将它放下。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一直候在一旁的埃勒问道。   “你要跟着我去裁判所?”雷哲端起一旁冷掉的红茶,啜了一口,又皱着眉放下了。   “是的。”埃勒垂头道。   “骑士团那边没问题吗?”雷哲头也不抬。   埃勒顿了一下,才开口:“您这次险些被人谋害,有充分的理由退出骑士团。而我作为您的扈从,虽然也曾是骑士团微不足道的一员,但您既然离开了,我自然也是应该跟着的。”   “你什么看法。”雷哲摇了摇手中的情报。   “能跟随您,伺候您,小的无比荣幸。”埃勒回答道。   雷哲不耐地瞪他一眼:“我说的是你对莫里斯有什么看法。”   “抱歉。”埃勒小心翼翼地看了雷哲,又飞快地垂下眼:“小的听说,莫里斯这个人冷酷残忍,而且手段厉害。大人您还是小心点这个人比较好。”   “残忍么?”雷哲将情报夹进手边的《裁判所律行概要》,又叹了口气,那家伙要换到天朝妥妥的就是个酷吏啊,还是专司刑讯拷问那块儿的。雷哲白着张胖脸缓缓起身:“你下去吧,把行李什么的都收拾好。”   “是。”埃勒很快离开了。   “外星好危险,我要回地球……”默默决定将不作死就不会死立为墓志铭的雷哲,步履蹒跚地晃悠进卧室,用被子将自己层层裹紧,然后昏昏睡去。   没吃晚饭就跑去睡觉的下场必然是夜里被饿醒,尤其是对雷哲这个吨位的胖子而言。   雷哲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爬起,床头的怀表显示着时间八点整。结果等雷哲召唤给女仆给自己投喂完毕后,这家伙反而睡不着了。雷哲索性穿好衣服,用“雷哲我该拿你怎么办?”给自己上了个宽容光环,然后往外走去。月黑风高夜,助人为乐时。   吩咐仆人给冷风中的守卫们送上热汤,特许洗衣的女仆们使用热水,再将一些吃不完的点心赏给那些雇佣来的仆役,让他们的家人也尝尝鲜。很快雷哲就收获了一堆好评,人品也不疾不徐地涨了那么二十来点。于是大好人雷哲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去睡觉了。   “大少爷。”   雷哲的步伐被呼唤声按下暂停,他扭头,那是一个守卫,走廊的,之前他们还聊过两句。   “有事?”雷哲热切地企盼着对方出点儿事,好让自己出手帮忙。   “有件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因为那人与您关系亲密,所以我想我还是向您汇报一下比较好。”守卫看起来有些犹豫不决。   “什么事?”雷哲微笑着看向他。   “您的扈从,埃勒,每天吃过晚饭后都会离开他的房间,然后要等到很晚才会一身是汗的回来,就像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您是否知道这件事,也许他正是遵从您的吩咐才出去的,如果打搅了您……”守卫挠挠头,近乎羞赧。   这就是传说中的好人有好报么?雷哲笑着,眼中却没有半点愉快之意:“不,我并不知道这些,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明天你可以去找管家给你十个铜币,这是你应得的。”   “谢谢大人。”守卫开心地笑了。   “你的实力怎么样?”雷哲问道。   守卫捏紧手中的枪,有些激动地回答道:“还好,虽然比不过护卫队长和副队长,但其余队员都不是我的对手。”   “那你叫上两位队长,跟我走一趟吧。”既然有了怀疑,雷哲自然不会傻兮兮地一个人跑去找埃勒。   “好,好的……”守卫郑重地应下,跑去找人。   雷哲站在黑乎乎的窗边,表情淡定。这种事,他以前也遇到过几回。想他堂堂雷大少,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啊,一些人想上位,就得踹开另一些,而狗腿一号,总是最容易中枪的那个。埃勒这种谄媚小人,一身财势都是来源于主子,背叛的可能性真心不大。不过借此机会给他紧紧弦还是好的,毕竟马上就要去莫里斯的地盘了……   人很快就召集齐了,沿路问了几个守卫,很快就得出了埃勒此刻正待在训练场的结论,如果不出意外,他前几晚也应该是在此处。   雷哲打量了一眼那守卫,青年的表情有点小意外,还有点小失望,心里顿时更有底了:“走吧,我们去训练场。你们知道埃勒每晚去训练场干什么吗?”   “不知道。”副队长摇摇头:“一般大家训练都是在白天,晚上很少有人会去训练场。说起来,白天倒是很少看到埃勒来训练。”   “那埃勒白天在忙什么?”雷哲问道。   三人乱七八糟地回答起来……   “大多时候都在庄园里等您传唤吧。”   “好像偶尔他也会去找他爹。”   “没什么特别的,跟其他扈从差不多。”   雷哲想了想,好像也确实如此,每次看到那家伙,不是在伺候自己就是在奉承他人,典型的钻营份子。这么看来,他大晚上的往训练场跑,还真心挺奇怪的。雷哲想着想着忍不住荡漾了一下,莫非这小子也是弯的,每天晚上来训练场会情人?所以每次回去的时候才一身大汗什么的?   浮想联翩间,训练场已近在眼前。雷哲一行人放轻了脚步,悄然进入训练场。黑暗中传来沉闷的撞击声,雷哲站在门边,望着场中人,目光凝滞。他假设过无数可能,但却偏偏从未想过最简单的那个答案……   铁剑与木桩相交,荡出一声又一声的铿锵之音。那个白日里总是勾头躬身的谄媚家伙此刻却是背脊笔直,他有力的大手紧紧握着剑柄,剑上的煌煌光辉映照出他坚毅的面庞,汗水浸透了他的亚麻衫。他脚步轻盈又稳健,灵活地游走于木桩周围,挥出的每一剑都迅捷如电,姿态优雅而致命。   “哇哦。”一旁的卫队长发出低低的赞叹声。   “很厉害?”雷哲看不懂这个,但他也能隐约感觉出埃勒的力量和速度一应当都处于水准上。   “很厉害。”卫队长肯定道:“您看他的动作,非常流畅,最难得的是,他反复攻击的几个点,几乎每次都在同一位置,这说明他对剑的掌控,已经接近完美。他这个年纪能到达这个境界,非常不容易,没有十年如一日的刻苦训练,绝对达不到这种地步。”   雷哲垂下眼,想起了埃勒铁剑上那密密麻麻的缺口,想起了受伤期间,他背着自己到爬上爬下却气息一点不乱的模样……想起了原身朋友嘲笑他身份的样子,想起了那天在训练场,他那故意拔不出剑的做作样。   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起来,“我们走吧。”雷哲转身离去。   25、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当埃勒大清早收拾好东西恭候于雷哲门前时,他被传唤了进去。   “你知道跟我去裁判所后,你将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吗?”雷哲衣衫齐整地坐在桌边,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特意摆出一个和煦如春风的笑容。   “……时时防备莫里斯,保护您不受伤害?”埃勒被雷哲笑得全身发毛,试探着回答道。   “你会彻底告别骑士团的生活,从此被乏味的文案工作所包围。你的剑将再难出鞘,你的武技将日渐退步,你会彻底沦为男仆之流,再不被视为一个战士。”雷哲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斜着眼,用露骨的探究视线打量着眼前局促不安的青年:“告诉我,你甘心吗?”   埃勒喉结动了动,腰躬得更深:“伺候您是小的毕生意义所在,小的甘之如饴。”   “果然……”雷哲撇撇嘴,戳了戳眼前人金闪闪的发顶:“你在害怕我,害怕我一个不顺眼就把你给弄死了对不对?毕竟你身为怀特带来的拖油瓶,身份既尴尬又惹眼,所以你巴结我讨好我心甘情愿当一个小丑,唯恐我注意你,忌惮你,进而伤害你是吗?”   “怎么会……”埃勒立刻扬起脸露出一个乖巧的假笑。   雷哲阴恻恻地一笑,埃勒条件反射地抖了抖,于是什么都不用解释了。   雷哲叹息一声,虽然早就猜测到原身淫威不小,但他还真没想到原身能生生地把个大好青年逼成一条只会摇尾巴的狗。难怪他被金坑杀了都没几个人站出来帮他……   “我已经征得母亲同意了,我会让你回骑士团,并在三年后赐给你一笔足以支付晋级仪式的金钱。还有三年你就满二十一岁了对吧,等举行完仪式,你就能彻底脱离扈从身份,成为一个自由独立的骑士大人了。”   埃勒猛地抬起头,愣愣地看向雷哲,当故作的谄媚从那张俊朗的脸上撤去,埃勒也不过就是个愣头愣脑的男孩罢了,他的的双眸灼灼燃烧,希望之光有如融化的黄金般闪耀,流动于眼瞳的泉眼,潺潺不息。   “怎么,不信?”雷哲歪歪头,勾起唇角。   “不、不,只是……为什么?”埃勒似乎还没从这惊喜中回过神来,连言语也呆呆的。一个扈从想要晋级为骑士,必须得在二十一岁成年后请求教廷为其举行仪式才行。而这个仪式,其昂贵的价格让几乎所有的扈从终其一生都无法脱离其附属的贵族,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而也没有哪个贵族骑士,会乐意倒贴出一大笔钱,让自己的扈从离自己而去。   “付出理应得到回报,努力理应得到尊重。”雷哲看着埃勒,眼中浮起几许复杂。最终他轻轻一笑,摆出一副圣父模样:“没了我庇护,你的骑士之路肯定会更加艰难,从见习骑士,骑士,大骑士到圣骑士,这条路可长着呢。努力吧,争取早日成为人人敬仰的圣骑士。如果遇到什么问题,记得来找我,我很乐意帮忙。”   “是。”埃勒对着雷哲深深一躬,终于离开。   当埃勒离去,一位高挑的女士从内室走出:“雷哲,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确定。”雷哲回头,看向子爵大人。   “你就不怕昨晚是有人故意引你去看,好给埃勒铺路?毕竟埃勒的父亲在这庄园里也算有些地位,还是驱使得了一些下仆的。”玛丽的手搭在雷哲肩上,有些凉。   雷哲不以为意:“那又怎么样?我只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算了,你想当好人就当吧。至少这三年,他肯定比谁都不愿你出事。”玛丽叹息一声,纵容了雷哲的任性,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那小子会不会承你情。”   他已经承我的情了,雷哲看着人品面板上新鲜上涨的十分,表示十分满足。世人笑我傻天真,我笑世人看不穿~   “我得再给你准备个扈从,你有中意的人选吗?”玛丽问道。   雷哲摇摇头:“不用了。”   “那莫里斯……”担忧之色盛满了玛丽的眼眶。   “那个人……”雷哲顿了一下,有点不情愿地承认道:“大概也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可怕。”   “为什么?”玛丽追问。   “长得那么英俊一定不会是坏人啦。”雷哲随口胡诌,并不打算说出真实想法。不得不说埃勒的事让他想了很多,偏见让他选择性地无视了一些东西,但只要好好回忆,依旧不难从那些错漏的细节中还原出更为接近现实的版本。   玛丽瞪着雷哲,不说话。   气氛陡然变得尴尬,雷哲看玛丽表情明显不对,只好补了两句解释:“比起莫里斯,扈从更有可能察觉我的异常,与其找个仅作男仆用的扈从来威胁我的安全,不如让我以实力弱小身边又缺保护者为借口安安稳稳地躲在裁判所的文案堆里。”   “好吧,你小心,我这边也会想办法的。”玛丽勉强接受了雷哲的理由。   雷哲:“嗯,好。”   “对了。”玛丽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这种讽刺你背后说说就好,别让莫里斯听到,我听说那位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徒。”   “我什么时候讽刺了?”雷哲诧异。   “你刚刚不是还在嘲笑他的长相么?”玛丽挑眉:“明明他长相粗俗,你偏说英俊,难道不是在嘲笑他?”   “……”雷哲觉得自己的审美观在哭泣,恶魔君明明帅到逆天好吗。不过想到母亲她情人,埃勒他的爹的长相,雷哲很快就释然了,唇红齿白的中年男人什么的已然充分证明了母上大人的品味,不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章后小闲话】   目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大概有三种解释   1、最广泛的一种,人若不为自己打算,则会为天地所不容。   2、佛家道家的说法,万物或者人,若不遵从天性,顺应己道,将会天地混乱。   3、“为”作修行讲,或者“已”代指“自己的阴德”,人若不修自身德行,或者不给自己积阴德,天地不容。   文中的意思嘛,三者皆可,请自由地…… 【作为裁决者,略坑爹啊】   26、第二十六章   由于有了某段讨论在前,是以当一个小时后,雷哲再见到诺亚·莫里斯时,就忍不住多围观了一下。没有任何意外的,雷哲换来了莫里斯一声不快的冷哼。   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雷哲终于想起这会儿自己正待在对方的地盘上呢。再看看莫里斯那极为难看的表情,雷哲表示略有点儿后怕。就算来之前已经未雨绸缪地给自己罩上了“我该拿你怎么办”宽容光环,也没法缓解这有如面对大型食肉动物的瑟缩感。   “不用紧张。”收了尼德兰子爵不少金币的裁决长此刻显得格外和蔼:“别看莫里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其实最护短了。相信你也是清楚这点的,听说你们早有交情不是吗?你进了他的队,肯定会被照顾得好好的。”   “嗯。”雷哲垂头丧气地应着声。   “那人我就交给你了,费洛雷斯可是从荣耀骑士团出来的正式骑士,资质还是很不错的,要好好教他知道吗?”裁决长拍拍自家裁决官的肩膀,叮嘱。   诺亚·莫里斯深吸一口气,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   自觉已经完美完成托孤任务,裁决长不再耽搁,果断将空间留给了两位小年轻,翩然离去。   雷哲只觉得空气中的杀气越来越重,他鼓起勇气看向莫里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吓得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好吗?!   莫里斯十指交扣抵在颚下,微笑的弧度里盛满了不善之意。看到胖仓鼠不自在地将那肥硕的身躯又往小椅子的深处挤了挤,莫里斯的心情总算略好了点儿。   莫里斯起身,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动机一定要分进我的队伍里,也不管裁决长是否期望我对你多加照顾,我只知道,如果你无法乖乖地窝在我给你划定的圈子里,那你就是有害的。记住……你要是敢多踏一步,我就会立刻剁了你的爪子,毫不犹豫。”   看来有被害妄想症不止自己一个……意识到这点,雷哲诡异地好受多了。思考片刻,雷大少壮着胆子摆出一副“不安于室”的欠扁模样,回答道:“放心,我可是……什么坏主意都没打。”   “最好如此,你跟我来。”诺亚冷笑一声,起身走出门外。   雷哲跟着莫里斯往裁判所内部走去,暗搓搓地想着:心里有了忌惮,莫里斯应该打死都不会派自己去干正事了吧?   随着莫里斯推开门,一个会议室般的房间出现在眼前。屋内人齐齐起身,向莫里斯行礼。“早安,裁决官。”   莫里斯微微颔首,然后将雷哲一把拽到里面:“这位是雷哲·费洛雷斯,尼德兰子爵的长子。”   于是雷哲发现诸君脸上都浮现出了某种微妙的神情……这些人看起来略显面熟啊,等等,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剧情?   雷哲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然后光棍儿地开始自我介绍:“看样子各位对我已经有些了解了。诚如大家所想,鄙人正是个依靠父辈荫蔽,除了吃喝玩乐外没有任何特长的死胖子。   由于深刻意识到,在下的存在只会拉低荣耀骑士团的平均武力值,于是我灰溜溜的撤了回来,并以令诸位不齿的手段混入了大家这光荣而神圣的队伍中。   不过请放心,自知之明诚为鄙人所属不多的优点之一,我可以保证,在下绝不会勇于战斗于第一线给诸位添堵,也不会趾高气昂胡乱插手以暴露我智商低下的秘密。同时,我很乐意在诸位有需要的时候献上绵薄之力,作为一个娇生惯养的贵族,我想,在某些方面还是能帮上些小忙的。”   “……”   “…………”   “………………”   一席话毕,诺亚·莫里斯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这种不等别人吐槽就将自己的槽都吐了是个什么节奏?   雷哲看着大家目瞪口呆的样子,心满意足地笑了。作为官二代,空降的经验不要太丰富哟。   “噗嗤。”有个矮家伙忍不住先笑起来。   就像一滴水坠入井底,顿时整个水面都荡起了涟漪,其他几位队员也纷纷笑了起来,原本疏离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就连莫里斯都很随和地勾起了唇角,但雷哲很明白,这位的笑容跟其他人完全不是一个性质。雷哲不着痕迹地往远离某人的方向挪了挪,很怕怕地思考着,这位是不是正在想着怎么给自己穿小鞋?   事实上,莫里斯想的问题远比雷哲预期的更为可怕——明明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十足的蠢货,事实上却是在借此伪装掩藏心机吗?看样子,珍妮所说的雷哲·费洛雷斯是在故意误导她、陷害她,很有可能并非妄想呢。说起来,下毒事件也是疑点重重,费洛雷斯真的仅仅是个受害者而已?   “好了,各归各位,手头的那件案子也该有个结果了。罗伯特、埃文斯,今天之内我要看到整理完毕的卷宗。马克、汤姆、克里斯你们再去事发地点查看一遍,以防遗漏什么线索。约翰逊、雷纳继续审问犯人,一定要将所有信息榨出来。”莫里斯迅速将自家手下打发完毕,很快会议室又只剩下了他和雷哲两人。   “……有什么吩咐吗裁决官阁下?”雷哲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看起来别太扭曲。   莫里斯盯住雷哲,面无表情:“你刚刚来,也没什么事好吩咐给你。你去巡查一下地牢吧,顺便看看那些死刑犯们是否还老实?”   “哦。”雷哲现在只希望地牢的锁链和牢门足够结实,如果莫里斯的目的仅仅在于让自己感受一下地牢的恐怖气氛,他会很乐意摆出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以取悦观众的。   “没问题吧,能办好吗?”莫里斯又问。   “那个……”雷哲想了想,还是请求道:“能派个人带我去吗?第一、我不认路,第二、我真的很怕闹出死囚挟持裁决者集体越狱的悲剧。”   莫里斯咬牙:“……你敢更无能一点吗?”   雷哲谦逊低头:“这就取决于您分配给我什么工作了。”   27、第二十七章   最后的结果是雷哲被莫里斯一脚踹进了死牢大门……这个没有人性的残酷世界!   地牢看起来有点阴森,地上黏着可疑的暗红污迹,长着青苔的石砖层层垒砌,兽油蜡烛发出刺鼻的味道,没有惨叫,也没有呻吟,这个地方,一片死寂,如同坟墓。   雷哲抽抽鼻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了巡视,半个小时后,他终于明白为何此地如此寂静了……三十间囚室,总共才关了六个人,彼此间还隔了十万八千里,四个守卫分别守着不同的关口,这帮人就算想吱声也找不着对象啊!   此时此刻,雷哲距离此行的终点仅仅十步之遥。然而他站在最深处的囚牢外决定就此止步,立马转身走人。毕竟那位蹲在地牢里的死囚跟他渊源颇深——嗨,好久不见,企图闷死在下的杰克小朋友。   雷哲撇撇嘴,拔腿就撤。   但杰克可不准备就这么放过雷哲,刚扫见某人那张胖脸,杰克就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他动作迅速地翻身而起,凑到栏杆前,狠狠地瞪着他:“你来干什么?!”   雷哲没有犹豫,掉头就走,他可没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不管莫里斯把自己踹下来的目的是什么,他都没兴趣配合。   雷哲的行为明显被杰克误会为了落荒而逃,于是他毫不留情地开始痛打落水狗:“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你休想利用我来伤害金,你的奸计绝不会得逞。父神在上,终有一天你将于众目睽睽下被处以死刑,像只死肥猪那样被高高吊起,剖开肚子,流下满地肥油。”   雷哲的脚步突兀停住,诚然,他并不在乎别人对雷哲·费洛雷斯的贬低,反正骂的不是他雷哲。但杰克?哼!这小子现在之所以还能活蹦乱跳地满嘴喷粪,全是托他的福好吗!恩将仇报的人,都他.妈.的该被拖出去喂狗。   雷哲短促地冷笑两声,然后大步走回了监牢前。他眯起眼,上下打量着杰克,怒火烧灼着他的喉咙,翻滚思绪的在喉咙口凝结为淬火的利刃:“别摆出一副忠狗的模样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会杀我根本不是为了金,而是为了你自己。”   “什么?”杰克皱起眉,迷惑不解地瞪着他,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泛起隐隐的不安。   雷哲挑着眉,眼神犀利,笑容恶劣:“哦……看你的表情,觉得我在胡说,觉得这不过是一句简单的污蔑?何必否认,别告诉我你在将湿帕盖在我脸上的时候,你没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快慰,你以为你是因为替金报了仇而开心吗?根本不是,你本来就喜欢这个,你的双手渴望着制造痛苦,你的灵魂没有一刻不垂涎着鲜血!”   杰克的表情瞬间僵住,他近乎惊恐地别开视线。为什么,为什么他听到这些话会兴奋不已,甚至觉得……不不,他明明是正义的、忠诚的,他的行为就像献祭一样无可指摘甚至值得称颂!   杰克强装自己完全没听到内心身处近乎喧嚣的共鸣声,但他发软的双膝依旧暴露了他此刻的惶恐无措。但雷哲可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他再度笑着开口,言语冰冷、语气笃定:“杀戮与暴力赋予你无上快.感,你的心里充满了扭曲的诉求。你只是缺一个借口而已,缺一个释放自己的本性却不被人诟病的借口。”   杰克的喉头干涩地滑动了两下,他的抗议声微弱得几不可闻:“不,不是这样的……”   “然后谢天谢地,我出现了——”雷哲扯起唇角,被刻意拖长的语调滑腻如毒蛇:“于是你终于得以一逞凶性,你顶着为金报仇的名头,无视事情暴露后金的处境只会更加糟糕的现实,将自己包装成一个不畏牺牲的勇者,用缓慢的折磨来酿造死亡,只求我用惨死来回报你的招待,用窒息来满足你的欲.望!”   记忆中的感官鲜明的复苏,杰克绝望地发现,死亡的甘美涌上了自己的喉头,一如之前自己每一次回忆起谋杀情景时那样,也许,用回味来形容,更为贴切。天,他心底到底藏着怎样的恶.欲啊!杰克捂住耳朵,他想逃,但隐秘心思被人活活戳穿的恐怖感让他动弹不得。   雷哲为杰克逃避现实的表现吹了声口哨,然后微笑着一锤定音:“明明是个嗜血野兽,却将自己打扮成正义骑士,杰克,你真让人恶心。”   信念破损,理智崩溃,杰克猛地跌坐在地,他仰望着雷哲那不断开合的唇,有如目睹恶魔亲临:“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   连我自己都没发觉的那些东西,为什么你会知道?!   “想知道?求我啊。”雷哲冲着杰克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洋洋得意的笑容。   “求你……”颤抖的声音,少年红着眼几乎要哭出来。一直以来的伪装被毫不留情地撕裂,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金的罪名被落实全都是雷哲·费洛雷斯的错。他才是那个害得金万劫不复的罪魁祸首。   “就不告诉你!”雷哲轻飘飘地回答完毕,然后再不留恋,大步离去。   回程路上,雷哲心情颇佳地招出人品面板,欣赏起了面板上的内容,尤其是技能栏的某段——   技能:像个破布娃娃一样。   技能效果:瞬间消除他人伤害意图。身体强制陷入脱力状态12小时,此期间,身体恢复速度加10%。   技能副作用:此状态可能激发鬼畜的凌虐之心,或好人的怜惜之心。   人品在手,天下我有!   雷哲关上面板,笑着踏出地牢大门,然后更加开心地发现某只恶魔并未在外恭候自己。看来自己今天的运气也不算特别糟糕嘛,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呢——啊,有了!一会儿再来地牢一趟好了。   想到就做,雷哲欢脱地向着裁决长的房间走去。   一墙之隔,某只恶魔隔着门缝望向雷哲圆滚滚的背影,眼神复杂。一眼看破对方本质,三言两语就将人逼到崩溃,费洛雷斯这家伙,居然厉害到那种程度吗?   这个费洛雷斯,和纸上的情报对比起来,未免差太多了。看来,需要对他多加关注了。   28、第二十八章   裁决长所在的房间很快就到,但雷哲在敲门前却又止步不前,他从口袋中掏出怀表看了看,胖脑袋晃了晃: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啊。   雷哲四下打量了一圈,然后挑中一旁的杂物间,闪身躲了进去。   不远处的一道黑影毫不犹豫紧跟而上,蹲下身,将一根带着晶片的金属管从门缝处探了进去,然后将眼睛凑上了另一头的晶片端口,明显,这是个微型的潜望镜。借着工具,门内的情景被毫无保留的传达到莫里斯眼底……   一分钟后,莫里斯僵着脸飞快地撤了,此刻,他只恨不能自插双目,难怪要避开人,费洛雷斯果然是个大.变.态!   那么,莫里斯到底窥见了什么呢?   其实雷哲也没干什么,他不过是在杂物间里给自己补了个宽容光环而已,具体行动为——双手交叉抱肩,左右摇晃,表情无奈又宠溺地深情念诵:“雷哲,我该拿你怎么办?”   显然技能的发动条件——“摇晃被点名者双肩,表情无奈,消耗节操900。”在雷哲机智灵活的应对下,达成了自给自足的可喜目标,唯一的后遗症不过是看起来有点恶心而已。不过只要能避开人就完全不成问题了……对吧?   雷哲浑然不觉自己给他人的视觉带来了多大污染,出了杂物间径直走进裁决长的房间,半个小时后,他带着轻松惬意的笑容走出门来,再度奔向地牢。   莫里斯自然是扶着抽搐的胃继续跟进,随着雷哲又回到了地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之前并没有偷听雷哲与裁判长的谈话,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猜出雷哲接下来要干的事绝不简单,看看那张胖脸上急不可耐的表情吧,真够恶心的。   雷哲回到地牢后,立刻就死囚的待遇问题与守卫展开了深入探讨,并信誓旦旦地表示他已获得裁判长准许,要开展一项名为“临终关怀”的活动。大概内容为在不违背法规的前提下,满足死囚们的遗愿之类。   莫里斯打量着正与守卫侃侃而谈的雷哲·深不可测·费洛雷斯,不由得深思,难道他准备以此为借口对杰克做点什么?   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却偏偏没能如莫里斯预料,雷哲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将死囚挨个儿亲切问候了一遍,唯独杰克,被他当空气一样彻底无视掉了。呵呵,雷哲用膝盖想都知道,去关照那小子只会被认定以行善知名为恶,导致倒扣分,他雷大少才没那个闲工夫去作死。   这剧情展开未免略显猎奇,雷哲的打算越发显得扑朔迷离,死囚们都是被分开囚禁的,就算是想借此让杰克心理失衡也很难达到效果。莫里斯死盯着某只胖子,越发认定此人诡秘的行事后必有大阴谋。于是,继一整个白天后,一整个夜晚也被莫里斯糟蹋在了雷哲身上……   然后,莫里斯就见证了一个圣人的诞生——   给死囚妻子儿女带话顺便撒钱什么的已属常态,遇上有生病的,被欺负的,甚至是不开心的,费洛雷斯圣父都必然会挺身而出,又出劳力又出心力,简直恨不能将这帮人当至亲伺候。   作为一个贵族,雷哲的言行简直反常得让人想把他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至少莫里斯就是这么想的。不是没有过贵族施舍平民,但他们绝不会像雷哲一样事事躬亲,明明仆役就在身边,却偏要自己动手,这是怎样的精神……病啊!那些被帮助的平民都快被费洛雷斯给吓哭了好吗?!   做了一整天好人好事的雷哲躺在自家大床上愉悦地闭上眼,虽然广大群众的表情有点怪怪的,不过就人品面板的反馈来看,自己的行动还是卓有成效的。明天一早就去给死囚们汇报劳动成果,相信到时候自己还能再收割一大茬人品。身处绝境的人总是会更加感恩,不是么?   雷哲幸福地咂咂嘴:听说,普通牢房里还装着二十来个囚犯呢,裁判所真是个刷分圣地啊!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等刷完死囚就去刷普通囚犯~   ‘这家伙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居然笑得这么邪恶……’隐在卧房阴影中的莫里斯第一千零一次陷入深思中……直到某只胖子安逸地打起了小呼噜。   莫里斯果断上前,将人一脚踹飞在地,然后潇洒离去,深藏功与名。把人搞得心烦意乱后还敢睡得这么香,呵呵!   清晨,教堂的钟声回荡在尼德兰每一个角落,裁判所人们步履匆匆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唯独某个胖子,扶着腰步履蹒跚地行走在人群之中,看起来格外不和谐。   “怎么了?”路过的同事罗伯特顺嘴关心道。   雷哲扯出一个笑容,挤挤眼说:“我家小女奴性子太野,结果昨晚一不小心就折腾狠了,你懂的~”   “哦,艳福不浅嘛。”罗伯特露出了是男人都懂的暧昧微笑:“你不是骑士么,怎么连个小女奴都收拾不了。”   “本来在床上玩得好好的,结果那妖精不知抽什么风,非让我到地上去玩不可。哎,没想到当时不觉得,等睡醒了才知道厉害。”雷哲信口开河地吹着牛。   “别是看你太享受心理不平衡吧,你家女奴胆子不小啊。”罗伯特斜着焦糖色的大眼睛,嘻嘻笑道。   “折腾了她大半天,闹点情绪也正常,我们这样的绅士,还能跟美人计较不成?”雷哲笑笑,顺便就将手搭在了新同事的肩膀上,别看罗伯特长得矮,颜还是很不错的。   呵,这小子还真敢扯……不小心听到两人谈话内容的莫里斯露出了剧透之神般的微笑: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   ……   “你们来得还真早。”   罗伯特刚推开会议室的门,劈头就被砸了这么一句。他赶紧低头认错,然后小心翼翼地窥了一眼自家BOSS的脸色,不知为何,总觉得比平时要黑很多呢!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一大清早就惹火我家裁决官啊?!   雷哲站在罗伯特身后,对莫里斯难看的脸色视若无睹。反正他也从来没从裁决官大人这里得过好脸色,早就习惯了。   “费洛雷斯,你今天的任务依旧是巡视地牢,去吧。”没心情听某胖子说废话,莫里斯迅速麻利地将人给打发走了。   于是,雷哲就像奔向食槽的家猪那样晃动着圆滚滚的身躯幸福地奔向了地牢。   人品值们,哥哥来啦~   29、第二十九章   当莫里斯安排好一帮属下走进地牢时,地牢里已经泛滥起对雷哲的感恩戴德之声。   “您居然亲自去了吗?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我从未奢求过能遇上您这样伟大又仁慈的大人,愿父神保佑您。我弟弟……他怎么样了?”囚徒双手攀着栏杆,表情急切。   雷哲摆出圣父笑:“我去的时候你弟弟正在后院劈柴,格纳,没想到你弟弟年纪不大,实力却不错。他让我告诉你,他很挂念你,对你现在的处境虽然很焦心但却连来看你也做不到,希望你能谅解。他还让我告诉你,不用担心他,周围的人对他都很好,就算知道了你的事也没人找他麻烦。而且,他还说,他会继续将你们的药铺开下去,虽然他懂的不多,但他会努力的。”   死囚格纳红着眼眶哽咽道:“实在是太感谢您了,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好。”   ‘因格纳基本认可了您拥有可信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5,目前人品值212,节操2120。’听到面板的提示音,雷哲脸上那灿烂的笑容顿时消散了大半。之前四个死囚都给的满分,你只给这区区五分不觉得太抠门吗亲?给个满分好评能死吗!   而且别的死囚认可的都是仁慈善良之类,为什么你这家伙认可的是可信啊,疑心病这么重你有好好吃药吗?不过想想这家伙被判死刑的原因,雷哲也只能摆出一个越加宽和的微笑,好在小爷有后手!   “我另外还给了你弟弟一些钱,让他在你回归父神身边后尽早离开,毕竟你是因为冒犯了大贵族而获罪,你弟弟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也许会不太安全。”   “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格纳忙不迭地给雷哲道谢。   雷哲笑而不语:光发好人卡有什么用,你倒是把人品给我啊!   “我能再麻烦您一件事吗?”格纳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事?”雷哲笑容诚恳,心中却早已满载不爽。   “我这里有些药剂配方,希望您能替我转交给他。”格纳恳请道。   “可以啊。”雷哲微笑点头,说着递给格纳一只笔,一卷羊皮纸。   ……   格纳很快将药方写好,然后感激涕零地递给了雷哲。雷哲赶着刷人品,迅速告辞。雷哲边往外走边盘算个不停:说起来,之前自己在格纳的弟弟身上也只刷了个轻微认可而已,也许这次再跑一趟能赚上八点人品也说不定。结果,这货刚走出地牢就撞上了莫里斯……   “你这是要去哪里?”莫里斯就像是问你今天中午吃点啥一样随口问道。   雷哲很谨慎地退开两步,然后果断掏出了羊皮纸,主动交代:“我正想找你呢,犯人格纳想要将药方交给他弟弟,但这明显不合规矩,所以我想问问您的意见。”   “明知道违规还问?”莫里斯斜睨着雷哲。   雷哲对着莫里斯的美色偷偷咽了下唾沫,干巴巴道:“但那条禁令主要是针对奸细的不是吗?格纳仅仅是个冒犯了贵族的倒霉蛋而已,我在想是不是能通融一下。毕竟这是他的遗愿嘛。”   “如果你愿意为他作保的话。”莫里斯挑眉。   “哦,那算了。”雷哲无所谓地耸耸肩,将羊皮纸塞到莫里斯手中,顺便小摸了一把大魔王的玉爪。要是莫里斯回头就给格纳按上个奸细名号他不就跟着栽了?他才不会为了区区几点人品,就被莫里斯捏住把柄。   “你倒是个极富同情心的好贵族。”莫里斯讽刺地扯起唇角。   “远远比不上您。”雷哲谦逊微笑。   事情就这么完了?当然不会。   隔了没两日雷哲就抽空去找了格纳他弟,并将信上的内容复述给了他,信上的内容他还没出地牢就看过了,羊皮纸就算被没收了也无所谓。   “……你也知道,死囚是不能与外人传递信件物品的。我本以为裁决官莫里斯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稍微通融一下,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冷血,扣押下了你哥哥的信不说还说要向裁决长上告我的违规行为。哎,父神保佑,我费尽周折才偷偷去将信看了转述给你,总算没辜负你哥哥的期待。我跟你说这么多,也并不是指望你能多感激我,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私下给你传信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会很麻烦,你了解了吗?”   雷哲眨巴着大眼睛真诚地瞅着格纳他弟,再不给我涨人品就干掉你哟,亲~   “我……我明白了,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   随着格纳他弟结结巴巴的道谢声,雷哲总算捞到了三分人品——“因加百列基本认可了您拥有可信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3,目前人品值215,节操21500。”   原来这小子叫加百列吗,真是辜负了这么个好名字,给分这么小气一点都不像个天使!虽然这么腹诽着,雷哲还是很有礼貌地告辞道:“你哥哥的事我很遗憾,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加百列,就算为了让你哥哥安心,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明白吗?”   加百列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好的,请您放心。”   “因加百列充分认可了您拥有可信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5,目前人品值220,节操2200。”   意外之喜啊这是!雷哲顿时喜笑颜开。要是这会儿再有个谁来个轻微认可就好了,正好凑够222。雷哲刚这么想,系统提示音就立刻响了起来——   “因诺亚·莫里斯轻微认可了您拥有善良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2,目前人品值222,节操2220。”   要什么222啊!我他妹的就是个二货!这妥妥的是被莫里斯那家伙给跟踪了吧?一转眼就被宿敌君抓到把柄什么的,简直不能更虐。   雷哲对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已然无话可说,于是他只好怀着对未来的忐忑恹恹地回家了。   30、第三十章   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原则,第二天一清早,雷哲就抄着差不多的台词跑去格纳那里卖好了,可惜的是这回什么都没加。   当雷哲走出地牢,再度被莫里斯堵在地牢口的时候,他已然可以做到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反正这世界也没什么录音设备,他要是死不认账,莫里斯总不能咬死他吧?   “所以说你还是去做了?”莫里斯盯住他,眼神凌厉。   “不过是遵从您的教诲,当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好贵族而已。”雷哲假笑。   莫里斯冷哼一声:“不知当你的贵族好友成为加害者时,你是否还能对受害者抱有这等令人钦佩的同情心。”   雷哲贪婪地看了莫里斯男神的脸最后一眼,然后一脸冷艳高贵地迈步走开:“神告诉我们要怜悯弱者,坚持正义,身为他的骑士,我自当遵从他的教义不是吗?”自从发现自己没有信仰之力后,这货说话就特别喜欢捎带上神灵,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展示他的虔诚。   好在莫里斯只是轻哼了一声就走了,没再跟雷哲计较这件事,让雷哲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残酷的现实证明,做人不能太铁齿。因为一个月后,雷哲就在裁判所看到了他的好兄弟达利·费利佩,以强.奸.犯的身份。   小伙伴总是坑爹,猪队友永远不缺……   “鉴于这次犯人的特殊性,我希望你也能参与进这次审讯中。”莫里斯笑得简直不能更英俊。   “这不好吧?”雷哲表面上八风不动,内里却早已嘤嘤不断。一想到之前的交付药方事件格纳居然一分都没给自己涨,雷哲就累感不爱。他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跟莫里斯大魔王呛声啊,报应来得简直不要太快好吗?!再也不帮那些感恩度在水平线以下的混蛋!   “嗯?”莫里斯皱眉。   “我好歹得避下嫌不是吗?”雷哲解释道:“这个案子的卷宗我看过,达利·费利佩虽是被以猥.亵.罪问责,但他一直都表示自己是冤枉的。要是最后查出来他的确是被冤枉的,难免会有人因为我的参与而质疑我们裁判所的公正性。”   “这是命令,如果审问者是你,费利佩会更容易说实话,所以你必须去。”在放养了雷哲整整两个月后,莫里斯第一次对雷哲摆出了裁判官的架子。   但雷哲油盐不进,他捂着肚子,假假地叫了句“哎呀我需要上个厕所”,然后转身开跑。开玩笑,要是达利被判无罪,他就会被扣上徇私舞弊的帽子。要是达利被判有罪,他就会因为卖友求荣而被费利佩家族记恨。他是傻了才去接这个活。   可惜雷哲刚迈出小短腿就被莫里斯揪着后领拖住了:“是谁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表示要遵从神的教诲怜悯弱者坚持正义?”   雷哲努力扑腾着胖蹄子:“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要点脸好吗?”莫里斯鄙夷地瞪着他。   雷哲假装没听懂,继续扑腾。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莫里斯看出雷哲这是打定主意不买账了,就算再逼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你可以不参与审问,但你必须参与调查并给出意见。”   “我不会在明面上参与,你得对外申明为了避嫌你禁止了我参与此案。”雷哲摆出自己的底线。   “好。”莫里斯松开了他的领子。   第一步,看卷宗,雷哲很快将相关材料看完了,唯一的感想就是,达利就他妹的是个人渣。想当初他也不是没玩过,但找的那些小明星都是你情我愿的,又不差那点钱,何必做这种缺德事,毁了别人的一生。   “我听说,你是费利佩的挚友。你觉得他会做这种事吗?”莫里斯盯着雷哲,毫不掩饰对他们这类人的鄙夷。   我跟那货真心不熟!雷哲的心在咆哮,但为了自己的挚友身份,雷哲也只能苦逼地回答道:“之前他好像没有这方面的记录吧?”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们这些贵族的套路,不是没有记录,而是在记录前就被摆平了吧?”莫里斯讽刺一笑。   “说实话,我真不清楚他会不会做这种事。看卷宗上的时间,事情发生在两天前,正如你所想,很少会有贵族因为猥亵罪被抓到裁判所来,毕竟阶级差距摆在那里,又罪不至死,最多被关进忏罪室蹲几天,再罚点钱,所以只要我们贵族犯事后能及时出钱表态,平民往往都会选择妥协。以费利佩家的权势,就算被告了也早该摆平这一切了,可他现在却被抓了进来。而那个平民,居然宁愿得罪费利佩也要上告,也有些奇怪。所以,这个案子还是值得查一下的。”雷哲保守地回答道。   “奇怪?你们就是这么想的……”莫里斯那眼神就像锥子一样直直插入雷哲的眼窝中,穿透头颅,带来彻骨寒意:“一个孤女,生活困苦潦倒,却依旧选择每日辛苦劳作而不是仗着美貌去攀附权贵。你觉得,这样的人,在被玷污了清白后上告很奇怪吗?你觉得一个一无所有的姑娘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反抗到底很奇怪吗?!”   雷哲明智地选择了闭嘴,虽然他不是这种人,但他既然居于贵族阶级,顶着费洛雷斯的壳子,他就只能站在莫里斯的对立面,承受这个愤青的怒吼。   “我要去审问费利佩了,你去隔壁的密室好好听着。”最后,莫里斯起身,硬邦邦地甩下了这么句话。   “你觉得一个强.奸.者该得到什么样的招待?”站在密室前,莫里斯冷不丁问道。   雷哲假装没听到,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知密室里布置了些什么,一进去就可以将隔壁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嘿,雷哲你们认识吧,他可是我兄弟,不想以后在裁判所难混,就赶紧去叫他来……”   雷哲绝望捂脸,这位猪队友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一抬头,果不其然看到莫里斯那张似笑非笑的嘲讽脸。   似乎不屑于再对此发表什么看法,莫里斯关上门,走向了审讯室。   “又见面了,费利佩。”   莫里斯那磁性的嗓音听起来温和有礼,但达利的反应却是完全不相称的惊惧。“怎么是你!我叫人找的可不是你,雷哲呢?”   雷哲在隔壁撇撇嘴,看来对莫里斯有心理阴影的不只自己一个啊。   “很遗憾,为了避嫌,他退出了此次调查。”   雷哲心头一紧,莫里斯你个混蛋,这么模糊主动和被动的界限,是要坑死爷吗?   果然,达利不满地尖叫起来:“什么,他退出了?”   “对啊。”莫里斯柔和的声线此刻听来饱含恶意:“毕竟他才进裁决所,总是要顾忌一下自己的名声不是吗?”   雷哲一脚踹飞身旁的椅子,莫里斯你给我等着!   在成功给雷哲冠上卖友求荣的帽子后,莫里斯的审讯总算开始了。   “是你玷污了简·多丽丝吗?”   “你对简·多丽丝的指控有什么可辩解的吗?”   ……   但达利除了几句苍白的“不是我干的。”“我是冤枉的。”之外就是各种色厉内荏的恐吓,比如我爸是谁谁谁,你要敢惹我你就死定了之类。   审讯很快就结束了,雷哲听着隔壁的关门声随之起身,直接拉开门,对上了莫里斯:“你故意的?”   莫里斯轻蔑地笑笑,没说话。雷哲摔门而去。   莫里斯也不急,他走到雷哲之前的位置,坐下。不到一分钟,就有人走进房间,将之前被踹翻的椅子扶起。   “费洛雷斯什么反应?”莫里斯问。   “愤怒、焦躁。”罗伯特如实禀报。   莫里斯垂眼:“盯紧他,为了不得罪费利佩,这家伙一定会插手进来。”   “是……可是,大人,据我观察,雷哲这两个月来,一直在帮助囚犯们,他和那些贵族老爷还是有区别的。”雷哲这几个月的无差别刷分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得过雷哲不少小帮助的罗伯特就对他感官很好:“他也许会坚守正义,拒绝当费利佩的帮凶……”   “不管摆出什么样的嘴脸,贵族终究是贵族。等几天,你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莫里斯看着脚下的地面,笑容嘲讽:费洛雷斯,不管你的为了什么到我队里,现在,你都该滚了。   31、第三十一章   正如莫里斯所想,雷哲果然插手了。只不过方式和他预想的有不少出入——雷哲直接拉上裁决长,正大光明地跑去看达利·费利佩了。   “我相信你的清白。”雷哲一进去就标明了立场,他像个真正的好哥们儿那样握住达利的双蹄,情真意切道:“但只有我相信你不行,更何况你这案子现在是在莫里斯手上。他对我们这些贵族一向饱含偏见。就算我们勉强将事情压下了,也会对你的名声有影响。”   “咳咳。”裁决长干咳了两声提醒雷哲说话别太过分。   雷哲歉意地对裁决长笑笑,然后继续道:“现在,为了洗刷你的罪名,我们需要拿出足够的证据才行。比如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做什么,只要人证足够,就算那女人说得再真,也污蔑不了你。再把事情闹大,来场公开审理,就算莫里斯对你有偏见,那也没法轻易给你定罪。”   “嘿,哥们儿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达利的绿豆眼都亮了。身为贵族,人证这种东西,有多少要多少!   雷哲:“……”人生已经如此艰难,前身是你同类这种事你就不要拆穿了。   裁决长开口了:“费利佩,你现在罪名还没确定,如果你想让家长什么的来探视一下,还是可以的。”   “多谢。”达利·费利佩领了裁决长的情:“裁决长大人,如果不麻烦的话,我想换个裁决官来负责,每次看到莫里斯那家伙阴险的样子,我都觉得慎得慌。”   裁决长笑容尴尬:“这个可不好办。我虽然是裁决长,但莫里斯可是被教皇亲自选中的人,明面上看着不过是个裁决官,实际上嘛……你懂的。”   “好吧。”达利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探视这种事就麻烦裁决长了。”   “好说好说。”裁决长欣然点头。   他莫里斯不愿卖贵族面子,可有的是人愿意。雷哲看着眼前由自己亲手促成的一幕,本想暗嘲某人两句,却只觉得心口憋闷,几乎要吐出来。   当雷哲看到原本关系不错的队友们纷纷对自己敬而远之后,他就明白莫里斯已经知道了。雷哲膈应了一阵,很快又放下了,反正这两个月他帮助队友也帮得差不多了,就算再多请几次茶点,多帮几把手分数也涨不到哪里去。没人搭理正好落得清净,费利佩他爹才送了自己不少钱,拿去给自家领土内的贫民们整修整修房子,送送吃食衣服什么的也不错。冬天,就要来了啊。   定下了扶贫计划后,雷哲干脆向裁判所请了假,整天在外面跑。筹备物资之类的幕后工作统统托付给玛丽子爵,慰问群众,统计帮扶人员,指派维修匠人,送上衣服食物……这种一线工作却是他一个人全担。虽然每天累得跟条狗一样,但看着那疯狂上涨的人品值,雷哲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爱。   又是平凡的一天,雷哲继续着他助人为乐的大业,亲自将衣服递到平民瘦骨嶙峋的手上,亲切和蔼地嘱咐两句,然后收获人品值,翩然告退,这一切雷哲早已做得轻车熟路。但没想到,他在正要登上马车,赶往下一个地点时,一个女人冲了过来,并且结结实实地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女人很快被雷哲身后的护卫制住了,反剪着双手压跪在地。   “你有病啊?”雷哲捂着脸,恼羞成怒。要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他早就打回去了。他雷大少的行为准则里,可没有不打女人这条。   女人长得应该挺漂亮,但带着红丝的双眼与扭曲的面容让她看起来像只恶鬼:“雷哲·费洛雷斯,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恶魔,我诅咒你,诅咒你堕入地狱,日日被烈火灼烧,永不得宽恕!”   雷哲尚未反击,那些围观的平民先不干了。   “你凭什么诅咒费洛雷斯大人!”   “你怎么能污蔑费洛雷斯大人,他的善心父神可鉴。”   “就是,会帮我们修房子,会给我们送衣服食物的费洛雷斯大人才不会是恶魔!”   “疯子,这女人就是个疯子!”   “你才该堕入地狱被烈火灼烧吧?!”   ……   女人在众人的指责声中倔强地抬起头来,静静地瞪着雷哲。   雷哲后退两步,打了个冷颤,女人眼底的恨意像冬日呼啸的寒风那样冰冷刺骨,一刀刀地刮过他的皮肤,割过他的血肉,刺穿他的白骨,连灵魂都一道湮灭,至死方休。   “她是谁?”雷哲侧过头,问自己的首席女仆南希。   “简·多丽丝。”南希很快给出了答案。   “啊?”雷哲有点没反应过来。   南希小声提醒道:“就是那个被费利佩少爷上了女人。”   脸上的血色慢慢退去,雷哲飞快地别开眼,不再看那个女人。   “大少爷,怎么处理?”护卫问。   “送去裁判所。”雷哲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声音也可以如此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快把这个疯子的嘴堵上,绑好送去裁判所。”南希指挥者护卫,然后轻声地询问雷哲:“大人,您受惊了,我们现在是回家还是按照原计划去诺克村?”   “去裁判所。”雷哲脚步不稳地飞快钻入马车,模糊的嗓音从车内传出:“把那女人放到后面的车里,给她点水喝。”   马车很快开动,平民们的议论声包围着马车渐远渐轻。   “费洛雷斯大人真善良啊。”   “就是,那女人那样对他,大人居然都不计较。”   “现在已经很少见到像费洛雷斯少爷这样正直的绅士了。”   “对啊对啊,费洛雷斯大人和别的贵族完全不一样呢!”   听着人品面板传来的加分声,雷哲忽然意兴阑珊:愚昧的凡人啊……   滚圆的身躯倚靠在柔软的皮垫上,雷哲却被硌得坐立难安,他一把拉上车窗,将嘈杂的赞美声通通屏蔽,皱着的眉再也没能松开。   当马车抵达裁判所门口的时候,雷哲已经挂上了惯常的假笑,诺亚·莫里斯亲自接待了他。   “你亲自把多丽丝送来,是想以袭击贵族的罪名控告他吗?”莫里斯坐在高大的书案后,头都不抬。   雷哲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好像那里开出了一朵花:“不,我只是觉得在公开审理前,我们有必要保护好起诉者而已,毕竟她要起诉的是费利佩家族的继承人,你知道的……”   “没有必要了。”莫里斯粗暴地打断了雷哲的话。   “啊?”雷哲茫然地看着他。   “我说,没有必要了。”莫里斯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满布着疲惫的血丝:“今天预审,费利佩在‘人证’的支持下大获全胜,明天的公开审理结果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区别,最多是让多丽丝从一个讹诈贵族的骗子,变成一个整日和男人厮混还妄图赖上贵族大人的娼.妇。这样的控诉者,还有什么保护的必要,怕是费利佩家族比我们还想她活着吧,不然要怎么向所有人展示与贵族对抗的可悲下场?”   “……”雷哲咬着牙,那种熟悉的窒闷感再度席卷了他。   “何必摆出这种样子,这不就是你一手促成的吗?啊!”莫里斯一把将桌上的卷宗拂到地上,冷笑出声:“费洛雷斯,你可真有本事,不过一句提醒,就让费利佩彻底脱罪了。现在的你难道不该得意地笑笑,向我展示你们贵族的优越性吗?”   “要不是你非要拖我下水,我又怎么会插手。”雷哲猛地站起声,冲着莫里斯吼了回去:“这都是你逼我的,是你逼得我不得不站队,不得不表态,这都是你的错!多丽丝会落到这种境地都是你害的,是你的错,你的!”   “是是,都是我的错,你是无辜的善良的正直的行了吧?”莫里斯微微一笑,唇角那讽刺的弧度几乎要戳穿雷哲的心肺。   雷哲张了张嘴,喉咙里发不出半个音节。他低下头,书案上那散乱得到处都是的资料刺痛了他的眼睛,每一份,都写着对此案的调查,每一份,都被人画上了无力的大叉。充足的时间,煊赫的权势,费利佩家族无论是要毁灭证据,还是捏造证据都再容易不过。更何况裁判所内部还有一个盼着莫里斯早日滚蛋的裁决长。   他们两人的内部斗争,受害者却是一个清白无辜的女人……雷哲喉咙滑动了一下,看向莫里斯,这个英俊得过分的男人此刻看来却是如此的颓丧,衬衫皱着,发丝散乱,眼底青黑。   “恭喜你,你赢了,大善人费洛雷斯。”莫里斯叹息一声,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中,当富有攻击性的棱角一一撤去,留在他脸上的只有深深的懊悔与愧疚。   雷哲的拳头渐渐握紧,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绕过书案走向莫里斯:“莫里斯,你还没输……”   32、第三十二章   日落月升,月殁日兴,当明亮的日光再度将裁判所笼罩,多丽丝一案也到了公开审理的时候。公开审理这种形式很少被裁判所采用,但在费利佩家族的推动下,还是顺利开审了。虽然坐在裁决席上的几位大人并不会特地偏袒哪一方,但只要能避免让莫里斯这家伙直接下判决,就已经算是赢了一半了。   雷哲站在审判厅的帘幕旁,一个隐蔽的角落,但费利佩还是看到了他,费利佩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冲他挥手。雷哲扯起唇角,回以一个假笑,往帘幕的阴影中又走了两步。看来昨天的初审,这家伙是大获全胜了。   雷哲收回视线,垂下了眼睛,主宰胜负的砝码已经不在他的手上,只希望一切还不算太迟。   人们各就各位,审判很快就开始了。   费利佩在得到裁判长的允许后先开了口:“昨天我已向诸位大人充分证明了,案件发生的那天,我并没有碰上过这个女人,更不用说对她做什么了。我没有犯下任何罪过,相反的,这个女人陷害我污蔑我,几乎毁了我费利佩家族的名誉,希望诸位大人能为我主持公道,严惩这个下.贱的女人。”   “骗子!你说谎,那些人证都是你收买来的,你这个满口谎言的魔鬼。”多丽丝尖叫着,泛红的双眼里满是绝望。   “那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做下了你说的事吗?”费利佩反唇相讥。   “我…我……那是在野外,怎么可能有……”眼泪夺眶而出,多丽丝哽咽着,指节掐得发白。   “当然没有,因为我根本就没做。”费利佩高昂起他肥厚的下巴:“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理由来诬告我,但你既然敢这么做,就要准备好承担把戏被拆穿的代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裁判所的费洛雷斯根本就是一伙的,你们制造好了人证,罗列好了罪名,只等我这个不自量力的平民乖乖跳进坑中,任由你们泼洒脏水。我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我赢不了。”多丽丝一把擦去眼泪,扬起下巴,坚定开口:“但我要告诉你们,就算你们将我关进地牢,刑囚折磨,不认罪就是不认罪!我的无辜,父神可鉴,我可以死,但我的清白,不容玷污!”   明明问罪席上的两人摆着一样的姿态,但却如光明与黑暗一般,被一句宣言劈开了界限。 人们赞叹着女人的气节,议论着费利佩和费洛雷斯两人的交情,风向似乎瞬间就倒转了过来,那个卑鄙无耻的罪人之名落到了费利佩头上,捎带着他恶毒的同党雷哲·费洛雷斯。   雷哲意识到自己此刻胸口正剧烈的起伏着,冰冷的空气渗进紧咬的牙关,发出难听的嘶嘶声。雷哲命令自己别开视线,不再去看那个被万众瞩目的漂亮姑娘。多么铿锵有力的辩白,真令人震撼啊不是吗?但如果这姑娘真有这样的辩才,为什么昨天还会输得一败涂地?大概,是有人教她吧,自己是费利佩帮凶这件事应该也是那个人告诉她的吧……   雷哲看着高台上某位裁决官完美的侧脸,胸腔中的冷空气顺着血脉徐徐传至四肢末稍,冰冷到麻木。他挑起眉梢,笑容讥诮:莫里斯,这手玩得够漂亮的啊……恭喜,你赢了。   仿佛有所感应,莫里斯转过头,看向雷哲的方向。然后,他看见了一双愤怒的眼睛,名为失望的情绪在漆黑的瞳仁中翻涌,又被决绝所冰封,留下一地冷硬的冰岩,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莫里斯向来坚硬如铁的心墙,不知为何,摇晃起来。他近乎急切地开口,他说:不是我。   无声的解释穿过重重人群被雷哲所接收,但他只是垂下眼,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多丽丝女士。”诺亚·莫里斯清冷的嗓音在嘈杂的审判庭中响起:“你是在质疑我们裁判所的公正性吗?”   “啊不……”简·多丽丝看起来惊愕又无措。   “我们裁判所一开始就考虑到了费洛雷斯和费利佩的关系,所以这个案子,从头到尾他都被隔绝在外,无法参与,更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和费利佩联手!”莫里斯盯着多丽丝,皱紧的眉头昭示着他有多么不快。   “可……可费洛雷斯他明明有帮费利佩!”多丽丝委屈地大喊。   “你是说由于昨日你私下跑去找他,并给了他一耳光后,他将你送回裁判所的行为吗?”莫里斯的声音更冷了:“相信我,他没以袭击贵族的罪名起诉你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   人群哗然,显然是被这姑娘的行为给惊到了,一个平民居然敢扇贵族耳光!按照律法,费洛雷斯完全可以赏她一百鞭子。居然只是送回裁判所,费洛雷斯大少竟然这么宽宏大量吗,就那模样还真看不太出来。   雷哲眉眼弯弯:哎呀,其实这姑娘说得也算是实话,莫里斯你这么拆自己阵营的台真的好吗?   莫里斯往雷哲是方向撇了一眼,然后抿着薄唇收回视线:笑得真蠢,我才不是为你辩白,我是为了维护我裁判所公正的名誉,才不得不站出来。自我感觉别太良好了,贵族。   不等多丽丝说话,裁决长已经开口警告道:“多丽丝,如果你再凭着臆测胡乱栽赃,我就要派人把你的嘴堵上了。”裁决长还真怕这女人一时冲动将自己也扯出来,谢天谢地,莫里斯还是把裁判所的名誉放在第一位的,不然还真不好收场。   多丽丝瘪瘪嘴,不说话了。   “你还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裁判长问。   多丽丝摇摇头,看向莫里斯。   莫里斯看向裁决长,开口:“昨天,费利佩为当日的的每一个行程都找好了人证,看起来似乎无懈可击。但我怀疑,他的证词和人证都是伪造的。”   “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裁决长咬牙。   “我的确有办法证明费利佩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莫里斯微微一笑:“不过需要先将费利佩关回去一下,在证明之前,我需要先与审判厅的诸位达成一个共识。”   虽然隐隐感觉到了不安,但裁决长也只能按照莫里斯的要求将费利佩先关了回去。   “好了,现在可以说你要做什么了吧?”裁决长盯着莫里斯,眉头紧皱。   “我想请诸位陪审大人们详细告诉我你们前天的所有行程,可以实话实说,也可以胡乱编造。然后我会判断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当然,建议大家事先将真假写在纸上,那等会儿结果就一目了然了。可以吗?”   陪审官们明显对这个提议很有兴趣,其中最年轻的那位已经快手快脚地写好了真假,然后跃跃欲试地开口了:“昨天我中午我起床吃了饭后便去花园里逛了逛,接着我去了书房,看了会儿书,并给远在都城的家人写了封信。傍晚我换好衣服与友人相聚,吃了顿美味的晚餐,打了会儿桥牌,接着我们去了金色剧场,我得说,真是不虚此行。出了剧场后,我们小喝了一杯,最后各回各家。”   莫里斯笑笑:“席琳女士的歌声的确动人,昨晚金色剧场的新剧大获成功,我也有所耳闻。”   “那你的判断是真还是假?”年轻人追问。   莫里斯摇摇头:“不急,我想先请陪审的诸位大人们都说完后再判断。”   于是,剩下的六位陪审官们先后陈述起来。陈述结束,大家都兴致盎然地看向莫里斯。   莫里斯的视线移向最先的那位年轻人:“现在,请您将昨日的行程倒过来复述一次好吗?”   “呃……好。”年轻人点点头,开始了叙述:“我昨天回家前去看了歌剧,不对,是和朋友们喝了一杯。然后是歌剧,嗯……再之前是晚餐,看书……还有,还有……”   没等他说完,莫里斯已经下了判断:“是假的。”   年轻人扬起手中写着答案的羊皮纸,果然,是假的。年轻人迫不及待地问道:“嘿,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因为我复述得结结巴巴吗?”   莫里斯没有回答,他将视线移向了第二位陪审官。   很快大家都明白了,凡是编造的内容,反向陈述时都会矛盾百出或者结结巴巴。只有真话,反向陈述起来才会毫无困难。   值得一提的是,莫里斯的办法在最后两位大人那里碰了壁,一个是因为那人在叙述阶段说的的确是真的日程,不过时间并非前天,而是大前天的。另一个则是因为那人从前面人的表现中看出了关键所在,事前将倒过来的版本背熟了。   不过大家还是对莫里斯这一精彩的展示投以了肯定的掌声,毕竟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发现过这个奥妙,更别说加以利用了。   莫里斯迎着掌声,微微鞠躬。但他的视线,却是投向了帘幕旁的某人。   雷哲斜眼望天,唇角却是轻轻勾起。这小子做得不错嘛,自己不过告诉他一条结论,他却是将这个小证据的可信度提升到了极致。这下,那女人总不会再被陷害了吧。   莫里斯好笑地收回视线:装什么装,你那抖来抖去的胖蹄子,早就将你此刻的得瑟心态暴露了个干净好吗?   莫里斯看向众人,朗声道:“我想,现在大家都对于编造的日程都很难倒叙重复这一点,已经达成共识了对吗?”   陪审大人们点点头。   莫里斯的视线移向裁决长:“大人,我们可以将费利佩请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那章发出来后,可说是群情激奋……简直吓哭。果然断在关键地方是要遭报应的。谢谢大家对此文倾注的感情,不过请允许蛋黄弱弱地辩白两句。   1.本文主要走的是雷哲视角,莫里斯此人究竟如何,用雷哲的角度来看,并不公允。   2.故事才刚开始,地图才揭开一角,作为一个喜欢神转折的作者,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太早下结论必定被坑。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大家与主角共行于山脚,未至高处时,谁能看清一路风景呢。   这些话大概算是剧透了吧,未来的惊喜感(惊吓感?)肯定要打折扣,不过也没办法,真心不想被人民群众围殴啊,万一大家因为灰心失望弃文了,蛋黄的谜底要揭给谁看呢。想想就好虐。   为免再发生悲剧,蛋黄在这里先坦个白,这文里没有理所当然的宠溺与深爱,攻宠受肯定会有,但绝对不是这俩人还处在敌对的时候,立场不同,后面互相坑的剧情没准儿还会有。   这文里也不会有一目了然的是非与真假,作者只能保证,每个角色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以他们的价值观,去做下他们认为正确的事。且此作者一直觉得主角被坑天经地义,无起伏不剧情。   在这里,在下也有必要要认个错,没有将一切剖白,让大家看个清楚,反而恶劣地误导广大群众神马的……虽然角色的心态和那些线索在细微处都有体现,不过快餐式网文还采用这种隐晦的写法确实比较作死。我有错,我悔过……蛋黄真心不是很擅长把握“欺负主角者必被打脸,爱上主角者必须忠犬”的网文铁律,不足之处,还请大家多多包涵了。   33、第三十三章   打被自己派去给费利佩传讯的人失败回来后,裁决长的背心就被冷汗浸了个通透,他知道,费利佩这回是真完了,为了能做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费利佩给自己的每一处行程特都安排为了有充分人证的场所。不作死就不会死,就算他真是被那女人诬陷的,等会儿也死定了。不过要说费利佩是无辜的,他也不太信,就算费利佩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过此事也一样。   事已至此,裁决长也只能点点头:“好吧,把费利佩带上来。”   费利佩上场的时候,明显还不知道自己倒霉在即。依旧是那副跩得二五八万的德性。   人一上来,莫里斯没有给裁决长说话的机会,直接询问道:“费利佩,你能把你那天的行程向大家再复述一遍吗?”   “当然可以。”费利佩很有自信地笑笑,那天的行程,他可是背得不能再熟了。   “那天,是我们骑士团的休整日,不需要训练。早饭后我就出门了,我先是去趟维克多裁缝店定制了新的礼服,然后去纳兹花店为我的小情人莎莉精挑细选了一束花,我想,昨天维克多先生和纳兹先生已经为我做了足够的证明。   接着,我去莎莉的家接她去享用午餐,当然,是在最负盛名的郁金香餐厅,包间里的服务员和厨师可以为我作证。下午,我们去蒙克利大街逛了一下,珠宝店的戴蒙先生,缎带店的索菲亚女士或是鞋店的艾森先生都能证明我在这个时间段完全不可能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做下一桩莫名其妙的恶行。   在一下午的购物结束后,我与莎莉去启明星咖啡厅喝了杯茶。最后,我们又回到了郁金香餐厅。至于晚上嘛,当然带莎莉回家度过激情的一夜。”   费利佩露出一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微笑,转头看向多丽丝,口气彬彬有礼中带着凛冽贱意:“多丽丝小姐,无意冒犯,我的情人莎莉可是要比你漂亮多了,我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理由舍弃温顺可人的她而选择你这朵食人花呢。”   多丽丝冷笑一声,淡定看他作死。   “费利佩,你确定你下午逛街的顺序是珠宝店,缎带店,以及鞋店和咖啡馆?”莫里斯询问道:“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吗?”   费利佩皱眉,莫里斯这家伙又想干什么,难道这几家店有变数?不可能,自己家的人早已打好了招呼,就算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翻供。对了,莫里斯一定是在诈我!于是费利佩的表情越加自信,大声肯定道:“没错,就是这个顺序,那天的每一个场景我都历历在目,记得清清楚楚!”   “那好。”莫里斯微微一笑:“麻烦您将您那天的行程倒过来复述一遍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费利佩并不觉得这会有什么问题。   费利佩自信满满的表情让莫里斯的瞳孔不可遏制地收缩了一瞬。莫里斯不着痕迹看向那个帘幕后的胖幽灵,雷哲眉眼弯弯,一副没心没肺的蠢样。但莫里斯还是不可遏制地想起了他与杰克的那场对峙,轻巧的语言,致命的陷阱,完美的绝杀……   莫里斯无法否认自己曾猜测过的另一种可能——费洛雷斯早已嘱咐费利佩将日程倒背牢记。那么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就将成为费利佩踏上胜利宝座的垫脚石,借自己之手,费利佩的清白将再也无可争议,而多丽丝,会被自己亲手送入地狱。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选择相信虚伪的贵族。莫里斯收回视线,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有力:“那么就请复述吧。”   那么就请让我看看,这份信任到底值不值得吧!   费利佩为这无聊的提议耸了耸肩,依言开了口:“那天晚上,我和莎莉在家,之前是在郁金香吃的饭,再之前是鞋店,不……不对,是咖啡馆,和缎带店。”   “你确定?”莫里斯眼神锐利,他握紧的手却是慢慢松开,呈现出放松的愉悦姿态。   豆大的汗珠从费利佩粗壮的颈脖滑下,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不妙:“嗯……是咖啡馆,鞋店,珠宝店,缎带店,不不,是呃……珠宝店,缎带店,鞋店,咖啡馆,倒过来就是咖啡馆,鞋店,缎带店还有珠宝店,对,就是这个顺序。然后我…我去了花店,不对,应该是我和丽莎去吃了午饭,再之前就是花店。再前面就没了。”   “真的?”莫里斯笑笑,努力让自己的唇角不要翘得过高。   费利佩拼命擦着头上的汗水,越来越紧张:“不不,我还……对了,我还去了维克多的裁缝店。好了,就是这些,不信的话你可以找人再问一遍。”   “不,我已经没有疑问了。”莫里斯不再理会茫然无措的费利佩,转身面向陪审大人们:“现在,请陪审大人们裁定吧。我,诺亚·莫里斯,裁决官,提议以猥亵民女和伪造证据两项罪名,判定费利佩有罪。”   没有任何犹豫,陪审官中最年长的那位举起右手,宣布道——   “我,弗朗西斯爵士,认定费利佩有罪。”   “附议。”   “附议。”   “附议。”   ……   没有任何异议,陪审官全体认定费利佩有罪。   “不!为什么?我有证据的,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费利佩嘶声大吼,粗短的胳膊胡乱挥舞着:“你们该认定有罪的是那个女人,她诬告我!我是无辜的,你们凭什么判定我有罪,我不服!”   费利佩不死心地看向裁判长:“最最公正的裁决长大人,您看啊,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正蒙受着不白之冤。裁判长大人,您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噗嗤。”不知是谁先喷笑出声,很快整个审判厅都响起了高高低低的嗤笑声。   裁决长怜悯地看着至今都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的费利佩,无奈叹息,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敌方太狡猾。   “你到底做了什么?”费利佩的怒火烧向了莫里斯。   莫里斯心情颇好地决定给某贵族一个面子,不跟这个下.流.胚.子计较,于是他别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被彻底无视的费利佩气了个仰倒,他怒气冲冲地环视着整个审判厅,却发现大家看他的目光鄙夷又怜悯,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大大的笑话。这剧情到底是怎么神转折的,好歹来个人说明下啊混蛋!于是他的目光看向了他的好兄弟雷哲。好在这位的表情和诸位大不相同,饱含着对自己的担忧。   雷哲抿着唇,摇摇头,示意费利佩保持冷静,别再丢脸。费利佩虽然满心迷惘,但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多丽丝冰冷的目光在扫过费利佩又定格于雷哲,那有如实质般的厌恨之情让雷哲心里一阵膈应。   雷哲转身离去,多丽丝的目光又回到了费利佩身上,费利佩怨毒又阴冷地看回去。哼,就算他被判罪了又怎么样,回头就派人将这女人绑了,奸个百八十遍,看她还告不告!   最后,费利佩被判处鞭刑五十,关入尼德兰教堂忏罪室忏悔百日。就这个结果来看,他制造伪证的行为明显给自己“加了”不少分。雷哲挂着一张丧气脸走出审判厅,默默祈祷自己不要被费利佩家族迁怒。作为一个官二代,他太清楚达利这种人折腾起来有多大能量了。   他才走了没两步,肩后忽然撞来一股力量,雷哲虽然竭力想要保持平衡,奈何现下这副圆滚滚的身体不配合,于是他直接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   雷哲怒气冲冲得地扭头找人算账,却看到罪魁祸首优哉游哉地抱着胳膊站在原地,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罗伯特!又是你!!”雷哲的怒气槽顿时又小涨了一把。   “我不是故意的。”罗伯特俯视着雷哲,笑得特别贱。   “把我的事透给简·多丽丝的,就是你吧?”雷哲咬牙切齿地问道,他可以理解罗伯特有朝一日幡然醒悟自己误信了匪类的愤怒,但这么没完没了地找茬未免也太过分了!   “当然不是我,你看我像那种会违背《保密守则》的人吗?”罗伯特耸耸肩,贱.笑依旧。   “不是你还会有谁。”雷哲当然不信。   “你敢做还怕别人说?”罗伯特嗤笑一声,转头离开。   雷哲恼恨地捶了捶地板,正准备爬起来,眼前却多了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   雷哲假装没看到那只手,麻利地从地上爬起,神情冷淡:“裁决官大人,你找我有事?”   “这条走廊暂时不会有人过来,你可以放心说话。”莫里斯收回手,难得好脾气地笑笑。   雷哲不放心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才压低嗓子回了句:“我没什么要说的,只要你遵守承诺闭紧嘴就行。”   莫里斯挑眉:“你真打算将所有功劳都送给我,连点提示都不透给罗伯特他们?”   “难不成你以为我帮你出了个主意就是你这边的人了吗?”雷哲退开两步,耸耸肩道:“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出身,我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也永远成不了一类人。”   莫里斯逼近某人,不依不挠:“那你为什么要去帮助那些穷人?修缮房屋,赠送衣服食物,这些花了你不下两千银币吧!”   两千银币,很多钱吗?毫无金钱概念的官二代呵呵一笑:“当然因为我纯洁善良又伟大啊。”   “……”莫里斯强忍住用毒液糊他一熊脸的冲动,果断换了个话题:“对了,编造的日程难以倒叙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雷哲信口鬼扯:“是从家里的藏书上看到的。”   莫里斯极有兴趣地追问:“那书叫什么名字?”   雷哲诚实答道:“那本书叫——《有种你蒙我啊》(LIE TO ME)。”   莫里斯:“……”   34、第三十四章   所谓一件事情的发生总会对牵扯其间人产生或多或少的影响,即使经过了一场令人无语的沟通,莫里斯依旧认定雷哲那些话不过是说说而已。他们两人的关系自初审那夜开始,就已经改变了,理应如此,唯一的问题在于……雷哲那家伙,居然还真没有任何改变!   作为雷哲·费洛雷斯的直接领导者,裁决官莫里斯被裁决者雷哲无视了个彻底,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案发之前--雷哲日复一日地不务正业地往外跑,自己日复一日地尽忠职守地跟在后面看热闹。   莫里斯极度怀疑雷哲是不是有个“一定要在冬天到来之前让整个尼德兰都知道我是个好人”的计划,就算是他这个局外人,也觉得雷哲的行事简直堪称奇葩,舍弃了庄园中的大群仆役不要,一定要事事亲为把自己累得跟条狗一样,做好事也不是这么个节奏吧?而且即使是在那少得可怜的在岗时间里,雷哲这货也秉持着助人为乐的行事准则,积极主动地帮助着视线可及的每一个人形生物,无论是囚犯还是同事,而且似乎还有个帮上两次就再也不搭理对方的神奇规律,父神在上,如果说这种家伙都称不上可疑的话,那帝国境内就都是良民了。   费利佩案终审后的第七日,莫里斯站在雷哲窗外的树上,看着雷哲再一次疲惫不堪地一头栽倒在床上,默默对自己说:对雷哲的跟踪活动可以就此停止了。   莫里斯顺手把雷哲卧室的窗户关好,无声无息地往外疾驰而去,很快,尼德兰庄园的高大石墙出现在眼前,高大,坚实,光滑,对于一般人而言,这墙显然无法逾越。但莫里斯并不在一般人的范畴里,就像之前的每一日一样,莫里斯自花圃的阴影中飞跃而出,一脚踩上墙根处的土地,腾空而起,然后……又掉了回去。   墙根这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排陷阱?!莫里斯在深深的陷阱底望着头顶的方寸天空,诧异又郁闷。   “嘿,那里好像有动静!”   守卫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莫里斯拔出随身携带的两支轻链枷,将尖锐的手柄部分往陷阱边缘狠狠一插,很快就交替着借力攀出陷阱。此刻,不到百米处已是隐隐约约出现几个人影,莫里斯不再耽搁,脚步一蹬就跃上了石墙,同时甩手而出,链枷的锁链迅速拉长,尾部的链锤翻过围墙顶反身回荡,重重砸在了石墙的另一面,深深嵌入了墙面之中。不过瞬间,莫里斯就扯着链枷,消失在了石墙的另一边。   “咦,人呢?这里的陷阱明明被破坏了啊。”   “这么深的陷阱那人怎么出来的?嗯……那家伙应该还在庄园内,墙角可借力的地方全都被挖了陷阱,就算他是只猫也别想爬出去。”   “对哦,我们赶紧通知队长他们开始搜查吧。哎,你说我们会不会被责罚?明明就在眼前,我们俩居然连那人长什么样都没看到。打从子爵大人下令不让随便点灯后,这庄园守卫起来就更加麻烦了。”   “是啊,到处都黑乎乎的。”   “……”   庄园内守卫们的声音渐行渐远,莫里斯回过头,从前夜里总是灯火通明的尼德兰庄园,此刻却在黑暗中静谧地安睡着。莫里斯失笑,什么时候子爵大人也知道要节约蜡油了,这大概……又是托某人的福吧。   此时此刻,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雷哲却是站在窗边,不满地瘪着嘴:这样居然都没抓到吗,可恶!   虽然莫里斯的潜行技术无懈可击,但到底避不过人品面板这一神器,那一声声的人品提示音让雷哲想无视他的存在都做不到。绵软的手指头在关好的窗户上无意识地滑动,雷哲扯着嘴角哼哼唧唧:“跟踪狂,死变.态……”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莫里斯不再特地盯着雷哲,但却有人自动接过了这个接力棒,开始了对雷哲种种行动的分析和怀疑,比如——觉得自己满腔信任被那谁辜负了的罗伯特先生。   当某一天,雷哲再度无组织无纪律地早退后,罗伯特敲开了莫里斯的门。   “大人,我觉得有些事有必要让您知道。”罗伯特表情严肃,口气神秘,莫里斯还记得,上次这家伙摆出这个表情的时候,一群异教徒偷偷混进了圣堂的地窖并给庆典用的酒水下了毒……   莫里斯没有开口,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费洛雷斯最近的行迹非常可疑。”罗伯特在可疑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哦?”莫里斯轻笑,来吧,说点我不知道的。   “他一直在暗中收买人心,现在裁判所几乎百分之五十的人都受过了他的恩惠。”   你太小看他了,费洛雷斯收买的何止裁决所,整个尼德兰都笼罩在他的“魔爪”下好吗?莫里斯似笑非笑地睨着手下。   虽然觉得自家队长的态度有点怪怪的,但罗伯特还是决定将告状进行到底:“就连在我裁判所接受短期培训的普通守卫他都没放过,比如那个新来的蒙奇,费洛雷斯不知从哪里听说他家缺钱,立刻就跑去送了他十个银币。谁都知道,蒙奇将来是要去神殿作守卫的,他这么费尽心机地收买,一定有所企图。”   莫里斯压下不知为何上扬起来的唇角,暗道:等你再观察此类活动一两回,就会惊讶地发现那只胖子居然已经把所谓的蒙奇给彻底抛到脑后了。   “我知道了。”莫里斯挥挥手,再度埋首于案卷。   看出莫里斯对自己所说的问题并不在意,罗伯特着急起来:“裁决官大人,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加强对费洛雷斯的调查,那家伙向来最会装好人,背地里尽做些肮脏无耻的勾当,我们得在阴谋得逞之前阻止他才行。”   莫里斯慢慢将手边的案卷合上,抬头看向罗伯特。   罗伯特暴露在莫里斯冰冷的视线之下,不由自主地埋下了头,将呼吸压缩得微不可闻。   果然,顶着自己的视线坚持作死这种事,只有那只胖子才做得出来。莫里斯垂下眼,用平缓如深流的语调吩咐道:“不管费洛雷斯的手段有多么奇诡,不管费洛雷斯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既然他目前的工作重心是帮助他人,那我们只要拿他当个好人对待就好。”   “是。”罗伯特不敢再有任何质疑,领下命令飞快地退出了房间。似乎,自费利佩案之后,自家大人和雷哲的关系就有所不同了。   莫里斯重新拿起案卷,却发现自己很难再专心于此。再又浪费了十分钟后,莫里斯终于向自己闹哄哄的大脑妥协,起身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莫里斯不知为何就遇上了蒙奇和他的队友们,父神为证,他只是随便逛逛而已,虽然逛的方向和平时有些不同……   更巧的是,一行人在向莫里斯恭敬地行过礼后,蒙奇向队友大声说起了某个略显耳熟的话题:“我还能不清楚吗,那位大少爷就是看我前途不错,想要巴结我……”   莫里斯脚步一顿,注意到这点的蒙奇说得更欢实了:“我本来不想搭理他的,可他非要腆着脸把银币捧到我跟前,哎,他好歹也是个贵族老爷呐,我看在子爵大人的面子上,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莫里斯转头对蒙奇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然后翩然离去。   “嘿,你这么说费洛雷斯,就不怕他找你麻烦吗?”那队友小声问道。   蒙奇压一脸高深,低了嗓子解释道:“费洛雷斯能唬人的也就只有他那位子爵母亲而已,既无能又愚蠢,要是没了玛丽夫人,你看谁还理他。我可不想因为收了他那点小钱,而得罪前途无量的莫里斯大人,听说费利佩这个案子,已经被注意到了呢,我想莫里斯大人不久以后,就会升为裁决长了。”   队友恍然大悟:“哦,对啊,还是你看得深远。”   蒙奇得意洋洋地昂起头:“那是。”   在蒙奇所不知的另一个维度,才被他费心巴结过的某裁决官费心找出他的推荐表,并在评语部分默默写上了一句话:“经考察,蒙奇此人道德败坏,无法胜任神殿守卫一职,建议——永不录用。”   莫里斯将被自己画上大叉的考核表回归原位,心中的郁结却并未因此而纾解多少。   “大人,三号目标有异动。”属下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好的,我亲自去一趟。”莫里斯很快给出了答案。   “呃,其实也不算什么大的异动。”属下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吞挥肚子里去。   “我去。”莫里斯昂起头,推开门,掩饰掉自己今日这不寻常的心绪起伏。   但这一天似乎注定是裁决官先生的黑色星期五,莫里斯刚确认完三号目标的异动不过是因为她正处于女人的某个特殊时期,结果转头就遇上了雷哲·除了他还能有谁呢·费洛雷斯。   35、第三十五章   雷哲这位圣人今天依旧走在“人傻、钱多、速来。”的康庄大道上,看看他做的那叫什么,居然给那些好吃懒做的闲汉们送钱!   莫里斯本着怜悯之心走上前,冷着脸提醒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几位……并非穷人。”   “单身汉嘛,总有钱不凑手的时候,能帮就帮一把呗。”雷哲边说着边将铜币塞给了最后一位闲汉。   莫里斯皱眉:“那他们不凑手的时候还真多,这其中有一位,似乎十天前才问你要过钱吧。”   “你们先走吧,看来裁决官大人今天的心情不太好。”雷哲温言送走了几位闲汉,顺便又收获了一茬人品。   雷哲那漫不经心的态度让莫里斯的内火越烧越旺,原本淡漠的口吻不知为何也带上了些许讥讽刻薄:“费洛雷斯大少爷,你是否认定你家的金库具备用之不竭的神奇属性?帮助穷人可以理解,帮助这些闲汉,除了几句漂亮奉承话外你什么都收不到!”   “我本来就只是想要被夸奖而已啊,我给钱,他们认可我的慷慨,这没什么不好吧?”雷哲有些莫名其妙地瞪着莫里斯,这家伙抽什么疯呢,自己干什么关他什么事。   莫里斯讥诮地挑起唇:“所以如果戴蒙那样的人再向你借钱,你也一定会为了那两句表面上的奉承而欣然买单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个控制狂!雷哲连半点表情都欠奉,直接开口:“我不会再借给他的。”   雷哲这会儿想起那家伙还觉得愤愤,居然一点人品值都没给自己涨,果断黑名单:“我知道,他一心认定了我是觊觎他未来的前途才费心巴结,将我的资助行为视为理所应当,再给他钱?呵呵,你以为我真傻啊?”   “你不傻?那你为什么要三番两次给那些闲汉钱。”莫里斯越来越看不懂雷哲这个奇葩了。   当然是因为每次他们都会召唤新的小伙伴来给我刷人品啊。当然,这种内幕不足为外人道也。雷哲拒绝回答:“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莫里斯深深后悔起了自己没能在罗伯特敲门的第一时间就将人轰走,鬼知道他为什么会来管这个蠢胖子的闲事!   看着莫里斯不善的脸色,雷哲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多么顶心顶肺的话。于是,他决定奋力补救一下——“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只是关心我而已。”   莫里斯摆出一个十足的假笑,连语调也饱含体谅之意:“你的话真让我倍感熨帖,尤其是你在关心这个词上重音,让我充分领会到了你委曲求全的无奈和悲苦。”   糟糕,好像戳到了错误选项。大少爷雷哲懊恼之余更加郁闷,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接受这个控制狂的质问啊!   “当然,诚如你所言。我之所以站在这里,与关心之类的美好措辞毫无关系。”莫里斯相信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格外真诚,即使口气中带着点小情绪那也无伤大雅:“我不过是单纯地……看不顺眼而已。”   被刻意挑起的眉头略显傲慢,紧抿的嘴唇昭示着内心的不快,别开的眼神,握起的拳头,还有那略显熟悉的口气……雷哲的大脑暂停了一瞬,然后学生时期的记忆便猛然间翻涌到脑海上层——课后幼稚的挑衅,看似公平的作文比赛,父亲暗中的插手,被恶意交换的比赛卷,倒错的名次,学霸不甘的道歉,心底深处无人可说的愧疚……   “那个……你是在为我鸣不平咩?”有过类似经验的富二代不是很确定地小声问道。   “怎么会。”莫里斯语速飞快地反驳道。   “我听说,你升任裁决长的调令就快下来了。”雷哲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怎么,你要恭喜我吗?”莫里斯斗兽般紧盯着雷哲,他毫不怀疑雷哲接下来会吐出无数诸如“拿我的功绩当踏脚石的感觉如何?”“你饱受赞誉,而我背负骂名,这可真公平啊!”之类的讽刺。   但雷哲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莫里斯的预料,雷哲就像只被人猛然塞了一嘴上好饲料的小猪,受宠若惊地问:“你在内疚?”   “内疚?”莫里斯嗤笑:“我为什么要内疚?”   雷哲眨眨眼:“也许……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不该白白占去我的功劳?”   “呵。”   莫里斯神情越加不屑,雷哲却很不配合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莫里斯这反应完全跟自己当初一模一样嘛!   假面揭下,莫里斯一瞬间变得格外亲切起来,胆儿肥了的小猪用蹄子搓着下巴,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几近恼羞成怒的男神。虽然一开始就从人品面板的种种反馈看出这家伙并不坏,但完全没想过莫里斯这家伙居然会是个有节操的好人呐。   心理被解剖,善意被嘲弄,不快之感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全身,莫里斯俯视着雷哲,冰冷的眼神压迫感十足:“我可不是杰克,收起你玩弄人心的那一套吧。”   这么大反应,绝对是被戳中了真相吧。雷哲优哉游哉地想着,脸上那剧透之神般的微笑显得格外讨打。   雷哲的反应无异于火上浇油,莫里斯由衷痛恨起了自己之前那不合时宜的态度,他一定是被异教徒下了诅咒才会做下这些蠢事。莫里斯竖起全身倒刺,冷酷地决定将这些愤怒都砸回到某个不知感恩的胖子脑袋上。   “我本不期望一个会用‘风华绝代的人儿’来形容自己的胖子能有什么自知之明,但既然你非要将我的态度作为你自恋的资本之一,我也只能站出来替自己的清白作证了。”   擦,居然连这句都被他听到了吗?!雷哲的脸瞬间涨红,羞耻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莫里斯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雷哲,熊熊燃烧的怒火让他的舌头像是饱经淬炼的匕首那样锋利:“看来你是无法接受我仅仅是源于看不顺眼这个理由了,那我们不妨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不管你是如何饱受赞誉,我所看到的仅仅是:你为了那些虚伪的奉承而肆意地挥霍钱财,即使被人当傻子般利用也甘当一只待宰的肥羊。你是因为被人鄙夷太久,所以才沉溺在用钱买来的恭维之中不可自拔吗?费洛雷斯,我都忍不住要可怜你了,你得孤独到什么地步,才会绝望到用这种方式来营造一种备受欢迎的错觉啊。当然,比起你,我更可怜尼德兰子爵大人,唯一的继承人,不仅无法替她分忧,更是仗着家族庇佑不断虚耗着她辛苦积攒的财富,而且还是为了受表扬这样可笑的理由。”   “我用的是我自己的钱!”雷哲几乎是扯着嗓子吼出来的,全身的血液都躁动着轰鸣着,催促着他给眼前这个混蛋狠狠一拳。果然什么不平,什么内疚都是假的,莫里斯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   “真的?你真觉得你手上的钱足够包下封地上所有穷人的房屋修缮费和衣食钱?”莫里斯眼底的讽刺深深地刺伤了雷哲。   雷哲倒退两步,口干舌燥、无话可说:“我……”   莫里斯并没有见好就收的打算,他的言语残酷依旧:“有什么可羞耻的呢,你可是尼德兰子爵宠爱的长子,唯一的继承人,挥霍些钱财算得了什么,就算你将封地拱手让人,尼德兰子爵也不会说一声不的。”   头脑嗡鸣,雷哲感觉到所有的情绪正迅速从自己的身体中褪去,当情绪沸腾到顶点,随之而来的,却是冰冷的平静。那些被自己无意忽略掉的问题清晰地一一浮现于眼前。   是的,他确实知道玛丽为自己的善行垫付了不少钱。   是的,他的确是仗着费洛雷斯的身份挥霍着玛丽的爱与财富。   是的,他差点忘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不管想要什么都有父亲帮自己买单的二世祖了。他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怪物,他不能再理所当然地享受家人的庇护,他也没有任何资格让尼德兰子爵为自己的私欲付账。   “你说得很对。”雷哲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谢谢你的提醒。”   看着此刻的雷哲,莫里斯的怒火像是被猛然浇了盆冰水,瞬间熄灭无踪:“我……并不是对你帮助穷人有什么意见,我只是觉得有些人,并不值得你帮。”   “我知道。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的话,那么我告辞了。”这会儿雷哲已经不在乎莫里斯说些什么,想些什么了,他只想快点回家去,看看清楚费洛雷斯的母亲为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善行支付了多大代价。   莫里斯微微颔首,看着雷哲带着木讷的表情转身大步离去。他面无表情地整理了一下袖口,为心头再度浮起的郁结倍觉焦躁。   36、第三十六章   如果说事后莫里斯不曾为之前的口出恶言而懊悔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莫里斯发现雷哲忽然中止了他的无偿救助大计划后。   如果善行得不到褒扬,仁心换不来认可,帮助他人这种行为就该理所应当地被中止不是吗?莫里斯拒绝去想自己在雷哲的蜕变中占据了多大比重,但雷哲乖乖来裁判所工作的行为,依旧给他带来了极大困扰,一天碰面个七八次什么的实在是够了。最后莫里斯不得不选择在那莫名的烦躁感将自己逼死之前和雷哲来一次谈话。   “你找我有事?”雷哲的声音听起来很漠然,令人烦躁的漠然。   莫里斯压下心底那些闹哄哄的情绪,淡淡地问道:“我注意到,你最近不再热衷于帮助他人了。我可以问问,是什么原因吗?”   什么原因?雷哲现在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尼德兰庄园账目上那触目惊心的黑洞,玛丽从不欠他什么,却无偿地为他的任性支付了高昂的代价。他是有多蠢才会觉得去神殿治疗,进裁判所,帮助整个尼德兰的穷人花不了多少钱!   “原因大概是在于我真心诚意接受了您的金玉良言,用他人的财富来给自己买名声确实不是个好主意。”虽然接受了建议,但雷哲对这个将自己骂醒的恩人可没有半点好感。   莫里斯假装没意识到心脏堵塞的窒闷感:“有些时候帮助他人并不一定只能靠金钱,用你的能力同样可以。”   “哈,我的能力。”雷哲扯起唇角:“我一个靠着家族庇佑耀扬威的死胖子能有什么能力?”   “你我都很清楚你有多大的本事不是吗,妄自菲薄可不像你的风格。”莫里斯手指交叠,静静地看着雷哲。   “多谢提醒,我的风格该是自恋才对。”雷哲咬牙切齿地笑道。   莫里斯不准备再浪费时间在打嘴仗上,他直接将一卷羊皮纸丢在了雷哲面前:“我听说你这些年一直在找寻能迅速提高实力的办法,我想这个东西会对你有点用处。”   雷哲拿起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训练计划,为期半年,雷哲有些惊讶:“这是你写的?”   “是的,这是我根据你的具体情况特地写的。”莫里斯坦然承认道:“你说得没错,我对你的确存有一些歉疚心理。所以,我写了这个给你,用或者不用都是你的事,反正这份人情我已经还清了。”   雷哲难得诚恳地道了句谢:“多谢。”   莫里斯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如果照着计划来,你可是会吃不少苦,只希望你到时候别痛骂我就好。”   雷哲微笑:“放心,我会先让别人检查一下这份计划表的。”   “意料之内。”莫里斯回以微笑。   当晚,雷哲就将那份计划表呈给母上大人审阅了。玛丽子爵对此的的评价为——“为你写这个计划的人,不是欠你很多钱,就是欠你很多情。”   于是,当雷哲将着作人的姓名爆出时,玛丽整个人都不好了:“我记得你说过,你们彼此仇视?”   雷哲垂下头:“其实……那是个误会。现在我们关系还不错,您知道的,表面上我们的关系可不适合太亲密。”   “真的?”玛丽觉得这世界变化有点快。   “证据就摆在您眼前不是吗?”雷哲微笑着晃晃羊皮纸:“有诺亚的暗中支持,我在裁决所的前程完全无需担心。”   雷哲将羊皮纸轻轻放到玛丽手中:所以,请不要再为我当初的任性要求,四处奔走了。   “那就好,难怪你上次突然就改口说他是个好人了。”玛丽微微颔首:“莫里斯现在虽然只是个裁决官,但他毕竟是教皇亲手挑选,亲自培养的人。他的未来,必定辉煌无比。你能和他成为盟友再明智不过,如果他有什么需要我们家族出力的地方,你只管答应下来。”   “好。”雷哲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样。   玛丽将羊皮卷递还给雷哲:“但也别什么都听他的,保护好你自己。”   “我明白。”雷哲将羊皮纸卷起:“那这份计划我就照着练了?”   “这也太辛苦了。”玛丽不赞同地摇摇头:“你身为我唯一的继承人没必要吃这些苦。”   “……”雷哲目光飘忽。女士们,先生们,还有谁好奇原身为啥能胖成个球吗?   “而且,这些训练方式,最大的作用在于提高信仰之力。你就算照着练了,最多也只是提高一下体能而已。”玛丽眼中浮现忧色:“你如果真照着练,回头莫里斯检查你的锻炼成果怎么办?”   雷哲心头一紧,差点忘了这茬,如果不在这里将事情忽悠过去的话,玛丽还会一直为信仰之力的问题操心个不停吧。   “信仰之力的事,其实诺亚也知道。”起了个头,雷哲接下来的谎言越发流畅起来。“他已经有初步的解决办法了,我们正在暗中处理此事。母亲您只要稍安勿躁,别让别人看出倪端就好。”   “你该早点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的。”玛丽嗔怪道。   “只是有了大概方向而已。”雷哲故作羞赧。   “我等你们的好消息。”玛丽笑容温柔。   雷哲谨慎地提醒道:“对了,我和诺亚的私交恐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适宜让别人知道,所以母亲你也最好假装不知道。”   “好。”玛丽没有任何怀疑地点点头。   “哎……”回到卧房,雷哲长叹一声,栽倒在床。要是自己一直都意识不到自己啃的是别家老该多好啊,现在自己这个二世祖居然沦落到了连花钱都各种尴尬别扭的地步,都是莫里斯的错!   雷哲攥着羊皮纸各种蹂躏,蹂了整整十分钟,雷哲才将它捋平展开,重新看起来……   “早晚祈祷、圣水洗澡……这根本就是扯淡的吧!”   雷哲思维不可遏制地发散开,信仰之力的消失始终是个隐患……如果不能尽快穿回去,也许哪一天,自己真会被教廷以污秽之名处理掉,没准儿还会连累到玛丽。   “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做好人!”   人品面板浮现,雷哲欣慰地发现经过自己这一段时间的折腾,人品已经暴涨到了将近七百,不过一想到这些人品值的来源为整个尼德兰的穷人,雷哲就一点都亢奋不起来了,想想那流水般花出去的钱吧……   雷哲的视线往面板的顶部移去,他还记得几天前人品面板对自己的评语——   “人傻钱多速来的典型,用别人母亲的养老钱给自己贴金的厚脸皮。”   总觉得人品面板对自己的评价是越来越凶残了啊,现在自己已经停止了撒钱活动,这评价应该会好些了吧……正这么想着,人品面板新鲜出炉的评价就映入了雷哲的眼帘——“激活了一堆技能,但却没一个用得上的愚蠢穿越者,春心萌动的矮挫圆。”   好……好过分!   雷哲目瞪口呆地看着人品面板,感觉自己的膝盖已经插满了箭。   什么叫没一个用得上啊!“我该拿你怎么办”这个神技他明明天天都在用啊有没有!   而且春心萌动是怎么回事?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就算那谁谁谁长相犯规、身材犯罪,还天天穿着禁欲系制服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他也根本一点都不动心!最最重要的是……他就算有那个色心也没那个色胆啊。   雷哲愤愤地瞪着面板,说我生成一堆废物技能是吧,爷这就删!   系统音非常配合地响了起来:“宿主的十个技能槽已满,暂时无法激活新的技能。您确定要花费100人品删除一项已有技能吗?”   “确定。”雷哲从牙缝里将两个字挤出。只恨当初他没早看透人品面板的坑爹尿性,结果激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无用技能。   “请宿主选择要删除的技能。”   【为免骗字数的嫌疑,以下小说部分放入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雷哲肉疼地看起了自己的技能——   技能一:我体内有着天使、恶魔、血族、人鱼、百花仙子、财神、狐妖的血统,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我是世界第一的王子殿下。   技能发动条件:仅限刚出生时使用,消耗节操9999999(人品不够,无法激活)   技能二:虎躯一震,王霸之气震慑全场。   技能发动条件:技能发动者仅限男性,消耗节操7474748(人品不够,无法激活)   技能三:XX,我该拿你怎么办?   技能发动条件:摇晃被点名者双肩,表情无奈,消耗节操900。   技能效果:被点名者将获得一个小时的“宽容”增益光环。   技能副作用:长期被此光环洗脑的生物有一定几率黑化。   技能四:像个破布娃娃一样。   技能发动条件:衣衫不整,身有伤痕,消耗节操600。(目前节操不足,暂时无法使用)   技能效果:瞬间消除他人伤害意图。身体强制陷入脱力状态12小时,此期间,身体恢复速度加10%。   技能副作用:此状态可能激发鬼畜的凌虐之心,或好人的怜惜之心。   技能五:我好像失忆了。   技能发动条件:自床上睁开眼,娇弱扶额,消耗节操500   技能效果:周身五米内生物将自动进行解说工作。(如果解说者此前对咒语发动者说过,“XX你终于醒了”之类台词,将触发特殊效果--有问必答。)   技能副作用:智商正常者将意识到“我好像失忆了”这种说法,本来就不是真·失忆者会说的。   技能六: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的夏雨荷吗?   技能发动条件:扯住对方衣摆,奄奄一息地念出此句,消耗节操888。   技能效果:瞬间为对方套上脑残认亲光环,将技能发动者认作亲子,自动脑补完全一切不合理成分。在技能使用者没有主动拆穿前,此光环持续生效。   技能副作用:一次性技能,使用一次后永久失效。   技能七:你残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技能发动条件:对技能发动者作咆哮状念出此句,消耗节操250。   技能效果:中招者将被迫参与进“你残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的经典脑残绕口令中。直到最后一句“哼!你最无情,冷酷,无理取闹!”说完为止。   技能副作用:别指望中招者会对自己忽然间口出神句毫不生疑。”   技能八:为什么?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苍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技能发动条件:双膝跪地,双手大张,仰头看天,咆哮念出,消耗节操444。   技能效果:技能发动者将持续陷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霉运缠身状态,技能解除时间不定。   技能副作用:本技能只对技能发动者有效,所以,别想着用来坑人了少年。   技能九:壮士,你有了……   技能发动条件:壮士五分钟内被技能发动者切过脉搏,消耗节操1000   技能效果:被壮士者将陷入腹涨腹痛状态一个小时,并伴随有呕吐,精神恍惚等不良症状。   技能副作用:壮士有一定几率狂化,并痛殴与之关系最佳的男性生物。   技能十:镜中这【哔——】、【哔——】、【哔——】……风华绝代的人儿,难道就是我吗?   技能发动条件:技能发动者面对自身投影,作陶醉状。消耗节操1000。   技能效果:提高技能发动者美貌值。   技能副作用:此句式多用于女主文……你懂的。   雷哲萧瑟地瞅着自己这满满当当的十个技能,发现人品面板给自己的评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准确的。   第一个技能……仅限出生时使用,删掉绝对不可惜。   第二个技能……王霸之气什么的虽然看起来很牛逼,但要消耗节操7474748,等人品满了1949,自己肯定会立刻穿走,这技能大概有生之年都用不上了。   第三,第四,第五技能……今后没准儿还用得上。   第六个技能……皇阿玛已经认过了,按照这个技能的说明来看,已经永久失效,正应该删掉腾位置。   第七个技能……你残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什么的,就算只消耗节操250,也完全不想留着啊,除了用来证明自己是个脑残外还有别的用途吗?   第八个技能……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为什么要激活这么个作死技能啊,要是一不小心用出来,把自己坑了怎么办?!必须删!   第九,第十个技能……虽然感觉这俩就是为了坑爹而存在的,但聊胜于无吧。   经过一番挣扎,雷哲最终含泪挥爪,开口道——   “删除第一,第六,第七,第八个技能。”   “删除技能一,技能六,技能七,技能八,总共将扣除宿主400人品值,是否确认?”   雷哲心肝一颤,顿时把持不住了:“等等,把技能七给我留下,好歹省下100点,就算当个脑残小爷也认了。删掉一、六、八就好。”   “删除技能一,技能六,技能八。总共将扣除宿主300人品值,是否确认?”   “确认。”雷哲听到了自己泣血的哀鸣声。   “成功删除技能一,技能六,技能八。扣除宿主300人品值。您目前的人品值为374。”   “去问读者。”雷哲叹息着关上了人品面板,对自家读者的怨恨又加深了一重。现在,该开始新一轮的尝试了。   雷哲走到书桌前,抽出一张羊皮纸,拿起羽毛笔,开始列举那些有可能让自己伪装出信仰之力的技能。   37、第三十七章   在穿越之前,雷哲一直觉得自己是很清高的人,绝不为金钱妥协,绝不向五斗米折腰。直到——他看着满满一羊皮纸的可能性技能,却发现自己一个都不敢尝试……   目前十个技能槽只有三个空缺,至少要留下一个空技能随时应急,那么自己就仅剩下了两次激活的机会。一旦激活错误,就意味着一百人品值和自己说永别。   雷哲犹豫再三,最终决定还是好好考虑一段日子再说,打从穿越后,他雷大少就再也土豪不起来了,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天亮,起床,去裁判所。雷哲继续着与昨日别无二致的日程,然后在走廊里拦下了莫里斯。   莫里斯锐利的目光锁定于雷哲的眼瞳,等着他说话。   雷哲踟蹰了一下,开口:“我已经把那份训练计划给人看过了,你费心了,多谢。”   “如果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个,那就不必了,我说过了,只是为了两不相欠而已。”莫里斯淡淡地说着。   “还有就是对不起……”雷哲的声音渐渐小下去。   “嗯?”莫里斯的身体猛然前倾,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直直地盯着雷哲,不放过他此刻的每一点表情:“对不起什么?”   雷哲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心脏几乎停跳,谁……谁准你靠这么近的,这是犯规!犯规!   似乎看出雷哲因此死机了,莫里斯慢悠悠地将上身拉回原地。   心脏终于恢复功能,只是力道变得重了很多,频率也有点超速。雷哲无视掉这不科学的生理反应,强装镇定道:“对不起,我注定要辜负你的好意了。正如你之前所说的,这份训练计划实在是太辛苦啦。我要能吃下这份苦,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么?”   “无所谓。”莫里斯忽略掉心底的小小不快:“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多谢谅解。”雷哲笑笑,然后果断撤退。春心萌动什么的一点都不科学,避嫌,必须避嫌!   于是,雷哲接下来的日子,就奇妙地拐上了日复一日乖乖上班的种田文线路。唯一值得一提的变化就是,他开始绕着莫里斯走了,莫里斯对于雷哲的这个选择并无异议,他真心不愿去揣测一个每天都抱肩扭腰喃喃念着“雷哲,我该拿你怎么办?”的胖子,是以哪种逻辑作为行为动机的。没错,他又不幸地撞见了好几次此类场景,每次跟踪都被闪瞎眼什么的,真是够了!!!   只有罗伯特,依旧死性不改地恶意揣测着大善人雷哲,并持之以恒地向莫里斯打小报告。   “大人,这段时间费洛雷斯开始拒绝别人的求助了,这很反常。”   “大人,我发现一个规律,费洛雷斯拒绝的仅仅是金钱援助,他一直没放弃笼络人心,也许尼德兰庄园的财务状况出了问题。”   “大人,虽然我们丢给费洛雷斯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旧案死案,但据我观察,费洛雷斯对落到他手上的每一个活儿都非常重视,他甚至费时费力地整理了一份旧案目录,这么勤勉认真,可不像贵族的做派。”   “大人,费洛雷斯已经三天没来裁判所了,据说他是病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   从来对罗伯特的汇报不置可否的莫里斯抬起了头,黄昏的暗色无声地栖息在他脚边,那张过于俊美的脸此刻看来冰冷如寒夜。   “罗伯特,你对费洛雷斯的偏见已经蒙蔽了你的双眼。”莫里斯缓慢的语速下带着失望的责备。   罗伯特仰望着已经晋升为裁决长的男人,不敢反驳。   “这一个月来,你不惜打着朋友的名号主动接近费洛雷斯,试探他,揣摩他,不断向我汇报各种偏执的臆测。”   莫里斯的指尖敲击在红木桌面上,不急不缓:“罗伯特,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狭窄,连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都忽略不见。前线的战况非常糟糕,黑水堡已经失陷,战线不断向着尼德兰逼近。尼德兰子爵身为圣骑士和领主,必定要开始准备迎战,你说,费洛雷斯这三天都不来裁判所是为了什么?”   “大人英明。”罗伯特喃喃说着,为自己的大失水准而懊恼。   “我并不反对你监视费洛雷斯,他身上确实有很多疑点。”莫里斯很清楚,自己会放松对雷哲的监控很大程度上也要托罗伯特的福。“但这并不代表我乐于接受你那些毫无根据的偏见。”   莫里斯起身,将夕阳的余晖踩在脚下:“罗伯特,你被你的小情人影响了么?”   罗伯特身形一抖,慌忙辩解道:“不不……简并没有……”   “记得裁决者守则。”莫里斯轻声提醒。他对简·多丽丝并无恶感,也并不介意自己的手下和这个可怜的姑娘走到一起,但她如果将自己素来聪明的下属哄成一个莽撞的蠢货,那就另当别论了。   “属下从不敢忘,也绝不会违背守则。”罗伯特有点委屈地大声说到。   莫里斯不再多说,径直从罗伯特的身边走过,长袍拂过他的侧脸,有如一个轻巧的耳光,亦或是一个漫不经心的安抚。   罗伯特默默拜倒在自家大人的牛皮靴下,神色郁卒……虽然BOSS说得对,但不知为什么,自己就是看费洛雷斯那家伙格外不爽,难道是当初被死胖子玩弄了感情的后遗症?   每日N发的宽容光环笑而不语。   “我该拿你怎么办”技能副作用——长期被此光环笼罩有一定几率黑化。   莫里斯猜得不错,雷哲旷工三天,的确是为了玛丽出征的事。   在雷哲印象里,所谓贵族啊领主啊,只要住在城堡里优哉游哉地鱼肉百姓就好。他完全没想到,当战火烧到领地边缘,第一个站出来的却是玛丽。说实话,雷哲这个穿越者对所谓的宗教战争一直没什么真实感,即使他是从那个战场上被人拖回来,他依旧觉得这玩意儿离自己很远,直到——他听说玛丽即将踏上战场。   “您真的要去吗?”   站在自家的训练场里,雷哲第十四次,也是最后一次试图劝阻玛丽:“其实完全可以派别人去啊,您身为领主,在后方坐镇统筹不是更有意义吗?”   “这是我的责任,我的小王子。”玛丽抬起头,看着雷哲,似乎洞悉了那掩藏在疏离之下的焦躁不安:“相对于那些直面敌人的战士们,身为尼德兰子爵的我已经享有太多优待。我不会是一个人战斗,我的身前有骑士为我铲平敌人,我的身后有神甫为我保驾护航,即使我身处后方,也会有层层卫士守护着我。我向你保证,我会保护好自己,所以,别再扯着我的钉锤不放了好吗?”   雷哲讪讪地松开手,忍着蔓延于心头的恐惧,咬牙要求:“带我一起去。”   “别傻了,我还需要你替我看着整个领地呢。就像这些天我教给你的,如果有人敢有异动,就处理掉。”玛丽踮起脚跟,用戴皮甲的手轻轻揉了揉雷哲的银发,第一次像个普通母亲那样毫不矜持地咧起了唇角:“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开,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让我担心了。”   “我保证。”雷哲眨眨眼,忍住眼角的涩意,吻了吻玛丽的脸颊。   然后……   “还请务必小心,千万别一个人深入敌阵。落到那种地步的话……”雷哲猛地扯掉玛丽的银护腕,笑得像个神经病:“你叫吧,叫吧,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38、第三十八章   “你这是干什么?”玛丽皱眉:“难道是想要装疯把我留下?不觉得迟了点?”   “呃……好吧,算我犯蠢。您继续训练,不用管我。”雷哲默默将银护腕递回给玛丽,看着浮空的人品面板,无言泪千行。   技能一:叫吧,叫吧,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技能发动条件:满脸淫.笑地撕扯对方衣物,并高声念出此局,消耗节操4444。   技能效果:技能发动对象将被套上英雄救美气场。当技能对象发出求救信号,方圆一百里内,凡人品值在六十以上的男性生物都会感受到莫名召唤,并前来救美。一旦有英雄成功赶到,气场将立刻消失。   技能副作用:技能发动者就算什么都没做(说的就是你,雷哲),也可能被英雄痛殴成猪头,请慎用。   见玛丽久久不接,雷哲笑容越发尴尬:哎,哥的寂寞,无人能懂。做个好人为什么就这么难?!   最后,玛丽还是将护腕接过戴了回去。她抽抽唇角,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最近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第二天,天光未亮,玛丽已是登上战马,出发在即,雷哲趿拉着拖鞋冲了出来,直奔……后方护卫团。   护卫们齐齐瞅着自家大少爷,不知道他想要干嘛。   “我特地来找你们,只有一句话想说。”雷哲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请你们务必保护好我母亲,不然……”   雷哲陡然瞪圆了眼,特别酷帅狂霸跩地一甩衬衣的荷叶袖,咆哮道:“如果她有什么事,朕就要你们通通给她陪葬!”   护卫们齐齐瞅着自家大少爷,已经不想知道他要干嘛了。   喂喂,大少爷忽然炸毛是要闹哪样?   还有那个奇怪的自称……   费洛雷斯少爷是不是不小心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在大家围观精神病的视线中,系统音悄然响起--   “检测中……瞪眼,拂袖,作震怒帝王状,咆哮念出。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消耗宿主身上所有节操4500,技能激活!接下来4500分钟里,下属将竭尽全力按照技能发动者的要求保护玛丽。”   “雷哲,你在干什么?”   听到呼唤,雷哲猛然扭头,只见玛丽骑在马上,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那个啊……”雷哲挠挠头:“大概算是送祝福吧。”   玛丽面无表情地反问道:“当初你的文化老师难道是武技师傅兼职的么?”   喂喂,这是吐槽吧。雷哲抽抽唇角:技能的副作用明明是--“每次发动此技能,都将深化下属们对技能发动者的吐槽欲.望。”啊!为什么最后吐槽的却是玛丽?欺负人呢这是……   “哎。”每天起床都发现儿子在卖蠢,真的不要紧吗?玛丽宠溺地瞪了雷哲一眼:“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愿您武运昌隆。”雷哲深深叹息,目送尼德兰子爵大人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形。   然后……   这货打开了人品面板,这里,还有一个新鲜出炉的技能待用中——   技能八:入秋了,天有些冷了呢!不如明天让XX集团破产吧。   技能发动条件:摆出一张酷炫的总裁脸,以喃喃自语的形式念出此句。所需的节操值按照XX集团的具体实力来定。   技能效果:将为XX集团套上炮灰光环,彻底改变其运势,XX集团的境况将不断恶化,直至最终破产。   技能副作用:技能发动若不成功,将反噬技能发动者,技能发动者将陷入为时一月的厄运期。   雷哲蠢蠢欲动地看看技能,又咬牙切齿地看看自己目前的人品值——450。最终,他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这三个技能,是几天前雷哲在获悉玛丽一定会奔赴战场后,用了一夜的时间仔细考虑并激活的,他第一个尝试的就是“破产”技能,对象是最近总像个苍蝇一样绕着自己的“罗伯特”集团。而仅仅这一个人,就耗去了他整整三千节操。接下来的几天,雷哲费尽心力才将人品值湛湛提升到可以使用技能“破喉咙”的地步,而要让整个侵略军团都倒霉的话,雷哲怀疑,这点人品值连塞牙缝都不够。无论这个技能的效果看起来多么酷炫,只要一考虑到反噬和厄运期的可能性,他就一点尝试的欲.望都没有了。   “去问读者。”雷哲喃喃着,深感遗憾地关上了人品面板。   原本用来模拟信仰之力的计划落空,十个技能槽一转眼又满了,但他并不后悔。   有些事,总是要做;有些情,总是要还;有些人……总是存不住技能。哎,这就叫认命!   自玛丽奔赴前线离开后,雷哲又回归了小小裁决者的日常轨道,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他更加认真地对待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前雷哲看似努力,实际不过是想用爱岗敬业之类的表现换点人品值而已。但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各种情报在裁判所汇总,经过处理后,又传达到前线。虽然雷哲接触不到这些机密,但他坚信,他所做每一项工作,都会对这场战事有所帮助,不管那帮助有多么微不足道   但无论雷哲是多么努力,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深。终于,一个月后,忍无可忍的雷哲冲进了莫里斯的办公室。   “裁决长,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我是尼德兰子爵的第一继承人,我有权知道这个!”雷哲一把掌拍上桌面,如果不是莫里斯给雷哲留下的心理阴影足够强大,他这会儿没准儿能跳到桌子上去。   “你的母亲目前很安全。”莫里斯的表情依旧淡漠,但那过于苍白的脸色暴露了他此时的精神状况。   “可是她的处境正越来越危险不是吗?”雷哲并不买账:“我们裁判所越来越多的人被派出执行搜索抓捕之类的任务,送抵的战报也从最初的一日一封变成了一日五封甚至六封,甚至连尼德兰的见习执事前一段时间也被召去了战场。别告诉我,这是战况正在朝着好的方向转变的表现。”   莫里斯抬起头,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假笑,似乎由衷地为雷哲的聪明机智而感到欣慰:“诚如你所言,战事正向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你被袭的那一场意外战斗就像一个转折点,拽着帝国的尾巴往泥潭中越陷越深。”   “我记得当初你向我询问过奸细的事。”雷哲急切地问道:“调查结果怎么样?”   “没有结果。”莫里斯抿了抿唇,皱着眉陈述道:“当初我们的行军线路被人泄露了出去,所以大部队才会在黑水平原遭受致命打击。要不是你们骑士团的大少爷们吵着要多休息一晚,多半也会撞上对方的突袭部队,当然,诡异出现在战场上的你除外。据我所知,荣耀骑士团的每一个贵族都被告知过行军线路。可怀疑的范围太广,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也就是说,那个奸细很有可能还在向异教徒们提供我方的情报?”雷哲脸色难看。   “不是可能,是绝对。”莫里斯闭上眼,微微仰起头,眼底是深重的疲惫:“异教徒对我们的情况非常了解,工事的结构,防御的手段,甚至各个指挥的风格……我们时至今日还能将敌人挡在尼德兰边界外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些情报只有贵族阶级才会知道吧?”雷哲恨恨地问道。   “可是……没有理由啊。”莫里斯叹息着:“你也知道,异教徒们不过是一群挣扎在蛮荒之地上的可怜虫,就算是他们尊贵的大祭司,也活得远不如我们的任何一个贵族。贵族们为什么要牺牲掉自己优渥的生活环境,去帮助那些永远吃不饱穿不暖的疯子呢?”   “会不会是贵族身边被混进了奸细?”雷哲问。   莫里斯挑眉:“我们初步得出的也是这个结论。但你们贵族大多数都毫无守护帝国机密的自觉,我们要怎么查,根本就没办法查……”   “行行,我们贵族最没用最人渣最糟蹋国家资源行了吧。”雷哲不耐烦地打断了莫里斯的话,他一点不关心莫里斯有多愤青,他只在乎玛丽是否能平安:“既然对方的情报优势能迅速产生作用,那就说明,一,奸细能及时地将情报传达给敌方。二,奸细能及时了解到战场上的每一点变化。而这两点,都指向了一个结论……”   “奸细此刻就在前线。”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答案。   “等等。”雷哲看着莫里斯,狐疑地皱起眉:“以你掌握的情报量,这结论你早就应该得出来了不是吗?你为什么还不去前线展开调查?难道……你是在等我……”   “聪明。”莫里斯朝雷哲眨了眨右眼:“子爵大人临行前曾用帝国安全逼我再三保证两点,第一,绝对不能让你靠近战场。第二,我一定要亲自守着你,保证你的安全。”   “所以,现在就该上演我自己主动跑去战场,然后你不得不追着我抵达战场的戏码了?”雷哲不满地磨牙。   “是啊。我可是一直都努力向你隐瞒着前线的消息呢,但谁让你过于聪明呢?”莫里斯一脸无辜地微笑。   雷哲瞪着他:“要是我一直不来找你呢!”   “所以我很庆幸,你的表现并未让我失望。”莫里斯起身,笑着拍拍雷哲的肩:“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我想我们越早动身越好。”   雷哲红着小耳朵,如大多贵族般矜贵地昂起头:“当然。”   39、第三十九章   三天后,雷哲莫里斯一行成功抵达前线。以一种让雷哲无比羞愧的方式……   “放我下来。”雷哲侧坐在莫里斯的马背上发出毒蛇般颇具威胁力的嘶嘶声。   “别动。”莫里斯毫不留情地在雷哲的软肚肚上捏了一把,换来小胖纸一声可怜的哀鸣:“你的大腿根现在还淌着血呢,我可不想惹怒子爵大人。”   “谁叫你们不准我坐马车!”雷哲揉着小肚肚愤愤地说。   “坐马车?”莫里斯讽刺地啧了一声:“你是准备等战争结束再到此地来旅游一番吗?”   “就算不给做马车,至少要给我一点休息时间啊。昼夜兼程什么的,太不合理了!”雷哲越想越愤懑。   “你要真对这个有意见的话,就该早说。”莫里斯毫无同情心地吐槽道:“明明你自己也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非过来不是吗?昨晚是谁企图向我隐瞒伤情来着?都到地方了才来抱怨这点,不觉得迟了点?”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雷哲咬着牙,忍辱做了莫里斯的负重。   两人就这么骑着马叫开了尼德兰城堡的大门。   吊桥缓缓放下,尼德兰子爵站在塔楼上,黑着脸看自家儿子被新晋的裁决长圈在怀里像个女人似的进了城堡……   裁决者们表示:噢,可怜的裁决长。   卫兵们表示:噢,可怜的马。   玛丽表示:噢,我可怜的小雷哲,都从猪仔瘦成土拨鼠了。   雷哲表示:列队围观什么的是不是略显过分啊混蛋!还有莫里斯,快住手,不准偷捏我肚子!爷可是大贵族,肚子神圣不可侵犯,嗷嗷!救命……快来阻止这个丧心病狂的捏肚男!   莫里斯表示:呵呵,手感真好。   吊桥的后面不远处就是城堡大厅,城堡的内部极大,大厅里闹哄哄地站着不少人,一个骑士上前告诉雷哲他们在这里等着子爵后就又去忙自己的事了。毕竟这里,正经历着一场战争。   雷哲在莫里斯的帮助下抖着腿在大厅边的一个木凳上坐下,他环顾着尼德兰城堡,有些囧地想到自己当初居然还觉得住在这里才叫合适……   城堡带着明显的军事建筑气息,没有繁复的吊灯,没有华丽的地毯,也没有精致的帷幔,有的只是冰冷的铠甲和坚硬的石壁。城堡中的人们忙着各自的事,卫兵们尽忠职守地站在各个窗口监视着外面的动静,扈从们步履匆匆地端着各自骑士主人要的东西跑来跑去。还有一群人,正聚在不远处不知道干啥。   那些男人们穿着麻布短衫,手里拎着个挺大的皮口袋,像丢实心球那样往空地上抛。   难道这就是中世纪的锻炼方式?雷哲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暗暗揣测这大概是某项体育运动的起源。   莫里斯注意到了雷哲的目光,指了指人群,问道:“你要一起吗?”   这禽兽还真不把自己当伤患看啊,雷哲摇摇头,收回视线:“裁决长,我现在这身体状况似乎并不适合做这个吧?而且马上我母亲就要下来了……”   莫里斯撇了雷哲一眼,皱着眉低低重复了一句“身体状况?”。然后他抬起头,笑着指向那群人:“等你身体好了,就又能和他们一起活动了。我听说,你干这个可是个中好手。”   雷哲并没有察觉到莫里斯神色间的异常,他看着那群丢皮口袋的人,敷衍地给了个笑容:“嗯,是啊。”   莫里斯深深地看了雷哲一眼,眼中幽色浮动。   “雷哲。”子爵大人的呼唤声从塔楼的旋梯口传来。   雷哲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就像一只找到了奶酪的小仓鼠。   玛丽依旧保持着她一贯的高雅端庄,一步步不紧不慢地到雷哲眼前,但她的视线在与雷哲交汇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舍得移动。   “你不该来的。”玛丽故作严厉。   “裁决长追上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雷哲如约帮莫里斯撇清了关系,他邀功般瞟向莫里斯,却发现这家伙正神游天外,不知在纠结些什么。   “你应该知道,你的到来只会让我分心。”玛丽叹息一声,责备道。   雷哲愣了一下,勉强解释:“这里有内奸,莫里斯又得守着我……”   “我知道了。”玛丽挥挥手,打断了雷哲的话。她扭头看向莫里斯:“希望您能如约守护好我儿子,他对我很重要。”   “真的?”莫里斯挑眉。   玛丽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你这是在质疑我们母子关系?”   “并无此意,只是觉得您在费洛雷斯负伤后,对他的态度改变了许多。”莫里斯微笑道。   雷哲忍不住心头一跳,难道自己给玛丽戴上脑残认亲光环的事被莫里斯察觉了?   莫里斯将雷哲的反应收入眼底,不由为自己刚刚的话而懊恼:该死,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冲动起来了!这种事本应该私下询问子爵,以防费洛雷斯察觉出倪端进而戒备。而不是向现在这样迫不及待地质问出口,结果打草惊蛇。   “我们家的事,不劳您操心。”玛丽不快地回答道。   莫里斯收敛心神,微微颔首致歉:“抱歉,大概是因为那两个约定困扰了我很久,所以稍稍有些失态。”   玛丽也知道自己之前借着战争的特殊时机,强求莫里斯答应那些条件有些无礼,于是也不再计较。   雷哲粗神经地为莫里斯的解释长舒了一口气,他还记得那一晚他和莫里斯之间微妙的默契,莫里斯虽然不曾明说,但他感觉得出来,那家伙在某种意义上的确是信任着自己的。   接下来的安排很简单,雷哲去找个房间躺着好好养伤,莫里斯他们则开始调查。   勉强算得上舒适的房间内,雷哲坐在床头,死性不改地用视线追随者男神忙碌的身影,调戏道:“裁决长大人,真是多谢您了,亲自将属下送到房间不说,还好心帮我整理行李,您可真是再贤惠没有啦。”   莫里斯理都不理,专心致志地整理着雷哲的每一件行李。   雷哲调戏不成,悻悻地在床上摊平,默念‘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做好人!’把人品面板给叫了出来。   “莫里斯,你知道前来侵略我们的异教徒是由谁统帅的么?”雷哲圆滚滚的手指在“破产”技能上轻轻滑过,虽然自己这点人品不够诅咒整个军团,但只诅咒一个人应该还是够的吧……   “噢?”莫里斯扭头看向雷哲:“你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了?”   “我就随便问问。”雷哲含糊道。   骗人!莫里斯几乎有些恼恨自己过去的粗心大意了,明明这个死胖子连谎都不会撒,为什么他却差点连戒心都为之放下。   莫里斯竭力让自己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异常:“我不清楚,那些异教徒打起仗来一点规矩都没有,谁统领都差不多吧。”   “哦。”   雷哲失望地叹息一声,正准备关掉面板,却在晃眼间发现面板对自己的评价不知什么时候又改了!   “在作死的道路上一路狂奔的愚蠢穿越者,春心萌动的矮挫圆。”   雷哲忧伤掩面:好吧,他知道主动跑到前线来很作死,但你敢不敢把“春心萌动的矮挫圆”这个评价给换掉啊!要说多少遍你个蠢面板才懂,小爷真的一点都不春心萌动!   蠢面板表示:拿什么拯救你,总是抓不住重点的愚蠢穿越者!   雷哲所带的行李并不算多,莫里斯很快就收拾,或者检查完毕了。现在,只剩下雷哲身上没有搜索过了……   莫里斯挑出一套睡袍,然后朝着雷哲走去。   雷哲这会儿真心有点受宠若惊了:“那个……我自己来就好。”   莫里斯将睡袍直接丢到雷哲身上,催促道:“快点换,我顺手帮你把脏衣服拿出去。”   雷哲捡起睡袍,乖乖开始脱衣服。虽然在某人的注视下这么干似乎略有点不体面,但总好过扭扭捏捏搞得好像莫里斯对自己这个矮挫圆感兴趣似的。   莫里斯仔细盯着雷哲,并且毫不费力地发现雷哲并没有藏匿任何东西的打算。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递到雷哲面前:“这个,可以快速治疗你的擦伤,但上了这个药后,腿脚会被暂时麻痹住,难以行走,要吗?”   “就没有别的药了?”雷哲嫌弃地打量着眼前的褐色药膏。   “只有这个,要么擦上这个乖乖待在房间里。”莫里斯顿了一顿,为自己心底那不合时宜的期待而羞恼,嗓音因此越加淡漠:“要么……你就按照你自己的需要去处理。”   莫里斯这是……在生气?雷哲表示遇上个如被拒绝好意就会恼羞成怒的傲娇上司好为难,他斟酌了一下,问道:“大概要麻痹多久?麻痹到什么地步?”   莫里斯如实回答道:“十多个小时,麻痹到你只能扶着墙在房间里勉强走两步。”   “那这十个小时里如果有人攻击我的话,那我不是死定了?”雷哲想着人品面板上那不祥的评价,犹豫不决。   果然是拒绝么,莫里斯的心中响起极具讽刺的冷笑声:从一开始就该知道是这个答案了不是吗。如果没法四处乱窜的话,一个爬到如此位置的优秀奸细要怎么发挥作用呢?   莫里斯正准备将药收回,没想到雷哲却突然伸手将药膏取走了。死胖子仰起头,双眼可耻的清澈而真诚:“喂,莫里斯,接下来的十个小时里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啊,安全方面,我可就指望你了。”   莫里斯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心情不错,他在死胖子的软肚子上狠狠捏了一把,提醒道:“要叫裁决长大人,费洛雷斯。”   雷哲捂着肚子翻倒在床:“我错了,裁决长大人。”   莫里斯屈尊伸出手,戳了戳床上的肉团:“知错就好,赶紧擦药。”   于是,雷哲眼含热泪地将药擦了……嘤嘤嘤,鬼畜!   40、第四十章   身为裁决长,莫里斯当然不可能一直守在雷哲身边,他叫来几个守卫守在门口,又叫罗伯特进房间看着雷哲,然后就开始了对奸细的调查。不管雷哲是否是个奸细,前线的这个奸细,都是必定存在的。   打从费利佩案后,雷哲就不再搭理罗伯特了。在某次罗伯特认定雷哲以善之名为恶扣了人品之后,雷哲就将此人彻底归入了敌对阵营。后来罗伯特各种假意接近,雷哲更是对他厌恶得多说句话都嫌烦。   于是打罗伯特接替莫里斯的守护工作后,雷哲干脆一句话都不再说,拿起书看了起来。好在罗伯特似乎也无意搭理雷哲,两人就这么保持着诡异的静默直到晚上。   “喂,你不去睡么?”雷哲洗漱完毕,好意提醒道。   “我得守着你。”罗伯特没好气地回答道:“而且,需要我提醒么,你才刚吃完饭,太阳还没落山呢。”   “哦,那你继续,我睡了。”小爷这么早睡还不是被你给无聊的,雷哲恹恹地挥挥手,钻进了被窝。哎,本以为能享受一把由莫里斯陪睡的待遇的……   夜越来越深,睡太早的雷哲很不幸地于后半夜,醒了。   然后,他非常惊喜地发现--罗伯特已经被人放倒,一支钉锤正朝着自己脑袋狠狠地砸下来,而自己的双腿似乎还在……麻痹中。   “救命啊!”   雷哲惨叫着滚下了床,险险躲过了致命一击。   虽然屋内灯光昏暗,但雷哲还是在翻滚中发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袭击者不是一位而是两位。   没有任何犹豫,雷哲麻利果断地滚进了床底深处,万幸,这床的脚不算矮,不然卡在床脚处那才叫悲剧。   雷哲边扯着嗓子喊救命,边默念着打开了人品面板。现在这种情况,是该用“破布娃娃”来装死,还是该用“破喉咙”来呼唤英雄?雷哲此刻只恨自己没有先见之明,没早给自己套上“破喉咙”的救美气场,搞得现在节操用时方恨少,“破布娃娃”和“破喉咙”只能二选一。   还不等雷哲做出决定,一只粗壮的手已经握着钉锤扫了过来。   雷哲用尽全部力气,猛然前扑,将那只胳膊勉强按住。哎,要是能知道对方名字就好了,“破布娃娃”绝对能将人轻易放翻。   就在雷哲犹豫的功夫,对方猛然用力,差点挣脱。   不能再犹豫了,雷哲下定决心,“破布娃娃”正要脱口而出,某个技能却忽然于雷哲的脑海中浮现……   雷哲一咬牙,反手就掐上了壮汉的手腕——   “壮士,你有了!”   电子音响起:   “检测中……壮士五分钟内被技能发动者切过脉搏,1000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技能激活!”   被雷哲拽住的那只手陡然软了下来,袭击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发出了可怕的干呕声。技能效果:被壮士者将陷入腹涨腹痛状态一个小时,并伴随有呕吐,精神恍惚等不良症状。   另一位袭击者的声音也很快响起——   “你怎么了?”   “肚子痛?中毒了?你到底出什么事了,别吓我!”   “你干嘛这么盯着我?”   “喂,你疯了吗,为什么攻击我!”   “你够了啊!快住手……唔!”   “再不住手我就还手了啊!”   “别怪我……”   技能副作用:壮士有一定几率狂化,并痛殴与之关系最佳的男性生物。   雷哲从床底窥视着打在一起的好基友,默默为两人的基情点了个赞。   雷哲继续大声呼救,同时将视线扫向瘫倒在墙角生死不知的罗伯特。罗伯特的脑袋上鲜血淋漓,也不知道死没有,目前看起来是指望不上了。而自己的节操现在只剩下了3500,要想用出“破喉咙”,得等九十多分钟,待节操恢复够4444才行。   雷哲的视线在“破布娃娃”上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决定趁着两位好基友互殴的机会往外逃一下再说。就算逃不掉,也要先拿到自己的武器。   雷哲拖着麻痹僵硬的腿贴着墙角一点点往外挪去,心里将莫里斯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好的保护呢,说好的安全呢?果然长得帅的男人,除了爸爸外都靠不住!   遗憾的是,那位袭击者二号抵挡着自家小伙伴的同时也没忘记雷哲,见雷哲往不远处的武器爬去,顺手就把匕首丢了过来,想将雷哲逼回去。雷哲矫健地一个撑地前翻,匕首就……稳稳地戳在了他的大腿上。   “嗷!”   当雷哲终于握住自家骑士剑和小皮盾时,已是痛得泪流满面。   袭击者二号扫了一眼雷哲,大概是觉得这蠢胖子就算拿着武器也没什么战斗力,索性全心投入了和基友的互殴中,准备先将基友制服再说。   雷哲扯着嗓子又喊了两声救命,忍不住绝望起来。为什么叫这么久,还没人过来,难道附近的所有活物都被事先调走或者干掉了吗?   雷哲猜得不错,在他遇袭前的十分钟,吊住大门的铁索忽然断裂,大量的异教徒趁机冲杀了进来,现在几乎全城堡的人都在大门处奋力厮杀……   “雷哲呢?”玛丽在将一个壮汉轰飞后,忽然发现莫里斯也在这里。   “他在房间里,我派的人正守着他。”莫里斯舞动链枷,灌注其上的信仰之力瞬间扫倒一片敌人。看出玛丽担心依旧,莫里斯又补了一句:“有我们挡着,敌人目前是不可能上楼的,费洛雷斯很安全。”   玛丽皱眉:“城堡里有密道,那个奸细既然有能力偷偷开门,很有可能也有能力摸去雷哲房间!”   “好吧。”看出玛丽是不准备妥协了,莫里斯只得点点头,回头去保护雷哲。   发狂的袭击者毕竟正陷于腹涨腹痛,呕吐,精神恍惚的负面状态中,袭击者二号虽然一再手下留情,依旧在十分钟内将自己发狂的好基友制服并绑住了。   “现在……轮到你了!”袭击者二号眼中凶光大亮,抬脚便往雷哲处奔去。   “杀了我,你基友,啊不,你兄弟这辈子都好不了!”雷哲用带着哭腔的小嗓子喊道。   “相信我,你马上就会后悔没能早一刻将解毒剂交出来。”袭击者狰狞一笑,紧握武器向着雷哲狠狠砸去。   武器划过空气发出凌厉的呼啸,钉锤上散发着不祥的红光,雷哲举起盾牌试图抵挡,但被附加了邪力的武器却轻而易举地将盾牌砸得四分五裂。   袭击者再度将武器举起,他阴笑着开口:“不交解毒剂是吧?很好,逼供这种事,我可是很擅长的呢。”   “等等……我交,我交。”雷哲哭丧着脸,脑中不断权衡着自己如果使用出“破布娃娃”是会成功逃出一劫,还是死得更惨。   “在说交之前,你是不是该先将剑放下?!”袭击者狰狞地一扬眉,他没有给雷哲解释的机会,第二击接踵而至。   雷哲绝望地将骑士剑横架在身前,正要不管不顾使出技能,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斥喝——   “不用信仰之力你是想死吗!”   尼玛,小爷要有信仰之力至于被人打成这样吗!雷哲心里抱怨着,却在看清来人的第一时间彻底放松了下来。莫里斯……你小子总算来了。   莫里斯没让雷哲失望,链枷的锤链部分瞬间伸长,带着神圣金光的链条缠上袭击者高举的手臂,将这个将近两百斤重的家伙一把拖开。不消五秒,那位袭击者就被莫里斯绑成麻花丢在了地上,和他的好基友滚作一堆。   “你没事吧?”莫里斯看向雷哲。   “除了腿中了一匕首,且处于麻痹状态中外,其他都还好。”虽然很想吐槽莫里斯那药把自己坑惨了,但雷哲知道现在并不合适,他忍着痛指向墙角的血人:“你先看看罗伯特怎么样。”   莫里斯点点头,前去查看罗伯特的状况。   “没死。”莫里斯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一下自家手下的状况,便开始往外掏药救人。   “外面出什么事了?”雷哲默默祈祷玛丽千万别跟自己一样倒霉。   莫里斯用毫无起伏的声线陈述道:“铰链被人故意弄断了,现在我们的人正和异教徒们在前厅里交战。”   雷哲顿时紧张起来:“我母亲怎么样了?”   “放心吧,来的都是些渣滓,况且首领只是个大骑士而已……你以为你母亲和你一样,身为骑士,却连信仰之力都会忘了用么?”莫里斯说着又鄙视地瞪了雷哲一眼。见过废物的,没见过废物得这么彻底的。   “你也知道,我在骑士团主要任务就是混吃等死嘛。”雷哲尴尬地笑笑。   “咳咳……”正被莫里斯救治着的罗伯特忽然咳嗽着睁开了眼,他拼命地开合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莫里斯神色一凛,赶紧将头凑上去。   罗伯特微弱的声音一丝丝钻入莫里斯的耳朵——   “大人,小心费洛雷斯。刚刚我都看到了,费洛雷斯他……一直没用过信仰之力……而且,有一个刺杀者不知为什么忽然倒戈,反过来保护他……”   41、第四十一章   “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莫里斯垂下眼,面无表情。   罗伯特闭上眼,终于安心地昏死了过去。   “他没事吧?”雷哲远远看罗伯特那架势,怎么看怎么像交代遗言。一想到自己曾用“破产”技能招呼过他,雷哲就止不住地心虚。“我包袱里还有瓶神耀剂,你看看能用不?”   莫里斯没有回答。   雷哲悻悻地住了嘴。   “介意罗伯特用下你的床吗?”莫里斯料理完罗伯特,看向雷哲。   “当然不介意。”雷哲摇摇头,看着罗伯特那一脸血的样子,心虚不已,于是又弱弱地建议了一遍:“我行李里有瓶神耀剂,你可以给他。”   “不必。”莫里斯将罗伯特扶上床躺好,然后转过头来,开始料理雷哲……的伤。   雷哲被莫里斯扶到软椅上坐好,小蹄子上的匕首随着肌体的震颤不住摇晃。雷哲非常机智地将自己的大腿根绑住,以免一会儿失血过多。   骨节分明的手握上匕首柄,莫里斯半蹲在雷哲身前,垂着头看不出表情。   雷哲等了半天都没见莫里斯动作,莫名不安起来,忍不住问道:“我的伤很严重?”   “并不严重,只是这匕首上灌注了少量邪力,你需要用信仰之力将它净化。”莫里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雷哲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嗓音也跟着干涩起来:“那个……你就顺手帮我净化一下呗。”   “好。”莫里斯点点头,金色的光团自他掌心浮出,缓缓渗进雷哲的伤口,带来阵阵舒适的暖意。   雷哲为莫里斯难得的好说话长长舒了口气:“谢谢……嗷!”   莫里斯猛地拔出匕首,鲜血溅了雷哲一身。   雷哲捏着大腿根不住地倒抽凉气,这野蛮的中世纪,简直没法儿待了!   莫里斯拿出药水粗暴地清洗着伤口,对雷哲的惨叫置若罔闻。   雷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忍受着莫里斯的虐待,狠狠给莫里斯盖了个鬼畜的戳。   漫长的清洗总算结束,莫里斯给伤口上好药,然后开始给雷哲包扎。   雷哲掏出手绢,默默擦掉满脸的泪。   “为什么两个袭击者会突然内杠?”莫里斯冷不丁地压低嗓子问道。   “你怎么知道……”雷哲话说到一半就闭嘴了,照房间里的情境来看,并不难推测发生了些什么,更何况莫里斯本来就聪明。   雷哲沉默了会儿,然后决定实话实说——   “大概是因为其中一个忽然意识到自己怀了对方的孩子吧……”   “……”   莫里斯抽了抽唇角,还是没忍住吐槽:“你应该知道这两个是男人吧?”   “不然……你去审问一下?”雷哲可不知道那位中招的壮士发狂期会是什么个概念,要是现在胡说才叫糟糕。   莫里斯将绷带最后环绕一圈,稳稳系好:“放心,我会的。”   莫里斯又守了雷哲一会儿,很快就有人上来禀报子爵已经率领部下成功击退了敌人。   “太好了,我母亲没事吧?”雷哲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卫兵笑着答道:“子爵大人一切安好。”   “那就好。”雷哲开心地望向莫里斯:“听到了吗,我们赢啦!”   莫里斯点点头,回以一个假笑。   卫兵继续说道:“子爵大人让我禀告您,等处理好下面的事后她就会上来看您。小人这就要下去回禀子爵了,费洛雷斯大人,您这里有什么需要传达的吗?”   雷哲抬起手将伤处盖住:“告诉母亲说我一切安好,免得她担心。莫里斯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什么。”莫里斯半垂下眼。   “是。”卫兵行了礼,很快就下去了。   “子爵大人很关心你啊。”莫里斯垂着头像是感叹般说道。   雷哲点点头,笑得有点小幸福:“是啊。”   雷哲估摸着玛丽还得好一会儿才能上来,眼神不由自主地向两个袭击者扫去:“裁决长,我们来审问那两个袭击者吧?肯定能撬出不少情报。”   “现在?”莫里斯抬眼看向雷哲,似笑非笑:“这么着急吗?”   “不行吗?”粗神经的雷哲毫无所觉地歪歪头。   “不是不行,只是目前的条件并不适合。”莫里斯安抚道。   “也对。”雷哲扫了眼那个还在干呕的壮士,默默扭头。待会儿千万别把小爷给供出来啊,壮士君。   介于有外敌在场,莫里斯和雷哲都不好再多聊什么。幸而,敲门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谁?”莫里斯警惕地看向门口。   “是我。”玛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然后这位尊贵的子爵大人就推开门直接走了进来。   “我听说你受伤了?”玛丽的视线第一时间定格在了雷哲的腿上。   “不严重,只是腿上被匕首戳了一下,幸好我肉厚,呵呵……”雷哲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彻底不敢吭声了。   玛丽没有责备雷哲,而是转头看向了莫里斯:“这就是你所谓的已经派了人好好保护?”   莫里斯冷冷地回答道:“保护他的人现在正因为重伤昏迷不醒,而您的儿子仅仅只是被划伤了腿。”   “哼,弱小什么时候也成失职的……”   玛丽正想说点什么,却被雷哲大声打断了:“母亲,如果您再和裁决长大人讨论下去,恐怕异教徒们就该笑出声了。”   在场的没有蠢货,当然明白如果这种时候掐起来只会让敌人阴谋得逞。   玛丽勉强压下心中不快,对莫里斯说道:“审问和调查的事一向是你们裁判所的责任,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等你的结果。”   莫里斯扫了眼傻坐在一边的雷哲,点点头:“放心。”   “那我呢?”雷哲盯着那两个被绑起来捂了嘴的囚犯,忧心忡忡。   “你给我好好养伤。”玛丽没好气地说道。   雷哲可怜巴巴地望向莫里斯,求助。   莫里斯视若无睹。   最后的结果是雷哲被母亲大人无情地拖走了……   被母亲大人关进新房间的雷哲当然没法好好养伤,他不断揣测着莫里斯到底会问到些什么情报,简直坐立难安。   “不知道那个壮士会怎么解释他的遭遇……殴打基友的时候,他到底是处于什么状态呢?”   雷哲看着关得紧紧的门,还有守在外间的母亲大人,最终一咬牙,摸上了自己的脉搏——   “壮士,你有了。”   一种诡异的饱胀感瞬间传达至雷哲,雷哲愕然地张口,却发出一声难听的干呕,大脑的运转紧跟着变得迟钝,心神就像是遭受了重大打击一般恍惚起来。   雷哲花了近十分钟才让自己适应了眼下这种神奇的状况,遗憾的是他并没有产生殴打谁的冲动。   雷哲遗憾又自恋地翘起唇角,果然自己帝王攻的属性神圣不可动摇!   “呕……”   “雷哲,你怎么了?”玛丽担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没事。”雷哲强忍住恶心,回答道。   玛丽当然不会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她走进房间,皱眉看向雷哲:“你怎么还没睡?”   “我在想今天的事。”雷哲作忧郁状。   玛丽安慰道:“放心,莫里斯是个狠角色,那些异教徒什么秘密都别想藏住。”   于是雷哲更加忧郁了。   “别担心了,好好睡吧。”玛丽有些笨拙地替雷哲理了理被子。   雷哲乖乖躺好,仰望着玛丽鬓边散乱的发丝:之前的战斗,应该很凶险吧。居然连休整一下都顾不得,就直接来看自己了吗?明明是那么一个注重仪态的女人……要是自己能帮上忙就好了。   “对了,睡之前,把这个喝了。”玛丽掏出一瓶神耀剂。   “我真的没事,喝这个太浪费了。”雷哲压下重新翻涌起的呕吐感。   玛丽直接掰开雷哲的嘴给他灌了下去。   腿部的疼痛感瞬间减轻,但胃部的呕吐感并无缓解。怕玛丽看出异常白白担心,雷哲赶紧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母亲,你知道这次袭击我们的异教徒是由谁带领的吗?”   玛丽很快回答道:“是昆尼尔。”   雷哲一愣,之前莫里斯不是说不知道么,难道刚刚又有了新进展?雷哲压下心头疑虑,状似无意地问:“哦,那莫里斯知道吗?”   玛丽诧异地看着雷哲:“他当然知道,这情报还是裁判所五天前给我送过来的呢。怎么了?”   “没事。”雷哲闭上眼,将所有情绪掩在眼睑之下。   莫里斯在防备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相比于这些,更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等莫里斯审完那两个家伙,自己恐怕就会变得更加可疑了吧。不过就算莫里斯再怎么怀疑,多半也不敢妄动,毕竟自己身后还站着个尼德兰子爵。   大概是雷哲的脸色实在难看,玛丽走之前又多宽慰了两句:“别怕,我就在外间守着,任何人都别想再伤害到你。”   雷哲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母亲,如果之前被袭击的时候,我真的受了重伤,你会怎么样?”   “当然你是帮你报仇。”玛丽没有任何犹豫。   雷哲没睁眼:“我说的是对裁判所。”   玛丽冷冷道:“我的回答包括了裁判所。”   “……”雷哲喉咙一哽,明明只是被夏雨荷光环洗脑了而已,为什么却能做到这种地步?   “怎么,莫里斯那边出了问题?”玛丽追问。   不愧是子爵大人,真是敏锐啊。雷哲睁开眼,笑笑:“不,我只是在想,难怪异教徒会特地来刺杀我,杀起来容易,效果又显着,简直稳赚不赔啊。”   “我会保护好你的。”玛丽轻声而坚定地承诺道。   “嗯,我也会保护好你的。”雷哲闭上了眼:“我要睡了,母亲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玛丽缓步走出房间,轻轻合上了门。   黑暗中,雷哲默默做好了决定。   42、第四十二章   而在另一个房间中,莫里斯手执羽毛笔,墨水在羊皮纸留下暗色的印记——   “尊敬的荣耀骑士团团长盖·萨克雷阁下:   听说荣耀骑士团现在正处于难得的休假期,愿您在家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此次冒昧打搅,是因为在下觉得很有必要将一些情况告知您——您曾经的团员雷哲·费洛雷斯据我观察,非常可疑。   首先,他的身上的信仰之力似乎消失了,而你我都知道,这对于一个骑士而言,有多么不可思议。   另外,有一次他碰巧撞见了扈从们清洗锁子甲,但他当时表现出来的态度非常奇怪。他似乎对这种行为完全不了解,在我的语言诱导下,他甚至还理所当然地将其当做了某种贵族间的运动,而非仅属于仆从干的粗活儿。   他的异常引起了在下的注意,再结合之前收集到的相关情报,我想我有理由怀疑,从战场上负伤回来的雷哲·费洛雷斯有可能并非原来的那位。   的确,这样的猜测未免过于大胆,而异教徒那边也不曾听说过有相关的邪术,但谁知道呢,也许他们收买了费洛雷斯的扈从,并找了个与子爵继承人一模一样的家伙来冒名顶替。   之前我于贵骑士团调查时,您曾再三向我说明,金·费洛雷斯是一位优秀的战士,您从不认为他会为了爵位谋害至亲。若您所言为真,那费洛雷斯于骑士团休养期间,连大主教都无法治愈的失声与脱力,无疑显得非常可疑。   考虑到尼德兰子爵与自己儿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很难察觉其异常,且又对那个雷哲·费洛雷斯存有明显的爱护之心。我希望您暗中能来尼德兰城堡一趟,确认一下眼前这位雷哲·费洛雷斯的身份。以免整个尼德兰陷入异教徒那可怖的阴谋之中。   您忠诚的西教区裁决长诺亚·费洛雷斯”   羊皮纸折好放入信封,银勺被架在蜡烛上炙烤,火漆粒在小勺中渐渐融化为红色的一团,浓郁的松香味盘旋漫溢……   过久的炙烤让勺柄变得滚烫,莫里斯却毫无所觉一般继续着融化火漆的步骤。   真的要寄出这封信吗?   莫里斯觉得自己不该犹豫的,但事实却是,他一直都在犹豫,明明雷哲·费洛雷斯的破绽早已暴露于眼前,他却出于私心一直没有采取行动,可笑地期待着某种连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的可能,以至于他的队员差点在今晚重伤身亡……   银勺终于被带离蜡烛,勺柄竖起,火漆随着勺面的弧度缓缓滴下,在信封封口处坠成一滴深红的圆。   但他真的能仅仅因为这些可疑之处,就彻底否定掉雷哲·费洛雷斯这个人的价值吗?   蜡烛的火焰于莫里斯的瞳中跳跃,火漆在漫长的等待中渐渐冷却。最终莫里斯眼神凝定,将印章狠狠地戳在了火漆上。被缀上图文的火漆于冷空气中迅速凝固,化为一枚精美的图章。   莫里斯将信揣好,起身走向关押着袭击者的地牢,而非马厩旁的传信处。   第二天中午,莫里斯踏进了雷哲的房间。   “找我有事么,裁决长大人?”雷哲看着莫里斯阴沉的脸色,估计审讯大概不太顺利。   “我来问问你袭击者内杠的事。那个发狂的先是坚称他会发狂肯定是被我们害的,后来经过拷打,他又突然改口说是他之所以倒戈,是因为他认出了你是他们的内应,他必须得保护你……”莫里斯皱着眉,深深地望进雷哲眼底。“所以,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我说我既不是内应,也什么都没做你信么?”雷哲摆出一副死不认账的德性。   莫里斯不以为意:“你母亲说你昨晚忽然发病,莫名呕吐,虚弱,以及恍惚。你觉不觉得这些症状有些耳熟?”   母爱什么的真是个幸福的负担啊!雷哲45度明媚微笑着悲伤逆流成河。   “表情略恶心啊。”莫里斯淡定评价道。   于是雷哲不笑了,他开口:“好吧,我承认那确实是我干的。”   莫里斯的表情凝滞了一瞬,显然雷哲刚刚的话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莫里斯想,自己此刻的脸上一定写着“为什么你突然就坦白了?”,因为某个搞突然袭击的蠢胖紧接着就主动解释起来……   “有人教过我,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聪明的人,与其用拙劣的手段浪费大家时间,不如开诚公布,把事情交给聪明人解决。”雷哲的脸上因为想起伟大的父亲大人而露出两个小酒窝:“当然,这么做有个前提,那就是确保那个聪明人不会伤害我。”   莫里斯眯起眼,像掂量这头猪仔能买多少钱一样上下打量着雷哲,饱含恶意:“你就这么有信心?”   人品面板适时给出提示——“因诺亚·莫里斯初步认可了您拥有谦逊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2,目前人品值452,节操4520。”   莫里斯同学的人品值还是这么好刷,宽容光环还是这么好用,边这么想着的雷哲边可怜巴巴地摇摇头——   “不,我不确定。”   莫里斯这会儿是真搞不明白了:“那你还……”   “时间很宝贵,我们耽搁不起,晚一天解决那个奸细,尼德兰就多一天危险。”其实他也根本不想主动交代的好吗?雷哲烦躁地挠挠头,然后泄气地嘟囔道:“如果放任你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身上,那我就是整个尼德兰的罪人,我说过的吧,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还没沦落为一个混蛋。”   况且,你大概也一直在等着我主动坦白吧……   人品面板再度给出提示——“因诺亚·莫里斯初步认可了您拥有忠良,虔信,顾全大局,勇敢这四项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8,目前人品值460,节操4600。”   雷哲偷撇了眼面无表情的莫里斯,心中窃笑,这家伙要是知道人品面板早就把他的老底给掀光了,不知会是个什么表情。   “还算聪明。那么……”莫里斯十指相抵,为自己在扶手椅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开始交代吧!”   “我身上的神圣之力消失了,母亲说有可能是毒药的问题。为了保护我,她将我安排进了裁判所。”雷哲并不觉得自己有撒谎的天赋,但选择性地透露信息,他还是能做到的:“至于袭击者的那个反应,是因为……”   雷哲忽然伸出手,按在了莫里斯的脉搏上:“壮士,你有了。”   然后……   雷哲就被捂着胃部的莫里斯痛扁了一顿。   雷哲:跟莫里斯关系最好的男性居然是我?虽然被揍了但莫名有点开心呢肿么破!   莫里斯:居然被这个胖子袭击了,自己的警觉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不可原谅。   所谓脑补,就是这么美好~   单方面的殴打很快以雷哲的抱头认输结束,雷哲蹲在墙角,捂着被戳痛的肚子嘤嘤嘤:“我的用的办法就是这个,你也体验到了,算是我的特殊能力吧。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专心解决奸细的问题了吗?”   “特殊能力?”莫里斯咀嚼着这四个字。   雷哲小小声道:“关于这能力,我现在也处在探索阶段,很难说清。我希望你给我点时间,等尼德兰平安了我们再来探讨这个问题。”   莫里斯灌下一大口茶,压下蠢蠢欲吐的胃,心情不佳地点点头:“好吧,你能力的事我们回头再讨论,我们先说袭击者的事。”   给莫里斯加上负面状态果然是对的,好说话多了有木有!   雷哲从墙角偷偷探出脑袋:“审讯的结果怎么样?”   “我把他们分开审讯了,但他们的嘴很严,什么都不肯说。”莫里斯蹙起眉头,明显为这个事实而感到不快:“这两个人都具备大骑士的实力,在异教徒中的地位应该不低。而且他们是通过密道潜进来的,他们肯定和那个奸细直接或间接接触过。但从被关押起,一提到相关问题,他们就一句话都不说,不管是诱惑还是威逼都完全无效。”   雷哲拖了个小板凳坐下,说道:“按照我们裁判所一贯的处理方式,你应该是先来了顿严刑拷打,然后又表示隔壁那位已经招供,接着你就表态,配合者从宽,不配合者必死是吧?”   “恭喜全中。”莫里斯假笑。   雷哲眨眨眼:“囚徒困境嘛,并不难猜。这种审问方式唯一的破绽就在于,如果两个囚徒对彼此抱有充分的信任,博弈就会失效。而很不幸的是,那两位袭击者的关系非常非常的牢靠,我说得对么?”   “再次恭喜。”囚徒困境?倒是贴切。莫里斯挑眉,他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有时候,雷哲迟钝得像头待宰的猪,有时候又敏锐得像一头猎食的狼。   莫里斯干呕了一下,然后继续:“你说得没错。但照理来说,在经历过其中一位临场反戈后,另一位是很难对对方抱有足够信赖的,但他们却依旧保持了沉默。所以,我更倾向于他们的沉默是源于对邪教的信仰,和对死亡的漠视,而非单纯的感情原因。很显然,狂信徒,最佳的刺杀人选。”   “我听说狂信徒都是从小被邪教收养,然后集中培养。所以他们既忠诚又团结。”雷哲看向莫里斯:“而你经过一夜的拷问已经基本确认他们就属于那种共同成长起来的狂信徒伙伴,是么?”   莫里斯点点头,给予肯定。   “事实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可能比你所想象的还要亲密许多。”雷哲脸上浮现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   “哦?”莫里斯挑眉。   当然,那可是通过了“壮士”技能验证的基情。想起莫里斯也把自己打了一顿,雷哲的底气忽然又有点不足了:“嗯……反正他们俩关系应该还不错吧。”   “就算你所猜如实,那又怎么样?”莫里斯有些不耐雷哲在这个问题上的纠结了。   雷哲不再卖关子,将自己考虑了一个晚上的想法说了出来:“我的意思是,感情既然能成为保护他们的盾,自然也能成为割裂他们的刀。”   莫里斯的眼皮轻轻撩起:“如果你是想用临阵反水这件事作为撬棍基点的话,很遗憾,我已经试过了。无效。”   “不止……”雷哲笑容诡秘。   莫里斯曾见过这个笑容,在雷哲对杰克说出那番令人战栗的台词之前,而之后的结果,不必赘述。于是,他也优雅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文后小科普】   锁子甲的清洗方式:锁子甲是一种很容易生锈的防具,所以需要精心保养,时时除锈。除锈方法是在一个皮口袋里装上浸过醋的沙子,然后把锁子甲塞进去,把口袋扎好以后当实心球扔,利用沙子翻滚流动时的摩擦来除锈。这种方法现在仍然被博物馆所采用,只不过装锁子甲的皮口袋换成了机械驱动的箱子。   没错,让雷哲暴露的就是这个东西~作为骑士居然不知道锁子甲是怎么清洗的,简直不能更作死~   唯有绝境之下的抉择,才能映照出灵魂的本色,原谅我一生不羁坑主角……大家情人节快乐~   43、第四十三章   雷哲在莫里斯的陪同下进了城堡地牢,作为军事建筑,城堡的地牢修得相当不错。黑暗幽闭,刑具齐全。   “我需要先和那位被揍的单独聊聊。”雷哲示意莫里斯。   “没问题。”莫里斯补充:“但我会监听。”   雷哲看着他:“理所应当。”   为了防止内奸将人放走,莫里斯派了四个裁决官分别守着他们。看到雷哲到来,大家都态度不错地和他打了个招呼。雷哲偷瞄了莫里斯一眼,小酒窝浮起,这家伙居然还没把我的可疑之处告诉手下么?   看莫里斯眼神不善,雷哲果断拉开门,钻进了袭击者二号的牢房。   ……   “唷,看来他们对你不错嘛。”   雷哲一进门就给自己拉来了满满的仇恨值。   袭击者二号模样凄惨地被倒吊在房间中,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暴行的痕迹,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滴答落下,在地砖上汇聚为污浊的一团。   “呸。”一口血沫被吐在雷哲脚边。   雷哲嘿嘿一笑,将自己的小圆脸扭曲成一个卑鄙无耻的形象:“可怜虫呐。”   对方似乎嫌雷哲的模样太伤眼,直接闭上了眼。   “我猜。”滑腻的贵族强调自雷哲口中吐出:“这会儿你肯定觉得自己很伟大吧?对信仰坚定,对友人忠诚,不惧死亡,无谓苦痛。啊呀呀,你大概都要被自己给感动哭了吧?”   “……”袭击者彻底无视了某人。   “嘻嘻。”雷哲的声音听起来更恶心了,简直就像一条黏糊糊的水蛇:“我也被你感动了,所以我决定给你个机会。”   “哼。”袭击者轻蔑冷嘲。   “别急着拒绝嘛。”雷哲找了把扶手椅坐下,优哉游哉地用锉刀磨着指甲:“我先给你普及下故事背景,我呢,如你所知,尼德兰子爵的继承人,前途无量的贵族骑士。莫里斯即将被调回教皇大人身边,裁决长的位置已经被我内定,前提是……没有意外发生。遗憾的是,在这关键时刻,正巧有个家伙蹦了出来,他忍辱负重数年,潜伏于邪恶阵营,直至大战前夕,以刺杀为借口,回到了他的故乡,并带回了珍贵无比的情报……”   “你这个版本倒是比莫里斯那个有趣得多。”袭击者嘲讽道:“你接着是不是就要开始说那晚他忽然调头袭击我,就是为了顺利被抓,然后传递情报啊?”   “可怜虫呐……”雷哲没有搭腔,只是摇着头啧啧地叹息着,继续磨他的指甲。   直到袭击者被雷哲那烦人的噪音搞得青筋直蹦,雷哲这才施施然地收起锉刀,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拎到袭击者面前。   “来,看看这上面的内容,在此之前,你和那位,有看过一样的或者类似的内容吗?”   袭击者看着羊皮纸的内容抽抽唇角,没回答。   “看来你是没看过了。”雷哲将羊皮纸揣回怀中,微微一笑:“不怕告诉你,这就是接头暗号。马上,我就要去找你好兄弟了,大概他还不知道他的接头暗号也会落到我手上吧,真期待他那时的表情。”   雷哲啧啧感叹着,忽然蹲下身,直直望进袭击者的眼睛:“对了,你有兴趣去见证这神圣的一幕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们事先设计好了的。”袭击者不屑道。   “说这话你自己信么?”雷哲又啧啧地摇起头来:“你觉得要怎么设计,你兄弟才会心甘情愿地跟我们对词?”   “……”袭击者设身处地考虑了一下,不得不承认雷哲说得有那么点道理。   “好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欺骗自己到最后一刻。”雷哲挑起半边唇角:“作为一个很有诚意的合作者,我可以让你亲口问问他原因,你觉得怎么样?”   “那也要看了再说。”袭击者给了个保守的回答。   “如你所愿。”雷哲起身,一手捂着胖肚子,一手扬掌,行了个虚伪至极的邀请礼。   十分钟后,雷哲走进了壮士君的囚室。壮士君的待遇只比袭击者二号好那么一点点,他是被正着吊起来的。   雷哲冲着壮士君狰狞一笑,然后,开口了——   “你残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检测中……咆哮状念出,250节操可掉,条件满足,技能激活。   壮士君愣了一下,脸上的惊愕还未过去,已经将脑残台词脱口而出:“你才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雷哲被技能带着继续:“我哪里无情,哪里冷酷,哪里无理取闹!”   壮士君带着一脸“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的诧异表情,把话接了下来:“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冷酷,哪里不无理取闹!”   “好~~~就算我无情,冷酷,无理取闹!”雷哲冲着天空翻了个白眼,虽然情况所逼,但还是觉得超级丢脸啊,简直不敢想象监听的莫里斯同志此刻是个什么表情。   “你本来就无情,冷酷,无理取闹!”壮士君唇角抽搐。救命,谁来阻止我!   “我要是无情,冷酷,无理取闹!”雷哲假装自己一点都不丢人,坚持念完了自己的部分:“也不会比你更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   “哼!你最无情,冷酷,无理取闹!”终于结束,壮士君脸上的黑线已经实质化了。这什么玩意儿啊,难道是羞辱囚犯的新办法吗?这些光明教廷的走狗果然是堆奇葩的神经病!   雷哲对着壮士君那张不可置信的脸,非常机智地给这段对话做了收尾:“没想到接头人会是我吧?还有个你没想到的事哦~”   雷哲拉开侧门,露出被绑在椅子上的袭击者二号。   袭击者二号此刻脸色铁青,胸口剧烈地起伏,被镣铐锁住的四肢挣扎着发出可怕的哐当声:“你为什么会知道这段话?!”   “我……”壮士君正茫然着呢,这剧情到底是怎么发展的来着?   “或者你说,你为什么会和雷哲对上暗号?”袭击者二号咬牙切齿地追问。   壮士君这下是真知道不妙了,他慌忙地解释道:“那是暗号?我……我也不知道啊,莫名其妙地就跟着念了……”   “那你那天晚上,为什么忽然倒戈?”袭击者二号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我……我不知道,莫名其妙就……”壮士君冤得一脸血。   “不觉得你莫名其妙的次数太多了点吗?”袭击者二号阴森森地盯着他。   壮士君欲哭无泪:“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你要相信我……对了,肯定是这些异教徒对我施展了邪术!”   “邪术?”袭击者二号脸上的笑简直不能更讽刺,谁家邪术会逼着人跟他玩绕口令?况且他们那所谓的光明神貌似只在净化和治愈方面有点用吧?   袭击者二号掀起眼皮,看着自己昔日的好基友,满是讥诮:“操纵他人的邪术,我可从没听说过,你怎么不说是下药?”   壮士君知道自己就是跳进圣水也洗不清了,但他还是努力为自己辩白道:“你说得没错,下药的可能性更大。你也知道,操纵人的药虽然不存在,但让人癫狂的药还是有的,也许那晚我忽然对你动手就是药的原因。”   “是啊,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直到十分钟之前我依旧是这么相信的。但是现在……呵,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觉得狡辩还有意思吗?”袭击者二号终于忍无可忍地咆哮出声:“装出一副好兄弟的架势,还想把我骗得团团转是吧。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好糊弄?我他.妈的又不是傻子,你这一脸无辜的是想恶心谁啊?!你到底还想从我身上榨出什么价值,直接说出来啊,算我求你,别恶心我了,行不行?行不行!”   壮士君红着眼正要辩解,雷哲却没有再给他机会,拽着椅背将袭击者二号迅速麻利地拖了出去。   走出囚室,关上牢门,雷哲扶着囚椅站定。   袭击者二号铁青着脸等着雷哲发话,他不用想都知道,这个讨厌的贵族接下来一定会将自己狠狠嘲笑一顿,然后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伸出橄榄枝,用自己的愤怒为他的晋升之路垫脚。   雷哲对上他的视线,沉吟数秒后开口:“稍等会儿,椅子有点重,我缓口气再拖……”   “……”感情刚刚你那是在大喘气吗?袭击者二号嘴角抽搐:“我记得你是个骑士。”   “没见过身娇体软的骑士啊,我腿上还带着伤呢。”雷哲不服气地哼唧。   身娇体软?你?!袭击者忍住翻涌而上的吐意,默默扭头:咱还是赶紧回归冷嘲热讽的正轨吧,谢谢。   “对了,差点忘了。”雷哲一拍掌。   袭击者看向他:这胖子总算想起他是来劝降的了吗?   “我干嘛要自己动手,我完全可以叫人来拖你啊!”雷哲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高喊道:“马克,雷纳。”   两位同事迅速赶到,并按照雷哲事先的请求摆出了一副恭敬的模样:“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把这家伙送回去绑着。”雷哲眄视指使。   “是。”   于是袭击者二号就被无情地拖走了,而雷哲则甩动着一双小猪蹄欢快地蹦跶向远方……   喂喂,说好的冷嘲热讽加劝降呢?!   44、第四十四章   莫里斯明显和袭击者二号抱有一样的疑问,所以他很快找上了雷哲。   “干得不错。”莫里斯合上房间门,微微扬起唇角,给了雷哲一个赞许的微笑:“刚刚那个也是你的特殊能力?”   “是啊。”雷哲点点头,厚着脸皮问:“这特殊能力你觉得怎么样?比信仰之力好用吧?”   莫里斯委婉道:“感谢父神赐予我平凡……”   “……”雷哲笑容淡定,内心捶墙,我就知道丢人了!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莫里斯走到雷哲身边。   “按照之前我们说好的,我会去要求他说出那个‘背叛者’干过些什么事。”雷哲起身给莫里斯拖来把椅子:“但,你我都明白,即使认定了同伴的背叛,也不代表他会连着自己的信仰一起出卖。他很有可能为了报复对方,而胡编乱造出一些情报,你说是吧?”   “所以才需要你在他尚未编造好谎言前展开问询。”莫里斯没有坐,他静静地看着雷哲,目光锐利。   雷哲很没出息地瑟缩了一下,但他很快又挺起胸膛,语速飞快地说道:“我想,至此,我已经向你充分展示了我的才能价值,而你,也该表现出一点诚意才叫公平不是吗?”   “诚意?”单词在莫里斯的舌头尖旋了一圈,然后轻飘飘地消散在空气中。计划成功展开,但要继续下去还得靠雷哲,他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也就有了谈判的筹码。这是要……反击了吗?   雷哲退开两步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足够自信。但当那些酝酿已久的话真正出口的时候,依旧干涩得可怜:“你也许知道,在裁判所整理文档的日子里,我翻阅了所有的旧案,尤其是你经手过的那些。我统计出了一组对比数据,也许你会有兴趣。”   莫里斯在椅子上坐下,扬起下巴:“说说看。”   雷哲在莫里斯的对面坐下,清了清嗓子:“就破案率而言,你的为百分之九十,而其他的裁决官,大多是百分之百。”   “能力所限,我也很无奈。”莫里斯不太在意地假笑道。   “不。”雷哲摇摇头:“他们之所以是百分之百,是因为他们往往只选择无权无势的平民作为调查对象,并且在调查过程中充分利用自己裁决官的特权,为臆想的结论制造证据。而你,却是在寻找证据,没有屈打成招,没有主观臆断,你甚至坚持了孤证不立的原则。无论贵族或是平民,在你手里基本都是一样的调查流程,准确来说平民的待遇还要更好一些,再联想到那百分之九十的破案率。你的效率简直称得上可怕。”   “然后?”莫里斯洗耳恭听。   雷哲缓缓道:“因为这些数据,我最终选择了冒险向你坦白,而非利用尼德兰继承人这个身份来拼死一搏。”   莫里斯轻笑一声,别开视线。冒险?相信?明明是以数据为基础,再三权衡后的选择,这家伙之前却偏表现出副孤注一掷的模样,简直狡猾透顶。一想到之前自己竟还为某贵族那全心信赖的姿态小小动容过,莫里斯就忍不住窝火。   雷哲凝视着莫里斯,笑容诚恳。“你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武断地将一切可疑者视为罪人,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我一定能得到个公允的判决。”   狡猾!莫里斯无动于衷。   雷哲站起身,笑意渐渐收敛:“同样的,因为这些数据,你之前向我表示审讯一无所获时,我会清楚地意识到——你在撒谎。”   莫里斯跟着站了起来,俯视着雷哲,冷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以你的能力,不该毫无成果,你只是不想让我知道而已。你防备着我,却欣然笑纳了我的计划,不外乎是想看看我能折腾出个什么。”雷哲扯出一个假笑,将自己的话题继续下去:“别误会,我对你的选择并无任何不满。你愿意给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具备缓刑的资格已经很仁慈了。而我,仅仅是想以自己这微不足道的价值,来向你求一个公正而已。”   莫里斯不假辞色:“什么公正?”   雷哲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诚恳地请求:“在没有确认我有害于帝国前,请将我视为你团队中的一员。信任我,庇护我。而我,则承诺为这场战役竭尽每一分力量。”   “我的信用可不怎么样。”莫里斯提醒道,只要教廷需要,他可以比任何人都卑鄙无耻。就算现在承诺了,也不代表一定能做到。   雷哲壮着胆子将手搭在莫里斯肩膀上,轻轻地说:“我信你。”我家壮士技能都说你拿我当挚友,不信你信谁啊~   莫里斯用两根手指夹起肩膀上的猪蹄,嫌弃地丢开,转身往屋外走去:“跟我来,我给你看那两个人的情报。”   半个小时后……   “你觉得这么办能成功?”莫里斯看着雷哲将羊皮纸卷巴卷巴揣入怀中。   “说实话,虽然有你给的情报垫底,我也只有六成的把握而已。”雷哲也很无奈:“你知道的,我这人向来单纯,在玩弄人心方面,实在没多少手段。”   莫里斯抽抽唇角,那个逼疯杰克,欺负珍妮,逆转判决,坑骗异教徒,还让我犯下包庇罪的人到底是谁啊?!   莫里斯看着雷哲那天真无辜的小眼神,不禁长叹:“你真是……太谦虚了。”   “才不是谦虚。”面对莫里斯那信心十足的态度,雷哲真的很忐忑,他一直坚信自己是个纯良的老实人来着:“在审讯这块儿,你比我更擅长,给点建议怎么样?”   “虽然觉得你完全可以胜任这份工作,不过既然你坚持……”莫里斯沉吟片刻:“你可以考虑一下赋予他更多价值。”   “更多价值?”雷哲表示很迷惘。   “之前,你让他看到的是报复背叛者的希望,但你完全可以让他看到更多。”莫里斯眯起眼,眼中冷光流转:“比如……”   听完莫里斯的建议,雷哲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退开三米远,诚恳道:“以后我要是犯蠢,请务必提醒我千万别想不开跟你作对。”   莫里斯认定雷哲这家伙又在装蠢了,笑笑道:“看来你是很喜欢我的建议了,你觉得能做到吗。”   “应该可以。”雷哲很有信心地保证道:“讨人喜欢我也许做不到,但惹人厌恶这方面我可谓是经验丰富。”能把读者逼到激活大宇宙恶意的地步,大概除了哥这么风骚的人,也没谁能获此殊荣了。   眼神太落寞,假笑太刺眼,莫里斯别开视线,顺便给了雷哲的肚子一下。   “嗷!”雷哲捂着肚子敢怒不敢言。   莫里斯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少自吹自擂了,我可没看出你在惹人厌恶方面有什么特长。”   蠢胖眨巴眨巴眼,茫然地挠挠头:莫里斯这句批评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怪的……   莫里斯没有给雷哲多想的机会,迅速果断地岔开话题:“到时候,你会用上新的能力吗?”   “哪儿有那么多能力可用啊……”雷哲对上莫里斯的眼神,立马怂了:“好吧你猜对了,不过我得歇会儿才行。”   “有时间限制么,还是说以消耗某种东西为代价……”莫里斯上下打量着雷哲,不怀好意地笑道:“真想剖开你的身体,看看那些神奇的力量是以何种方式运转的啊。”   于是小猪甩动着四个小蹄子飞快地跑掉了。吭哧,吭哧,小爷卖艺不卖身!   五分钟后……   雷哲甩开了莫里斯的眼线,站在茅坑边一脸酷炫地喃喃道——   “入秋了,天有些冷了呢!不如明天让加登(壮士君)集团破产吧。”   “检测中……酷炫总裁脸,喃喃自语,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核算中……‘加登’集团仅包含加登一人,目前处于厄运期,悲剧掉‘加登’集团仅需1000节操,宿主目前节操4600,节操足够,技能成功激活!‘加登’集团已被套上炮灰光环,其运势将不断恶化,直至最终破产。”   “既然节操还有剩的话,嘿嘿……入秋了,天有些冷了呢!不如明天让乔(袭击者二号)集团破产吧。”   “检测中……酷炫总裁脸,喃喃自语,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核算中……‘乔’集团仅包含加登一人,目前处于平运期,悲剧掉‘乔’集团需3000节操,宿主目前节操3600,节操足够,技能成功激活!‘乔’集团已被套上炮灰光环,其运势将不断恶化,直至最终破产。”   “可惜昆尼尔集团包含的人太多,不加集团两个字技能又无法发动,不然这仗也不用打了。”   雷哲不知足地叹息一声,悠哉悠哉地晃出了厕所。   三分钟后……   雷哲走进了袭击者二号的囚室。   “你总算想起我了么,大少爷?”袭击者二号的心情无疑非常糟糕。   “不着急,乔,等我先把你好兄弟传回来的情报看完再说。”   雷哲非常欠扁地让人拖了张长沙发进囚室,然后把圆滚滚的身躯往沙发上一蜷,优哉游哉地看起了手上的羊皮卷。   这货绝逼是故意的!乔恶狠狠地瞪着雷哲,恨不能吐他一脸口水。   十分钟后,雷哲捏着羊皮纸打起了幸福的小呼噜……   这……应该也是故意的吧?乔瞅着雷小胖呼呼大睡的模样,有点捉摸不透这个贵族到底想干什么。于是他决定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任由这个贵族做戏。   结果,整整半个小时过去,某胖纸才终于睁开了他睡眼朦胧的招子:“啊哈……”   “费洛雷斯大少爷,您总算醒了。”乔讽刺地扯起唇角。   雷哲的回答是——娇弱扶额:“我好像失忆了……”   乔:“失忆你妹啊!”   诱供好歹敬业些好吗,还能不能好好合作了?!   在乔无法接收到频道,电子音响起:“检测中……技能发动条件满足,500节操可掉,技能发动。经检测,此前一分钟内,有人说出类似“XX你终于醒了”的台词,特殊效果‘有问必答’触发。”   45、第四十五章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雷哲慢慢地从沙发上坐起,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乔狠狠地瞪着他,如果这家伙的目的是想让自己心浮气躁的话,那他无疑成功了。被冷落了许久的袭击者决心闭上嘴,不再轻易让人掌控主动权,让雷哲好好体验体验被晾着的滋味。   “我都如此真心诚意地开口了,你就不准备跟我说点什么吗?”雷哲期待地看着乔。   乔的嘴,本是闭得严严的,但不知为什么,一些话自动就冒了出来:“你说你失忆了,是想表示之前我们的协议作废吗?”   “我们有过协议?”雷哲奸笑着摇晃手指:“我只是个可怜的受害者,不过顺便兼了审讯和接头工作而已。”   “好吧,我们之间什么协议都没有。”乔觉得这说话风格都不太像自己了,不过是句拙劣的掩饰而已,一本正经地去回答有或没有?太蠢了。   雷哲当然听出了乔话语中的不自然,暗搓搓地为“失忆”技能点个赞。他本不期待“失忆”技能能对这场审讯有多少助益的。他之所以用上这个,不过是为了应付莫里斯,免得“破产”技能被他看出倪端,没想到还能有点意外收获。   雷小胖慵懒地倚在沙发上,神色倨傲:“现在,我想你已经对你那好兄弟的所属阵营有所了解了吧?”   “废话少说。”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音节,他压根不屑跟这头蠢猪说话,但一想到那个可耻的叛徒,他强压下心头的厌烦感,恶声恶气地开口:“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很好,我就喜欢和你这样通情达理的人合作。”雷哲假惺惺地鼓了鼓掌以示赞许:“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哼……”乔蔑笑。不亏待?等利用完毕,这位贵族会赏给自己的恐怕只有死亡吧。   “看来你不是很相信这点啊……看来我很有必要给我的小伙伴一点信心啊不是吗?”雷哲斜睨着他,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点着。   乔闭上眼,懒得理他,就算许诺得再美妙又如何,这个愚蠢的贵族根本就不明白,作为一个虔诚的狂信徒,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下场如何。若非背叛的耻辱充斥着他的心脏,复仇的火焰烧灼着他的喉咙,他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给这头高贵的猪。   “你于我而言,是很有价值的。试想一下吧,如果没有你,加登将情报带回后,迎接他的毫无疑问会是鲜花荣誉,以及本该属于我的位置。   他将顶着英雄之名成为裁决长,受到众人瞩目,一步步走向巅峰……   贱.民们会感激他这些年来的牺牲奉献,教廷会赞许他的英勇无畏,也许连教皇,也会因为他对此场战役的巨大贡献而将这个小人物纳入眼底,顺便给他安排一条光辉大道。”   这样的假设似乎让雷哲很不快,他皱着眉,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   但这房间里有个人明显比雷哲更加不快,乔急速地喘息着,绷起的青筋突突跳动,紧咬的牙关因为太过用力而发出可怕的咔咔声,那双死死闭上的眼里,血腥与暴虐疯狂漫溢。   雷哲将对方的神色收入眼底,微笑着继续往火里添柴。   “但现在不同了。只要你肯好好配合,他就会被扣上立场可疑的帽子。   他的牺牲将被质疑,他的功劳将被无视,甚至连最低等的公民权益他也别想得到。等待他的会是无尽的审讯,永远的囚禁。   而我,则会踩着他亲手奉上的战果,坐上裁决长的位置,一步步,晋级为大裁决长,甚至总裁决官。亲自看着他在地牢中一点点腐朽至渣。”   乔的牙关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一抹恶意的笑于嘴角浮现。没错,他可以作证,加登多次组织领导了危害光明教廷的行动,这样的行动,要多少,他就能编多少。   也许,他还能主动招供一些似是而非的情报,以证明加登献上的情报满是谬误。就算最后加登被洗清了嫌疑,在不断的怀疑中,战机也早已延误。   雷哲走上前,凑到他耳边,柔声承诺。   “而你,我亲爱的伙伴,我完全可以以裁决长的身份向你保证,你在牢里的生活会比你过去的任何一天都来得快活。丰盛的餐点,香醇的美酒,漂亮的女奴。   等到风头过去,我甚至可以帮你找个替死鬼,然后放你自由。   你不必担忧回去后的生活,因为我会给你一份名单,名单上写着潜伏于贵教的奸细名字。我的好伙伴,你会凭着这份名单飞黄腾达。   到那时,我们一定还有更多机会合作。毕竟要当上总裁决官,绊脚石总不会少,我很乐意将他们的头颅献上,作为你冠冕上的漂亮饰品。   而你若有敌人,我亦很乐意替你解决。卸磨杀驴可不是我的风格,合作双赢才更加有利不是么?”   乔张开眼,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卑鄙的胖子,原本他并不在乎这胖子能拿到多少好处,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报复而已,但现在,他忽然期待起来--要是这么一个阴险无耻的家伙登上高位,这个帝国将陷入怎样的灾难中啊!   乔光是想想,都忍不住要为这个可怜的国家点蜡了。   也许,除了报复那个背叛者,他还能为伟大的混沌神创造更多价值……   乔冲着雷哲露出了微笑,开始真诚地替对方考虑起前程来:“你说得对,我很乐意配合你。只是不知你需要我怎么做呢?”   雷哲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好,终于上钩了。莫里斯说得没错,赋予他更多价值,就能压榨出更多价值。   “我要做的事很简单,我要证明加登在卧底期间已经信仰动摇,多次参与你们教的活动,并仗着对我方的了解给我大教廷带来了很大损失。”雷哲笑眯眯地询问道:“这对你来说不难吧?”   果然是这样,乔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当然不难,我可以将所有活动都列举出来,并为此作证。”   “你傻啊!”雷哲立刻化身咆哮马:“你一个敌对阵营的作证,根本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好吗?就算用膝盖想也知道你恨不得加登去死,到时候就算你说实话也很容易被定义为诬告报复吧。”   乔虽然不满于雷哲的态度,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自己确实想简单了:“那你是想?”   “当然是由我裁判所发现倪端,进而产生怀疑,接着一步步探查下去,最后得到一份加登忠诚度可疑的官方报告。”雷   哲郑重其事地叮嘱道:“所以,你必须详详细细地将他所经历过的活动,及其所有相关细节都告诉我,这样我才好提供线索,让人去查。还有,我虽然可以主导调查,但我很难保证派去查的人都是我这边的,所以你千万要好好回忆,免得安排失误,给他翻盘的机会。你明白吗?”   “明白。”   虽然不知为什么回答脱口而出,但作为一个理智尤存的复仇者,乔很快陷入了犹豫中——   如果详细说出那些活动的话,会不会泄露出某些情报?就算加登叛变了,为了避免麻烦,那些活动的具体细节,他恐怕也是不会上报的吧……可是,这胖子说得也没错,不这样,恐怕没法彻底弄死那个卑鄙的叛徒。   雷哲再度开口,声音轻柔得像只无害的羔羊:“信仰动摇可是重罪,只要我们安排得当,就算你那好兄弟有天大的功劳,那也只有在地牢里等死的份儿。”   一想到“好兄弟”加登的下场,乔心中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理智挣扎了不到两秒就被复仇之心彻底吞噬。乔甚至能隐隐感觉到,冥冥中有一个无形的意志引导着他,告诉他一定要弄死加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也许,这是混沌神给予我的指引!   乔暗暗给自己的作死行为加上了神圣的注解,并迅速下定决心,就遵从神的指示来办!加登这样的叛徒必须死,比起他当上裁决长后给混沌教带来的麻烦,一点点情报泄露的危机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就算大祭司知道了自己今日的行为,也一定会体谅自己的。   下定决心的乔果断开口:“我和加登一直是搭档,他参与过的活动我都了解。活动有些多,你拿张纸来记吧,中间要有什么不清楚的随时问。”   “好。”早有准备的雷哲迅速麻利地掏出了纸笔,默默为自己的强大技能和莫里斯的无耻建议点了无数个赞。   两个小时后,乔成功将自己的兄弟卖得连内裤都不剩,顺便附赠无数相关情报。但雷哲可不打算就此收手,他屈尊纡贵地喂了乔一大杯水,然后笑眯眯地开始了二度忽悠。   “你告诉我的这些很有用,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雷哲顿了顿:“但,我总不能跳出来直接指控他有信仰动摇的嫌疑,以前的活动都该重新调查一遍吧?我想,我们需要制造一个契机,一个让裁判所自发对他产生怀疑的契机。你觉得呢?”   “嗯。”乔点点头,表示赞同。要是费洛雷斯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无耻气息的家伙直接跳出来,大概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是在嫉贤妒能,排除异己吧。   46、第四十六章   “我想,我们可以通过证明他交出的情报不够详尽来制造这个契机。”   雷哲坐回沙发,姿态慵懒,神色严肃:“刚刚我已经看过他交给裁判所的情报,非常简略。我猜,他很可能察觉到了我对他的敌意,所以才留了这么一手,想要等着合适的机会再将完整的情报呈上。以防我抢了他功劳之类的。”   乔很不愉快地想起了某人看着情报昏昏睡去的黑历史。哼,挣功劳不行,抢功劳倒是很熟练嘛。   雷哲翘起二郎腿,摆出官二代的跋扈样:“幸亏现在是我妈坐镇,不然那混蛋怕是在表明身份的第一时间,就顺利把胜利果实吞进肚子里了。可惜,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听说萨克雷那家伙后天就到,对了,萨克雷也就是荣耀骑士团的团长。加登的身份他也知道,而他也有足够的能力提供给他庇护。”   “我听说过萨克雷。”乔皱起眉头,他不仅知道萨克雷这个人,还知道他非常瞧不起那些只会给骑士团添乱的废物贵族,比如雷哲·费洛雷斯这种。如果真的是这样,情况确实紧急。   雷哲继续:“我想你也清楚这一点,我们必须得在萨克雷抵达之前,落实他的罪名。我的计划是你也交出一份情报,但这份情报和加登交出的不同,它会非常非常的详尽。   这样一来,原本属于加登的那份情报功劳就会因我的贡献而大打折扣,同时,两份情报的强烈对比,将充分凸显出他有所保留这个事实。而他为什么保留呢,当然是因为他信仰动摇,瞻前顾后,不肯为教廷尽心尽力。即使我什么都不说,莫里斯那个怀疑论者也不会放过他的,对他的审查工作将迅速展开,而之前你给我的这些情报就有用武之地了。”   雷哲敲击着沙发扶手,洋洋得意地征询合伙人的意见:“这计划怎么样?”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卑鄙之徒。”乔讥诮地看着雷哲,心底却已经接受了这个提议。毕竟他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但和当初的打算不同,这次,他决定提供真情报,而非最初设想的迷惑性情报。既然他有机会弄死那个叛徒,就绝不会给他半点翻盘的机会!   “注意你的措辞,异教徒。”雷哲装出一副不快的傲慢样催促道:“既然你对此并无意见,那我们就开始吧,免得迟些产生什么变数。”   乔张开口,心底隐隐有些犹豫。但他很快说服了自己,有加登这个叛徒在,情报反正都注定保不住了,他现在就算全交代出去,也不过是将情报泄露的时间提前了一天而已,没什么区别。眼前更重要的是弄死加登那个混蛋,以免给圣教带来更大的损失。   “我需要先看看加登交出的那份情报。”   “没问题。”早有准备的雷哲将从莫里斯那里得来的情报亮出:“你看,加登报上来的就是这些,统帅的名字,几位祭司的名字,大概的人数,兵力的布置,进攻的主要线路,奸细的存在……”   果然保留了不少,加登真是自寻死路!   乔冷笑一声,开口:“开始记吧,我会让所有人知道加登的那份情报有多么不值一提。”   当两个小时后,雷哲从地牢中走出时,已是将胜利成果揣了满怀。   “给你。”雷哲将羊皮卷一股脑地塞到莫里斯眼前。   莫里斯缓缓接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并不怎么欣喜。   “怎么了?”雷哲茫然地眨巴眨巴眼,揉着自己因过于装腔作势而酸软的笑肌:“我觉得这个结果还行啊,虽然奸细的身份还是没能确定,但我们至少知道了那个奸细只对昆尼尔负责,只要盯紧了昆尼尔就有希望抓住他。而且这些情报,对战局多少也还是有点用的吧?”   莫里斯探究的目光锁定了雷哲,怀中某封尚未寄出的信隐隐发烫:“你审问的时候,似乎提到了萨克雷即将抵达……”   雷哲没心没肺地回答道:“哦,你说那个啊,当然是蒙他的啊,虽然我是子爵继承人,但要有什么消息,也肯定不会比你更早知道。”   莫里斯斜着眼打量了雷哲好一会儿,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从这家伙身上看出什么。   “有什么事你直说成么?”被莫里斯目光锁定的雷哲缩了缩脑袋,像只受惊的鼹鼠:“你这么看着我,我全身发毛啊。”   “不,雷哲,你做得很好。”莫里斯终于给了雷哲一个赞许的微笑。不管雷哲是否知道那封信的事,不管雷哲提到萨克雷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接下来的决定都不会变——“我保证,你会得到你应有的嘉奖的。”   “等等,你……叫了我名字?”雷哲脸上泛起一抹得瑟的笑意:“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叫你诺亚了?”   “你可以试试。”莫里斯满含威胁的目光瞄向了雷仓鼠圆滚滚的小肚子。   雷哲非常识时务地改掉了称呼:“裁决长大人。”   莫里斯不无遗憾地将蓄势待发的手撤回:“忙了一整天,你去休息下吧,接下来审问加登的工作由我负责。等确定了这些情报的准确性,我会立刻报给子爵。”   “嗯,那我先去睡了,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随时叫我。”雷哲点点头,他也清楚,和审问乔不一样,加登那边大概会需要动刑,这种活儿还是交给心狠手辣的恶魔裁决长比较好。   昨晚辗转反侧地考虑了一夜,今天一整天又忙着跟莫里斯和袭击者们斗智斗勇,雷哲的身心早已疲惫不堪,这家伙爬上床不到五分钟,就彻底陷入了梦乡。大概因为心中挂着事,雷哲睡得并不安稳,不到六个小时,他就自动醒了。   远方隐隐传来厮杀声,雷哲心头一紧,草草将衣服披好,立刻高声将门口的守卫喊了进来。   “外面这是在战斗吗?战况怎么样?”雷哲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只希望玛丽那边一切安好。   “多亏了大少爷您弄到的情报。”守卫那满面红光的样子和雷哲苍白的小脸形成鲜明对比:“两个小时前子爵大人带亲卫队烧光了那帮异教徒的粮食,这会儿应该正在趁乱扩大战果。”   “太好了!”雷哲瞬间眉开眼笑。   “是啊,太好了。”守卫笑着附和,然后他郑重地向雷哲行了个骑士礼:“感谢父神将睿智又勇敢您送来了这里,尼德兰的每一位子民都感激您为此场胜利付出的牺牲和贡献。”   被人这么郑重其事地感谢,雷哲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摸摸鼻子,岔开了话题:“那个……我有些饿了。”   “是属下疏忽了,我这就去为您准备早餐。请您稍等。”守卫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健步如飞地为雷哲觅食去了。   喂喂,这也太夸张了吧。明明昨天这位守卫还冲自己摆出一张敷衍脸呢,没想到睡了觉起来,这位兄台就化身忠犬了。虽然同样叫自己是大少爷,但听起来似乎多少带上了点尊敬呐。   雷哲望着门口,略有点感慨。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身为官二代的他,身边总不缺奉承之人,但他们看的永远只是他爸妈的面子,即使再恭敬,骨子里还是瞧不上自己的。没想到,他不过是坑了个人,帮了点小忙,却换来了真心尊崇。简直……爽死啦!哈哈哈,好人有好报真乃至理也~   ‘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做好人。’   雷哲心底默念着,满怀期待地打开了人品面板。   “我嘞个娘诶!”   不过才几个小时,人品值居然已经从460暴涨到了834。相当于城堡里百分之八十的活物都给自己涨了分!   “诶嘿嘿嘿……”雷哲实在没法阻止自己笑得像个终于偷窥到了美女内裤的痴汉了。苦尽甘来啊,苍天有眼啊,太特么不容易了啊!   那时莫里斯说的“我保证,你会得到你应有的嘉奖的。”难道就是指的这个?雷哲抖抖发红的小耳朵,奋力擦去脑中莫里斯当众表扬自己的画面,不断提醒自己这事儿更可能是母上大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自我感觉千万别过于良好。   雷哲盯着暴涨的人品值笑了整整三分钟,这才有闲心看点别的东西,比如,人品面板上的评价。   果然,评价已经改变了,从“在作死的道路上一路狂奔的愚蠢穿越者,春心萌动的矮挫圆。”变为了“在面板大人的庇护下总算混出点人样的蠢货,春心继续萌动的矮搓圆。”   这人品面板的板生信条难道是“不病娇不成活”吗?   雷哲哭笑不得地关了面板,不过说到春心萌动……等吃完早饭就去看看莫里斯在忙什么好了。   雷哲关上面板又等了十来分钟,守卫这才抱着一大堆食物回来了。   “厨房那边一听说是为您准备的,就忙活着弄了一堆吃的让我端来,抱歉大少爷,让您久等了。”   雷哲看着守卫那毕恭毕敬的架势,略有些别扭:“没关系。”   守卫将食物一一摆好,亲手为雷哲铺好餐巾,这才站到一边:“费洛雷斯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雷哲抽抽唇角:“呃……没了,你下去吧。”   守卫行了礼,迅速麻利地退下。   雷哲抄起刀叉,开干!   四十分钟后,雷哲抚着圆滚滚的肚子做下了一个决定——这些剩下的食物,正好拿去慰问裁决长大人。   想到就做,雷哲举着托盘,往房间外走去。   47、第四十七章   雷哲拉开门,直接问道:“你们知道莫里斯现在在哪里吗?”   “在地牢。”守在门口的唯一一位裁决者主动回答道。   由于上次的事故,玛丽不再放心将自家宝贝儿子的人身安全交由裁决者们守护,所以这会儿守着雷哲的基本都换成了玛丽的亲卫。裁决者们表示他们的地位已然沦落为了传声筒……   “谢谢你,克里斯。”雷哲和自己的同事打了个招呼:“昨晚也是你守着的吧,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个金发的大块头裁决者憨厚地笑笑:“你才是真的辛苦了,从那帮狂信徒嘴里撬出东西可不容易。”   雷哲被夸得都快不好意思了:“其实,情报的事,裁决长大人也出了很多力。”   “大人您真是太谦虚了。”一旁的守卫插话道:“裁决长大人说了,这些情报都是您一个人审问出来的,这份功劳理应完全属于您。”   雷哲愣住:“裁决长大人真这么说的?”   “是啊,是裁决长大人当众公布的。”克里斯对雷哲的反应略有不满:“你那是什么表情,裁决长可不是那种会占手下功劳的人!”   重点不是他占了我的功劳,而是我占了他的啊!雷哲冷汗都要下来了,莫里斯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这家伙虽然是个好人但却不代表他是个善良的圣父,他这态度背后的缘由简直细思恐极!   雷哲的脸青了会儿,又白了会儿,最后他黑着脸拉过克里斯,小声问道:“那个奸细的事是不是还没头绪?”   克里斯不太确定地答道:“应该是吧,不然裁决长大人这会儿也不会还留在地牢里了。”   “哦。”雷哲了然,掉头,关门,回房间。   回到卧室,雷哲放下托盘,钻进被窝,扯开衬衫,一脸淫荡地高声喊道:“雷哲,你叫吧,叫吧,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节操扣除4444,破喉咙技能成功发动!   雷哲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很好,被子的隔音很给力,没惊动任何人。他一点都不想刚发动完技能就发现自己被一群人当神经病给围观了。   雷哲将凌乱的衬衫重新整理好,这才端起食物重新往外走去。   既然莫里斯有心让他一个人拉满仇恨,好引蛇出洞,他最好还是乖乖走出安全堡垒,当个称职的诱饵,给那位奸细留点动手的机会。   雷哲向着地牢一路走去,守卫尽忠职守地跟在后面。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比往日热情了很多,雷哲笑着接受大家的表扬,顺便恶意揣测着谁会忽然冲出来给自己一刀。   雷哲顺利抵达地牢,裁决者们对他的到来纷纷表示欢迎。   “唷,费洛雷斯你来啦!”   “费洛雷斯,你是给我们送饭来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都没吃早饭,费洛雷斯你真是太贴心了哈哈……”   “虽然有点少,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我们就不客气啦。”   雷哲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原本准备给莫里斯的食物就被瓜分了个干净,接着……他就被同事们残酷无情地晾在了一边。喂喂,态度比之前更不客气了啊,说好的大家都对我感激于心呢?!   雷哲决定不跟这群逗比一般见识,他直接问道:“裁决长在哪里?”   同事们的回答是直接将他丢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莫里斯一个人静静地站着,原本吊在房间里的加登壮士不知道被送去了哪里。   “加登呢?”雷哲眨巴着圆眼睛问。   莫里斯抬眼,看向他:“送去给神甫救治了。”   “你下手够狠的啊。”雷哲扫了眼莫里斯那带血的靴尖,赶紧收回视线:“问出什么没?”   “没什么进展,那个奸细很小心,根本没和他们直接接触过。”莫里斯有些疲惫地叹息一声:“你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本来是给你送早饭的,但你的口粮已经被你那群逗比手下给吃了……雷哲默默腹诽着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情况,以及,谢谢你。”   莫里斯点点头,心不在焉。   “裁决长。”雷哲微微提高了声量:“那个情报的事……你为什么把功劳全让给我?”   “并不算让,考虑到你做这件事所承担的风险,你的付出理应受到众人肯定。”   莫里斯看着雷哲,口吻堪称温和:“而这些功劳一旦沾上我的名字,你这个子爵继承人在其中的价值必然会被严重低估,我并不想看到,或者说,我不想再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了。”   雷哲抬起头,几乎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就因为这个?”   “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莫里斯看着雷哲受宠若惊的蠢样,忽而挑眉笑道:“难不成是因为我爱慕你这风华绝代的人儿么?”   雷哲瞬间涨红了脸,眼睛因为过度惊吓而变得滚圆,简直就像一只被陡然戳了尾巴的懒猴。懒猴瞪着戳自己尾巴的恶人,好半天才找回人类的语言频道:“怎……怎么可能!”   “反应略大啊?”莫里斯好笑地盯着他。   雷哲将自己飘到半空的灵魂强塞回身体,抖着嗓子表示:“什么反应?我只是在你人格光芒的照耀下,自惭形秽了一下下而已。”   “自惭形秽?”莫里斯有点莫名。   雷哲眼神漂移,想起自己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即使厚脸皮如他,也略有点羞愧。“那个,无论如何……谢谢你了。”   “不用太感谢。因为……”   莫里斯忽而收敛了笑容,大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雷哲,将他笼进自身的阴影中:“我现在对你多好,将来你不乖时,我对你就会有多坏。”   幽森的嗓音冷风般拂过雷哲的四肢百骸,雷哲迅速麻利地举起一只爪子赌咒发誓:“我保证,过去,现在,未来我都会坚定不移地与您站在同一边。”   莫里斯满意地欣赏了会儿某人在自己气场笼罩下瑟瑟发抖的可怜样,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就会确保你得到你应有的嘉奖,明白了吗?”   雷哲乖乖点头。   “这些是加登的审讯记录,你拿去看吧。”莫里斯将放着记录的小桌指给雷哲看,然后走出门,将他一个人留在了囚室中。   五分钟后,认真看着记录的雷哲终于反应过来——等等,自己这算是被莫里斯那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三俗手段给驯服了吗?   雷哲在心中默默呼唤面板,人品面板果然不负众望地换了评价——   “惨遭心上人玩弄感情的蠢货,春心偷偷萌动的矮搓圆。”   玩弄感情你妹啊,偷偷萌动你爹啊!用词敢不敢不要这么猥琐,评价敢不敢不要这么缺德!   雷哲怒关人品面板,然后继续看记录……   莫里斯都一无所获,对这个世界还处于一知半解状态的雷哲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成果。雷哲将笔录看了三遍,最终只能丧气地将其放到一边,转而思考起诅咒谁比较划算这种现实的问题——虽然他手上已经有了一份敌对阵营名单,但介于技能发动的苛刻条件,和情报的匮乏,要选出合适的倒霉蛋并不容易。   等莫里斯回到监牢时看到的,就是雷哲一脸纠结地瞪着祭祀名单的模样。   “有办法了?”莫里斯淡然的口吻下不无期待。   雷哲收回发散的思绪,耸肩摊手:“你都没办法,我又能有什么主意?”   “也许……用你的能力?”莫里斯轻柔的询问如石坠湖面,将雷哲平稳的心绪拨弄出一阵涟漪。   “我的能力你还不知道么。”雷哲发出一声短促的干笑:“也就对逼供有点用。”   “也是。”莫里斯笑笑,似乎接受了雷哲的说法,转而说道:“对了,有件事我好奇很久了。”   “什么?”雷哲眨巴眨巴眼,略有点忐忑。   莫里斯不疾不徐地开口:“我想问的是,‘我该拿你怎么办’,这个技能是什么效果?”   雷哲蹬蹬蹬倒退五步,一副见鬼了的蠢样。   “看来这个的确是你的能力之一。”莫里斯眯起眼,紧盯着某人:“这么说来,加上‘壮士,你有了。’‘你冷酷你无情’‘我好像失忆了’,你就有四种技能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还有其他技能。比如‘风华绝代的人儿’?”   雷哲闭紧嘴没有回答,或者说,没敢回答。   莫里斯并不在意,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就差呜咽着蜷成一团的胖仓鼠,毫无怜悯之心地继续补刀。   “据我观察,你的能力,都有特定的发动手势与发动咒语。介于咒语和手势都比较猎奇,我想我可以大胆推断一下,这能力应该并非你凭空创造,你只是照搬并使用而已,对吗?”   眼看老底都要被揭光了,雷哲赶紧垂下头藏住脸上的神情,弱弱抗议:“我们说好等尼德兰彻底摆脱危机再来讨论这件事的。”   “我并没有强求你回答。我只是在单方面地好奇而已。”莫里斯唇角的弧度看起来颇为无辜:“放心,我会耐心等待你我约定的时间到来。本来我还想和你聊聊你在回骑士团时所中的那个奇怪的毒……不过,既然你无意与我进行探讨,那么这些话题就暂且放下。”   雷哲不禁长舒一口气。   莫里斯眯起眼:果然,中毒那件事另有蹊跷。   48、第四十八章   雷哲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又不打自招了,当下恨不能捶蛋自尽。   “何必摆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当初你将能力展示给我的时候,就该做好心理准备了吧?”莫里斯不为所动。   我虽然早就做好了被你扒掉外壳的准备,但完全没想过连内裤都被扒个干净啊!雷哲怒瞪莫里斯,又默默往后退了一小步。   雷哲这又怂又可怜的模样明显取悦了某只大魔王,他轻咳一声,终于拐入正题:“正像你那天告诉我的,互相猜忌只会无谓地耗损内部力量。我向你坦白某些认知,目的也并非威胁恐吓,我只是想要替你免除——揣测我到底收集了多少技能情报——的工作而已。”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看着莫里斯那张天使般的恶魔脸,雷哲实在没法阻止自己的语气中充满“你妹啊”的暴躁意味。   “当然,顺便也提醒一下你,如果你还有什么技能适合眼下的状况,最好别藏着掖着。与其费尽心思掩藏,然后被我轻易看破……”   莫里斯微微躬身,贴近雷哲的脸,银色的眼睛里涌动着晨曦般的柔和色泽:“不如主动说出来让我帮忙,而你希望我回避的时候,也大可直说,我保证会配合你的。”   这种专注又温柔的眼神……根本就是犯规吧混蛋!   雷哲心底咆哮着默默红了耳朵。   既然已经被人拆穿到这种地步,故作聪明地隐瞒只能是自取其辱,雷哲想了想横阻在自己面前种种的障碍,又考虑了一下自己单干后能做到的程度,不得不垂头丧气地承认与莫里斯合作才是最佳选择。   雷哲不情不愿地将又一张底牌递到大恶魔眼前:“你帮我收集一下异教徒那边关键人物的名单,就是那种一旦倒霉就会对战局有影响的人,还有,这人的手下必须要在两个以内。”   “遵从您的吩咐,我的骑士大人。”奸计得逞的莫里斯玩笑般一手叩肩,行了个标准的扈从礼。   角色扮演PLAY什么的……已经属于违法范畴了吧混蛋!   雷哲抖抖耳朵,扭过头,红了整张脸。   奸细的问题虽然没什么进展,但在莫里斯那精准犀利的情报支持,和雷哲那炸天的“天凉王破”技能辅助下,异教徒们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越混越悲催的境地,战场上各类惨案持续发生……   一位实力高强的异教徒咆哮着奔袭上前,然后……吧唧一声绊倒在平地上,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路过的小菜鸟给顺手捅了。   一位精明强干的异教徒凑在自家祭司大人耳边悄悄出着主意,结果讲得太过亢奋,一不小心揪掉了自家大人脑袋上硕果仅存的一撮毛,被从半秃变成全秃的祭司大人一巴掌呼肿了脸,含恨退出决策层。   一位剑术精妙的异教徒正准备给对手致命一击,结果剑刚碰到盔甲就啪嚓一声断成了两截,于是只好满场逃窜,寄望于能在被人砍死前找到替代的武器,但背负着幸运E这个属性,这位的下场嘛……   一位负责伙食的异教徒不过是打了个喷嚏,将某份调料加多了,结果导致自家统帅嗓子沙哑发不出号令,于是悲惨地被藤条抽得半身不遂。   某位咒力深厚的祭司手上的侵蚀之球正蓄势待发,冷不丁被人撞了一下,结果一个手滑,站在一旁的亲亲爱子就这么被毁容了。   ……   幸运总是相似的,倒霉的人却各有各的悲催,在这种每天都看到异教徒们在卖蠢的节奏下,玛丽率领着手下的骑士取得最终胜利简直不能更理所当然。   这场开场很宏大,过程很惊险,结局很欢脱的战役历时一个月,终于落下帷幕。异教徒夹着尾巴嗷嗷叫着缩回了老家,尼德兰城堡内一片欢腾。丰盛的食物被摆上餐桌,任由取用。多才多艺的士兵们以银勺伴奏,高唱着歌颂胜利的诗篇。   浴血奋战的尼德兰子爵大人也终于能坐下来,慢慢嘬着红茶欣赏自家儿子卖蠢。   亲卫们自发地在子爵身边围成一圈,笑嘻嘻地瞅着人群中心那位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的子爵继承人:“还记得出发前的情形么?那时我就这么霸气地站在台阶上,大手一挥,送上祝福‘如果她有什么事,朕就要你们通通给她陪葬!’。当时你们是不是觉得特别受激励?”   “完全不觉得激励好么!唯一的感觉就是大少您在搞笑啊。”   “原来这是祝福么,费洛雷斯少爷您这祝福略显奇葩啊。”   “一直以为您当时是在梦游来着,感情您是认真的吗……”   亲卫们不给面子地吐槽着,雷哲却听着系统的提示音轻轻舒了口气。   “检测中……瞪眼,拂袖,作震怒帝王状,咆哮念出。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消耗宿主身上所有节操8340,技能激活!接下来8340分钟里,下属将按照技能发动者的要求竭尽全力保护玛丽。”   战事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那个奸细还是没能抓出来,总是要做点什么以防万一才好。雷哲扭头看着玛丽脸上宠溺又无奈的微笑,琢磨着等节操涨回来,就再去补一发“破喉咙”。   玛丽放下红茶,招了招手,雷哲屁颠儿屁颠儿地凑上前,献上犬首。玛丽轻拂着雷哲那一头银白色的软毛,掩不住的心疼:“就知道胡闹,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脸颊都不鼓了。赶紧去吃点东西,多屯点肉。”   喂喂,脸颊鼓是什么衡量标准啊!雷哲不满炸毛:“屯什么肉啊,我又不是仓鼠,往颊囊里塞点东西就能把腮帮子撑圆!”   玛丽拍拍爱子狗头,置若罔闻:“我特地叫人给你准备了很多奶酪布丁,快去吧……别一会儿被人抢光了。”   “谁敢抢咱大少爷的布丁啊,不想活了么!大少只要您一声吩咐,吃了都叫他给您吐出来!”喝红了脸的亲卫大声起哄。   雷哲笑着摆手:“好意我心领,至于那抢回来的布丁还请恕我敬谢不敏。”   “走走,护送咱大少爷吃布丁去!”   亲卫们起着哄将雷哲架走了,玛丽看着眼前这热闹的场景眼中满是欣慰。现在就算没有自己镇着,雷哲大概也能将尼德兰庄园上下管得服服帖帖了吧……   雷哲刚来到桌边,就被裁决者们一把扯了过去。他们将人一把按到板凳上,就开始了审问……   “来来,老实交代,你到底是怎么让那个叫乔的相信他同伙叛变了的?裁决长只说了你用的离间计,但这根本讲不通啊,狂信徒的嘴可是出了名的硬!”   雷哲果断将问题嫁祸给莫里斯:“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但裁决长不让我说啊。”   “好吧。”裁决者们不情不愿地换了个方向:“还有,你和裁决长要那么多小人物的名单干嘛,要知道为了打探那帮异教徒里谁最聪明,谁实力最强,谁最受敬重哥可是差点跑断腿啊!至少告诉我们一下成果如何嘛。”   雷哲再度将黑锅丢给莫里斯:“没,我真的没做什么啊,只是帮裁决长大人整理整理情报而已,具体事都是他在做啊……”   “费洛雷斯少爷。”一位亲卫打断了雷哲的话:“虽然不清楚您具体做了些什么事,但大家都清楚,您做的事肯定不简单。莫里斯阁下可是那种宁愿跳进粪坑也不愿与贵族打交道的人呐,我可不信他每天都来找您是为了些谁都能干的小事。”   雷哲:“……”一个二个智力不要这么达标好吗,说好的古代人民单纯好糊弄呢!   “说实话,之前我还和兄弟们埋怨过您擅自跑到前线来的事……”亲卫扬起酒杯,敬雷哲:“我为我过去的无礼向您道歉。现在,我由衷庆幸您与裁决者们的到来,谢谢你们为尼德兰做的一切,即使这一切有些并未公之于众,依旧,谢谢。”   亲卫们一同举起杯,笑着看向裁决者们,裁决者们在一瞬的惊讶后,纷纷举杯,收下了战士们的谢意。   干杯之后,气氛更加热烈,具体表现为,雷哲成为了众矢之的,被亲卫们和裁决者们联手逼供,非要他交待每天和裁决长关在小屋里干什么。   其实大家并不真的想打探点什么出来,纯粹是费洛雷斯大少爷那一脸“求放过”的可怜样实在太招人疼了,面对一个就差抱头抖耳朵的小圆团,不戳一戳,逗一逗,如何能满足这帮糙爷们儿的恶趣味呢,欺负尼德兰子爵继承人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   五分钟后,周围这帮犯上作乱的混蛋已经开始讨论靠喂青椒来逼供的可行性了。   雷哲嘤嘤缩成一团,默默怀念自己当年猫嫌狗憎的风采。   直到一个富有磁性地嗓音插入了他们的讨论:“请问,可以将费洛雷斯暂时借给我一下吗?”   “裁决长大人。”   “莫里斯阁下。”   人们看着这个笑吟吟的男人,不知不觉都放小了声音,放规矩了动作。   “费洛雷斯少爷,介意和我喝一杯吗?”   雷哲被莫里斯走近身侧搂住肩膀的动作吓了一跳,鼻腔猛然被对方的味道灌满,酒精味,血腥味,以及某种特别的冷冽松香。大脑不可遏制地空白了一瞬,他听到远处隐隐传来并不算动听的歌谣。   “窒息!窒息!他的手臂勒紧我的咽喉,我无法呼吸,我心擂如鼓,我血脉贲张……”   雷哲呆呆地被莫里斯拽着离开座位,跌跌撞撞地跟着他挤出人群,最终停在塔楼上满天星辰之前。   爪心忽然被塞进一杯红酒,英俊的裁决长大人在星光下遥遥举杯。   “敬无名功臣。”   49、第四十九章   良好的家教让雷哲在端起酒杯的那一刻自动摆出彬彬有礼的姿态,但他花了些时间才找回自己应有的台词,口吻谦逊而客套:“敬合作愉快。”   “是的,合作愉快。”漫天星辰倒影于莫里斯的银色眼眸,瑰丽得令人心颤。   雷哲有些仓促地喝了一大口,微凉的红酒滑过喉咙的甬道,将脸上的热度稍稍驱散。   “内比奥罗?高果酸,高单宁。”雷哲挑剔地微微挑眉:“我还是比较喜欢皮诺·诺瓦。”   “啧。”莫里斯斜了一眼雷哲,似笑非笑:“贵族。”   “不带你这么阶级歧视的啊。”雷哲抿了口酒,有些口齿不清地抗议。   “我只是单纯地不太喜欢这个品种而已,并非挑剔或是别的什么……事实上,从品质来讲,这酒还不错,你从哪里弄到的?”   “约瑟夫·奥克莱。”莫里斯吐出一个名字。   “军需官?”雷哲想起这位前晚才被自己用“天凉王破”招待过,不由满怀期待地追问:“他倒了哪种霉?”   莫里斯试图让自己的语气中多少带点怜悯之心:“喝高了,然后骑着马拎着酒瓶一路狂奔,最终栽倒在我方阵营前。”   “哈哈哈……”虽然有点不厚道,但雷哲的确爱死这种时刻了:“简直蠢出了新境界啊!”   “同感。”莫里斯举杯,如之前的数个夜晚一般,与雷哲共享这不厚道的欢乐时刻。   “虽然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但不得不说,你的这个技能,效果真是令人惊叹。”   “其实,这个技能的效果一般来说是不会这么显着的。”雷哲斟酌着词句,试图让自己显得比较无害。   “这个技能只是让人比较倒霉而已,放在战场这个环境下,一点点的衰运便足以引发惨烈的后果,要是放在农庄这种环境下,多半只会让人不小心压死自家麦苗而已。”   “在担心我过河拆桥?”莫里斯戳了把雷哲肚子上的软肉,佯装凶恶:“你还不明白吗?最具威胁的并非你的技能,而是你这个人,利刃并不可怕,唯有凶狠之徒将其握在手里时才令人心惊。”   “那你准备干掉我这个威胁么?”雷哲半真半假地试探道。   “豺狗也许会抓住一切机会咬断幼狼的喉咙。但头狼只会欢喜于自身队伍的壮大,并期待着幼狼为族群做出更多贡献。”   莫里斯的口吻几近傲慢,但雷哲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是如此沉迷与莫里斯并肩作战的感觉,即使这家伙危险,多疑,并且冷酷狡诈。他愿为他递刀执剑,只为莫里斯那极具攻击力的躯壳下掩藏着的,是一颗正义的心,以道德为束缚,满载美德。   雷哲觉得再讨论下去,没准儿自己就得失态了,于是他明智地换了个话题:“刚刚怎么没看到你?”   “我去看望罗伯特了。”莫里斯摇晃着杯中的红酒,修长的身影此刻看来有些慵懒。   “他怎么样?”雷哲埋头看着杯中胭红的酒液。   “还是昏睡不醒,不过身体状况已经明显好转了。”莫里斯语气轻松,显然对此状况还算满意。   几番合作,两人已经培养出了足够的默契。有些话莫里斯不用点透,雷哲也能心神领会:“看来你已经知道他一直昏睡是因为神耀剂的事了?”   莫里斯并不否认,他微微颔首,遥遥举杯:“谢谢。”   雷哲略有点心虚:“你也太客气了……他是因为保护我而受的伤,送点药什么的理所当然吧。”   “不止是为了罗伯特,也为了尼德兰。”莫里斯垂眼看着雷哲,语气认真:“要是没有你,这场仗,一定会打得很艰难。”   “是啊,是啊,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我可是超级有用呐。”雷哲恬不知耻地顺着杆子往上爬,掩在发间的小耳朵偷偷红了红。   莫里斯故作严肃地点点头:“嗯,我一定好好保护你。”   雷哲抖着小耳朵默默扭头,这话没法接下去了,怎么破?   一时间,静默下来。大厅中战士们喧杂的歌声,漫过旋转的阶梯,淌过弧形的门洞,再度浸染两人的世界……   “灾难已至,世界陷入黑暗,点燃血性为歧路照明。遍地荆棘,我赤脚前行;风霜凛冽,我衣不蔽体;盔甲碎裂,宝剑锈折,一往无前,永不后退,为我家园血战到底!灾难已至,世界陷入黑暗,焚毁怯懦为歧路照明……”   半个小时后,雷哲收到消息——尼德兰子爵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怎么可能!”雷哲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前,整个世界自他足底起始,寸寸崩毁。   强烈的悔恨啃噬着雷哲的心——要是我及时给玛丽补上“破喉咙”的救美光环,玛丽也许就不会出事了……战场这么危险,之前的光环肯定早就消耗掉了,为什么自己没能早些动手。为什么总是要在悲剧发生后才知道错!   莫里斯扶住身形不稳的雷哲,凌厉的眼神扫向亲卫:“你们确定子爵大人失踪前一直都待在这间房间里吗?”   “是的。”亲卫们的脸色也糟糕至极:“子爵大人在大厅里喝完茶就回了这个房间。这是子爵大人的书房,每天晚餐后大人都会进来处理信件之类,我们一直守在门口,要不是为了送新到的信件,我们也许直到深夜也不一定发现大人出事了。”   “这里一直是作为子爵大人的书房使用吗?子爵大人一直都有饭后进书房的习惯?”莫里斯追问。   “是的。”亲卫点点头。   莫里斯皱眉:“所以说,只要对子爵的作息稍有了解,无论是谁,都能事先埋伏在房间里,等待子爵踏入陷阱?”   “不,书房这种地方,门口一直都有人轮流守着,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守卫辩驳道。   莫里斯拖着雷哲进入房间,书房里只有一扇窗,还是被焊死的,人根本就出不去。所以……   “这书房里有密道,密道在哪儿?”莫里斯扭头看向雷哲。   “我……我不清楚。”雷哲脸色难看。   “您真的不知道吗?”亲卫着急了:“子爵大人她带您来过至少三次,总不至于什么都没跟您讲过吧?”   雷哲颓丧地摇摇头,他不是真的雷哲·费洛雷斯,他怎么可能会对这座城堡有所了解。   “那我们只有立刻开始找,但愿子爵大人还没被带远!”   亲卫们说着就要动手,却被莫里斯拦下了:“你们去找神甫们过来,找寻密道的事交给我。”   “找神甫干什么?”亲卫并不由莫里斯管辖,对他的命令不以为然,当务之急明明该是找密道。   没时间争执了,雷哲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果断对亲卫们下达命令:“跟我去找神甫,路上我会向你们解释。”   亲卫们将信将疑地跟着雷哲走出房间,雷哲深吸一口气,尽量不带情绪地将思路整理清晰,然后一边疾走,一边解释起来:“书房的隔音虽然好,但还没好到连打斗声都能掩盖的地步,况且母亲是天骑士,就算是昆尼尔亲自来,也不可能不声不响就将人带走。所以对方一定是用了药物之类的东西,而要论辨识药物,会制药的神甫们无疑是最佳人选。药会挥发,早一刻叫神甫们过来,我们就多一点找到线索的希望。”   “就算要去找神甫,也没必要把我们都打发过来吧?找密道这种事,人越多越快不是吗?”亲卫依旧有些不服,“陪葬”技能的作用时间还没过去,亲卫们此刻满心想的都是要尽快找回玛丽,能保持住基本的理智已经很不容易了。   “人多了会破坏现场……我是说会破坏原本的痕迹。”雷哲强压着焦躁又解释了两句,终于不耐烦了:“反正这种事人多了只会添乱,莫里斯比你们任何人都擅长这个,让他去做就够了。”   大概是因为雷哲此刻的表情实在恐怖,亲卫们只能勉强接受他的解释,一路小跑着去找神甫们了。   五分钟不到,雷哲就带着神甫们回到了书房前。   “情况怎么样?”雷哲满怀期待地看向莫里斯。   莫里斯叹息一声,走出门对神甫道:“麻烦诸位辨识一下这房间里是否有药物用过的痕迹,注意不要碰乱了东西。”   直到神甫们一一走入房间,开始了勘察,莫里斯才皱着眉再度开口:“之前有谁动过书房里的东西吗?”   “没有。”亲卫们纷纷摇头:“我们一发现子爵不在就通知您过来了。”   “丢失了很多重要情报,无论是书架上,柜子中还是抽屉里,都留有被人仔细翻动过的痕迹。对方在这书房里至少待了三个小时以上,而且看得出来,他对这个书房很熟悉。”莫里斯眼神幽暗。   “那个奸细?”雷哲咬牙切齿。   “很有可能。”莫里斯点头,继续说道:“而且,最诡异的一点是,书房里既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拖痕之类……看起来简直就像,子爵是自愿跟着那个人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麻麻大人出什么事了咧?官二代失去倚靠后又会沦落到什么地步呢?莫里斯真的会站在雷哲那一边吗?   新的篇章展开,敬请期待   满地打滚求留言,眼看主角就要悲剧了,快来安慰作者这颗亲妈的玻璃心你们的回馈对雷哲接下来所走的线路至关重要哟,请尽情地发表意见吧   接受读者君的意见,在这里将本章提到的技能写一个:   技能发动条件:满脸淫.笑地撕扯对方衣物,并高声念出此局,消耗节操4444。   技能效果:技能发动对象将被套上英雄救美气场。当技能对象发出求救信号,方圆一百里内,凡人品值在六十以上的男性生物都会感受到莫名召唤,并前来救美。一旦有英雄成功赶到,气场将立刻消失。   技能副作用:技能发动者就算什么都没做,也可能被英雄痛殴成猪头,请慎用。   技能发动条件:瞪眼,拂袖,作震怒帝王状,咆哮念出此句,消耗宿主身上所有节操。   技能效果:对技能发动者的属下产生震慑作用,在震慑期间内,下属将竭尽全力达到技能发动者的要求,震慑时间按照节操消耗量来定,一节操换取一分钟。   技能副作用:每次发动此技能,都将深化下属们对技能发动者的吐槽欲.望。   技能发动条件:摆出一张酷炫的总裁脸,以喃喃自语的形式念出此句。所需的节操值按照XX集团的具体实力来定。   技能效果:将为XX集团套上炮灰光环恶化,直至最终破产。言情,彻底改变其运势,XX集团的境况将不断或技能副作用:技能发动若不成功,将反噬技能发动者,技能发动者将陷入为时一月的厄运期。   50、第五十章   自愿走?这不可能!雷哲的全身都在尖叫着否定这个答案,但对莫里斯信服让他选择了闭上了嘴,用自己的眼睛去验证结论。   书桌前的椅子没有拉开,毛毯上残留着两枚属于女性的脚印,桌沿上带着新鲜的划痕……   雷哲不用闭眼也能想象出那副场景——玛丽进入书房,关上门,然后很快发现了某个人的存在,那是一个即使突兀出现在书房里,她也绝不会防备的人。过于激动的情绪让玛丽连情报的安全都无心顾忌,她大步走到桌边,在那人的对面站定,开始了一段至少为时五分钟的交谈。她的手搁在桌沿上,偶尔因为对方的话而用力地曲张,指甲在桌面上留下道道痕迹……   那么,谁会是那个符合所有条件的奸细?   奸细手上掌握着尼德兰的大量情报……一个贵族或是能直接接触贵族的人,并在尼德兰呆过很长一段时间。   奸细对尼德兰城堡的密道了如指掌……也许曾和雷哲·莫里斯一样被玛丽亲自带领着于城堡中漫步。   玛丽对这个奸细毫不防备,并为他的出现而心神恍惚……金·费洛雷斯!   雷哲心脏猝然紧缩,怎么能是他,决不能是他!金万人迷是死是活都跟他没关系,但玛丽决不该有一个背叛教廷的儿子,而他也决不能有一个当奸细了兄弟。   雷哲飞速思考着是否还有另一种可能,但他的理智无情地告诉他金就算不是奸细,也是从犯。不管是他亲手拿走情报,还是带人来取走情报,都足以让整个费洛雷斯家族万劫不复,而他雷哲也必定会被作为嫌疑犯,钉上教廷的耻辱架……这种情况唯一的好处大概在于,玛丽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裁决长,房间里没有药物的痕迹。”神甫们的声音打断了雷哲的思考。   雷哲偷瞟了莫里斯一眼,莫里斯神色淡漠,看起来并不意外于这个结论。   那么,他也猜到是金了吗?雷哲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再也无法遏制双手的颤抖。   自己这种蠢人都猜到了,莫里斯又怎么可能猜不到!他会怎么做?立刻通知教廷,全力追回情报,公布金的罪名,调用所有力量对叛徒进行绞杀?宣布费洛雷斯家族有通敌的嫌疑,将尼德兰庄园的所有人收押?   雷哲握紧拳头,定定地凝视着莫里斯靴尖已然干涸的血点,半个小时前某人玩笑般承诺的那句“嗯,我一定好好保护你”,不合时宜地在他脑中响起。雷哲闭上眼,任由苦涩的讽刺滋味将自己淹没。   诸神作证,他是多么渴望莫里斯此刻能成为他崩毁世界中的唯一支柱啊。   可惜……再多的交情也抵不过帝国安全,教廷利益。曾经他有多庆幸莫里斯品德高尚,此刻他就有多绝望。以莫里斯的品性,就算是至亲在前也唯有大义灭亲,更何况他这个无亲无故的贵族?   “看来你心底已经有结论了?”莫里斯的声音猛然响起,不带感情的询问直直穿透雷哲的耳膜,让他动弹不得。   雷哲抬起眼,不知何时,这里已经只剩下了他和莫里斯两人。   “是的。”雷哲哑着嗓子点点头。他很清楚,自己那拙劣的演技根本骗不过莫里斯,说谎毫无意义。但,为了玛丽和自己的安全,他也只有顽抗到底了。   雷哲放任自己的惊恐焦虑悉数落入对方眼底,他张开口,微弱的声音像是随时会夭折在喉管中:“是金,对吗?”   雷哲抖着手揪住莫里斯的衣摆,挺括的制服在雷哲掌心皱成凌乱的一团,颤抖的嗓音里几乎能听出哭腔:“我们整个费洛雷斯家族,都得为此下地狱,是吗?”   雷哲指节捏得发白,就像莫里斯是他的救命稻草,似乎只要紧紧握住,就能得以存活。他是如此用力,以至于在莫里斯身上留下点点掐痕。   莫里斯低头看着几乎将身体重量全部交付给自己的小胖子,莫名的焦躁感从心口升起:明明都快被答案逼得崩溃了,却还是选择了向自己这个裁决长坦白?他还什么都没问呢,这家伙居然就直接将一切都捅了出来,难道雷哲这个蠢货不知道他只会忠于教廷吗!   雷哲垂下头,眼中却是与姿态截然相反的坚定决绝。衣衫不整,身有伤痕,“破布娃娃”的发动条件已经满足,是时候让莫里斯躺下了。   雷哲张开口,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喉咙深处响起:“诺亚·莫……”   莫里斯猛然伸出手,将雷哲的手腕一把攥住。雷哲惊惶地抬起头,却只听到莫里斯没好气的怒吼:“怕什么怕,情报又不是彻底追不回来了。与其浪费时间去胡思乱想,不如先想办法找出密道,将你母亲救回来!”   莫里斯的意思是……雷哲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气急败坏的某人。   莫里斯将雷哲的手从自己身上一把扯开,恶狠狠地问道:“关于找密道,你的技能有能用的吗?”   “暂时没有……”看莫里斯眼神不善,唯恐他反悔,雷哲赶紧补充道:“给我五分钟,我得先废除现有的能力,才能尝试激活新的技能。”   “你尽量尝试,我去找密道。”莫里斯狠狠捏了捏雷哲的肩,踏步进入书房,直接开始了查找。   ‘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做好人!’   雷哲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默念着打开了人品面板,他将技能迅速浏览了一遍,然后很快做好了决定。   “请求删除技能五‘我好像失忆了’,技能七‘你残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删除技能五、技能七。总共将扣除宿主200人品值,是否确认?”   “确认。”雷哲咬牙点头。   “已成功删除两项技能,扣除宿主200人品值。您目前的人品值为634。”   雷哲绞尽脑汁琢磨了一分钟,这才开始了尝试:“既然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你!”   ‘XX,既然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你!’——雷文常用句,验证通过,技能生成。   技能发动条件:表情状若疯魔,声音歇斯底里,消耗节操5200。   技能效果:技能发动者战斗力将瞬间获得提升。   技能副作用:战斗力的增幅与被点名者对技能发动者的好感度成正比。若为炮灰(好感度60以下),只能被揍,节哀顺变;若为配角(好感度61至99),出手必伤人,伤者必不死;若为主角(好感度100),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检测中……5200节操可掉,未点名,动作条件不符。技能发动条件不满足,暂不激活。”   “真是个好技能啊……但现在根本用不上好吗蠢面板!”雷哲暴躁地磨磨牙,只能继续尝试。   “蒙丹!你是风儿我是沙!”   ‘XX,你是风儿我是沙!风儿萧萧,沙儿飘飘;风儿吹吹,沙儿飞飞。风儿飞过天山去,沙儿追过天山去!’——经典雷文用句,验证通过,技能生成。   技能发动条件:回头死盯着被点名者,作生离死别状,深情款款地念出此句,消耗节操9999。(人品不够,无法激活)   “这技能到底是有多逆天啊,居然还补了这么长一段技能发动语,耗这么多节操是要闹哪样啊渣面板!”雷哲一脸血地瞪着人品面板,为这个白白占去技能槽的神技痛心疾首。   只好再删一个技能了……虽然莫里斯暂时压下了金的事,但如果不能及早将情报追回挽回损失的话,就算莫里斯心有不忍,也一定会将事通报给教廷,以避免更大的损失。   雷哲咽下喉头血,继续删!   “请求删除技能二‘虎躯一震,王霸之气震慑全场’。”   ……   “已成功删除一项技能,扣除宿主100人品值。您目前的人品值为534。”   似乎用琼瑶的经典雷句,更有希望激活适合眼下需求的技能。雷哲在脑中仔细回想了一遍琼瑶笔下的经典台词,最终,他将目光锁定了《情深深雨蒙蒙》中的那句——   “书桓,你不要过来,等我奔跑过去……”   “XX,你不要过来,等我奔跑过去……”——经典雷文用句,验证通过,技能生成。   技能发动条件:热泪盈眶,作久别重逢状,高声喊出此句。消耗节操2333   技能效果:技能发动者将不由自主向着被点名者直线狂奔而去。   技能副作用:谁用谁知道。   “检测中……2333节操可掉,未点名,动作条件不符。技能发动条件不满足,暂不激活。”   雷哲紧绷的身体终于松了下来:“总算找到了!等等……那个可疑的副作用到底是什么?光看需要消耗的节操值就感觉很不详的样子。”   “不过,不管有多坑爹,也只能试试看了。”雷哲整了整衣衫,大步走回书房。   莫里斯依旧在四处探寻机关。   雷哲:“有结果了吗?”   “没有,你那边呢?”莫里斯定定地看着雷哲。   “有个技能,也许能帮得上忙。使用技能后,我大概会自动朝着母亲的方向跑过去。”雷哲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但在技能发动的同时,很可能会出现一些小问题,到时候,你随机应变吧。”   “好,我们开始吧。”莫里斯抽出链枷,做好了准备。   雷哲深吸一口气,狠掐了自己一把,瞬间热泪盈眶。他盯着书架,摆出一副久别重逢的激动样,高声大喊——   “玛丽·费洛雷斯,你不要过来,等我奔跑过去……”   “检测中……2333节操可掉,动作符合,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技能激活。”   随着系统提示音落下,雷哲不由自主地转了个身,大步前奔,然后……吧唧一声撞在了墙上。   51、第五十一章   “这好像已经不是有点小问题的程度了吧……”莫里斯抽抽唇角,将撞成小饼饼的雷哲从地上捡起来。   谁想雷哲刚站稳又锲而不舍地吧唧一声糊墙上去了。   “时间紧迫,咱换个时间再来搞笑好吗?”虽然这话说得毫无同情心,但莫里斯还是非常厚道地将雷哲扶了起来,并用一只胳膊箍住了扑腾不休的小胖纸,免得他继续撞墙。   雷哲缩在莫里斯怀里,默默揉了揉被撞得红彤彤的鼻子,恨不能把人品面板抓出来拍墙上:“果然谁用谁知道……”   “你这技能……失败了?”莫里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没失败。”雷哲这会儿总算明白所谓的“直线狂奔”是个什么节奏了,一脸苦逼地建议道:“如你所见,我会朝着母亲所在的方向不断奔跑,而且,无视一切障碍物。所以,我负责跑,你负责清除障碍物,明白?”   莫里斯努力忍下即将脱口而出的笑声,勉强憋出一句:“你……辛苦了。”   “我们走吧。”雷哲努力忽视掉那只揽着自己腰的有力手臂,服从于理智的驱使,提出对莫里斯颇为不利的建议:“至于其他人,还是留下来防范异教徒比较好,也许他们会趁此机会进行偷袭。”   雷哲的小心思当然瞒不过莫里斯的眼睛,如果一群人去追的话,虽然效率更高,更加安全,但金的事就很难瞒下来了。莫里斯叹息一声,默默在心底对父神忏悔了一番,然后点点头,默许了雷哲对家族的袒护。   莫里斯拖着雷哲退开两步,空出的那只手将信仰之力灌注于链枷之上,抬手一挥,锁链瞬间暴涨,链枷顶部的链锤重重砸上墙面,在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后,伴随着升腾而起的烟尘,厚实的墙面露出一个足以令两人并肩穿过的大洞。   雷哲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默默提醒自己以后要是还想偷袭莫里斯,务必做到一击必杀。   烟尘散去,黑黝黝的密道在洞的另一头等待着两人的进入。雷哲后知后觉地问道:“我们是不是该做点准备,比如拿盏灯什么的。”   “是该做些准备。”莫里斯说着就取过一盏风灯的递到雷哲手中,然后拔出另一支轻链枷。   “嗯?”雷哲正诧异着,莫里斯已是就着环抱的姿势,扯出锁链,在雷哲的腰上捆了一圈。   雷哲呼吸凝滞,腹部因为过于用力地收紧而微微抽搐。   “似乎瘦了不少啊。”莫里斯带着笑意的呼吸喷洒在雷哲耳畔。   呼吸乱了一瞬,但那被刻意收起的腹部依旧可悲地竭力维持着紧实的姿态,雷哲简直要为自己这怀春少女般的条件反射而恼羞成怒了,结结巴巴地反驳道:“关……关你什么事。”   “不,我只是在怀念你腰腹那丰腴柔软的触感而已。”   莫里斯说着攥紧链枷手柄,将锁链放长,雷哲立刻以狗崽子扑向骨头的欢脱姿态,迈着小短腿一头撞进幽暗的密道中。莫里斯迈开长腿,任由雷哲领着自己向前奔去。   很快,在一段直线向下的阶梯后,又一堵墙出现在面前。莫里斯手上一扯,雷哲踉跄了一下,狂奔的趋势瞬间化为了徒劳的原地踏步。   “效果不错。”莫里斯满意地点点头。   雷哲瞅着近在咫尺的壁面,皱着眉喃喃出声:“虽然办法不错,但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场景有种莫名的羞耻感呢?”   莫里斯笑而不语,甩动另一只链枷,砸向墙壁。可惜这次的墙壁后出现的并非通路,而是深厚的土层。   “虽说直线最短,可惜此路不通的样子。”莫里斯没有犹豫太久,他将雷哲一把扯回身前,揽着他的背将人单手扛起,转了个身,顺着密道向前疾奔而去。   雷哲像树袋熊一样趴在莫里斯身上,有点小惭愧:“这技能真鸡肋。”   “没关系,你也没多重。”莫里斯笑着安慰。   雷哲正默默感动,莫里斯已是一刀补来:“刚见你那会儿,你才真叫重,我们用了两个裁决者才勉强将你弄到马车上。”   雷哲立马把那点感动搓吧搓吧丢进了垃圾桶:“长这么胖还真是对不起啊!”   莫里斯轻笑一声:“拿稳风灯,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雷哲话没说完,扑面而来的风压让他猛地撞上莫里斯的胸膛,差点岔气。   “我擦……这速度不科学!”雷哲上次体验这种感觉,还是他开着敞篷在下山道上飙车的时候……   密道并不算长,在莫里斯那神一般的速度支持下,两人很快就到了出口,黑夜中,远处的密林影影绰绰,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但这完全不是问题,莫里斯放开手,雷哲向着玛丽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莫里斯拽紧缰绳,啊不,是链枷,紧紧跟上。直线奔袭下,两人依旧以一种惊人的效率很快逼近了目标。   当再度砸开一块挡道的横木后,不远处终于出现了两个人模糊的身影。   一个带着斗篷的幽暗身影将一个娇小的女性身影挟持在怀中:“别过来,敢过来我就……”   话还没说完,娇小身影一个过肩摔,那个斗篷男就直接趴地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是偏心他!”斗篷男愤怒的咆哮响彻山林,其中的凄苦委屈简直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金?”雷哲试探道,干了坏事,还能显得这么委屈无辜的,大概也只有原身那位白莲花弟弟了吧。   对方的回答是一声饱含恨意的呼唤:“亲爱的哥哥,你居然还没死么?”   雷哲撇撇嘴,没搭腔。   觉得自己仅仅因为身份原因就屈居废物兄长之下很委屈什么的,觉得母亲偏心就出手谋害既定继承人什么的,谋杀计划败露就改投敌方报复社会什么的,这种剧情已经烂大街了,他完全不想搭理金这货。   莫里斯对这场年度家庭伦理大戏同样毫无兴趣,他抬手将捆着雷哲链枷拴在一旁的树上,然后果断抄起另一只链枷,向前走去,银色的眼瞳中是无尽的杀意:“金·费洛雷斯,现在,我将以叛国罪逮捕你。你最好祈祷那些被你盗走的情报一张不少,不然……”   “等等。”玛丽忽然开口。   出于对子爵的尊重,莫里斯暂且停住,看向前方的两道模糊身影。   玛丽将金趴在地上的金揪起来,厉声问道:“你偷了情报?”   “是又怎么样?”金柔声反问。   玛丽的回答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金被打得别过头,发出一声干涩的苦笑。   玛丽一把扯开金的斗篷,那些被掩藏在斗篷下的羊皮卷刺痛了她的眼睛,颤抖的斥责声里是掩不住的心痛:“我……从来没想过,你会骗我。”   金似乎打定主意要用母亲粉碎的心给自己佐酒,他笑着开口:“那你想过当你把雷哲捧上天时,你的另一个孩子正在地狱里挣扎吗?”   玛丽没有回答,她将金身上的羊皮卷全部搜了出来,狠狠丢在地上:“这么说,那个不断给异教徒提供情报支援的奸细也是你了?”   “是啊,尼德兰的每一寸土地的起伏,每一座堡垒的弱点,每一个骑士的能力,每一位统帅的作战风格,我都了如指掌。”金声音颤抖,几近破碎:“只要看看前线的变化,我就能第一时间给出合适的情报支援,你看,我是不是很优秀?”   “非常优秀。”回答他的不是玛丽,而是莫里斯,夺目的信仰之力在链接上聚集,酝酿着致命的攻击。   玛丽猛然抬手,将金往密林深处狠狠一推:“滚!”   所有人都被玛丽的反应惊到了,包括金,他呆呆地看着抽出钉锤挡在自己身前的女人,手脚僵硬。   玛丽头也不回地厉声催促道:“还不走?!难道你想被教廷钉上火刑架吗?”   “玛丽·费洛雷斯,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莫里斯的此刻的声音冰冷至极:“你确定你要包庇奸细,背叛教廷?”   “有什么办法呢。”玛丽声音痛楚而坚定:“谁叫他刚好是我儿子!”   “那么,请恕在下……”莫里斯瞬间奔袭到玛丽面前,链锤冲着玛丽狠狠挥去:“冒犯了!”   玛丽反应迅速地抬手挡住,天骑士的强大的实力让她即使面对莫里斯也丝毫不落下风。金色的信仰之力在剧烈的碰撞中发出刺目的光芒,神力对撞的轰鸣声几乎震破耳膜。   金终于反应过来,拔腿就逃。   莫里斯想要追,却被玛丽一个旋步,死死挡住。玛丽脚步腾挪,连绵不绝的挥击如夏日暴雨般从各个方向砸向而莫里斯,莫里斯只得挥舞着仅有的一支链枷,将攻势逐一挡下。   玛丽下手没有丝毫留情,每一击都凶险而致命,既然已经背叛了教廷,那就只有将莫里斯这个证人击杀一途了。莫里斯显然也明白玛丽的想法,但少了一支链枷,让他很难做出像样的反击,只能勉强保证自己不被重伤而已。   无能为力地目送着金越跑越远,莫里斯在心底对自己嘲道:看,这就是你私心作祟的下场,你活该!   52、第五十二章   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奔,连头都不敢回。也许现在看来局面并不算糟,但他自己却非常清楚,玛丽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无法再替他拦住莫里斯。   就着身后人战斗时发出的信仰之光,金惊喜地发现不远处就是一段陡峭的下坡路,父神保佑,他只要顺着坡道一滚,很快就能拉开安全距离,到时候往夜色里一钻,谁都别想抓到他。   希望就在前方,金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没想到刚踏出半步,手脚猛地发软,一声惊叫尚来不及出口,自己整个人就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金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惊惧无措,他拼命驱使着肢体想要爬起来,却绝望地发现,自己好像被诅咒般抽光了全身的力气,一切尝试都是徒劳,他,彻底动不了了。为什么?为什么!   不远处的罪魁祸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技能成功了。“破布娃娃”的两条技能发动条件:衣衫不整,身有伤痕。虽然玛丽之前扒拉斗篷的动作成功让金衣衫不整了,但雷哲还真没把握,玛丽那一记过肩摔是否在金身上留下了伤痕。   一直注意着金的莫里斯很快也发现了不远处的异状,他一愣,不禁回头看向那个被自己拴在树上的家伙。   好机会!玛丽准确抓住了莫里斯走神的机会,钉锤携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莫里斯。   “闪开!”雷哲惊恐的尖叫声响彻树林。   太迟了,即使实力强如莫里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也没法及时将这一击挡下。他只能顺着钉锤的方向勉强扭转一下身体。骨骼碎裂的剧痛于肩膀处爆发,莫里斯却像毫无所觉一般,配合着这一击猛然蹬地,借着钉锤上的力道向后飞去。“嘭”背脊砸在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莫里斯跌坐在地,血腥味从喉咙深处涌出,又被他咬牙咽了回去。   距离虽被暂时拉开,但这点距离也只能为莫里斯争取一分钟不到而已。右手完全使不上力了,莫里斯将链枷换到左手,强忍着疼痛迅速爬起,万幸,脊椎没断,左手尚好,应该能在被玛丽杀死之前将信号放出去……   玛丽一步步走向莫里斯,钉锤上的信仰之力越来越盛。   “我过来了!”   雷哲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瞬间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玛丽脚步一顿,愕然发现自家儿子正向着自己狂奔而来。明明之前雷哲都没插手,现在又突然跑过来是想干嘛?   终于解开链枷束缚的雷哲表示,其实他也不知道“你不要过来,等我奔跑过去……”这个神技能到底想让自己干嘛。所以这家伙只能一脸苦逼地看着玛丽那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你……”玛丽话还来不及出口就被雷哲猛扑上来,一把抱住。   雷哲抱着玛丽长舒一口气,技能效果总算解除了!   “快放开,要是让莫里斯逃脱,我们都得死!”玛丽按着雷哲的肩膀想要将人推开,没想到这小子却揪着自己的衣服死活不撒手。   雷哲不想莫里斯去死,同样不希望玛丽出事,雷哲箍紧玛丽,心中早已做好决定。他接下来会先用“破布娃娃”技能将莫里斯放翻,然后再向玛丽建议举家叛逃,如果玛丽还是坚持要杀掉莫里斯的话,那他就只好再对玛丽来一发“破布娃娃”,苦逼地拖着金和玛丽两个大活人跑路了。   反正要做个好人去哪里都行,帮助混沌教或是帮助光明教廷对他这个异世人而言没有任何区别。玛丽有实力垫底,无论去哪里应该都能活得不错。只是莫里斯……   算了,反正他都要穿回去的,多个朋友或是少个朋友,对他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   想到这里,雷哲再不犹豫:“诺亚……”   就在这时,四周陡然一暗,雷哲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玛丽钉锤上的信仰之力突然熄灭了。   咦?雷哲正想问问什么情况,玛丽双脚一软就往后倒去。雷哲吓了一跳,赶紧用力将人揽住。   “母亲?”雷哲微弱的询问声在玛丽耳边响起,但她张了张嘴,却半点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不详的青色缓缓蔓上面颊,玛丽的神色从意外到恍然,最终,她往金的方向看去,愤怒与失望凝结为她闭眼前的最后一个表情。   这到底,怎么回事?   雷哲僵硬地抱着玛丽,一动不敢动,他怕只要一抬手,就会得到一个可怖至极的结论。   “嘭”   莫里斯终于放出了他手中的求救信号,裁判所的标志照亮了头顶的夜空。   “为什么?”莫里斯虚弱地倚着大树,看向雷哲的目光格外复杂:“为什么你选择的是帮我,而不是你母亲……”   雷哲根本无心理会莫里斯的问题,颤抖的手指凑上玛丽的鼻端,对未知答案的恐惧让他几乎咬破嘴唇——   万幸,呼吸平稳,只是昏迷而已。   金竟敢给玛丽下毒!   不到一秒,雷哲就得出了结论。他眯起眼,第一次对这个原身的仇家生出了真切的恨意。这个费洛雷斯幼子的卑劣行径默片般在他脑中一一呈现。   先是潜入书房偷盗情报,等玛丽进了书房,就以母爱为筹码成功骗得玛丽跟着他离开城堡。也许是怕偷情报的事被发现,或是谎言被戳破,金又暗中给玛丽下了药。要不是天骑士的体质足够彪悍,也许玛丽在中毒的第一刻,就直接毒发倒下了。   怀中的躯体瘦弱又冰冷,怒意灼烧着雷哲的每一条神经,他小心翼翼地将玛丽放到地上,然后三两步奔到金的身旁,一把揪住了他。   兜帽因为雷哲粗暴的动作而滑落,雷哲第一次直面这个叫金的宿敌:居然……怎么会?   瞬间,雷哲明白了为什么玛丽会完全注意不到情报的丢失,会那么容易就被金骗到……   金色的卷发,俊朗的脸庞,金的脸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网游中的圣骑士。遗憾的是,一道巨大的旧疤盘踞在金的半边脸上,那张理应完美的右脸就像是被什么生生撕裂过,缺失的皮肉让脸颊深深凹陷了下去,露出褐色的皱皮,极为可怖,也极为可怜。   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可能在看到孩子被伤成这样后,还能保持着平日的冷静,去观察情报是否有少,去好奇斗篷下藏着什么,又或是去质疑这孩子是否是在骗自己。顶着这样一张脸,大概只要金哭着说一句要玛丽替他报仇,玛丽就能什么都不问,拎着钉锤跟他走。   “对你所看到的还满意么,我亲爱的哥哥?”金笑着问,被刻意扯起的唇角让带伤的半边脸更加狰狞。   虽然被毁容什么的确实很悲惨,但,不管金这伤是异教徒害的,还是原身害的,都和他雷大少没关系。他在乎的只有——   “解药?”   雷哲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低哑的嗓音像把钝刀,直直比上金的咽喉。   金笑了笑,似乎非常乐见雷哲此刻愤怒又惊惶的蠢样,唇角那越加讥诮的弧度充分说明了他一点都不准备配合的事实。   雷哲没有和他废话,直接搜身。   夜色让远处的身影看起来模糊不清,风声将远处的声音搅合得破碎难辨,实在猜不到雷哲正在做什么,莫里斯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对他们用的,是什么技能?”   已经翻遍了金全身,却连一个药瓶都没找到的雷哲手上一顿——   难道……莫里斯以为玛丽的昏倒也是他动的手?   要向莫里斯解释清楚么?亦或是将错就错……无数的可能性在脑中翻滚涌动,在所有的倚靠都已断裂崩毁的现在,雷哲不得不忍受着无措与恐慌,独自为自己抉择出一条更为安全的出路。   根据之前追逐所花的时间来看,救援队伍大概会在半个小之内抵达。相比于用技能困住莫里斯,然后拖着中毒的玛丽在众人的追捕下叛逃。也许,留在尼德兰才是最佳选择。至少,这里有足够的医疗资源,就算没有现成的解药,神甫们应该也能用他们的手段将玛丽救醒。   但,既然要将玛丽留在尼德兰,他就必须保证玛丽依旧是那个忠于国家的尼德兰子爵!   ……   两分钟后,雷哲拖着金来到了莫里斯的面前,当着莫里斯的面,一剑捅穿了他的腹部。   金身躯猛地一震,扬起颈脖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然而堵在他嘴上的布团,让他的惨叫都化为了憋屈的闷哼。   雷哲抽出染血的骑士剑,将人一把丢到地上。鲜血从伤口中涌出,浸透了金腹部的衣衫与身下的土地。   雷哲轻轻笑着,嗓音阴冷如地狱深处的冥火:“我听说,如果人的肝脏被刺破,他会在极致的痛苦中挣扎整整十五分钟以上才会真正死亡,慢慢享受这场盛宴吧,我亲爱的弟弟……”   金躺在地上,怨毒地仰望着雷哲,他愿用整个灵魂为代价,只为诅咒眼前这混蛋不得好死。   似乎被金的眼神惹恼了,雷哲飞起一脚,将人直接踹到了远处。   “你……”莫里斯捏紧手中的链枷,定定地看着他。眼前的这个雷哲·费洛雷斯,陌生得让他心惊。   雷哲却是苦笑一声,冲着莫里斯,单膝跪了下去:”金谋害兄长,至今依旧流窜在外,不知所踪。言情情报被窃,子爵大人顺着密道一路追击或今晚书房,结果不幸被异教徒埋伏,身中剧毒。幸而裁决长大人您及时赶到,报,挽回了所有损失。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搏杀后,终于将人全部击退。   53、第五十三章   莫里斯有些意外,没想到事态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雷哲居然还想粉饰太平。天真!   莫里斯张了张嘴,却没能吐出直白的拒绝:“子爵那里……”   雷哲依旧深深地埋着头,所有的情绪都被压抑在平缓的语调下:“母亲中的毒非常深,短期内恐怕很难醒来。母亲向来忠于帝国,等她养好伤,知道奸细已死在我手上,整个事件也已盖棺定论,自然会继续为教廷尽忠。”   “我不可能容许一位背叛过帝国的人继续担任领主。”莫里斯强迫自己不去想象雷哲逐渐黯淡的双眸,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冷硬无情得令人痛恨:“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如果不能将教廷利益和帝国安全放在首位,这个人就没有资格担负领主一职守卫边境。”   “母亲大概会在病床上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再也无力继续担任领主一职。”雷哲垂眼,又妥协了一步,当务之急将这件事揭过去,至于将来的事……谁知道?   莫里斯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为了你和费洛雷斯家族考虑,尼德兰子爵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杀掉我这个威胁吧?”   “您既然已经做了证,当然就是我费洛雷斯家族的盟友,母亲是不会对盟友出手的。”雷哲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弱,他清楚莫里斯并不真的害怕玛丽的报复,他只是单纯地不想答应而已。自己根本无力为任何人作保证,无论是莫里斯还是玛丽。   “如果,我不愿意作这个盟友呢?”莫里斯终究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还能怎么样,只有带着玛丽逃跑一途。雷哲并不意外莫里斯的拒绝,但当他真的听到这句话,还是难以避免地被失落感深深灼痛。他已经因为错误的期待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该走了。   “你要逃?”莫里斯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你觉得你逃得掉?”   “唯有竭尽全力,然后听天由命。”雷哲的手深深抠入身下的土地,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地拖延时间,将莫里斯用“破布娃娃”定住后,塞了嘴吊在树上?   “我可以作证,你是无罪的,有功无罪。”莫里斯诚恳保证,无论如何,他会竭尽全力护住雷哲。   “别逗我了,叛逆的母亲,投敌的弟弟,整个费洛雷斯家族都完了,我这个继承人还留着干什么?挡着大家瓜分尼德兰庄园的财富么。”雷哲苦笑着抬起头,然后,他看到了莫里斯眼底的动摇:“况且,我怎么能看着玛丽去死。”   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响起:因诺亚·莫里斯基本认可了您拥有孝顺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5,目前人品值539,节操2707/5390。   雷哲愣了一下,心中不禁又升起微弱的希望来:“母亲她本来不会有事的,如果不是我突然出手伤害她的话……”   “你后悔了?”莫里斯握紧链枷,那双银白色的魔性之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雷哲,某个问题再度浮上水面。   “你为什么会选择救我?”   纵然莫里斯厚颜将彼此间的友谊夸大到极致,也实在难以理解雷哲这么做的理由。雷哲本没有必要插手的,他只需站着不动,胜利的果实就会轻轻松松地落到他嘴里。   只要自己死去,无论是玛丽还是金的罪名都会被轻松掩盖,玛丽依旧会是人民称颂的尼德兰子爵,雷哲依旧会是那个前途无量的继承人。而非现在这样,忐忑不安地跪在自己面前,乞求自己放他们一条生路。   为什么要救你?雷哲听到自己心底的声音接连响起:因为爸爸教我不能恩将仇报,因为玛丽和你对我这个穿越者而言价值相当,因为我一厢情愿地以为你会帮我,因为我……不想你死!   所有的答案汇为雷哲口中的一声叹息:“我不知道。”   “如果……我应允你的请求。”莫里斯在心中向着父神不断告罪,但他说出的话却没有半点犹豫:“你能保证玛丽夫人将一直躺在病床上,直至卸下领主之职吗?”   于此同时响起的是系统的提示音,因诺亚·莫里斯充分认可了您拥有忠诚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5,目前人品值544,节操2727/5440。   “我能。”雷哲惊喜地看着莫里斯。   “你假设你已经清楚这一点,只要玛丽夫人还活着,你就只能是个骑士,既不能承袭子爵之位,也无法接任领主一职。”莫里斯深深地看着雷哲:“这件事,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   “没关系。”雷哲笑笑,这已经是他所能争取的最好结果了。反正他迟早是要穿回去的,这个世界的种种对他而言根本没意义。   “你到底动过脑子没有!今天的事并不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   莫里斯惊觉自己对雷哲这个计划的恼怒,就像一阵令心口闷痛的咳嗽,尚来不及控制,就已直接脱口而出:“情报被偷,内奸逃脱,如果没了子爵给你撑腰,单凭着城堡密道泄露一事,就足以让你被那些怀疑与质询生吞活剥!”   “总会有办法的。”雷哲并不觉得这有多么可怕,因为他并没打算真的遵守承诺。只要玛丽的毒一解,就没人能动他,而莫里斯只要做了假证,就不可能再反悔。   “如果你坚持,那么……好吧。”莫里斯靠在身后的树上,纵容了自己的私心:“大概再有二十分钟他们就会抵达,赶紧把金处理了吧。”   “把脸彻底划花然后丢下坡行么?”雷哲征求莫里斯的意见。   莫里斯点点头,他看得很清楚,雷哲那一剑捅得非常彻底,金必死无疑。只要脸被破坏,金的事就算是死无对证了,应该不会再有问题。而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也不是很想亲手去处理金这个奸细。   雷哲起身走向金,金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了,腹部的贯穿伤仍旧在不停地出血,大片的血污直直映入雷哲眼底。雷哲别开视线,做了几次急促的深呼吸,然后蹲下身,对上金那怨毒的目光,一把拽住他的两只胳膊,将人拖到不远处的坡顶。   雷哲确认了下莫里斯站在原地没有过来的意思,然后低下头干巴巴地对金说道:“不好意思,我得给你毁个容。”   金愤恨地瞪着雷哲,喉结急速抽动着,像是要骂些什么,但堵在他嘴上的布团阻止了他,最终他也只能发出一阵凄厉的呜呜声而已。   以金的怒吼为背景,雷哲的低语被不着痕迹地掩去……   “金·费洛雷斯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地上。”   “检测中……衣衫不整,身有伤痕,600节操可掉。技能激活!与前两次技能效果叠加,被点名者身体强制陷入脱力状态12小时,此期间,身体恢复速度加30%。”   “金·费洛雷斯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地上。”   ……   ……   ……   “检测中……节操不足。技能暂不激活!”   阻拦逃跑时一次,捅刀子之前试验性的一次,再加上这次的连续四次叠加,身体恢复速度增加60%。雷哲看着血色渐渐恢复,越嚎越大声的金,心道——哥已经尽力了,活不活得下去,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默默为金祈祷了一下,雷哲抄起块石头,将人一把拍昏过去,接着掏出匕首就把他的另半张脸也给毁了。很明显,“破布娃娃”的技能效果“瞬间消除他人伤害被点名者的意图”,对雷哲这个技能发动者没起到半点作用,至于技能副作用“此状态可能激发鬼畜的凌虐之心,或好人的怜惜之心”,那就不好说了。   割下金的两只袖子,雷哲将金脸上和腹部的伤口大概包扎了下,然后……站起身将人一脚踹下了土坡。   遥望着金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雷哲收起匕首轻轻叹了口气:如果自己穿走,雷哲·费洛雷斯也会跟着消失的话,这就是玛丽仅剩的儿子了。   雷哲收敛了面上多余的表情,慢慢走回莫里斯身边。   莫里斯这会儿已经将伤口包扎完毕,但惨白的脸色和略显紊乱的呼吸,依旧说明着他此刻的身体状况有多么糟糕。   看着越走越近的雷哲,莫里斯微微皱眉:“第一次杀人?”   “啊?”雷哲飞速低下头,以免自己糟糕的演技暴露出太多讯息。   雷哲没想到的是,在令人紧张的打量后,莫里斯给他的却是这么三个字——“别害怕。”   “金罪有应得,你完全不必为此不安。”莫里斯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然,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不害怕。”雷哲扯起唇角笑了笑。他干嘛要害怕,要不安?他又没有真的杀人,他只是给人毁了个容,然后将那个腹部带着贯穿伤的倒霉蛋踹下了陡坡而已。   雷哲转身背对莫里斯,开始收拾散落得满地都是的情报。强扯起的笑容渐渐消散,雷哲垂下眼:相比于金,莫里斯,你更让我害怕。   54、第五十四章   等雷哲将情报全部捡完,莫里斯也将现场布置得差不多了。   “看看还有什么纰漏没?”莫里斯接过雷哲递来的情报问。   雷哲环视一圈,周围似乎多了几种武器的痕迹,地上的脚印变得更加多和乱,其余的他也看不明白,于是点点头表示:“这种东西,还是你比较在行,你觉得没纰漏就行。”   莫里斯看着雷哲那副全心信赖的蠢样,微微翘起唇角:“嗯……仔细看看,确实还有一个纰漏。”   “你是说金的尸体?”雷哲有些做贼心虚,声音也弱了下来:“林子黑黝黝的,我也不知道他滚了多远,但站在这里肯定是看不到他的。到时候我们可以以敌人也许还有埋伏为理由,阻止大家四下搜查,糊弄过去。”   “不,我说的纰漏……”莫里斯看着雷哲,笑容里忽然带上几分恶劣:“是你。”   莫里斯猛地伸出手,摸上雷哲的肩膀,雷哲整个人都呆住了,肩膀上手指的灼热触感,几乎让他整个背都酥麻了。   莫里斯的手顺着雷哲的身体轮廓下滑,揪住胳膊上的衬衫布料,猛地一扯。   “刺啦”一声,雷哲的袖子就裂开了道三英寸长了豁口。雷哲彻底傻掉了:干嘛呢这是?!   雷哲还没回过神来,莫里斯已是反手拿着链枷,将链枷柄尾部的尖刺抵上了雷哲的身体,轻轻一滑,一条细长的血线就出现在了雷哲的心口,鲜血缓缓渗出,浸红了破口外翻的衣襟。   雷哲倒抽一口凉气,条件反射就要往后缩。   莫里斯也不管他,链枷在指尖旋了一圈,链锤冲着雷哲大腿刷地一下就扫了下去。链锤上密密麻麻的塔钉擦过裤管,瞬间就将雷哲的裤子划成了破碎的布条,裤子下的皮肉当然也倒了大霉,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雷哲痛呼出声,脚下一软,踉跄着就要往前扑倒。莫里斯一手柄抽他脸上,又把他给抽回了原位。雷哲脸上当即肿起一道红痕,配着那白嫩嫩的皮肤,简直不能更惨。   但莫里斯还没准备放过他,手腕一甩,链锤飞射而出,擦过雷哲的脖子又绕着颈脖反勾回来,旋过一圈后砸上雷哲的后背,打得他闷哼一声,踉跄着跌回莫里斯跟前。   莫里斯扯了扯手柄,缠绕在雷哲的脖子上的锁链缓缓收紧,皮下血管点点破裂,留下一圈乌青的瘀痕。雷哲被勒得说不出话,可怜巴巴地瞪着莫里斯呜呜直叫,但他自始至终却都没有还手。   终于,莫里斯收了链枷,雷哲这才捂着脖子大口喘起了气。   “咳咳,你为什么……”   雷哲抬眼看向莫里斯,眼神复杂:“为什么要把功劳分我?”   之前他已经表了态,情报抢回的功劳全归莫里斯。玛丽误入陷阱中毒,只是个受害者;他全须全尾地站在旁边,一看就是个围观党;莫里斯手执武器,浑身鲜血,这一身的伤就是功勋。可现在……   “好歹挂点彩。”莫里斯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怜悯样,语气淡淡地说:“免得你被那些人的置疑给埋了。”   “谢谢……”雷哲捂着伤口有点想哭,被人揍了还要感激涕零什么的,不能更虐!   看着雷哲那凄惨的样子,莫里斯眉眼弯弯,轻轻补上一刀:“不客气。”   没两分钟,杂乱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亲卫和裁决者们呼啦啦来了一大群。   “母亲中毒了,裁决长也受了重伤,神甫来了吗?”雷哲扶着玛丽,摆出一脸焦急样。   “没有。”亲卫长摇摇头。   雷哲猜也知道短腿的神甫不可能赶来,顺势催促道:“毒不能拖,我们立刻回城堡。”   “好。”亲卫长背起玛丽就往回走。   另有两个亲卫上前扶住雷哲,毕竟雷哲那腿上的伤看着还是挺惨烈的。   但裁决者们却没动,他们齐齐看向自家BOSS。   雷哲也看向莫里斯,虽然之前已经商量好了,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忐忑。   莫里斯点点头:“不用看了,直接回城堡。”   裁决者们齐声应是。   一群人就这么直接打道回府了。   回到城堡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但除了城堡各处的守卫,其余人都聚在大厅里,手执武器,神色凝重。之前欢庆的氛围已经荡然无存。   “神甫!”亲卫长一冲入大门,就扯着嗓子高喊起来。   看着尼德兰子爵被人背着回来,大厅里顿时炸开了锅。随后进入的雷哲和莫里斯,让喧杂的议论声又上了一个高度。尼德兰子爵昏倒,子爵继承人和裁决长重伤。到底发生了什么?   “把母亲和裁决长先送去救治,我的伤比较轻,这里我来处理。”雷哲对亲卫下完命令,转头看向莫里斯。   莫里斯点点头,不准备计较雷哲那点小心思,对裁决者们道:“走吧。”   等莫里斯的伤处理完毕,雷哲已经将“子爵追杀内奸反中陷阱,裁决长千里追击成功退敌”的故事讲完了。   虽然雷哲从头至尾没夸自己一句,但他那一身伤的凄惨样成功为他表了功。人品增长的提示断断续续地响起,一转眼人品就又破了600大关。   但雷哲这会儿可没心思在乎这个,一将整个事件定好论调,雷哲瘸着腿就奔去看玛丽了。   “情况怎么样?”雷哲进了房间,看向床上面色发青的玛丽,心底闷闷地发疼。   “子爵大人的状况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昏迷,我们已经把对症的药给她喂下去了,但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好转。”神甫看起来也很着急:“这应该是异教徒那边新弄出来的毒药,我们手上没有现成的解药,只能一点点试了。”   雷哲皱眉:“时间如果拖得太长,母亲的身体状况会不会恶化?”   神甫摇摇头:“说不好,不过就目前神力检测的状况来看,子爵大人的身体状况还不错。”   “那好,你们抓紧研制解药。”雷哲勉强点点头。   “大少爷,您的伤还没处理呢。”一旁扶着雷哲的亲卫小声地提醒道。   “哦,那就处理吧。”雷哲随便拖了个凳子坐下,解开上衣。   一个神甫走过来,将手按上雷哲心口的划痕,乳白的圣洁之力缓缓渗入雷哲身体,不出一分钟心口上的浅浅划痕就愈合了个干净。接下来的伤也是如法炮制,不出半个小时,雷哲的伤就处理得差不多了。基本都是小伤,只有腿上的伤因为刚好和之前的旧伤重叠,所以还需要养两天才行。   雷哲穿好上衣,边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边想:莫里斯这分寸捏得够准啊,拖着这瘸腿往外一走,什么都不说就把“战况激烈”四个字晒给广大人民群众了。   “去哪里?”亲卫扶着雷哲小声问道。   “去看看莫……裁决长。”雷哲自己都没意识到,提到某个人时他的声音有多柔和。   结果,当雷哲一瘸一拐地走到裁决长门前的时候,却被守门的裁决者给拦下了:“裁决长已经休息了,谁都不见。”   雷哲打量了眼一丝光都没有的门缝,虽然不甘心也只能点点头:“好吧,裁决长的伤要紧么?”   “已经处理过了。”作为同事,裁决者也不是那么不讲情面,当即详细给雷哲说了:“不用担心,神甫说裁决长那伤虽然严重,但只要好好养,不出一个月就能完全恢复。”   “那就好。”雷哲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玛丽给莫里斯砸出个残疾。   “那我就回房睡觉去了,有事的话,随时叫我。”雷哲嘱咐完毕,总算拖着伤腿回房了。   然而雷哲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此刻莫里斯的床上躺着的并非他本人,而是——金·费洛雷斯。   那时莫里斯对裁决者们说:“不用看了,直接回城堡。”本就是一句暗号。   所谓的“不用看了”,指的就是假装收手,暗中调查。   当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回走时,两个裁决者却是偷偷留了下来,然后顺着莫里斯布置现场时在树干上留下的刻痕,直接找到了正在不远处挺尸的金。   莫里斯没有明说要怎么处理,两人查探一番就背着金偷偷回了城堡,将人送进了自家裁决长的房间……   “大人,我们顺着您的提示成功找到了俘虏。”一见裁决长疗伤归来,裁决者就直接复命道:“需要找人先给他治伤吗?”   莫里斯当即愣住:“他还没死?”   莫里斯留下暗号去叫手下找人并非信不过雷哲,只是以防事后有人去勘察现场,发现金·费洛雷斯的尸体,进而引出麻烦。所以干脆叫自家手下暗中把尸体带回来,处理干净。反正已经毁了容,就算让裁决者们看到也无所谓。只是没想到,雷哲会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裁决者们将金小心地放在床上,小声道:“不止没死,而且还……”   裁决者没有多说,扯下金脸上包扎的布条,让莫里斯自己看。   月光下,金脸上那狰狞的划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着痂。   裁决者忍不住惊叹:“不知为什么这个人身上会出现这种状态,简直就像有个大主教在不停地对他施用圣洁之力。”   莫里斯看了看金那张被彻底毁掉的脸,又看了看他胸口被人草草包扎上的布条,唇边泛起冰冷的笑:“我知道是为什么。”   55、第五十五章   看着莫里斯此刻的笑脸,两个裁决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低下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看住他,治好他,别让任何人知道。”莫里斯似乎没有察觉到房间内气氛的变化,愤怒与失望在眼底交替浮现,笑容却变得更加完美。   “是。”两位裁决者领命,小心地抱起金,飞快离去。   看着再次空下来的屋子,莫里斯的笑容渐渐沉寂:如果雷哲胆敢不乖,就别怪他给费洛雷斯家族送上一份大礼了。   墙边的圆桌上,放着只余四分之一的残酒——内比奥罗,不知是哪个手下替莫里斯收进屋的。   莫里斯翻出水晶杯,将红酒注入,大口咽下。猩红的酒液顺着食道涌入身体,令人不适的冰寒和酒精一起顺着血管淌入四肢百骸,连情绪也一道冻结,当酒杯放下,莫里斯的眼中已经褪去种种情绪,只余理智的平静。   再度将酒杯斟满,莫里斯漫不经心地小口品着,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雷哲·费洛雷斯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兄弟串联起来演戏?   没必要,之前所发生的种种事对雷哲几乎只有害处没有好处,除非他想借机把自己骗出去杀掉,但结果明显不是这样。   利用战争给自己进阶?   先任由弟弟叛国投敌,给自己制造建功的机会,接着借追捕金·费洛雷斯的机会放倒玛丽,然后再找机会慢慢弄死,那他就能借着玛丽为帝国牺牲的荣耀光环,稳步继承子爵之位了。但如果是这样,他就该杀了金这个重大隐患才对。   身为混沌教派来的奸细,不愿金·费洛雷斯这个人才就这么牺牲?   那他为什么要帮尼德兰赢取这场战役?想要洗白真正成为雷哲·费洛雷斯,或是,为了更大的利益?雷哲之前的很多行迹都非常可疑,似乎的确是一直在为某种目标而奋斗……   “左右摇摆中的奸细或是城府极深的阴谋家吗?呵。”   裁决长端起杯,将最后一点酒喝干净,俊美的脸庞上只余淡漠:“拭目以待,你的演出。”   而那位奸细兼阴谋家,呼呼大睡到第二日中午才从床上爬起。没心没肺地啃完一大堆食物后,带着点小期待打开了人品面板。   一夜过去,人品喜闻乐见地涨到了666,而人品面板上的评价也有了变化——“拿什么来拯救你,作死的蠢胖?”   咦?终于不说我春心萌动了吗!   雷哲挠挠头,有点意外也有点小愉悦,误会总算解除了,天天被这么提醒,要是一不小心真萌动了怎么办?   关注点根本完全错误好吗!也许连面板都看不下去了,当即改了评价,这次的评语言简意赅,只有两个字——“呵呵。”   “诶?”   蠢胖茫然地瞪了评语半晌,最终决定……不管它。   雷哲收拾整齐,出了门拖着瘸腿直奔玛丽房间。   玛丽依旧昏睡着,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雷哲担忧着,却也不厚道地暗暗舒了口气,他还真怕玛丽昨晚就醒过来,那样莫里斯就会知道所谓的让玛丽让出领主之职纯属胡扯,完全不敢想象莫里斯意识到自己坑了他时的情景啊……   “大少爷,按照子爵大人之前定的计划,今天就该撤军了,您看……”亲卫的声音打断了雷哲的沉思。   “哦,那就……我去问问裁决长的意见吧。”雷哲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听听莫里斯的意见。   雷哲起身,转头又一瘸一拐地去了莫里斯的房间。这次他倒没被拦在外面,很容易就进去了。   晨曦中,莫里斯站在窗前,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亲切又温和。   雷哲差点被闪瞎了眼,一瞬的惊艳后是掩不住的心虚,他别开视线,就像第一次发现那制式的凳子有多吸引人:“亲卫说,该撤军了,我看来问问你的意见。”   “你决定就好。”莫里斯的声音像兄长那样包容又柔和,鼓励着雷哲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听得雷哲耳朵都红了。   雷哲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头,将此归功于昨晚的救命之恩:“你觉得我们现在撤回安全吗?”   “当然安全。”莫里斯笑着说,如果雷哲对莫里斯足够熟悉就会发现,莫里斯的此刻的笑脸根本就是官方表情,不带任何感情。   但这蠢胖只是粗神经地点点头:“那好,我们就撤回去吧,到时候就能让主教给母亲看看了。”   “你不怕主教看出问题?”莫里斯似笑非笑。   “啊……那个啊,走一步看一步吧。”雷哲心虚垂头。   “那就……祝你好运了。”莫里斯转头看向窗外,他怕自己再多看两眼就会忍不住将人痛扁一顿。自己居然被这么个就差把做贼心虚写在脸上的蠢货给坑了,简直耻辱!   “哦。”   雷哲应下,转身准备离开,眼角无意间扫到桌上空了的红酒瓶,心弦不知为什么猛地紧绷了一下。那晚星空下缭绕的不祥歌词似乎犹在耳边——“灾难已至,世界陷入黑暗,点燃血性为歧路照明。遍地荆棘,我赤脚前行……”   雷哲退出莫里斯房间,让守着自己的亲卫之一将撤退的命令传达了下去,很快大家都动了起来。   雷哲被亲卫扶着回到房间,正准备收拾自己的行礼,却发现已经有人已经等在房间门口了,并非之前一直负责保护自己的裁决者克里斯。而是克里斯的弟弟,也是裁决者,叫汤姆。   “克里斯呢?”雷哲有些惊讶,说实话,他一直觉得汤姆这家伙狡猾狡猾的,跟憨厚的克里斯简直是两个极端。   汤姆彬彬有礼地笑道:“克里斯去补觉了,裁决长说你腿不方便,让我来帮你收拾东西。”   雷哲都有点受宠若惊了:“不用麻烦了,我这边有亲卫。”   汤姆点点头,笑容不变:“那我就在门外替你守着,以防又有人趁乱来袭击你。”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雷哲想到现在的状况,也并不反对多个人来保护自己。   雷哲带着一个亲卫进了房间,亲卫将雷哲扶在床上坐好,就开始动手收拾起了雷哲的东西。这个亲卫是个年轻小伙,总是笑嘻嘻地跟谁都亲热,边收拾边随口和雷哲聊起了天:“大少爷,裁决长对您可真不错。”   “你也这么觉得啊?”雷哲笑了笑,耳朵又红了。   “之前我一直听人说裁决长有多凶残,结果接触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嘛。”亲卫继续道。   “他确实挺凶残的,不过那是对敌人……”雷哲说着说着就笑不出来了。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莫里斯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我现在对你多好,将来你不乖时,我对你就会有多坏。”   联系到今早人品面板上那恶意满满的评价,雷哲顿时坐立难安起来:会不会莫里斯已经察觉到自己准备出尔反尔了?   雷哲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从昨晚到今早的表现,越想越觉得可能,当即冷汗都吓出来了。   他不愿意激怒莫里斯,但也不希望玛丽失去领主之位,难道真的就没有折中的办法吗?   雷哲苦思冥想中……等等,反正还差1283人品值他就能穿回去了,按照之前的攒人品的速度来看,也就是三个多月的功夫而已。区区三个月,就算玛丽卧床不起也不至于被夺了领主身份,而他只要在穿回去前一直让玛丽保持“破布娃娃”状态不就好了嘛。   自觉已经找到隐患所在,和解决方案的雷哲开心地为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转头就去给玛丽偷偷补了个“破布娃娃”和“破喉咙”,然后轻松愉快地再度打开了人品面板看评价。   人品面板高贵冷艳地表示——“呵呵。”   对于这种作死作太多,连补救都补救错地方的家伙,它人品面板还能说什么呢,呵呵!   几周后,部队全数撤回。而一直昏迷不醒的玛丽也被送到了神殿,请枢机主教亲自出手救治。   直到这时,雷哲才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连您也解不了这种毒吗?”雷哲脸色发白。   枢机主教摇摇头:“这药里有些成分我从未在异教徒的药里见过,所以手上也没有对症的药,这毒,不好解啊。”   “那这毒拖下去会怎么样?”雷哲几乎不敢再看玛丽那张带着青灰的脸。   “不会怎么样,只要按时喂饭喂水他的身体就不会出问题。”枢机主教叹息一声:“但如果没有解药,也许她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雷哲闭上眼,心口剧烈地起伏着:没想到,玛丽所中的毒居然根本不是他所想象的那种昏迷个几天就能自己醒过来的小玩意儿。他当时怎么就没把金那畜生直接戳死呢!不过,也幸好他没把人直接戳死,只要金还活着,解药的事就不至于完全没有着落。只是,要到哪里去把金找出来呢?   此刻,雷哲心心念念的金终于养好了伤,能顺利开口说话了。   而金的对面,正坐着裁决长诺亚·莫里斯。   56、第五十六章   “你救了我?”先开口的是金,他坐在囚椅上,彬彬有礼地微微颔首:“无论如何,谢谢。”   没了那些歇斯底里,无可否认,金的嗓音还算动听。但莫里斯只是表情淡漠地看着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猜,我这伤的治疗时日必定不会短,方便告诉我距离那可怕的一夜已经过去了多久吗?”金眨眨眼,态度就像一个友好的访客。   聪明,冷静,而且懂得审时度势。莫里斯有些惊讶,那夜的金表现得简直就像个神经质的暴徒,和现在这副模样简直天差地别。所以说……   “也没用多久,考虑到你是尼德兰子爵的儿子,我们给你提供了相当不错的治疗条件。”莫里斯笑笑。   “想用我这个污点来给尼德兰子爵定罪?”金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在我的脸已经完全无法辨认的前提下,这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担忧,警惕以及一点点恼恨,所以,不是玛丽。莫里斯不动声色地将金表情中传达的讯息分析完毕,拎出另一个关键词继续试探:“事实上,比起给尼德兰子爵定罪,我更倾向于给雷哲·费洛雷斯定罪。”   瞬间,金的脸就疯狂地扭曲成一团狰狞的皱皮:“哈哈哈,没想到我的好哥哥也有这一天。他跪着求你将这一切掩盖过去的时候是多么卑微啊,他肯定做梦都想不到你背后还给他准备了这么一手吧?我真想……真想看看他知道你背叛了他时的表情是什么样!”   好吧,结果出来了,是因为雷哲。莫里斯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但他很好奇为什么金对雷哲的恨意会如此之深。   “萨克雷跟我说过,你是一个很优秀的骑士,就算没有继承权也完全无损你的前途。”莫里斯眯起眼:“我想区区继承权问题,完全不值得你在暗害兄长的恶行暴露后,还冒着被抓捕危险继续进行报复。”   “暗害兄长?”金轻笑一声,然后猛地嘶吼起来:“是他害我,不是我害他!”   于此同时,荣耀骑士团。   埃勒,曾经的小扈从,新晋的骑士大人,往墙边一靠,像往常那样将自己彻底隐入背景中,静静地听取着那些贵族少爷们的讨论。   “嘿,听说尼德兰子爵在战场上中毒昏迷了。”   “那可就便宜雷哲·费洛雷斯那胖子了,等子爵一死,他可就是尊贵的子爵大人啦。”   “说不定子爵那毒就是他下的,我可听说,异教徒是通过密道袭击的子爵,尼德兰城堡的密道,可不是人人都知道的,谁知道真相是什么样。”   “不至于吧……就费洛雷斯那蠢样,也能玩儿出这么高级的计谋?”   “好像,确实,不太可能。哈哈哈……”   “哈哈哈……”   埃勒冷眼看着笑成一团的几人,唇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看雷哲·费洛雷斯的,一个嫉贤妒能的胖子,一个空有身份的废物。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埃勒永远不会忘记,骑士团撤离的那夜,雷哲是怎样用自己的武器将毫无防备的金砍得昏死过去,然后威胁自己给金补上一剑,将他的尸体丢到黑水荒原去喂狼。   那时他几乎吓呆了,但他还是屈服在了雷哲的威逼利诱之下,给金补了一剑,然后将他丢到黑水荒原。但他没有杀死金,那时的他依旧愚蠢地相信着,雷哲是个除了嫉妒心比谁都强外一无是处的废物,所以他给自己留了条退路。他给金处理了伤,然后将人放置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而不是狼群的聚集处。   他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雷哲远比他想象的更加阴险狡诈。在雷哲的强令下,和金一样金发黑眼的自己不得不穿上金的铠甲,扮作他跟随大部队撤离。而雷哲,则故意用药软化了锁子甲,偷偷留在了战场上。   所有人都知道,费洛雷斯大少爷是一个多么怕苦怕痛的人,直到战场那边的消息传来,他才知道雷哲欺骗了所有人,往日的怯弱无能全是假象。深没入柄的匕首,混乱可怖的战场,雷哲对他自己比对金更狠。亏他还曾天真地以为软化的锁子甲已是极限,大部队的后方已是底线,雷哲至多只会摆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表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丢在战场附近。   接到消息的那刻,他除了按照雷哲事前的吩咐行事,别无选择。他顶着金的身份,打伤守卫,然后以阴谋败露的姿态逃之夭夭。等他偷偷潜回营地时,雷哲已经摇身一变从杀人犯成为了受害者。   直到那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费洛雷斯大少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欺诈者。他那时自作聪明给自己留的不是后路,是绝路。   埃勒将自己从那黑暗的记忆中拔出,悄然远离了正热烈讨论着的骑士们。不用怀疑,给子爵下毒的十有八九就是自家大少爷。现在,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在等子爵死掉的期间,自己要做些什么才能讨得主子欢心了。   于此同时,裁判所密室中。   “所以说,那时将我方行军路线泄露出去的人就是你?”莫里斯眼神锐利地盯着金。   “异教徒们将我从狼嘴里救下来,可不是出于善心。”金·费洛雷斯无所谓地笑笑:“我还真没想到,雷哲那家伙为了陷害我,居然留在了战场后方,结果正巧和偷袭的异教徒们撞上。亏得他运气好,只是腹部中了一匕首。他这种卑鄙小人,就该被异教徒一刀刀砍成碎肉才对!”   “为了报复一个人,你让一千三百二十四位可敬的战士陪了葬。”莫里斯的声音冷得刺骨。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金的声音再度歇斯底里起来:“金·费洛雷斯已经死去,恨意让我从地狱里又爬了回来,将惨遭背叛的屈辱系数奉还是我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教廷怎么样,帝国怎么样,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雷哲·费洛雷斯,不看到他凄惨死去我永不瞑目!”   “惨遭背叛?”莫里斯皱眉。   “是啊,背叛。”   莫里斯第一次知道,简单劳一个词竟然能承载如此浓烈的情感。   金笑着,却有如恸哭:“多蠢啊,在他动手之前,我一直以来奋斗的目标居然是要不断变强,好保护他。他蠢,他无能,他嚣张跋扈,我都不在乎,谁叫他是我哥。我以为他永远会是那个拉着我一起偷吃糖果的好哥哥,谁知道,在他眼里,我早就成为一个碍眼到必须杀死的威胁了。多蠢啊,多蠢啊……”   金笑着喃喃不休,莫里斯别开视线,拒绝思考自己是否也曾陷入和金一样的悲惨境地。想要保护雷哲?不,那不过是对自己队员的基本态度而已。   “既然你的目的是报复雷哲·费洛雷斯,为什么你要将子爵骗走?”莫里斯问。   金深吸一口气,将自己那过于外露的感情稍稍收敛:“我猜,子爵现在应该已经陷入彻底的昏迷了吧?”   “是又怎么样?”莫里斯反问。   “前奏已铺陈完毕,最终篇章即将响起,敬请期待吧,我为哥哥精心准备的复仇盛宴。”说完这句话,金闭上嘴,不再发出哪怕一个音节。   莫里斯看着金脸上那满怀期待的恶意笑容,终于愤怒地意识到,他依旧担心着雷哲,一如从前。   57、第五十七章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同样的,没有人该为别人的错误承担代价。明显,现在的这个雷哲和那个陷害幼弟的卑鄙之徒不是同一个人,不然那晚他就该给金再补一刀,而非冒着得罪自己的风险竭力留他一命。   脑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那只肚皮软软的胖仓鼠,如果雷哲知道他辛苦救下的人对自己怀有怎样的执念的话,大概会郁闷得蜷成一团嘤嘤哭泣吧。   莫里斯在恼恨之余,都忍不住要可怜他了:那家伙还能更倒霉点么,冒充谁不好,非得选雷哲·费洛雷斯这么个猫嫌狗憎的废物少爷。居然还敢背着自己救人,嫌被坑得不够惨吗?简直蠢哭!   金望着莫里斯缓缓变化的神色,有些惊讶,没想到传说中冷酷无情的莫里斯也会流露出这样柔软的神情。   莫里斯很快注意到了金眼神中的探究,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无谓的情绪。他需要以一个绝对中立的身份来处理这件事,这是他身为裁决长的义务和责任。   “我无意阻止你享受复仇盛宴,我在乎的是你的盛宴对教廷和帝国会产生怎样的影响。”莫里斯凌厉的目光锁定了金,明确地警告着他若保持缄默必将招致某种并不美妙的后果。   好在金并不介意回答这个问题:“我接下来的计划,对教廷和帝国并无妨害,准确来说,还有不少好处。”   金的样子看起来并未说谎,莫里斯本该舒一口气,可事实上,他却更加警惕。如果对雷哲的复仇能惠及教廷于帝国,那就只能说明,在不久的将来,雷哲很可能不仅要面对金的报复,还将面对教廷与帝国的迫害。   那金的报复计划到底是什么?看他之前表现出的态度,好像并不觉得自己身陷囹圄会对计划产生多大影响,似乎只要有玛丽昏迷这个前提在,这一切就能顺利进行下去。但玛丽之所以会昏迷不醒都是因为雷哲的技能,为什么金会知道?还是那蠢胖子还有事瞒着自己?!   莫里斯压下心底那不合时宜的气恼与担忧,摆出一张幸灾乐祸的笑脸:“如果我没理解错误的话,你的盛宴已经呈上前菜了。雷哲·费洛雷斯一定想不到,他正面对的那些……会是拜你所赐。”   金的眼睛猛地亮了,迫不及待地追问:“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莫里斯挑眉。   金没有任何犹豫,他开口道:“我愿意用情报和你交换,身为异教徒的顾问,我可是接触到了不少混沌教的机密。而身为尼德兰子爵的亲子,我同样掌握着为数不少的机密。”   莫里斯不为所动:“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先说一部分来听听。”   金淡淡道:“异教徒的统帅昆尼尔被怀疑与教廷勾结,回去后很可能会被问罪。”   莫里斯心下一惊,面上不动:“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金笑得无辜:“因为那就是我告发的,要不是被逼到绝路,他又怎么会舍得放我回城堡为他偷盗情报?”   莫里斯皱眉:“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金一字一句地开口:“我要雷哲现在的情况。”   莫里斯:“没问题,我派了人去监视他,并做了详细记录,今天的还没到,我可以将他昨天的给你。”   “多谢。”金礼貌地说道,但他的眼神却是截然相反的热切与狰狞。   很快,莫里斯将一张羊皮纸亮在了金的眼前……   从锁子甲事件起,莫里斯就一直怀疑雷哲并非真正的雷哲·费洛雷斯。而雷哲那些五花八门的奇怪技能,更是为这种猜想提供了可行性上的有力佐证。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增长,这个答案越发清楚明晰。唯一让莫里斯犹疑不定的,是玛丽这位亲生母亲一直以来表现出的宠溺态度。   但现在,靠着眼前的这个人——雷哲的亲弟,也许他终于能给这个猜想盖棺定论了。   金盯着羊皮纸,越看越愤怒,最终他终于忍不住吼出声:“开什么玩笑!这根本不是雷哲的情报!!!”   金恶狠狠地瞪着莫里斯,不理解为什么他要给自己看这么一份漏洞百出的观察记录。   莫里斯扬起眉淡定地微笑挑衅道:“怎么会不是?”   金恨不能将羊皮纸一把摔在莫里斯脸上:“看看你这记录的菜单吧,雷哲吃牛排从来只吃四分熟,这上面居然写的是八分?开什么玩笑!还有,他从小就不吃番茄,更不用说番茄汁这种玩意儿了。另外,友情提醒下你,他吃鸡蛋向来都只吃蛋黄,不吃蛋白。但你这上面写的却是只吃蛋白不吃蛋黄,不会是记反了吧?”   “口味这种东西,随时都有可能变不是吗?”莫里斯不痛不痒地反驳道。   金冷笑:“口味会变,行事风格也会变吗?我亲爱的哥哥什么时候学会看书了,居然还是贵族历史类的,这么多年里,他唯一愿意拿在手上的书就只有色.情画册这一种!   哦,对了,由于小时候被咬过,我哥他平生最恨的动物就是狗,看到一只打死一只,需要我复述你这上面的情报吗——于艾森街见到一小狗,上前抚摸,并投喂肉干三块。呵呵,你逗我呢是吧!   最后,你知道这情报里最离谱的是哪一点吗,他居然亲自把一个乞丐背到教堂去治疗,是个贵族都不可能这么干好吗?就算我那哥哥要装好人,也绝不会牺牲到这种地步,他连我都没背过,更何况一个乞丐!我是得有多蠢才会相信你这情报写的是雷哲·费洛雷斯啊?裁决长大人!”   好了,结果出来了,现在的雷哲·费洛雷斯确实不是他本人。   莫里斯收起手上的羊皮纸,淡定糊弄道:“看来,你确实是金·费洛雷斯本人。”   “你刚刚那是在试探我?”金迅速接受了莫里斯的解释,并由此引发了新的疑问:“为什么?”   莫里斯的回答是——转身,离开。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同样的,没有人该为别人的错误承担代价。   某人虽然冒充贵族形迹可疑,虽然横看竖看都纯属活该,虽然对自己一再隐瞒各种欠扁,但,无论如何,都轮不到金来收拾!   走出裁判所,莫里斯骑上马,直奔神殿。   一个小时后,雷哲惊讶地迎接了专程来找自己的莫里斯。   雷哲惊喜地看着莫里斯,但很快惊喜变成了失落,因为他一时冲动说出的谎言,他根本无法在玛丽昏迷的事上向莫里斯寻求帮助。   莫里斯饶有兴趣地看着雷哲变脸,悄悄在心底骂了句——该!   心虚的负面状态似乎还在生效,雷哲垂着圆脑袋,干巴巴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当然。”莫里斯慢悠悠地说道:“情况有变,我们必须立刻让子爵醒来,我准许你取消技能。”   如果那昏迷真的是源于技能效果就好了。雷哲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什么问题吗?”莫里斯明知故问。   “有……”雷哲挣扎了一番,最后吐出口的,依旧是谎言:“那个技能的持续时间是固定的,非常长,不是我想取消就能取消的。”   正如莫里斯从来都没有彻底信任过雷哲一样,雷哲也从未全心信赖过莫里斯,他隐瞒了莫里斯太多事,他根本没勇气去承担将一切坦白的后果。   莫里斯眯起眼,几乎想要转身就走,管这蠢货去死。但也许是因为雷哲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太碍眼,他恶狠狠地瞪了雷哲好一会儿,最终抬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丢在雷哲眼前,命令道:   “打开看看吧。” 58、第五十八章   信封上写着:致荣耀骑士团团长萨克雷   雷哲疑惑地皱皱眉,将信翻转过来,是莫里斯的火漆。莫里斯寄给萨克雷的信为啥要给自己看?   雷哲询问地看向莫里斯,莫里斯面无表情地瞪着他,雷哲条件反射哆嗦了一下,迅速麻利地将信拆了。   “尊敬的荣耀骑士团团长盖·萨克雷阁下:   听说荣耀骑士团现在正处于难得的休假期,愿您在家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此次冒昧打搅,是因为在下觉得很有必要将一些情况告知您--您曾经的团员雷哲·费洛雷斯据我观察,非常可疑。   首先,他的身上的信仰之力似乎消失了……我想我有理由怀疑,从战场上负伤回来的雷哲·费洛雷斯有可能并非原来的那位……”   名为惊恐的情绪将雷哲瞬间淹没,雷哲死死地捏着信纸,双手不可自制地颤抖着。原以为坚实的龟甲瞬间破碎,脆弱的躯体被拖出暴晒。灵魂尖叫着想要逃离,双脚却僵在原地一步都动不了。   “真蠢。”   莫里斯冷冷的斥责声将雷哲瞬间惊醒。   雷哲茫然无措地看着雷哲,抖抖瑟瑟地像是随时会缩成一团。   莫里斯用一种你简直蠢哭了的眼神鄙视他:“看看日期,我如果想要对你不利,早就动手了。”   雷哲看了看信上的日期,眨巴着惊魂未定的圆眼睛,一副想信又不敢信的蠢样。   不信?莫里斯不悦地眯起眼,提起膝,对准雷哲的肚子就是一脚。   雷哲噗通一声坐倒在地,傻傻地盯着地面,完全回不过神来。   莫里斯抬起脚,牛皮靴尖轻柔地抵着雷哲的咽喉。   皮革的味道灌入鼻腔,带着尘土和鲜血的气息。雷哲瑟索了一下,没敢躲。   怕成这样?莫里斯的眼神变得更加危险。   脚上动作一变,雷哲被上滑的靴尖逼着抬起头来,眼睛却因为畏惧而温驯地下垂着,他不敢想象此刻的莫里斯是什么表情,也许下一刻他就会被这只穿着高筒皮靴的长腿狠狠踹飞出去也说不定。   看来是准备装瘟到底了。莫里斯冷笑一声,转脚踩上雷哲的肩膀,狠狠用力。   全无抵抗的雷哲被靴底推着躺倒在地,背脊处传来撞击特有的钝痛,让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视线避无可避,雷哲仰望着神色冰冷的莫里斯,圆眼睛里满是带着迷惑的控诉之意。   真不容易,总算有点反应了。莫里斯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微笑,靴子顺着雷哲圆润的肩膀缓缓滑至柔软的肚子,最终停驻在之前踹过的地方,靴跟对准痛处,以一种慢到残酷的速度逐渐下压……   “嗷嗷嗷!你是要闹哪样啊?!”不断增加的痛感刺激下,雷哲终于后知后觉地炸毛了。   莫里斯收回脚,讽刺一笑:“当然是趁你把柄在我手里的时候,对你肆意欺压,无情蹂躏啊。”   雷哲一愣,总算明白了。这家伙麻利地爬起,机警地捂着肚子,倒退两步:“好吧好吧,我明白了。您的维护之情小的我必将铭感五内。”   “还有呢?”莫里斯挑眉。   雷哲乖乖忏悔:“还有……对不起。您是真爱我我早该知道,我不该怀疑,不该防备,不该不信任您的。”   “……劳烦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好吗,真爱这种词你说着都不嫌臊得慌吗?”莫里斯毫不留情地吐槽。   雷哲瞪向莫里斯,眼神交汇,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自己本该恐惧的。雷哲有些无奈地想:最大的秘密被人窥破,把柄落入他人之手,他怎么可以不焦虑、不惶恐、不权衡此事的风险、不琢磨着怎么封口呢?就算那个他人是个品行兼优的家伙也一样。   雷哲凝望着眼前这个威胁,唇角却止不住地上扬:怎么办,完全紧张不起来不说,相反还大松了一口气是什么节奏,自己果然是在脑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吗?!   雷哲拍飞叫嚣着危险的理智,用尽所有感性发自灵魂地承认——不用再一个人背负秘密的感觉,真他.妈的棒到高.潮!   “无论如何,谢谢你。”雷哲眉眼弯弯,郑重地对莫里斯说道。   “不用谢,反正你每次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莫里斯犀利拆台。   人艰不拆啊,雷哲悻悻垂头:“抱歉,瞒了你很多事。没想到你其实早就知道了……我会老实交代的。不过,我对你隐瞒也不都是源于戒备。”   莫里斯挑眉:这话是几个意思?   被莫里斯瞪着,雷哲别开视线,有些磕磕绊绊地解释道:“以你的性格,有些事,我一旦向你坦白,你就不可能不插手。可那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本来就该我自己去解决……嗷嗷嗷!为什么又戳我肚子。”   “因为你活该!”莫里斯冷哼一声:“少废话,赶紧交代。”   嘤嘤嘤,雷哲捂着肚子默默哀悼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煽情告白。   雷哲整理了一下思路,压低嗓音开始了解释:“你猜得对,我确实不是雷哲·费洛雷斯。雷哲·费洛雷斯应该已经在战场上死了。严正声明,不是我干的啊!   然后我就替代了他,这种状况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算借尸还魂。我不是故意的,大概只是因为凑巧重名了才会进他的身体,求别烧死,嘤嘤。   我附身之前也是个大活人呢,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你所见,我的常识极度匮乏,力量体系也和你们不一样。虽然我努力尝试了,但始终无法使用信仰之力,其实我对光明神还是很崇敬的,请看我真诚的眼睛。   而我的技能,其力量来源于他人对我的认可,所以我一直在致力于做一个好人,当然,我本质上也绝对是一个好人,您这么英明睿智一定早就看出来了对吧哈哈……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求包养,啊不,求包庇。”   雷哲这通篇夹杂着求饶的解释搞得莫里斯恨不能再给他一脚,但心底却着实松了口气。来自异世界,所以那就不是敌方派来的奸细了?不过蠢成这样,似乎也的确唯有这种解释才算是合理。既然雷哲这么解释了,他就先这么信着,反正是真是假,迟早都能看出来。   一瞬间,莫里斯心中转过无数念头,但表面上,他依旧端着一张淡漠脸毫不买账:“每次被戳穿后,你都承认得很痛快。但你怎么就想不到要在事前主动坦白?瞒着我的事不止这点吧,不准备顺便交代一下吗?”   联想到莫里斯一来就表示要将玛丽唤醒,雷哲迅速上道:“那个……我说了你别生气啊,玛丽之所以会昏倒,其实不是我技能的效果,是金给她下了毒。我本以为那个毒很容易解的,但没想到连枢机主教也束手无策。”   雷哲越说脸色越难看,玛丽的事确实麻烦,得尽快解决才行。   莫里斯垂下眼:“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雷哲沉吟了一下,说:“玛丽的毒没道理不可解,如果金真想让她永远昏迷,就没必要特地用这种没有副作用的毒将人带走了。我搜过金的身,他身上是没有药的。所以我怀疑,他可能事前将解药藏在了某个地方。作为叛投的奸细,金的行动多半会受到限制。所以那个藏匿点应该离尼德兰堡不远。”   唯一可虑的是,金已经先一步前去那个地方将解药带走了。想着这一点,雷哲的心不禁越来越沉。要说搜索,肯定裁决者比亲卫们的更加擅长,但这样一来,他就势必要告诉莫里斯他偷偷放了金的事……   和是否弄昏玛丽不同,放掉金这个奸细绝对超过了莫里斯的底线。如果将这件事说出来,莫里斯还会原谅自己吗?或者更加糟糕,他也许会将自己彻底划入不可信任的人群,将自己作为一个安全威胁来处理。   “在想什么?”雷哲的表情实在不难猜,莫里斯静静地等着他做出选择。   “对不起。”雷哲深吸一口气,最终决定实话实说,莫里斯既然已经承担了包庇他的代价,他就有义务告知对方他做过的所有事,即使这件事可能将难得建立起的信任之桥彻底崩毁也一样。   “我在将金踹下坡之前对他施放了技能,提升了他伤势的恢复速度,所以,金有一半的可能还活着。我很抱歉……”   莫里斯俯视着害怕得连头都不敢抬的雷哲,唇角绽放出一个柔和的弧度:不错,这蠢货还不算无药可救。   莫里斯:“你为什么要救他?”   见莫里斯还愿意听自己解释,雷哲不禁松了口气:“其实也不是救他,只是给他一线生机而已。也许在金看来我和他是不死不休,但我本人跟他真心没什么仇。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连鸡都没杀过,要是杀了他,我怕我这辈子都得活在阴影中。就为了这么个陌生人,赔上半辈子的安宁,我亏不亏啊。”   “你可以把人交给我杀。”莫里斯淡淡反驳。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雷哲郁闷道:“问题在于,当时我给他的用的技能,效果除了让他动弹不得伤势恢复加快外,还有消除他人敌意这一项。要是你去处理,动不了手不说,没准儿还会对他心生怜悯,到时候我哭都没地儿哭去。”   “说得还挺有道理啊。”即使已经接受了这个理由,莫里斯心头依旧不爽。   其实根本原因在于——哥在这个世界再待几个月就攒齐人品穿回去了,就算放了人后患无穷那也报应不到我身上啊。   雷哲明智地将大实话咽下喉咙,弱弱补充道:“其实我也是为了玛丽。虽然并不清楚费洛雷斯两兄弟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单看金那张毁容的脸,我也能大概猜到多半是原身先对不起的他。考虑到他对玛丽说过的那句‘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是偏心他!’,金应该已经将事情告诉过玛丽了。如果我杀了他,玛丽大概会恨我一辈子吧。”   莫里斯冷哼:“玛丽又不是你亲妈。”   “我也知道玛丽对我的宠溺都是因为技能带来的假象,但这份人情,我不能不还,我总不能让她一个儿子都不剩吧?”雷哲可怜巴巴地瞅着莫里斯,求谅解。   莫里斯却突兀地换了个话题:“如果那时玛丽的毒没发作,你会怎么选择?”   雷哲挠挠头,诚实地表示:“考虑到那会儿你正准备放信号叫人来,我大概会选择先用技能放倒你,然后再慢慢劝玛丽吧。”   这小子还真敢说啊,所以归根结底就是玛丽的利益高于一切是吧?莫里斯淡定地微笑着,决定就不告诉雷哲金在自己手上这件小事了。如果雷哲胆敢再不乖,这份大礼随时恭候。   大概也知道自己这话略显作死,雷哲明智地转换了话题:“之前你跟我说情况有变,需要立刻唤醒玛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点,莫里斯的神色也慎重起来:“具体是什么事还说不清楚,只知道有一个针对你的复仇计划即将展开,而玛丽的昏迷则是计划中的关键一环。”   “针对我?原身到底是有多作死啊!”雷哲愕然。   莫里斯一本正经地评估道:“他的作死水平……大概和你旗鼓相当吧。”   雷哲抽抽唇角:“性命攸关呢好吗……求别闹。”   莫里斯从善如流地拐回正题:“你有办法让玛丽苏醒么?”   “要是能的话我就不会这么着急了,我的技能只能加速伤口愈合,对玛丽这种状况一点效果都没有。”雷哲请求道:“你能帮忙找找解药吗?”   “可以。”莫里斯点点头,决定回去就找金玩玩儿。   59、第五十九章   虽然答应了雷哲要帮忙,但并不意味着莫里斯会无原则地庇护他,他不会让无辜者背负他人的苦果,但也不会容许犯错者逃脱应有的制裁。   莫里斯补充道:“但我的帮助有一个前提,你必须保证,等玛丽苏醒后,你会履行承诺,用技能控制住她,直至她卸任领主。”   雷哲麻利点头:“可以。”   他会乖乖履行承诺直到离开这个世界的,但要是他穿回前玛丽还没被免除了领主之位,那就不是他的错了。   “你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莫里斯眯起眼:“我想你应该清楚惹了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我向光明神保证,我会尽心尽力履行承诺。”雷哲发誓发得很有底气。   “能跟我详细描述一下你将用来控制玛丽的那个技能吗?”莫里斯虽明智地心底存疑,但很遗憾地疑错了方向。   雷哲解释道:“这个技能的效果是——瞬间消除他人的伤害意图,身体强制陷入脱力状态12小时,身体恢复速度+10%。但这个技能有个副作用,那就是可能会激起好人的怜悯之心,或者鬼畜的凌虐之心。”   从前的诸多痕迹在莫里斯脑中迅速串联,一直盘桓于脑中的某些疑惑迎刃而解。莫里斯笑了:“原来那么早以前你就向我展示过你的能力了,你这个技能还挺好用的。”   “是啊。”雷哲也想起当初的事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对了,我给罗伯特喂神耀剂后也用过这个技能,他那会儿一直昏睡,应该没什么感觉,不过要是他意识到了什么,还得麻烦你帮我圆一下。”   “好。”莫里斯的眼中又多了两分温度:“找药的事我会全权负责,你只要尽力保证玛丽和你自己的安全就好。那个报复计划既然是要针对你,就必定需要有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最好抓紧时间清理一下身边的人。”   雷哲肃色道:“明白,多谢。”   莫里斯回到裁判所,再度走向关押金的密室。   负责守着金的是那晚把他背回来的两位——埃文斯和马克。他们和罗伯特一样,是只属于莫里斯的人,不客气地说,如果莫里斯改投混沌教,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叛逃。关于金的事,莫里斯从不避讳他们。   “大人。”两人躬身问好。   莫里斯在他们身上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酸臭味道,如果没闻错的话,那应该是……   “发生了什么?”   埃文斯解释道:“半个小时前,金·费洛雷斯忽然开始抽搐和呕吐,我们怕他被呕吐物呛死,就进去处理了一下。看他的症状应该是‘神之吻’上瘾,但我们没给他药,只是给他换了个姿势重新绑好。”   “做得好。”莫里斯点点头,吩咐道:“马克,我记得上次我们从异教徒手里缴获的‘神之吻’还有剩,你去拿点来。”   马克点头应是,两分钟后,一个红色的小瓶被交到了莫里斯手上——神之吻。   “神之吻”是种毒药,由异教徒从混沌之域特有的仙人掌中提取制成,麻醉作用很强,并能给人以强烈的欣.快.感,极易上瘾。当毒瘾发作,受害者可谓是予取予求,用来控制或逼供简直再方便不过。   莫里斯冷笑着看了眼手中“神之吻”,走进了密室。   密室里还残留着呕吐物的酸臭味,金被四肢大张地绑在金属床上,趴成大字,脑袋垂在床外,惨白的脸上全是冷汗,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体抽搐着,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嘶吼声,就像一只痛到极处,只能哀哀嚎叫的野兽。   半个小时,足以令任何一个瘾君子在生理的渴求下,崩毁成只会追逐本能的野兽。   莫里斯站在金的面前,打开了瓶盖。   惑人的甜香味散发出来,金猛地抬起头,那双湛蓝的眼底燃烧着焦灼的渴切:“给我……求你。”   莫里斯清楚,现在不管他要什么,金大概都会悉数奉上,只为自己手中的小小药剂。   莫里斯一语不发,将“神之吻”直接喂了一半进金的嘴里。   身体的痛苦被迅速缓解,迷幻的舒适感席卷全身,金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沉浸在“神之吻”的快.感中,整个人都洋溢着虚幻的幸福气息。   莫里斯并不喜欢趁火打劫这种审讯方式,就像他不喜欢纯粹的酷刑,屈打成招固然有效,但招出来的往往会是审讯者期待的答案,而非真相。   他更喜欢在给予人极致的痛苦后,再化身天使。痛苦与舒适两种极端状态的瞬间转换,再加上一点药物刺激,被审讯者意识模糊之下会本能地说出实话。   看着金那浑浑噩噩的模样,莫里斯眼神一凝,时机到了。对他而言,这,才是“神之吻”的正确用法。   “好些了吗?”莫里斯温和地问道。   金痴笑着点点头。   “那帮异教徒给你喂了‘神之吻’?”莫里斯看起来有些义愤填膺:“他们居然用这个来逼你,真是太卑鄙了。”   “就是。”金有些委屈地瘪瘪嘴:“那些无耻的混蛋。”   “他们不止用药害了你,还害了你母亲。”莫里斯不着痕迹地引导着话题。   “有吗?”金皱起眉。   看来药的来源不是异教徒那边,莫里斯心中盘算着,继续道:“你母亲现在昏迷了。”   “我知道啊。”金轻飘飘地回答道   “可惜你没能把她成功带走。”莫里斯叹息着:“计划只完成了一半。”   金的表情瞬间苦大仇深起来,刻骨的仇恨让他的笑声扭曲如恶魔的呢喃:“是啊,原本想让他登上云端再狠狠摔死的,可惜……”   莫里斯迅速领会到了金的言下之意,顺着他的思路说道:“只有玛丽生死未卜,那混蛋才有可能继承子爵之位,可现在玛丽仅仅只是昏迷而已,他也许会借此翻盘也说不定。”   “不可能!!”金狞笑道:“他继不继承子爵之位都无所谓,母亲昏迷了,他的助力已经被我全部斩断,再没有人能救他了,哈哈哈。”   “真期待计划成功的那天呢。”莫里斯假笑:“相信不久后就能看到雷哲那张崩溃的蠢脸了。”   “是啊,信我已经交给她了。她一旦知道了母亲只是昏迷,肯定会立刻把信撒出去的。”金笑弯了眉眼:“很快,很快……我亲爱的哥哥就要倒霉了。”   “她是谁?”莫里斯追问。   “她是我的爱人,我的天使。”金发甜蜜地微笑着,声音却越来越微弱:“她美丽又善良,忠诚又聪明……”   莫里斯心头一紧,金这是即将昏睡的表现。“神之吻”的药效发挥后,服用者用不了多久就会陷入昏迷,这也是为什么更多人会选择在犯瘾时逼供,而非服药后。等金醒来意识到自己问过什么后,他一定会加强这方面的心理防线,下次再问就未必能得到实话了。   不敢再耽搁下去,莫里斯重新转向正题:“哎,要是能立刻发动计划就好了,就怕雷哲那个卑鄙之徒贪心不足,为了子爵之位,偷偷害死玛丽。毕竟他连你都能下手,更何况玛丽?”   “是啊。”金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浮现出焦虑:“当初我非要带人走,也是怕他会对昏迷中母亲下手……”   感情你还是个孝子是吧?莫里斯扯扯唇角:“不行,不能让他伤害玛丽。我们要想个办法阻止他。”   “对……不行。”金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我们可以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把解药喂给玛丽,让玛丽看到他丑恶的嘴脸。”莫里斯诱哄道:“到时,那场面一定很精彩,这可比让玛丽一直昏迷有意思多了。”   “对。”似乎被莫里斯勾画的场景所吸引,金没有任何犹豫地赞同了这个计划。   “你现在不方便,我替你去把解药取来吧。”莫里斯提议道:“你把解药放在哪里了?”   金笑纳了这个提议:“解药就埋在地下,你去挖出来吧。”   莫里斯皱眉:“哪里的地下?”   “树十步,石五步。”说完这句,金就彻底昏睡了过去。   莫里斯喊了两声,他都毫无反应,只得放弃。   莫里斯叹息一声,往外走去。解药的地址倒是问到了,但要找出来,明显还得耗费不少精力和时间,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吧。   将密室重新关好,莫里斯对马克吩咐道:“由你带队,立刻召集所有有空闲的人去那片事发的树林找药,药应该是埋在离树十步,离石头五步的交叉点上。优先查找那些有人为痕迹的地方,时间重于一切,随时向我汇报情况。”   “是。”马克领命,立刻动身。   莫里斯对埃文斯嘱咐了句“看好他”,转头又往外走去。他还得找雷哲一趟,让他找人问问,金那美丽善良忠诚聪明的小天使是谁,必须得在那些信撒出去之前将人找出来才行。   60、第六十章   莫里斯找到雷哲的时候,雷哲正在跟人品面板较劲。   面板上的评语打从他和莫里斯坦白后就从“呵呵”变成了——“傻人有傻福的蠢胖,随时准备着抛弃忠犬的负心汉。”实话实说得完全不能忍!   于是,莫里斯一翻上雷哲的阳台,就看到这货正对着空气喋喋不休。   “你的功能难道就只有吐槽吗,啊?!跟别人家鸡蛋主神啊,剑三面板啊什么的学学行不行,别人都在兢兢业业地缔造传说,你特么却是在兢兢业业地玩弄宿主!作为系统你这么坑爹你家里人知道吗?   听哥一句劝,逗比这种路线真的不适合你,评语里来点对形势的总结,对未来的预估多好?每次都这么直戳膝盖,真的很不利于和谐!   还有,话不能乱说,咱俩熟归熟,乱说话哥一样告你诽谤,忠犬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咳咳……”近在咫尺的咳嗽声打断了雷哲。   雷哲一扭头,脸色顿时涨得通红:“莫…莫里斯,你怎么又来了?”   “来得不巧?”莫里斯彬彬有礼地道歉:“刚好赶上你发病真是不好意思……”   “哪儿能呢。”雷哲干笑:“裁决长大人您特地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刚刚得到一些新的消息,特地来告诉你一声,金的情人是关键人物,她手上掌握着某些能至你于死地的信件,你最好尽快把人找到。”   “金的情人?”雷哲皱眉:“好的,我回头就找庄园的人问问。但我估计庄园里问不出什么来,毕竟那两兄弟都只是偶尔回庄园。主要还是得找荣耀骑士团的人,那个扈从埃勒可能知道,不过一时半会儿他也赶回不来。对了,还有个人,他最有可能知道……”   莫里斯也很快意识到了:“你是说杰克?”   “对。”雷哲点点头。   “你去问还是我去问?”莫里斯征求意见。   “鉴于他的嘴硬程度,还是我去吧。”欺负熊孩子颇有经验的雷哲当仁不让。   “那我们现在就走,早点解决早点安心。”莫里斯一想到金那时的神态就隐隐觉得不安。   “嗯,我去跟亲卫吩咐一声就走。”   雷哲麻利地安排好人照顾玛丽,就迅速动身了,但谁都没想到,当两人回到神殿,等待在那里的却是一个糟糕至极的场面——裁判所空无一人,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   “什么情况?”雷哲诧异地看向莫里斯。   “问个人就知道了。”莫里斯转头看向一旁的大道。   雷哲诧异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大道,不知道莫里斯什么意思,但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五秒后,一个穿着裁决者制服的年轻人驾着马车出现在了道路末端。   很快,马车抵达了眼前。   “裁决长大人。”年轻人翻身下车。   “怎么回事?”莫里斯面色不善。   “地牢被人打开了。”那人垂着头,解释道:“因为马克之前把能带走的人全都带走了,结果裁判所里人手不足,囚犯们大多都逃了出去……现在大家正在尽力追捕。”   “被谁打开的?”莫里斯眼神凌厉。   年轻人打了个哆嗦:“我不知道。”   莫里斯瞬间黑了脸:“地牢的守卫呢?”   那人又哆嗦了一下,弱弱地解释道:“都中了毒,昏过去了。我刚刚把他们都送去教堂了,才回来,更多的情况您可能就得问别人了。”   “地牢里还有囚犯留着吗?”雷哲插嘴道。   那人点点头:“有,有一个死囚留在囚室里没跑,但他什么都不肯跟我们说。”   不等莫里斯发话,雷哲直接命令道:“带我去看看。”   子爵继承人这个名号还是很有用的,那人应了一声,带着人就往地牢走去。   怕这位费洛雷斯大少一会儿无功而返,面子上过不去,这位给雷哲做起了心理建设:“那人犯的是杀人罪,叫约翰,您大概也听说过他,就是那个杀了自己老婆给兄弟报仇的家伙。他是自首的,本就存了死志,什么都打动不了他,嘴非常硬,问了半天还是一声不吭更没听到似的……”   说话间,一行人终于到了那人的囚室外。   看见来人,传说中嘴非常硬的家伙抬手就冲雷哲打了个招呼:“哟,费洛雷斯大人。你从战场上回来平安啦。”   带路的小伙子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这什么情况?主动打招呼不说还一脸笑容是什么节奏!说好的油盐不进呢……   “你好,约翰,多谢记挂。”雷哲颔首回礼:“刚刚发生的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当然。”约翰很爽快地回答道:“大约五十分钟前,一个大概只有十一岁的少年直接过来把牢门给打开了,然后让我赶紧逃。我没理他,他就直接走了。那少年穿着囚服,偏瘦,灰发褐眼,脸上有雀斑,尼德兰本地口音。”   不止说了,还说得超级详尽啊!小伙子瞪圆了眼,几乎要怀疑自己眼睛和耳朵了。   “多半是杰克。”雷哲很快根据描述得出了结论,他看向莫里斯:“可惜还是不知道是谁给守卫下的毒……谁会挑这种时候来救杰克呢?如果真想救人,趁着我们在尼德兰城堡那边的时候不是更方便?”   莫里斯眼神一凝,显然是想起了什么。连话都顾不得跟雷哲解释一句,转身往外奔去。   雷哲愣了一下,赶紧跟上。   唯有那个带路的小伙子依旧保持着目瞪口呆的造型站在原地,好半晌才扭头看向约翰,问道:“明明之前谁问你都不理的,为什么费洛雷斯一来你就……你跟他有交情?”   约翰笑笑:“事实上,是我单方面欠了他很大的人情。”   “啊?怎么可能。”小伙子再度呆住,一个死囚、一个贵族,八竿子打不着吧?要真是得了费洛雷斯大少爷的帮助,这个约翰这会儿还用在这里等死?   “怎么不可能,监牢里都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欠过他的人情。”约翰重新回到墙角倚着墙坐下,小声感叹道:“那家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好人呐。”   正追着莫里斯一路狂奔的雷哲冷不丁听到一声系统提示,脚下一滑,差点扑地——   “因格雷初步认可了您拥有善良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2,目前人品值668,节操6680。”   当气喘吁吁的雷哲终于追上莫里斯的时候,莫里斯已经打开密室,并走了进去。   囚室里该有的人已经不在,负责看守金·费洛雷斯的埃文斯,被堵了嘴绑在囚架上,脸上呈现出中毒者特有的青黑色,昏迷不醒。   “出事了?”雷哲第一次知道三号档案室后面居然还藏着密室,站在门口拿不定是不是要进去。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么,密室一出,大家争相涌入,然后轰隆一声,大门关闭,所有人就都出不去了。   莫里斯这会儿没心思管雷哲,他大步上前将手下从囚架上放下,查看一番状况后,直接掏出瓶药给他灌了下去。   很快,埃文斯咳嗽着醒了过来,依旧泛黑的脸上浮现出强烈的悔恨:“抱歉大人,属下不小心,让他给逃了……”   “怎么回事?”莫里斯直接问道。   埃文斯扫了眼门外的雷哲,压低了嗓子回答道:“是简·多丽丝,一个半小时前,她冲进档案室,说了罗伯特出事了。我一时大意,结果被她用沾毒的帕子捂了嘴。抱歉。”   原来她,就是金的情人么?莫里斯起身,冷冷吩咐道:“你的毒还没彻底解,需要进一步处理。现在裁判所里一团乱,你带上罗伯特,去教堂治好了再回来。”   “是。”埃文斯虚弱地点点头,领命出去了。   莫里斯环视了一圈,将囚室中的情况收入眼底,转身走回雷哲跟前:“我需要你帮忙。”   “你只管说。”虽然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雷哲很愿意配合莫里斯的一切行动。   莫里斯:“我需要你用当初追玛丽的技能帮我追一个人。”   雷哲:“谁?”   莫里斯:“简·多丽丝。”   虽然直接追金·费洛雷斯会更有效率,但莫里斯可不想赌雷哲是否会尽心竭力地帮自己将费洛雷斯家族的大威胁抓回来。“神之吻”的药效应该还没过去,金就算醒了也会手脚发软,他和多丽丝同路的可行性极大,虽然还是有风险,但相较于另一个选项,他还是宁愿选择这个。   雷哲眨巴眨巴眼,愕然:“这不是那个强.奸.案的妹子吗?”   莫里斯冷笑:“曾经的强.奸.案受害者,现在的罗伯特女友。能追到吗?”   “我试试。”这世界实在变化快,脑袋一团浆糊的雷哲表示他只要负责办事就好。“等等,我们先出去找个宽敞地儿再说。”   莫里斯牵上自己的马,两人寻了个人迹罕至的草坪,这就开始羞.耻PLAYl了。   莫里斯掏出链枷捆在雷哲腰上,雷哲热泪盈眶地张开怀抱,对着空气深情表白——   “简·多丽丝,你不要过来,等我奔跑过去。”   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中……蠢宿主2333节操可掉,动作符合,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技能激活!”   雷哲顿时像头脱缰的野驴那样奔了出去:等等……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某个形容词?   人品面板表示:想要来点对形势的总结,对未来的预估是吧?接受您的建议,祝好运。   莫里斯单手箍住雷哲,在地上重重一踏,跃上马背,向着雷哲之前狂奔的方向疾驰而出。   雷哲夹在莫里斯和马颈之间,扑腾着小蹄子,还有余力八卦:“简·多丽丝怎么就成了罗伯特的女友了?”   “审讯期间,罗伯特就挺照顾她的,案件结束后,他们两个就在一起了。”莫里斯干巴巴地说道。   说起多丽丝,雷哲很难不想起那一巴掌:“我就说罗伯特怎么那么大胆子,居然违背保密条例,把我的事泄露给多丽丝,原来是色令智昏。”   “不一定是他说的。”莫里斯神色凝重。   当初他也怀疑是罗伯特把事透给多丽丝的,记得当时罗伯特辩白过,但他完全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多丽丝的目标很可能一开始就是雷哲——   诬告达利,让身为裁决者的雷哲进退维谷。初审后,见形势糟糕,诬告很可能失败,多丽丝这才不管不顾地跑去抽了雷哲一耳光,直接将火烧到他身上。这样的话,终审时多丽丝非要攀扯上雷哲的行为就可以解释了。   莫里斯咬牙,心口窒闷:既然多丽丝是金的人,那么针对雷哲的复仇计划很可能早就展开了。现在阻止真的还来得及吗?要是当初他没有心存偏见……   61、第六十一章   雷哲正想再问,结果莫里斯抬手一推,就把他给掀下了马。   雷哲吓得嗷嗷叫唤,眼看地面距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腰上的锁链却突然传来一股柔和的力道,托着他安全着陆。雷哲惊魂未定,身体却已是在技能的驱使下,朝着某个方向撒丫子狂奔起来。   这是要本少拖着马儿跑的节奏吗?   雷哲喉咙里的惊叹号还没吐出,腰间的锁链又是一扯,拉着他又回到了马背。于是雷哲反应过来了,刚刚莫里斯那就是让他下地矫正矫正方向。   这么一惊一乍的,蠢胖瞬间就把之前的话题给忘了,满心里都是对莫里斯鬼畜行径的吐槽,功夫好了不起啊,事前说一句能死咩,哥好歹也是个贵族好吧?不带你这么遛的!   雷哲吐槽归吐槽,到底还是没胆子跟莫里斯叫板。结果就是又被溜了整整五回……等总算看到那漂亮姑娘的身影时,雷哲都快给她跪了:唉呀妈呀,可算找着您老人家啦。   简·多丽丝跪坐在马车里,看着后面急追而来的凶残二人组,马车的后车窗上映出她惊怒的脸:为什自己这么快就被追上了?!这不合理!   “停车!”莫里斯高声喝令道:“裁判所执法中,停车!”   驾车的只是个普通车夫,听到莫里斯这么一喊,吓得脸都白了,哪敢不停,缰绳一拉就来了个急停。多丽丝那娇花一般的小脸“嘭”地一声拍在车壁上,再没心思去琢磨所谓的合理性了。   莫里斯一扯缰绳就要提速,结果雷哲忽然开口:“等等!”   “嗯?”莫里斯虽然不解但也配合地放缓了速度。   雷哲:“我这个技能大概得让我给多丽丝一个拥抱才算完,如果不想尼德兰明天盛传什么——裁决者借执法之机猥亵无辜民女之类的,你最好插个手。”   莫里斯抽抽唇角:“……好。”   协商完毕,两人终于在马车前停下。当然,是以莫里斯遛着雷哲的奇葩姿态。   莫里斯上下扫了车夫一眼,有关此人的情报迅速闪过脑海——劳德,本地人,妻子劳拉,女儿安妮,从事车夫一行二十多年,一家人均无无可疑记录。   莫里斯在脑中给赶车人盖上一个无害的戳,吩咐道:“如果你不想惹上什么麻烦的话,就立刻下车自己去裁判所等着。等这边处理完毕,我会去找你询问具体情况。”   “是……是的。”车夫抖着腿爬下来,脚软得差点直接给莫里斯跪下。   “对了,如果别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让你等着的,所有的事只能向我交代,不能告诉别人。”莫里斯补充道:“明白了吗?”   车夫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莫里斯一挥手,此人立马一溜烟地窜了。   无关者既已打发走,现在就该处理正事了。莫里斯没有贸然上前,手中链枷一挥,链枷顶端的小钉球就勾上了马车门把,轻轻一拉,车门顿开。   车内的情况顿时清晰地暴露在莫里斯眼前,出乎他意料的是——车厢里只有一个人,简·多丽丝。   莫里斯心下一沉,金到哪里去了?   多丽丝这会儿已经调整好姿态了,她摆出一张嘲讽脸,看向两人:“没想到吧?金没有和我在一起。真不好意思,你们追错人了。”   “金?”雷哲愣了一下,脸色猛地难看起来。   “不可能,他几个小时前才吸食过‘神之吻’,以他骑士的身体素质,至少也要5个小时才能恢复正常行动的能力。”莫里斯驳斥道。他的视线扫向马车内的软座……以金·费洛雷斯的身材,如果蜷缩到极致,还是有可能藏入座椅中的。   多丽丝蔑笑一声,掏出把匕首将座椅亲手划开,将羽绒内芯一把一把抓出来,丢在地面上,让莫里斯看个清楚:“骑士?你以为我家金是你眼前这个废物么?他早已经是大骑士了!”   无辜躺枪的雷哲原地踏步中:事实上,他连骑士的实力都没有……   雷哲这猎奇的姿态自然让多丽丝颇感诧异,但大概是因为她对雷哲的印象已经差到极致,无论雷哲干什么她都不觉得奇怪了,所以她直到现在也没对雷哲眼下的行径做出任何评价。   一直都准备着被嘲笑的雷哲表示心情有点复杂。   大骑士?莫里斯倒是真没想到金在逃亡的短短三月时间里居然还晋级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道:“那又怎么样?他一样逃不了。”   莫里斯说着扫了眼雷哲。   雷哲的身体依旧呈奋力扑妹子状,但脸上的表情充分说明他一点都不打算帮莫里斯找人。   莫里斯磨磨牙,看看多丽丝手中的匕首,忽然很有种放手的冲动。   当然,最后莫里斯还是仁慈地选择了留雷哲一条狗命,转而收拾起多丽丝来。   “现在,我将以奸细罪逮捕你,如果你不想吃苦头的话,最好乖乖配合。”   “我听说,你们裁判所有很多让人不得不说实话的办法。是吗?”多丽丝定定地看着莫里斯,那双漂亮的棕眸里承载着太多情绪,以至于让人无法辨清。   莫里斯点点头,算是默认。   “我啊,很喜欢很喜欢金呢。”多丽丝忽然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说起了这个不合时宜的话题:“就算他不再英俊,就算他不再是贵族骑士,就算他背叛了尼德兰,我也还是喜欢他。所以说……”   多丽丝猛然抬起持刀的右手,狠狠捅向自己的心脏:“我绝不会让你们利用我来找到他!”   链枷锁链瞬间伸长,将多丽丝的手腕捆住,一把拉开。多丽丝被扯得踉跄,身形一晃,狼狈地跌趴在莫里斯面前。   莫里斯一脚踩住匕首,多丽丝却忽然放开匕首反手扯住了锁链,她抬头,脸上的笑容,扭曲至极:“恭喜你,上当了!”   多丽丝不知何时已是抽出藏在腹下的左手,手腕一扬,藏在左手荷叶袖下的药瓶脱手而出,飞速砸向莫里斯足下的地面。   莫里斯瞳孔瞬间紧缩,立刻松开被多丽丝拽住的链枷,蹬地一踏,扯着还在往多丽丝方向扑的雷哲向后飞跃。   玻璃瓶碎裂的声音响起,炽热的火光猛地窜起,炸开——“轰隆”。   热浪与火舌裹挟着玻璃与木渣席卷向四方,尚在空中的莫里斯顾不得多想,张臂抱住雷哲将他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背迎上了恐怖的热浪。   雷哲的头被死死地按在莫里斯胸膛上,过大的力量压得他鼻子发酸。巨大的轰鸣声震得灵魂颤抖不休,雷哲在黑暗中任由自己被烟火和莫里斯的味道所淹没。那堵横亘在雷哲心底的墙,在这一瞬间,随着爆炸,崩毁成渣。   62、第六十二章   背脊重重撞上地面,被护在背后的手臂硌得生疼,身体擦行了一段距离才总算停住,轻微的血腥味钻入雷哲鼻腔。雷哲怔住,想要抬头,却被莫里斯压着动弹不得。   热浪依旧在空气中翻滚,雷哲听着莫里斯的一声一声的心跳,双拳紧握,等着这操.蛋的时刻结束。   终于,莫里斯松开了钳制,雷哲却不敢动了,唯恐扯动莫里斯的伤口。他小心翼翼地半撑起身子,眼底一片潮红:“你怎么样?”   莫里斯抿着唇,一声不吭,他从雷哲身下抽出胳膊,五指撑地,一咬牙,直接半跪起身,转头看向多丽丝那边。   火焰已经将马车整个包围,那些被多丽丝从坐垫中抓出,然后撒得满地都是的羽绒成为了最佳助燃物。多丽丝跪坐在烈火之中,火焰攀附着她满是鲜血的衣裙,火星啃噬着她凌乱的棕发,她却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没,被火光映红的美丽脸庞上是得偿所愿的笑容。   无论莫里斯伤或不伤,死或不死,她自己是一定要死的。正如她之前所说的——她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利用自己来找到金。   莫里斯不会允许线索就这么消失,就着半跪的姿势,链枷一甩,锁链就向着多丽丝缠了过去。多丽丝不躲也不闪,她静静地看着莫里斯,眼神轻蔑而嘲讽。   链枷缠上多丽丝的腰,莫里斯狠狠一扯,多丽丝腾空飞起,趴跌在莫里斯脚下的尘土之中,一动不动,乖巧无比。   故技重施么?哼!   莫里斯握着链枷甩手抽回,多丽丝就被腰上的锁链带着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身,她身上的火焰也因此而熄灭。   但,莫里斯的心却渐渐凉了,因为在火焰熄灭后,他终于看到了——多丽丝心口插着一片木刺,深没入肉,直穿心口。而多丽丝此刻,也已经闭上了眼睛,再无半丝呼吸。   莫里斯咬牙,狠狠瞪着多丽丝的尸体,想着她临死前那嘲讽的笑意,怒气翻涌。   而雷哲,他才不在乎多丽丝是死是活,他关心的只有——“莫里斯,你带了药吗?”   莫里斯收回视线,这才有余力关心自己的状况——背后腿后灼伤,手臂手背擦伤,最麻烦的是,不知为什么,有一只脚似乎使不上力了。   莫里斯递出两个药瓶,吩咐雷哲:“一个冲洗,一个涂抹,动作快点。”   雷哲接过,莫里斯躬下身,将自己的背后亮给雷哲,皮肉翻卷,一片黑红。   清洗的药缓缓淋下,即使莫里斯咬紧了牙,不发出半点声音,但身体本能的颤抖和沉重的呼吸依旧让雷哲清楚地意识到了此刻的莫里斯是有多痛苦。   血丝从雷哲眼底一根根蔓起,疼痛像利爪一样将他的心死死握住,让他喘不过气来。利爪一点点加力,疼痛愈演愈烈,终于,利爪收紧到极致,嘭的一声,血肉横飞。   雷哲红着眼,任由怒火将自己吞噬殆尽——   “金·费洛雷斯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地上。”   “检测中……距离太远,技能无法发动。”   雷哲眯眼:“居然还有距离限制么,那么……入秋了,天有些冷了呢!不如明天让金·费洛雷斯集团破产吧。”   “检测中……酷炫总裁脸,喃喃自语,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核算中……‘金·费洛雷’集团包含五人,目前处于厄运期,悲剧掉‘金·费洛雷斯’集团需5000节操,宿主目前节操5007/6660,节操足够,技能成功激活!‘金·费洛雷斯’集团已被套上炮灰光环,其运势将不断恶化,直至最终破产。”   “你?”莫里斯扭过头,诧异地看向雷哲。这个技能雷哲曾当着他的面用过上百次,他绝不会错认。   “是的,我诅咒了金·费洛雷斯。”雷哲轻柔地为莫里斯上这药,眼底一片冰寒:“技能差一点就反噬了,没想到金手下的忠狗还不少,幸亏多丽丝已经死了,看来老天也是有眼的。”   “为什么?”对雷哲眼下的暴走状态,莫里斯有些不解。这家伙明明连鸡都不敢宰,这会儿怎么又杀伐果断起来,他不怕玛丽心碎了吗?   “他既然敢给多丽丝药,就该承担起相应的代价。”雷哲眯起眼,复仇的恶欲在他血红的眼底幽幽盘踞,凝滞不散。   莫里斯不明白,正因为雷哲穿越前连鸡都没宰过,所以看到他身上的伤时,才格外无法容忍,他要每一个伤害莫里斯的人都付出代价!   背后终于料理完毕,雷哲转头处理起莫里斯的手臂,他埋着头,细细冲洗着莫里斯手臂上狰狞的擦痕:“你呢,你为什么要帮我挡?”   莫里斯愣了下,他没想到雷哲会问这个。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又没有信仰之力防护。要是放着你不管的话,你肯定会被那些激射的碎片打成筛子吧。”   “说的也是。”雷哲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眼底带着挥散不去的血腥气:“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你怎么想的?”莫里斯将话题抛了回去。   雷哲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你的伤必须尽快得到治疗,我们得先去趟教堂。等你安顿好后,我会叫人陪我去追金·费洛雷斯……”   莫里斯忽然打断了他:“等等,用你那个‘等我跑过来’的技能的话,别人会很容易看出异常吧?”   “那又怎么样?”   雷哲不在意道:“既然你能暗中派人将金抓回,就说明你手下肯定有极为可信的人,到时候你直接派一个给我就成了。至于实力如何,都无所谓,反正我有技能。”   面对如此一反常态的雷哲,莫里斯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还真是信得过我啊。”   雷哲没回答,转而道:“手上的伤冲洗干净了,还是用这个药涂么?”   莫里斯扫了湿漉漉的手臂一眼:“只是小伤而已,不用管。”   雷哲也没废话:“那你还有其他伤吗?”   莫里斯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那条腿:“右腿不知为什么使不上力,你帮我看看。”   雷哲仔细打量了一下,腿后有烧伤,但大概是因为有信仰之力保护的原因,腿上并未被碎片嵌入,看不出什么问题。   “好像没什么异常。”雷哲皱眉:“难道是因为你之前蹬地那一下?”   “有可能。”莫里斯也跟着皱眉:“这样我也没法追人,照你说的,我们先去找神甫看看。”   雷哲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莫里斯上了马。顾忌到莫里斯背后的伤,这次依旧是他在前,莫里斯在后,两人驾着马,向着最近的教堂疾驰而去。   两人很快到达了教堂,神甫亲自出手为莫里斯治疗,温和的圣洁之力渗入莫里斯的身体,莫里斯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当神甫满头大汗地停下时,莫里斯手臂上的擦伤已经彻底消失,背后的灼伤也有了明显好转,但莫里斯发现,自己的右脚依旧提不起力来。   神甫解释道:“您在过短的时间内向右腿汇聚了过多的信仰之力,之后又瞬间将其撤回,出现这种暂时失力的状况很正常。这种伤圣洁之力也没办法缓解,您至少得好好休养一天才行。”   “该死。”莫里斯盯着自己的腿,忍不住低咒了声。   雷哲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向神甫诚心道谢:“谢谢您,幸亏有实力强大的您出手救治,不然这伤就麻烦了。”   神甫倒是很谦虚:“没什么,这伤本来就不是很严重。”   雷哲呵呵一笑,送走了神甫。   莫里斯的背后依旧红得扎眼,雷哲别开视线,心口窒闷:“我家里还有几瓶神耀剂,我叫人给你送来。”   莫里斯干脆地拒绝了:“用不着,这种小伤没两天就能好。”   “小伤?”雷哲瞪圆了眼。   “这下我真相信你是从和平之地过来的了。”莫里斯笑了笑,安慰道:“这伤真不算什么,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别担心。”   雷哲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莫里斯的说法,但复仇的心却没有丝毫动摇:“既然你腿不方便,那就照之前的计划来吧。”   “不。”莫里斯摇摇头:“风险太大,我受过的训练可以保证我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守住秘密,但我不能替别人保证。一天后,我和你一起去追。”   雷哲喉咙艰涩地滑动了一下:“要是他逃了怎么办,一天的时间,足够他逃出国境了。”   “那也没办法,这种状态下,我可扯不住狂奔状态下的你。”莫里斯对着雷哲轻轻笑了笑:“反正有那个诅咒技能作保,就算他不落在我们手上,也好不到哪儿去。”   雷哲张开口,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定定地看着莫里斯,用口型无声地说出那两个字——“谢谢。”   莫里斯抬手摸摸雷哲的头:“走吧,回裁决所。那个车夫还等着我们呢。”   63、第六十三章   回裁判所的路上,稍微冷静下来了点的雷哲不可避免地向莫里斯问起了金和多丽丝的事。介于现在雷哲所处的危险境况,莫里斯没有隐瞒,将他掌握的相关情报,和心中猜测全部告诉了雷哲。   ……   “所以说,达利·费利佩是冤枉的?”摇晃的车厢中,雷哲的表情有点僵硬。   “考虑到多丽丝的身份,很有可能。”莫里斯淡淡道。   “也就是说,他要不是在我的建议下,动用权势去给自己制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他根本就不会有事?”想到这一点,雷哲难免有些内疚。帮完被告帮原告,达利还真是被他给坑惨了。   “说起来,达利倒是从头到尾都在喊冤……可惜就算是他的盟友也没相信过他。”雷哲抽抽唇角,有点羞惭:“想当初我还抱怨过别人以貌取人,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没想到一转眼,我也成了以貌取人的肤浅之徒。”   “你也许是因为长相才武断地认定他有罪,但我可不会。我之所以一开始就认定他为罪人,是因为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不过前几次他都暗中用钱摆平了而已。”   莫里斯冷哼一声:“大概费利佩那时本也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不然他只需要实话实说就可以了,一直态度嚣张地反复说他是无辜的可不能算是为自己辩解。要是心中没鬼,他又何必听从你的建议特地去制造人证?”   听莫里斯这么一说,雷哲那点小内疚立马烟消云散,转而关心起自己来:“你说金为什么要指使多丽丝去诬告费利佩?”   “大概和我一定要将你扯进‘费利佩案’的动机一样吧。”莫里斯想起自己当初干的事,也有点赧然:“等费利佩被证明无辜,再曝出你们的关系,到时候你就戴定滥用职权助纣为虐的帽子了。”   “我总觉得……他的目的不止这个。”雷哲皱眉:“原身的名声本来就够糟糕的了,就算再差点又怎么样呢?反正费洛雷斯能进裁判所靠的也不是名声,而是子爵继承人的身份。这点攻击根本就不痛不痒,他的目的要真的只是败坏名声,还不如直接诬告我来得快呢。”   “确实……”莫里斯也深思起来:“他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哎,要是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就好了。”雷哲忍不住第一千零一次感叹这个问题。   说话间,莫里斯和雷哲已经抵达了裁判所。之前的动乱已基本平息了大半,而车夫劳德,就巴巴地蹲在门口,忐忑不安地等着被提审。   “走吧,我抱你下去。”雷哲主动弯下腰照顾伤残人士:“当然,你要嫌丢脸,用背的也行。”   莫里斯的回答是一脚把他踹下了马车。   雷哲委屈地捂着屁股,默默吐槽:残废还这么鬼畜,简直不科学!   莫里斯将两只链枷的手柄对接,一柄手杖就这么制造出来了。他以手杖支地,即使腿脚不便依旧酷帅得令人无法直视。   莫里斯无视想要搀扶自己的雷哲,带着劳德直接就进了审讯室。   等雷哲进来关上门,莫里斯已经找了张椅子坐好,开口直奔主题:“说吧,那个女人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找上你的,又做了些什么?”   劳德垂着脑袋交代道:“大概是下午两点的样子,我刚送完一个客人到白桦大街,就是裁判所后门那条,就被那个女人叫住了,她给了我一个银币,说她有急事,需要我迅速送她到好几个地方。我、我看她一个小姑娘,柔柔弱弱的,没多想就接了这个活儿。父神在上,我真不知道她有问题啊,不然…不然就算她给我一个金币我也不会载他。”   显然劳德在等待的时间里,已经好好考虑过供词了,一番话虽然说得结结巴巴,但也算调理清楚:“我先是送她去了趟莫得村,看着她进了一间红瓦白墙的普通民房,我看到有人跟她打招呼,那应该是她家。她在屋里耽搁了大概两分钟就匆匆出来了,手上拿着个布口袋,有点大,我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然后他就让我送她去了驿站,她带着包在驿站里耗了可能有十分钟吧,等她从驿站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是拎着那个布包,至于里面的东西少没少,我可看不出来。最后,她叫我送她去芬德尔,好在半路就被您给追上了,真是父神保佑。”   “那布包是什么花色,大概多大。你抵达她家是什么时候,到达驿站又是什么时候。赶路途中那女人做过些什么,和几个人打过招呼,又说了些什么?”莫里斯追问。   劳德赶紧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干净:“那布包是最普通的黄色亚麻布,大概有这么大吧。因为她一直在催,所以我车赶得很快,花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她家,去驿站的时间稍微长点,用了十五分钟左右。我没看到她主动和谁说话,也就是进家门的时候遇上过邻居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点了个头就进屋了。她做过的事,我之前都交代过,没别的了。”   “就这些?”莫里斯问道。   “就这些了。”车夫劳德一直以来都是个老实巴交的小平民,对上莫里斯那质询的目光,双脚一软就跪了下去,趴在地上连连求饶。   “裁决长大人,我真是无辜的啊,我知道的已经全说了,我…我身上还有一个银币八十二的铜币,全给您,全给您。要是不够的话,我家里还有三个银币,一千多个铜币,对了,还有马车,马车也可以给您。求您饶我一命。”   雷哲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插嘴道:“你起来吧,莫里斯大人最是公正,怎么可能收你的钱。只要你真是无辜的,我们自然就会放了你。”   “真…真的?”劳德抖抖索索地看向莫里斯。   莫里斯不耐地摆摆手:“你可以走了,但如果有需要,我们可能还会找你问话,所以这段时间别乱跑,知道了吗?”   “知道了,谢谢…谢谢您。”劳德连连道谢,然后打开门,一溜烟地窜了。   系统音适时响起——因劳德充分认可了您拥有仁慈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10,目前人品值676,节操743/6760   以后可以考虑和莫里斯搭伙,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试试。雷哲心情颇佳地顺手戳开人品面板,只见面板的评语又有了新变化——“自以为追求有望的单恋男,迟早还是要抛弃忠犬的人渣。”   “你怎么看?”莫里斯一扭头,就发现雷哲表情扭曲,活像是被个彪形大汉抽了一巴掌。怒气冲冲地瞪着对方,偏又不敢还手,委屈又可怜:“怎么?”   “没事。”雷哲默念着‘去问读者’关上了人品面板。   呵呵,不过是小小的吐槽而已,小爷才不生气呢,反正早就习!惯!了!   “你觉得多丽丝到底干了些什么?”雷哲强行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去驿站的话,应该是寄信吧,但具体情况,还是要找人调查了再说。”莫里斯沉吟道:“但愿现在还来得及把信拦下来。”   “拦得下来?”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期待地瞅着莫里斯。   不太可能。但对着雷哲那双眼,莫里斯只是叹了声:“尽力试试吧。马克几乎把所有信得过的人都带去找药了,埃文斯中了毒,找别的裁决者又有一定风险,我们只有亲自带人去一趟驿站了。”   看着莫里斯要强撑着站起来,雷哲赶紧将人按住:“不用,你好好养伤,我自己去就好。”   “你清楚驿站的运作细节么?你有那个资格命令信差回程么?你知道该如何调查如何下手么?”   莫里斯只几个简单的问句就把雷哲给定在了原地。   雷哲咬着牙,闷闷地垂下头,跟着一瘸一拐的莫里斯,往外走去。终有一日,他会让金为莫里斯今日所受的苦付出代价!   莫里斯点了几个裁决者陪着,去了驿站。   在驿站调查已经不是头一次了,裁决者们轻车熟路地找上各个相关人员询问信息。   结果很快出来了,一个拎着亚麻口袋,穿着碎花长裙,褐发褐眼的漂亮姑娘确实来过驿站,但她买了两版邮票就直接去了邮筒那边,没人注意她到底寄了几封信,寄的什么地址,署的又是什么名字。   更糟糕的是,两个小时前,信件已经分类派发,就算现在去追,也来不及了。   “接下来怎么办?”从莫里斯那里知道金的叫嚣后,那所谓的复仇计划就一直沉甸甸地压在雷哲心头,让他不得不提起全副精神来戒备。   “我想……”   莫里斯刚开口,却见一个裁决者匆匆奔了过来。   “什么事?”莫里斯问道。   那裁决者扫了眼站在莫里斯身旁的雷哲,面露为难。   没等莫里斯开口,雷哲就识趣地避开了。反正回头莫里斯会告诉他的,犯不着跟个小裁决者较劲。   果然,回头莫里斯就找上了雷哲,但他的脸色,可算不上好看。   雷哲心中咯噔一下:“出事了?”   “你还记得格纳吗?”莫里斯问。   “谁啊?”雷哲茫然。   莫里斯提醒道:“就是那个让你帮忙传信的死囚。”   “他不是已经被处刑了吗?”雷哲愕然:“这次逃出去的囚犯里不可能有他吧。”   莫里斯:“他是死了,但他弟弟成功地接应了几个越狱的奸细,带着他们逃了。”   “也就是说,那个我帮忙传过口信的人是……”雷哲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我嘞个大擦!”   64、第六十四章   “这火不会烧到我身上吧?”雷哲满脸冤屈:“我又没真把信给他,口信这种东西可不能当证据用,撑死我也就是个资敌而已,还只资了两个银币。”   莫里斯睨他一眼,淡淡道:“放心,这火不回烧到你身上。”   见莫里斯态度笃定,雷哲不免愕然:“为什么?”   莫里斯表情淡漠,抬手轻抚雷哲狗头:“因为裁决长是我。”   简直帅哭!雷哲忍不住捧心感叹:能及时抱上这位的大腿实在是太好了,要不等这档子事发,自己的下场完全可以想象--被莫里斯裁决长当成内奸收拾什么的,不能更虐。   “虽然这件事我可以替你压下,但我怀疑,这是个序幕而已。”莫里斯收回手,看向不知名的远方:“恐怕,金的的计划,已经启动了。”   头顶的温度撤离,雷哲忍不住抖了抖:“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啊,这线也铺得太长了。”   “所以你最好仔细回想一下你到底干过哪些蠢事。”莫里斯郑重警告。   “如果你对蠢事的定义是乐于助人的话,我大概只有躺平待宰了。”雷哲无辜耸肩:“不如我们换个角度来看,如果你是金,你会怎么向我复仇。”   “我的方法未必就是他的方法。”莫里斯皱眉。   雷哲笑笑:“按照抵挡狼牙棒的水准来打造盔甲,就算真正临身的杀招是匕首,那又有什么要紧呢?”   莫里斯勾起唇角:“我是不是该为你对我凶残程度的肯定表示荣幸。”   雷哲立马摆出贵族式假笑,颔首道:“不客气。请务必毫不留情地开始考虑如何弄死我这个问题吧。”   莫里斯沉吟片刻,逐渐带入金的角色开始了陈述:“如果我是他的话……”   几天后,神殿暗室中,四位身份贵重的大人物悄然聚首。   “诸位在这些日子里,都向我打听过某些事,我想,大家手上应该都捏着一封信,是么?”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没错,那信上说,已经把雷哲·费洛雷斯勾结异教徒的证据寄给您了,不知您可有收到?”   “收到了。我特意请诸位过来,也是为了这个。”苍老的声音继续道:“你们看,这就是证据。”   “这是……费洛雷斯以尼德兰情报为筹码,要求异教徒配合他行事的信?”一个奸猾的声音笑道:“这倒是印证了最近的那条流言,费洛雷斯迫不及待要当子爵,于是下手暗害了玛丽。”   苍老的声音询问道:“你们觉得这证据是真是假?”   “这字体看起来确实像是雷哲·费洛雷斯的,印信也像。”一个浑厚的声音说:“但,就我对费洛雷斯的了解,那家伙可没这么大魄力。勾结异教徒就为了早点继承子爵之位?明显弊大于利,就算异教徒帮他堆砌再多的功劳也敌不过事情败露后的风险,自毁天骑士靠山这种事正常人都不会干,除非玛丽已经准备废黜他的继承人身份了……”   “应该不会。”苍老的声音道:“玛丽送费洛雷斯来神殿解毒的时候,表现出态度明显是很溺爱这个儿子。”   “证据的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玛丽的毒到底能不能解,如果玛丽能实力完好地苏醒,那么这信上的一切就都是狗屁。”奸猾的声音嘿嘿一笑:“但如果玛丽的毒解不了,那这信上写的就算是狗屁也能置人于死地。”   “这倒是符合你们裁判所一贯的风格。”那人浑厚的嗓音里不无嘲讽,欺软怕硬,哼。   “证据先不谈,这信上还说,他陷害弟弟金·费洛雷斯,利用裁决者的身份为奸细传递消息,收买民心意图不轨,你们怎么看?”苍老的声音询问道。   “雷哲·费洛雷斯一直都很嫉恨金。”浑厚音点点头:“金倒是挺爱护这个哥哥,要说费洛雷斯陷害金,确实有可能。”   “费洛雷斯确实有帮助囚犯,要说传递消息也说得过去。”圆滑嗓道:“至于收买民心,尼德兰谁不知道雷哲·费洛雷斯仁慈的美名呢?”   “玛丽一个月内到底能不能醒?”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插嘴。   “基本不可能。”苍老的嗓音道。   “那就以保护尼德兰子爵的名义将人扣在神殿保护起来,然后开始问罪叛逆雷哲·费洛雷斯。”阴冷的嗓音道。   “那要是玛丽事后醒来……”圆滑嗓建议道:“要不我们干脆……”   “我看到那封信前,雷哲·费洛雷斯就已经将子爵接回去了。”苍老的声音说:“而且最近尼德兰庄园一直在鼓吹玛丽的功绩,对她的保护也非常严密。谁敢去动她,那就是众矢之的。”   “哼,教廷不会是舍不得玛丽这个圣骑士吧?”阴冷嗓道。   “如果玛丽实力还在,我教廷当然会舍不得。”苍老的声音不紧不慢:“但现在她中了毒,而且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教廷又有什么理由要放弃尼德兰这块肥肉呢?”   阴冷声音道:“那好,就这么定了,问罪雷哲·费洛雷斯,他把玛丽推得越高,等事爆发他死得就有多惨。等费洛雷斯被定罪,我们再把玛丽接过来保护。尼德兰庄园由我们四方接手,先申明,财富什么的好说,封地必须收归帝国,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顺着分赃这个喜闻乐见的题目,四人的话题迅速转向了战利品的瓜分问题……在这几位的眼中,有如此多的把柄在手,雷哲·费洛雷斯这个倒霉蛋显然——死定了。   那么倒霉蛋雷哲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窗帘紧合的书房内,雷哲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个金发黑眼的男子单膝跪在他脚边,刻意压低的嗓音在房间中响起。   “……大人,虽然我只窥到萨克雷团长那信上的部分内容,但明显是有人捏造罪证要陷您于不义。我一路跟踪,直到萨克雷变装进入神殿,这才立刻赶回庄园向您汇报情况。小的推测,萨克雷可能会与教廷的人联手,还请您尽快做出防范。”   “辛苦你了埃勒。”雷哲看着眼前这个姿态卑微的俊朗青年,实在没想到,当初自己随手丢下的棋子,今日会给自己带来这么重要的消息。果然好人还是有好报的吗,爸比,你儿子我忽然又相信童话了……   埃勒垂首回答道:“为大人效力是在下的荣幸。”   雷哲温和地笑笑:“如今你也是骑士了,用不着这么客气,坐下来说话吧。”   埃勒看起来简直称得上诚惶诚恐了:“不不,小的永远是大人座下的一条狗,就算晋升为天骑士,在伟大的您面前那也不值一提。”   为什么埃勒还这么害怕自己,前身到底给他留下了多重的心理阴影啊!见埃勒坚持要摆出这么副卑躬屈膝的架势,雷哲也不再坚持,直接问道:“对于目前的情况,你有什么建议吗?”   “如果子爵大人能及时苏醒,这一切就都不算问题了。”埃勒小心翼翼地窥着雷哲的表情,唯恐提出这点会触怒雷哲。   “解药目前还没着落,母亲大人到底什么时候能苏醒,我也说不准。”雷哲说到这里,忍不住叹息一声。   埃勒瞬间了然,看来要么是雷哲大人给玛丽下的毒是无解的,没办法再将人救醒。要么是雷哲大人勾结异教徒干的那些事,已经在玛丽面前败露了,所以根本不敢让她醒来……   看来玛丽是无论如何都没机会苏醒了,一想到雷哲连亲生母亲都能下此狠手,埃勒对雷哲这个蠢萌不由得更加敬畏:“当然子爵大人即使昏迷不醒,您那强大的实力也足以解决眼前的小问题,只是难免会多耗点钱财。”   “继续说。”一头雾水的雷哲摆出淡定脸鼓励道。   “门罗枢机主教向来贪财,只要喂饱了他,我想他会很乐意站在我们这边的。”埃勒继续道:“只要他代表教廷表了态,帝国那边就不能把您怎么样。”   雷哲依旧不解:“但如果能将我问罪,整个尼德兰的财富都是他的,他又何必为我献上的区区肉皮而放弃眼前的整块肥肉呢?”   埃勒低声解释:“但他并不能保证玛丽夫人永远不会醒来不是吗?”   雷哲心头一紧,问道:“你说他会不会派人来暗杀母亲?”   “不可能。”埃勒摇摇头:“如果他敢暗害子爵这样实力顶尖的圣骑士,教皇不会放过他的。”   雷哲暗暗松了口气,决定回头对玛丽的保护再加三成。   雷哲盘算了会儿,又将话题拐了回去:“就算如此,那钱要从哪里来?庄园的钱,我能动的只有维持庄园运作的那一点,百分之九十的财富,只有母亲允许了才能动用,即使她昏迷了也一样。”   埃勒:“大概只能动用您的私库了,您与费利佩大人合作的那些产业,如果全力抽调的话,应该还是能应付的。”   雷哲干巴巴地提醒道:“费利佩因为强.奸.案,现在正被关在神殿忏罪室忏悔呢……”   埃勒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那可糟糕了,那些产业都是费利佩家族的,若是费利佩大人不在,您恐怕一分钱都抽调不出来。”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金要先诬告达利·费利佩了。雷哲后知后觉地为自己抹了把心酸泪。   “大人,小的愚昧,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您看呢?”埃勒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必担心。”雷哲倒是淡定:“目前这种情况啊,我们早就考虑过了。”   我们?埃勒有些诧异。   “听说过一句话吗?”雷哲起身,脸上挂起一抹狡猾的笑容:“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啊?”埃勒茫然。   “你好好休息吧,我去裁判所一趟。”雷哲吩咐着大步走出了书房,几不可闻的低语消散在风中:“看来之前准备的计划,要提前了啊……”   65、第六十五章   十五分钟后,裁判所……   雷哲毫无形象地瘫在座椅里,脑袋后仰着搁在扶手上,一只手垂在椅外左右晃荡,喘得活像只不小心掉到岸上的胖头鱼。   “没有那个体力就别跑这么急,丢人现眼。”莫里斯鄙视地扫了他一眼,然后起身给他倒了杯红茶。   雷哲喉结滚动了一下,喘着粗气道:“哈啊……我们的计划……哈……必须得提前发动了。”   莫里斯眼神一凛,把红茶塞到雷哲手里,转头就走出了房间。   看到莫里斯这反应,雷哲在最初的愕然后很快笑了起来。   居然什么都不问就直接去做了吗?莫里斯你还真是……   当雷哲的红茶喝得差不多时,门再度被打开了。莫里斯走到雷哲面前,淡淡表示:“我已经安排下去了,计划一个小时后发动,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要知道,我们给子爵造的势还没到最高点,提前发动只会增大计划的风险。”   雷哲将红茶一饮而尽,开口道:“萨克雷收到了一封关于我的举报信,信上面的内容应该和你当初假设的那些差不多。而现在,萨克雷悄悄进了神殿。我想他大概是去问玛丽的伤情的,一旦他确信母亲无治,恐怕立刻就会展开对我的诘责。”   “只有神殿和骑士团?”莫里斯扬起半边眉毛。   “我收到情报里的只有这两个。”雷哲抽抽唇角:“金应该不至于像你似的连国王都一起扯进来吧?”   莫里斯勾了勾唇角:“我关心的是,裁判所会不会有人参与进来?”   “如果没有人呢?”雷哲紧紧盯着莫里斯:“如果裁判所没人参与,你会去当那个恶人吗?”   莫里斯果断否决:“当然不会。”   “……”雷哲的小耳朵立刻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   “看我不顺眼的人可是很多的,只要我表现出保你的态度,自然就会有人跳出来攻击你。”莫里斯轻抚蠢胖狗头,眯了眯眼:“恶人这种东西,如果没有的话,临时制造一个就是了。”   小耳朵抖了抖,雷哲扬起头,恹恹告辞:“那么就按计划来吧,我该回去了。”   看起来还是很失落的样子啊。莫里斯快被雷哲的表情给惹笑了:这家伙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难道是觉得唯有牺牲才能证明感情深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逻辑……呵呵。我家属下还真是越来越蠢了呐。   “赶紧回去吧,自己多做点准备。你知道的,我只会在不影响教廷利益的范围内帮帮你而已。”莫里斯笑咪咪地又补了一刀。   “我知道……”雷哲捂着被现实射烂的膝盖,郁卒地离开了。   莫里斯笑着目送他渐行渐远:雷哲这种蠢蠢软软的生物,欺负起来最有意思了。   雷哲回到庄园书房,将管家叫来,吩咐道:“给我列一份名单,凡是与我们家交情的贵族都要在上面。”   “是。”管家没有多问,乖乖回房去整理了。   见机,一直候在书房里的埃勒凑了上来,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大人?”   雷哲瞅了瞅埃勒那深埋的脑袋瓜,想了想说:“你是偷偷回来的,明面上的事我不好交给你做,你去继续盯着萨克雷那边吧,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是。”埃勒领命,冲雷哲深深地行了个礼。   “还有,最近我们庄园这边可能会发生一些看起来不妙的事,你不用管,这都在我计划之中。”雷哲摆出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明白。”埃勒点头遵命,然后迅速地出去了。   雷哲轻轻舒了口气:嗯,总算把这家伙给打发了。虽然埃勒看起来无比忠心,但总觉得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靠谱的气息呢,果然还是别让他参与进来比较好吧。   管家很快将名单送了过来,雷哲接过名单,开始奋笔疾书……   “尊敬的XX大人:   请允许我省去那些应有的客套,风度尽失地直奔主题。   我想您已经听说最近发生在我与我母亲身上的那件事了,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又如此迅疾。仿佛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英雄沦为罪人,荣耀化为尘土,牺牲变作笑话,而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由于我的母亲,战争的英雄,强大的天骑士,尊贵的尼德兰领主,也许中了种无法解开的毒。   我不愿浪费时间去痛斥某些人是何等的背信弃义过河拆桥,我更愿意在尚存一丝自由之时,向您这样品行高尚的贵族恳求帮助。   如果拥有财富注定会招来贪婪者的觊觎,如果身为领主必定会导致弄权者的背弃,如果像我母亲这样的英雄,都能在为保护帝国奉献一切后,遭到如此残酷的对待,那么还有谁能幸免于难呢?   群狼环伺,如果我们贵族都不能联起手来互相保护,那么还有谁能保护我们呢?今日我费洛雷斯家族倒下了,那么明日又会论到哪家的家主被抓捕,领地被侵吞,财产被瓜分呢?   所以,我卑劣地打着为您考虑的名义,来请求您对我私人的帮助。就算我费洛雷斯家族的湮灭已成定局,也要让那些人知道,我贵族并非一群麻木待宰的羔羊。一只羊的倒下,势必激起其他羊的哀痛与愤怒。污蔑有功贵族以侵吞其财产的卑劣行径永不会被原谅!   我在狼群之中,静候您的援手。   您忠诚的:雷哲·费洛雷斯”   雷哲将信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转手递给了忠心耿耿的管家先生:“来,看看这个。”   管家亚尔曼恭敬地接过信,然后……表情裂了。这什么玩意儿啊!什么叫英雄沦为罪人,什么叫我费洛雷斯家族倒下了啊?这什么时候发生的,我怎么不知道!!到底是我不明白,还是这世界变化快……好累,感觉脑袋都出现幻觉了呢,呵呵。   “我这信写得怎么样?”雷哲眨巴着一双真诚的眼睛求意见。   管家亚尔曼抽抽嘴角,半天才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这信感情丰富,用词妥帖,很不错。就是这内容……小的有点看不懂呢。”   雷哲淡定地掏出怀表看了看,说:“再等十分钟你就能看懂了。”   “啊?”亚尔曼茫然地看向雷哲,由衷觉得自家少爷真是越来越深(需)不(要)可(吃)测(药)了。   十分钟后,亲卫长急冲冲地奔了进来,禀报道——   “不好了,裁判所的人包围了我们庄园,说是有人指控子爵大人和您勾结异教徒,要抓子爵和您去问罪。”   “哦,我知道了。”雷哲特别处变不惊地一挥手:“叫大家守好庄园,将母亲移到密室保护起来,决不能叫任何人闯进来。”   被雷哲那八风不动的气场所感染,亲卫长也冷静了下来,特别沉着有力地喊了声“遵命”,转头照办去了。   等人走远,雷哲转头看向管家先生,亚尔曼此刻呈现出一副震惊过度的空白脸,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大好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我未卜先知。”雷哲恬不知耻地回答道。   管家的脸立刻切换到了“你TM是在逗我吧?!”的频道。   “好吧”雷哲耸耸肩,解释道:“现在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和裁判所那边商量好了的。我之所以提前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避免你因为心中没底而胡乱行事,现在你懂了吗?”   “明白了。”管家的脸色终于好点了,虽然“自家少爷忽然看起来不太蠢了呢”这点,依旧让他略不习惯。   “等我被抓起来后……你那是什么表情,都说了是计划好了的……也就是说,等我进了监狱,你就赶紧按照那份名单把这信誊抄个十来份,给名单上的人挨个儿寄出去。”说到这里,雷哲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如果我和母亲倒霉了,你这个管家的下场也绝对好不到哪儿去。对吗?”   亚尔曼神色一怔,立刻恭敬地行礼道:“我明白了,大人。”   总算从少爷变成大人了么?雷哲扬起唇角,温和道:“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我才交给你,别让我失望。等我不在,就要靠你维持尼德兰庄园的正常运转了,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切都还是这么井井有条。”   “是。”管家郑重地将信收好:“这些小事就请放心地交给我,老奴相信少爷您一定能达成所愿,但与此同时,还请您务必保重。”   不出五分钟,亲卫长又来了:“费洛雷斯大人,人我已经布置好了。门口的守卫正在和裁判所对峙,您要不要去看看?”   雷哲不紧不慢地问道:“有平民来看热闹吗?”   “来了一些,但不多,需要我去驱散他们吗?”亲卫长道。   雷哲摇摇头:“不,正相反,平民来得越多越好,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我要所有人都看到,裁判所是怎么对待帝国的功臣的。”   亲卫长的眼睛猛地亮了:“我明白了,我这就派几个心腹去吩咐那些闲汉,让他们召唤人过来。之前宣传子爵大人功绩时,他们就做得很好。”   “很好,去办吧。”雷哲赞许地一挥手。   “是。”亲卫长领命而去。   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隐隐有了概念,管家主动道:“大人,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办的吗?”   “嗯……你去给我挑套衣服吧,要把我显得又忠义又凄凉的那种。”雷哲优哉游哉道:“我先洗个澡去……”   “您放心。”管家看着自家少爷已经只是微有点圆润的身材,斗志熊熊地保证道。   66、第六十六章   当雷哲洗完澡出来,管家先生已经在那里准备已久,左手拎着一副轻盔,右手托着一个化妆盒。   “等等……那盔甲好像不是我的吧?”雷哲皱眉打量着那盔甲,质地明显比自己往日用的要差很多,上面带着好些擦痕,腹部那里还夸张地留着一个窟窿。   管家笑眯眯地将盔甲递上:“这的老奴特地从亲卫那里找来的,您快试试能不能穿上。”   “虽然我能明白你这么干的用意,但我真的不想穿别人的旧衣服,盔甲也一样。”雷哲·娇生惯养·费洛雷斯退后两步,抗拒之意再明显不过:“谁知道那上面沾过什么脏东西啊。而且盔甲穿着又重又不舒服,难道就没别的选择么?”   “少爷请放心,这盔甲我已经叫人细细洗过了,绝对没有脏东西。还请您暂时忍耐一下。”管家逼近,再度将盔甲递到雷哲面前。   “我不会穿的。”雷哲撇嘴,坚持道:“你怎么不直接往盔甲上泼血啊,这太假了。让裁判所的那帮老鸟看到,非得笑死不可。”   “没错,我们会笑死的。”一个声音忽然插入。   雷哲吓了一跳,扭头看向窗边:“莫里斯,你怎么来了?”   “反正这场戏都不需要我出面,我就顺便过来看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莫里斯跳下窗台,直接坐在了书桌上。   管家亚尔曼忍不住皱了皱眉,莫里斯果然是平民出身,真是粗鄙。   “你看我穿什么好?”雷哲看向莫里斯。   “穿个五六层薄衣服就好。”莫里斯笑眯眯地回答道。   “为什么?”雷哲迷惑道。   “那样等你入狱时,就不怕衣服脏了,脏了一件就丢一件。”莫里斯一本正经。   “……其实你这是在讽刺吧?是吧,是吧?”雷哲磨牙,愤愤反驳:“我又不是不能吃苦,我只是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让自己尽量舒适一点而已。”   莫里斯挑眉:“啧,贵族。”   亚尔曼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听闻这个莫里斯对贵族颇为失敬,没想到竟无礼到这种地步。   雷哲决定无视掉这个愤青,转头对管家吩咐道:“亚尔曼,你还是直接拿件我的轻盔去作旧吧。”   “可您这几个月身形变化有点大,之前的盔甲都大了一号……”管家为难了。   “可这正证明了我饱受迫害日渐消瘦不是吗?”雷哲振振有词。   “哈……”莫里斯不给面子地喷笑出声。雷哲恶狠狠地扭头瞪他。   管家先生非常识时务地撤了,给这两位眼见就要掐起来的大人留下充分的战斗空间。   “饱受迫害,日渐消瘦?”莫里斯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得太没形象。   雷哲委屈道:“废话,从到这个世界起,我就没吃过一顿好的,每次都要嚼很久才能把那些面包咽下喉咙好吗?奶制品的腥味也重得要死。生活简直不能更艰难。要知道我在家的时候……呜呜。”   嘴巴忽然被捂住,雷哲愕然抬眼,看向莫里斯。   过于贴近的触感让嘴唇连掌纹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压低的嗓嗓音随着呼吸轻轻吹入耳洞:“有人过来了。”   雷哲抖抖红耳朵,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莫里斯这才收回手。温暖的触感从唇上撤离,雷哲别开头,看向门口,偷偷地舔了舔唇。   来的人是南希,她躬身行礼道:“管家叫我们来给您化妆。”   雷哲还是来不及发表意见就被她给按平了,算了,既然南希能被母亲派来做自己的贴身侍女,应该是可信的吧。   南希给雷哲的脸上细细上了层羔羊脂,接着用棉棒沾着一个小玻璃瓶里的液体,抹上了雷哲的唇。   一股酸味钻入鼻端,雷哲皱皱鼻头,这世界的唇膏难道就这德性?略显猎奇啊。   接着南希又将那液体倒进杯子里,捧到雷哲嘴边,明显是要喂他喝。   这下雷哲可没法再沉默了,问道:“这是?”   南希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解释道:“这是醋,能让您的嘴唇变得苍白。”   雷哲抽抽唇角,我就说这酸味怎么这么熟悉。   雷哲顺从地喝了醋,又见南希用吸管从一个小瓷瓶里吸了点什么,要往自己的眼睛里滴。   “这又是什么?”反正已经暴露过一次无知了,雷哲也不介意暴露得更彻底点。   南希耐心解释道:“这是颠茄汁,能让您的眼睛看起来更动人。”   “我书读得少,你别蒙我,这明明是毒药吧!”雷哲一把攥住南希的手,说什么也不让她往自己的眼睛里滴。   “可是大家都在用啊……”南希的表情越见疑惑,她真没料到,自家少爷能为这个一蹦三尺高。   雷哲正想再说点什么,却忽然感到被人狠狠踩了一教,他侧头,只见莫里斯正冲着自己轻轻摇头。   雷哲总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在这个年代,身为贵族,用毒药滴眼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自己刚刚的反应未免太小题大做。但把这玩意儿滴进眼睛真的不要紧吗?他可没有信仰之力护身啊!   雷哲那一副自己到底要不要英勇就义的挣扎模样实在是太难看,莫里斯叹息一声,插嘴道:“眼睛什么的不用管,毕竟颠茄汁还是有一点副作用的,得不偿失。你一会儿是不是还要给他擦粉?”   “是的。管家先生吩咐说要让少爷看起来苍白憔悴一点。”南希回答道。   还要擦粉?雷哲抽抽唇角,好像古代有不少人就是被粉中的铅给毒死的吧?要脸不要命么,这世界的妹子们还真是够有勇气的啊!他回头一定要给玛丽普及下健康常识。   “你们这儿有冰么?”莫里斯问道。   “有。”侍女南希回答道。   “粉的痕迹很容易让人看破,你去取冰来,用冰给他敷脸效果会更好。”莫里斯吩咐道。   南希看向雷哲,雷哲点点头,南希这才点点头,转身去取冰了。   南希一走,莫里斯立马一指头戳上雷哲的肚子,恨铁不成钢。“我真怀疑你到底是怎么把身份掩藏到现在的,简直浑身上下都是问题,一点都不懂掩饰。”   “只要有玛丽罩着,这些仆人就算看出不对了,又能怎么样?”雷哲衷心感谢这野蛮年代严苛的等级制度,替自己辩白道:“要是一直扮成另一个人,那也太累了。”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并不会在这个世界一直待下去呢。”莫里斯紧紧盯着雷哲。若是从此以后都得一直顶着某个身份过活,即使不想伪装,也该找出合适的理由替自己掩饰,免除后患吧?只有短途旅行的人,才会毫无远虑,任性胡为。   雷哲的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莫里斯这也太敏锐了……   “这化妆盒里还有什么,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下,免得我一会儿又露出破绽。”雷哲非常怂地转换了话题。   莫里斯凝视着就差把自己蜷成一团逃避现实的雷哲,眼中情绪几度起伏,最终却只是叹息一声:“离开前把《有种你蒙我啊》默写给我一份。”   这是只要交出书就默认自己离开的节奏?雷哲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不免有点堵得慌,他胡乱地点点头,道:“等事情平息了,我就把那书默写给你。”   一时无话,直到南希拿着冰过来,将雷哲打扮成惨白少年,这两人也没有任何交流。   过了没多久,管家先生回来了。如雷哲所吩咐的,一副轻盔被临时做旧,看起来很有那么点惨烈的味道。   雷哲也不再废话,直接接过穿上,顺嘴问道:“外面的人围了多少了?”   “附近的平民基本都来了,裁判所的人这会儿正在们外叫嚣。”管家回禀道。   “咳咳。”莫里斯忍不住提醒管家注意用词。   管家眨巴眨巴眼,装无辜,他说了什么吗?他只是单纯地陈述了一下事实而已。平民出生的就是太敏感!南希都跟他说了,居然用冰来冻少爷的脸,以为费洛雷斯少爷和他们平民一样皮糙肉厚吗?可怜的少爷,脸都白得发青了。   雷哲插入两人之间,插话道:“裁决长大人,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来替我看看这盔甲还有什么地方不合适。”   “你这样,倒是让我想起了贵妇们的晨妆。”莫里斯笑着说道,眼睛却是扫向管家亚尔曼。   亚尔曼的额头上立刻蹦起数条青筋,简直欺人太甚!忠心耿耿的管家先生转头看向自家少爷:是可忍孰不可忍,少爷快给这混蛋一巴掌!   蠢萌少爷眨巴眨巴眼,茫然地“哦”了一声,没反应。   少爷你怎么能没反应!莫里斯都这么侮.辱你了,您怎么能忍。虽然,他对您肯定没有那方面的企图,但这也够无礼了,不来一巴掌简直不合理……   管家义愤填膺:等等,难道是因为少爷有求于那个混蛋,这才不得不强忍怒火,强颜欢笑?是了,子爵大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他们已经不是尼德兰说一不二的主人了,少爷之前摆出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这些下人安心吧。   脑补完了自家少爷的忍辱负重史,管家亚尔曼默默为雷哲擦了把泪,然后当机立断向莫里斯道歉道:“抱歉,裁决长大人,之前是小的说话不谨慎,还请原谅。”   “没关系。”莫里斯淡淡回答道,这才惊觉自己刚刚的话是多么不恰当,他居然和区区一个管家斗气,这简直太反常了。   莫里斯垂下眼,深深吸了口气,压下那起伏不定心绪:情绪居然失控至此么……看来雷哲会离开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远比想象中还要大啊。   莫里斯按下唇角那不合时宜的苦笑,再抬眼看向雷哲时,已然恢复到平时那副冷淡模样:“盔甲没问题,人也围得差不多了,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动手,你还是快点出场吧。”   “嗯。”雷哲毫无所觉地点点头,有些紧张地笑笑:“祝我好运吧。”   莫里斯点点头:“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事的。”   听到莫里斯的保证,雷哲的心瞬间就安稳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去了。”   “去吧。”莫里斯目送他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文后小贴士】   晨妆:   君主专制时代,晨妆是贵妇卖弄风.骚的重要手段之一,她们邀请男人们(这些男人甚至不是丈夫或是正式的情夫)来欣赏自己穿衣化妆。贵妇们穿着妖艳的家常服,或者从不穿开始,让侍女花上几个小时替自己细细打理,极尽调.情。然后在侍女们离开后,请之前一直都看得着吃不着的男宾或者男宾们来替自己整理衣饰,比如拉一下领口什么的,友情提示,那个时代女性的领口开得非常非常非常低……至于接下来的戏码,你们都懂的~~弗里德里克·巴齐耶的名画《晨妆》,描绘的就是此类场景。   PS:其实君主专制时期已经收敛了很多。文艺复兴时期,讲究的是不穿衣服,比如少女裸.着或者只围一块小浴巾在街上走,后面跟着一群裸.男围观。比如裸.着和自己的丈夫以及客人睡一张床上,客人也不会穿衣服,这是礼貌,以示他心怀坦荡……所以,别再诅咒蛋黄穿越啦,穿到某些时期真的超级可怕啊有木有!   是以,莫里斯其实是小小地调戏了一把雷哲。可惜雷哲这个穿越者完全不懂内涵。   醋抹唇:   食醋对口腔细胞及毛细血管有柔和的刺激作用,再加上醋酸属于有氧有机酸性,具有还原性,与嘴唇里的有色物质相遇,就会发生反应并且被嘴部的毛细血管带走。所以能让唇色发白,持续时间一个小时左右。好奇的妹子可以试验下。   颠茄汁美瞳:   颠茄汁中含有东莨菪碱,能有效地使虹膜括约肌及睫状肌麻痹,产生瞳孔扩大的效果。文艺复兴时期,西方贵族女性常将含有莨菪碱的颠茄汁滴进眼睛,形成散瞳的效果,以使自己看起来更漂亮些。严正警告,此物有毒,请读者们乖乖戴美瞳去,千万别想不开尝试这个。   67、第六十七章   此时费洛雷斯庄园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雷哲隔着门前的窥孔,看向外面的不速之客们,基本都是生面孔。也是,莫里斯既然要把他自己摘出去,就不可能派自己的亲信来。倒是带队者是位老熟人,强.奸.案的好盟友,曾经的裁决长,现在的裁决官——费奇大人。   看来这位确实是对将自己挤下裁决长位置的莫里斯深恶痛绝啊,连自己和他曾经的同盟情谊都不顾了。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费奇高声开口道:“雷哲·费洛雷斯,现在我裁判所以叛国罪逮捕你以及玛丽·费洛雷斯,你拒不开门,是准备顽抗到底吗?”   费奇的话音刚落下,周围就响起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不可能吧……”   “子爵大人怎么可能叛国,这肯定是诬告!”   “费洛雷斯大少爷也是个大好人啊。要不是他,我和我老伴怕是早就饿死了,费洛雷斯少爷这样的大善人怎么会叛国!”   “是啊,我家房子还是费洛雷斯少爷帮忙修的,不管怎么样,我信他……”   “别担心,大家都清楚子爵大人和您是无辜的。”看雷哲脸上毫无血色,一个亲卫主动上前,低声安慰道:“那些闲汉一听说是为您跑腿,都说就算一分钱不要也要帮忙,决不能让您蒙受不白之冤呢。”   “我知道。”雷哲笑笑,他平时的钱可不是白撒的。   雷哲思索了一会儿,开口吩咐道:“你们给我搬把图书室的梯子来,我要跟他们好好聊聊。”   亲卫应了声是,很快把梯子给雷哲拖了来,这种梯子成.人字型,可以通过调整底部宽度来改变高度,总体比围墙还要高一些,梯子顶部是一个大平台,周围还围了栏杆,以防梯子顶部的人掉下来。   雷哲命亲卫在下面扶好,然后一个人爬上了梯子,很快,围在庄园周围的人都看到了某个苍白憔悴的身影。人们的议论声再度嗡嗡地响了起来……   “明明费洛雷斯大少爷往日看起来也是很威风的,今天怎么……”   “是啊,看那小脸白的,头发也乱了。”   “这位少爷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会被裁判所以叛国罪逮捕吧。”一个闲汉见机插话道。   另一个闲汉聪明地接上话题:“看到他那身盔甲没,那盔甲上的伤痕还没修补好,就要被问罪,真让人心酸啊。”   看热闹的群众纷纷点头:“是啊,是啊……”   听到平民们议论的裁决官费奇恨不能立马将这帮子乱民通通关进监狱里,只可惜这会儿他手上既没这么多人手,也没那么大权限。费奇恶狠狠地瞪了高台之上的雷哲一眼,然后决定将这些账通通记到雷哲·费洛雷斯脑袋上。   “费洛雷斯,你这是要拘捕吗?”费奇故作威严地昂起头:“我有义务提醒你,鉴于你之前的恶劣态度,你的罪名里已经多了一条认罪态度极差,毫无悔改之意了。”   雷哲却是没有理他,他转头看向那些围观的民众,深深鞠躬:“我,雷哲·费洛雷斯,代表我母亲尼德兰子爵以及费洛雷斯家族,谢谢诸位的到来,谢谢你们还记得我母亲为这片土地所做的一切,谢谢你们依旧感念我费洛雷斯家族流淌于战场的鲜血,谢谢你们能在这个时刻,站在这里,代表正义与公理发出声音,让我与母亲不至于对这残酷的世情彻底绝望。”   苍白的脸颊,破旧的盔甲,微微颤抖的身躯,深深弯下的腰,还有被刻意拔高的谢意,这一切的一切,让眼前这一幕陡然变得凄凉起来。   就连那原本只是来看热闹的人们,都忍不住生出一种自己正在代表正义参与这历史事件的责任感与荣耀感。   正在向自己道谢的那可是活生生的贵族老爷啊,也许等若干年后,他们还能摸着孙子的头说:“当年你爷爷我,可是亲眼见证了费洛雷斯家族的覆灭危机。那时我就站在那里,冒着被吊死的危险为子爵大声喊冤,当时子爵的继承人还亲自向我鞠躬致谢……”   “因XX初步认可了您拥有忠诚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2,目前人品值745,节操7450。”   “因XX基本认可了您拥有谦逊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5,目前人品值750,节操7500。”   ……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响起,雷哲再鞠一躬,由衷感谢这帮人民群众的单纯朴实。   费奇的脸色自然是更加难看,再张嘴时,那嗓音已经几近咆哮:“少在这儿妖言惑众,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和玛丽·费洛雷斯勾结的异教徒的切实证据,就算你再怎么诡辩也逃不脱法律的制裁!”   “证据?”雷哲定定地看着费奇,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惨笑:“我不知道你手中捏着什么,我只知道,尼德兰一战,我费洛雷斯家族骑士,四十三人殒命战场,八人终身残疾,十九人至今重伤卧床不起,轻伤者不计其数。   我只知道,母亲为了追回情报保证帝国安全,误中异教徒的陷阱,身中剧毒的情况下血战数人,直到我们赶到,将情报夺回才安心倒下,昏迷不治。   我只知道,现在我费洛雷斯家族的荣誉已被人踩到了泥地里,唯一值得人惦记的,就只剩下用一代代浴血厮杀换来的财富!”   诚然雷哲那张脸既不英俊也谈不上美丽,但他脸上那双燃烧着悲愤之火的清澈双眼,却比任何诗篇都更能打动人心。一番表白,有些情感丰富的姑娘大婶,已是红了眼眶,联想到前几日才听过的子爵大人的英雄事迹,更觉英雄末路,悲壮非常。议论声一时又大了起来……   “子爵大人刚倒下,这就欺负上门来,简直太过分了。”   闲汉们适时地引导起了舆论:“哎,费洛雷斯家族刚在战争里大伤元气,不这时候来,什么时候来?反正异教徒已经被打退了,他们也用不着一个中毒的天骑士了。”   “用完就扔吗,真无耻啊……”   “愿父神保佑费洛雷斯少爷,还有子爵大人。”   费奇抽抽唇角,费洛雷斯这废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他根本什么还没做好吗,他只是来逮捕个人而已,就被扣上污蔑英雄觊觎财富的帽子,是不是略显过分啊混蛋!   费奇到底也在裁决长的位置上混了多年,他很快就振作起精神,给予了雷哲一发强有力的反击:“你居然还敢显摆你的功绩,真让人恶心……在没看到证据之前,我也一心相信着你们家族的忠诚,敬佩着玛丽·费洛雷斯的为人,痛惜着在战场中牺牲的战士。但结果呢?结果是你和你母亲勾结异教徒,自食恶果不说,还害死无数战士。现在用这些血债来表功,你就不觉得可耻吗?”   见费奇摆出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平民们的议论声也渐渐小了起来,竖起耳朵听这位裁决官还会说些什么。诚然雷哲曾经帮过大家很多,子爵大人也确实守卫了尼德兰的和平,但裁判所敢带着人来抓人,总不至于一点根据都没有吧,他们倒是不怀疑子爵大人和费洛雷斯大少爷的品性,但万一他们身边有谁真的做了什么呢……要知道,牺牲的战士里也有不少是平民出身的啊。   “我可耻?”察觉到气氛略有改变,雷哲只是淡定地瞥了费奇一眼,坦然朗声道:“我敢向着父神发誓,在此场战役中,我与母亲已为帝国竭尽全力,我无愧于心。但你呢?你敢摸着良心说,我母亲就是个叛逆吗?你敢对着父神发誓,你此番行事全无私心只为帝国吗?你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审判,让大家来辨辨这是非黑白吗?!”   费奇喉咙干涩地滚动了一下,他其实也不觉得尼德兰子爵真是个叛逆,他更倾向于是雷哲·费洛雷斯这小子为谋夺子爵之位勾结异教徒。但这混蛋小子居然只拿他母亲说事,实在是太狡猾了!   他当然也没法对着父神发誓全无私心,要不是为了弄倒莫里斯,他不会一收到证据就这么兴冲冲地跑来抓人。要不是为了讨好上面的人,他不会一看到信上那枚教廷的印鉴就毅然按照吩咐和子爵对上。至于公开审判嘛……   费奇那犹豫的模样,落入群众眼底,自然就成了心中有鬼的铁证,群情再次激奋。那收了好处的闲汉们见机纷纷大喊起来:“公开审判!我们要公开审判!”   很快,平民们也跟着大喊起来:“公开审判!公开审判!”   一声声的“公开审判”最终汇聚为声音的洪流,狠狠冲击着副裁决长大人可怜的耳膜。   “闭嘴!”费奇终于爆发了:“谁再乱喊,直接以叛党论处!”   回答他的,是排山倒海的嘘声。   费奇抽抽唇角,打死不愿承认自己有点被吓到的现实。活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尝到被群众围攻的滋味,想当年。他们裁判所去抓谁,谁敢吱声啊!这帮子贱民胆儿也太肥了,还是说由于自己不再是裁决长了,所以威信就大不如前了?万恶的莫里斯!   眼前的情形已经容不得再含糊,费奇想了想手中的证据,狠狠一咬牙,道:“公开审判就公开审判,我会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你和你母亲的叛国行径有多么卑劣无耻,你会在人民的唾骂声中,得到你应受的惩罚!当然,你要是怕了,可以拒不配合,顽抗到底。”   “我明白了,我会配合调查的……”憔悴不堪的贵族青年发出一声叹息,仿佛认命一般爬下梯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一分钟后,尼德兰庄园的大门打开,费洛雷斯大少爷孤身走了出来,紧接着,他身后的大门轰然关上,将他一个人留在了重重包围之中。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费奇皱眉。   “我母亲现在深受重伤,毫无自保能力,我怎么可能放任毫无意识她来接受审判。”雷哲紧握着拳头,高声道:“所以,你们有什么只管冲着我来,母亲的刑,我替她受;母亲的罪,我替她背。我会完全配合你们所谓的审判,不做任何抵抗,但若是有谁执意要对我母亲下手,我必抵抗到底!想动我母亲,就请先割下我的头颅以作阶梯。”   费奇已经无心去听那些议论声了,简直一脸血啊有没有,不过是问了句你怎么一个人,转眼就又被倒上了企图动用私刑,趁机谋害子爵的污名……到底是谁在污蔑谁啊混账,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仿佛嫌这火烧得还不够旺,雷哲神情凄然地环视了一周,然后再度躬下了身:“在下此去牢中,是生是死未定。虽然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但我也只能在这里拜托诸位,替我看护一下母亲。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方便的话,还请千万告诉我一声,我先谢谢大家了。”   “放心吧,大少爷……”   “别去!”   “我们等你回来。”   ……   人们乱七八糟地回应着,关于对孝顺这一人品的认可瞬间刷了满屏。   雷哲勉强扯了扯唇角,似乎竭力想对大家露出一抹微笑,却终究无力。然后他脱下盔甲,仅穿着一身薄衬衣,站在了费奇身前:“我们走吧。”   费奇此刻的心情……哎,不提也罢。他招招手,让两个裁决者押着雷哲,转头就上了马车。   两个裁决者正要把雷哲推上囚车,费奇却是忽然探出头来,假笑着吩咐道:“不用上囚车,毕竟罪名还未定嘛,我们可不能这么对帝国的忠臣。让他戴上枷锁跟着走就好。”   这会儿连裁决者们的脸色都有点变了,这不纯粹折腾人吗,枷锁那么重,这雷哲·费洛雷斯的状态看起来又那么糟,要是半路上昏倒,他们还不得被那些贱民的唾沫给淹死?!   但到底也没人敢站出来反驳费奇的话,于是可怜的费洛雷斯少爷就被枷锁捆着,游街般走在了马车后面。人们亲眼看着昔日荣耀无限的贵族少爷竟被如此虐待,义愤填膺,却也无能为力。   “不知道雷哲·费洛雷斯这会儿的心情如何呢?”终于小小地报复了一把的费奇心情颇好地想着。   而此刻的雷哲,神色悲怆,脚步踉跄,心花怒放——   灭哈哈,费奇真是个好人啊。看这人品暴涨得,根本就是走一路,涨一路嘛。走几步路算什么,只要给人品,让小爷我滚着前进也成啊!   68、第六十八章   等雷哲这么一步一挪走入裁判所时,人品已然暴涨到了九百多,几近一千。如果不是实在不合适,雷哲真想抱着费奇小天使在屋顶上跳个恰恰什么的。   马车停驻,费奇带着恶意满满的笑容走下车来,看向雷哲,结果……差点被这货给吓得跌回马车里去——我嘞个去,费洛雷斯大少摆出这副心满意足的表情是个什么意思!这是有受虐倾向啊,受虐倾向啊,还是受虐倾向啊?!   等等……他肯定是故意装出这副样子给自己看的!机智的费奇裁决官很快为雷哲那诡异的神情找到了缘由:想通过这种小伎俩来避免吃苦头么?哼哼,真是太天真了!   见费奇瞪向雷哲眼神很是不善,自有那识趣的裁决者凑上来,建议道:“大人,您觉得把费洛雷斯这叛徒送到几号刑房比较合适?”   “什么刑房?”费奇故作正直地皱起眉:“费洛雷斯好歹也是位贵族,虽然罪证确凿,但该有的尊重还是要给的嘛。要是公开审判的的时候,他又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受了刑,岂不又是场麻烦。不用刑讯了,直接关进囚室就好。”   “您说得是。”裁决者连连点头,作心悦诚服状:“属下考虑得就是不如大人您周到。”   “不过嘛……”费奇阴测测地一笑:“现在我裁判所囚室紧张,事发仓促,也没法临时给费洛雷斯大少匀出一间囚室,就只能委屈他和别的犯人挤挤了。嗯……就把他和杰森关在一起吧。”   裁决者瞬间瞪大了眼:等等……杰森?那家伙的罪名好像是鸡.奸神职人员吧!   “怎么?”见裁决者久久不回答,费奇侧头看向他,笑容温和:“囚室不够这种事,我们也很为难啊,不过公开审判就在明日,也就委屈费洛雷斯一个晚上而已,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什么叫没囚室,之前的越狱导致死牢直接空了大半,这根本就是成心要把费洛雷斯送给杰森享用的节奏啊!   裁决者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那杰森判的是死刑,本就无所忌惮,又素了这么久,把这白白嫩嫩的贵族少爷送去,那后果根本不用想……而且就算费洛雷斯真被怎么样了,也没法对人启齿,这个暗亏,他是吃定了。没准儿等到公开审判的时候,费洛雷斯还会因此精神恍惚或者崩溃,连为自己辩护都做不到。这招,简直阴毒到了极点。   裁决者的喉咙艰涩地滑动了一下,这情况,裁决长大人应该有办法处理吧……他的任务只是站在费奇这边推波助澜而已,其他事,他还是别贸然插手比较好。   “是的,小的这就送罪人费洛雷斯去杰森囚室。”   见裁决者乖乖领命,费奇对这个属下的信任又涨了两分:哎,在莫里斯那混蛋淫.威日盛的情况下,还能有这么条忠犬不离不弃地守在自己身边,真是难得啊!   “你去吧。”费奇挥挥手,目送忠犬押着雷哲·费洛雷斯离开。这种事,他当然不会沾手,回头要是莫里斯兴师问罪,他只消说自己不知情就好。   裁决者心情复杂地将雷哲塞进杰森的囚室,心中默默地为他点了个蜡。   “等等。”一路都颇为沉默的雷哲终于开口了:“为什么要将我和别人关在一起?”   “这是费奇大人的吩咐。”裁决者干巴巴地说道,不太敢看雷哲此刻的表情。他知道的事,费洛雷斯这个裁决者应该也是知道的,比如——杰森是因何罪名入狱。   “裁决长呢,我要找裁决长。”雷哲煞有介事地摆出张惊惶脸,虽然这个蠢萌这会儿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等待自己的不是刑讯而是个室友……   “裁决长大人因为教廷的紧急传召离开了,要大后天才能回来。”裁决者舔舔唇,在力所能及地范围内透露着信息。这也就是为什么费奇裁决官会这么急吼吼地去抓人,又仓促地将大审判定在明日。   “那么审判……”雷哲继续作惊惶状。   “审判就定在明日,您……好自为之吧。”   裁决者说完这句就匆匆离开了,徒留下雷哲凄厉的怒吼久久回荡在地牢中——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雷哲奋力嚎了十来分钟,这才偃旗息鼓,扭头看向自己的新室友,开口道:“有水么?”   “叫你吼这么大声,该得你!”杰森掏掏饱受雷哲摧残的耳朵,然后起身将一个干净的水罐递给了他。   雷哲小小地抿了一口,确认水里没什么怪味后,这才大口喝下,有莫里斯在暗中看着,他并不担心这水有什么大问题。   冰冷的水渐渐缓解了喉咙的干涩,雷哲畅快地舒了口气,要不是为了坚定费奇尽快开审的决心,他才不会这么不辞辛劳地大喊大叫呢。莫里斯配合得不错,计划进行地比预期还要顺利,只希望最终结果也一如想象才好。   雷哲喝够了,将水罐递回给杰森,随口道:“你这儿条件还不错嘛。”   杰森接过水罐:“忘了么,是你定的规矩,每个囚犯都理应得到干净的水和充足的食物,有囚服穿,有棉被盖。”   “那我这算是善有善报?”雷哲笑笑。看来杰森对自己还是心怀感激的,虽然他并不怕杰森对自己不利,但如果能省去动用技能的功夫自然更好。   “如果真是善有善报的话,此刻您就不会被关在这儿了,大少爷。”杰森没好气地嘲讽道,眼底却是浮起淡淡的担忧:“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还以为你们贵族除非叛国,这辈子都不可能进死牢呢。”   “就是叛国罪。”雷哲轻描淡写。   “不可能!”杰森手一抖,差点把水罐摔了:“你得有多脑抽,才会放弃贵族优渥的生活跑去投奔混沌教那帮穷鬼啊。”   “是啊,所以栽在这上面的绝不会是我……”雷哲低声喃喃,眼光透过墙壁看向不知名的黑暗之处。他知道,此刻莫里斯正在某处守着自己,和自己一起等待审判的降临,胜利的到来。   落入他人局中而不自知的费奇此刻则开心地享用着他的晚膳,脸上挂着淫.荡的笑容,现在雷哲·费洛雷斯那小子大概已经被扒得干干净净,爬在地上被杰森当狗一样骑吧。那画面一定很精彩,他可得吃快点,免得错过了热闹……   酒足饭饱,费奇满怀期待地走向杰森的囚室,然而等待他的,却不是预想中的泣血呻.吟,而是刺耳无比的欢笑声。   “棒棒棒棒虫。”   “棒棒棒棒鸡,鸡吃虫,你又输了!”   费奇加快步伐,很快囚室内的情景映入眼中——杰森脑袋上绑了好几根稻草,这会儿正无奈地继续往上系新的稻草。而那该死的费洛雷斯正笑得前仰后合,简直不能更刺眼。   熊孩子还挺会玩儿啊?!   费奇简直要吐血了,这简直不科学,说好的鸡.奸呢!杰森,你对得起你强.奸.犯的身份吗,啊?还有费洛雷斯,这么没心没肺真的没问题吗,待罪者比自己这个审判者还要轻松愉快是要闹哪样啊!!   等等……肯定是杰森还摸不准自己这边的态度,所以才决定暂且忍耐静观其变。毕竟天还没黑,这会儿做点什么很容易被人发现进而打断不是吗?机智的费奇很快又替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既然是这样,那自己要不要给杰森一点暗示呢……   于是杰森就被费奇给叫去了,等杰森再回来时,他的表情那是相当……微妙。   “怎么?”雷哲表情轻松,之前他和杰森玩的时候,已经偷偷达成了衣衫不整和身有伤痕的条件,一有什么不对,直接“破布娃娃”伺候。   “你肯定猜不到费奇暗示我做什么。”杰森皱着眉,脸色古怪。   “要你暗杀我?”这是雷哲能想到的最凶残的答案。   “那老混蛋要我……”杰森的喉结滚动了好一会儿,这才颇为羞.耻地吐出那个词:“侵.犯你。”   “……”雷哲抽抽唇角,无语凝噎。费奇这熊孩子还挺会玩儿啊,监狱PLAY什么的,他当这是拍片儿呐?老不修!   “那你……是怎么想的?”雷哲瞅着杰森,忽然很好奇这个问题。   杰森愤愤道:“他可以坏疑我的人品,但他怎么能质疑我的品味呢!就你这样的,还要我强迫,我亏不亏啊我!”   “……”雷哲沉默片刻,然后猛地拍案而起,愤怒咆哮:“小爷我有那么差吗?啊!长得帅了不起啊,再摆出这种嫌弃脸,信不信我强.奸你。”   杰森飞速捂胸后退十步,严正警告:“别乱来!”   “嘿嘿嘿……”雷哲故意挤出几声淫.笑,一步步逼近杰森。   场面瞬间逆转,贵族少爷欺压可怜小囚犯什么的,伤风败俗得让人不忍直视。   站在墙后的费奇愤然咽下一口老血,只恨不能自戳双眼仰天长啸:费洛雷斯这是要逆天吗?还敢不敢有点羞耻心了!   “灭哈哈哈,杰森你就从了少爷我吧……”雷哲那荡.漾的小嗓音徘徊不去。   好吧,你赢了。费奇狠狠挠了把墙,怒瞪雷哲最后一眼,转身大步离开:明天公审咱再见真章,到时候弄不死你个妖孽!   费奇默默败退了,雷哲却是越玩越嗨,打从穿过来后,他这都旱多久了。杰森好歹也算是个帅大叔啊,虽然不能吃,但调戏调戏也聊胜于无嘛。   眼见雷哲那双爪子就要搭上杰森的肩了,却是身体一僵,然后啪叽一声摔倒在地:糟糕,忘记莫里斯就在暗处看着了……   “你别以为你装摔,我就会上来扶你然后任你扑倒。”杰森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蹲下.身,伸出了手。   雷哲却是主动避开,自己爬了起来,然后笑着唾弃道:“呸,想得美。我才看不上你呢,要上那也是……”   雷哲缄口不言,杰森却是被勾起了好奇心:“是谁?”   “没谁。”再开口,雷哲心底那点因为之前动作被打断而升起的小小窃喜已经消散了个干净:“不过是场妄想罢了。”   “妄想?居然还有你费洛雷斯大少爷不敢高攀的人物?”杰森这下是真好奇了。   “明知不会有结果,当然还是别开始的好。”雷哲垂下眼,压下心底那忽然翻涌而起的不甘。   杰森不赞同地斥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啊,管他有没有结果,先上了再说嘛。”   “所以你现在被关在了监牢里,等者被吊死。”雷哲近乎尖锐地反驳道。   “但我不后悔。”杰森扯开唇角,笑得爽朗:“我知道比起跟我走,他更想要地位权势,所以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操.进了床垫里。管他爱不爱我呢,反正这辈子,他都别想忘了我。”   “我是个良民,谢谢……况且就算我想,我也没那个武力值。”   雷哲碎碎念着,表情却越发落寞:“喜欢他,就像喜欢一道风景,惊艳,迷醉,留恋不去,但风景,是带不走的啊。所以,远远欣赏,笑着离去,这才是旅客该有的宿命。”   囚室中一时安静下来,杰森依旧不解于雷哲的选择,但对着雷哲此时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双眼睛,他说不出别的话。   隐于暗处的莫里斯定定地看着雷哲,眼底情绪几番起伏,最终定格于一抹轻笑:刻意编造类似的经历来博取杰森的好感么。雷哲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善于玩弄人心啊……   69、第六十九章   雷哲大少爷在监狱里度过了他有生以来最艰苦的一晚,等到人将他提出去迎接审判时,这货依旧因为睡眠不好而精神萎靡着。整个人就像是被抽了魂儿,晃荡着跟在裁决者后头,迷迷糊糊得差点直接撞墙上。   雷哲那德性看得暗处的莫里斯咬牙切齿,他估算了各种变数和风险,做了各种备案预防,没想到事到临头,却是绊在了雷哲那养尊处优的少爷作风上,简直一脸血!   当雷哲第三次差点撞墙上后,莫里斯终于忍无可忍。看来,得找个方法帮雷哲醒醒神了……黑暗中,某人微微一笑。   公开审判是在裁决所前面的大广场上进行的,在某些有心人的推动下,一大清早,那里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费奇换上崭新的裁决官服,迎着人民群众的嘘声一步步走上高台,坐上了主审者的宝座。他环视一周,暗搓搓地笑了。   居然聚了这么多人么,不枉他昨晚一番辛苦。私下审判也许符合那幕后人的利益,但公开审判才是他真正期望的。愚蠢的雷哲·费洛雷斯,他也不想想,如果自己手里没有半点证据,敢上门抓人吗?居然还主动要求公开审判,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自己将会在这场公开审判上将费洛雷斯家族的定死在叛徒的耻辱柱上,让他们当着千万民众的面身败名裂,那么等莫里斯那兔崽子回来,就算他再不满,也只能咬牙认了。哼哼,不作不死,他会让费洛雷斯深刻体会到他到底犯了个多大的错误!   “把罪人雷哲·费洛雷斯带上来!”   两分钟后,雷哲出现在了审判台上。   他的出场,瞬间激起了无数怒骂,因为这位贵族少爷的脸上,居然挂着清晰的淤痕!不过一夜的功夫,裁判所居然就对这位少爷下了毒手!脸上都这样了,那身上还不知道伤成什么样。   “那伤是怎么回事?!”费奇委屈得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只恨不能剖开胸膛以示清白。他倒是想下毒手来着,可他成功了吗?啊!   押送雷哲的裁决者大声回答道:“这伤费洛雷斯是自己撞的。”   群情更加激愤,自己摔的?骗鬼啊!真当他们好糊弄吗,欺人太甚!   费奇怒瞪雷哲,他就知道是这小子故意的。费奇当即拍案而起,嘶声咆哮:“费洛雷斯,你个卑鄙小人,居然把自己弄伤以博取同情,你真当民众们都是傻的吗?”   雷哲一愣,也很委屈,对付你这档次的我用得着一而再再而三地使苦肉计吗?我莫名其妙就被拍墙上了也很委屈有没有,都是莫里斯那鬼畜的错!呃……不过也多亏有莫里斯帮忙醒神,他才能在上场前及时给自己补上“宽容”光环。   虽然脑中腹诽连连,但雷哲面上却是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是是,是我故意把自己弄伤以博取同情的,请问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审判了吗。”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费奇默默咽下冤屈之血,决定立刻开始这场审判,再和雷哲这小兔崽子折腾下去,他一定会折寿的。   费奇当了这么多年的裁决长,自然也是有那么点本事的,他拿起公正锤敲了敲审判桌,清越的叩击声瞬间传遍整个广场,那些议论纷纷的人们心头一凛,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现在,审判开始。”   费奇嘴唇一抿,便显出几分威严公正来:“雷哲·费洛雷斯,我代表裁决所,以叛国罪起诉你与玛丽·费洛雷斯,你可认罪?”   雷哲白他一眼,轻蔑道:“当然……不认。”   费奇差点被雷哲这态度气得仰倒,但他面上却依旧一派淡漠,费洛雷斯之前已经给所有人灌输了自己对他心怀恶意的意识,所以接下来的审判,他必须要表现得不掺任何个人情绪才行。可是……真特么憋屈啊!   “既然你拒不认罪,那么下面,我将一一列举出你与玛丽·费洛雷斯叛国的罪证,并要求你对此进行解释答辩,并举证证明自己的清白,你可有意见。”费奇按照程序朗声询问道。   “昨天抓人,今天就开审,还要求我举证……呵。”雷哲讽笑着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来吧,不论你想做什么,我相信,这世间,总还是有公正在的。”   你是要说没意见就可以了,谢谢!费奇冷冷地瞪了雷哲一眼,转头看向陪审团:“尊敬的各位陪审大人,相信诸位对刚结束的不久的尼德兰之战还记忆犹新。而在下也相信,凡是对这场战役有所了解的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我尼德兰出了内奸。下面我将请出几位证人,让大家对情报泄露一事,作个直观的了解。”   费奇信心十足地开口:“证人一,尼德兰戍边七分队队长,这位队长有幸在异教徒的第一场偷袭中活了下来,但身负重伤的他,并没有苟且偷生,而是拖着伤病的身体及时通知了第二道防线的战友们,并勇敢地参与了第二道防线的保卫战。可惜,第二道防线也很快被攻破,这位英勇的战士跟随部队一路抵抗,先后参加了八场保卫战,以及尼德兰城堡外的最终决战。可以说,这位队长全程见证了这场战役。”   随着费奇的话音落下,一个断了左胳膊的大汉走上证人台来。雷哲记得他,庆功宴上玛丽还曾亲口表扬过这位勇士。   大汉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一上台就先对雷哲鞠了个躬,羞愧道:“对不起,费洛雷斯大人,我不是故意要上来的,但他们说按照帝国法律我有义务配合调查,而我只要说实话就好。所以我才……”   不等雷哲表态,下面的人们早已嗡嗡议论起来——   “我知道他,老汉特家的小子,之前一直都在黑水平原那边戍边。”   “是啊,那小子可是个好样的,老汉特看到他断了条胳膊都哭惨了,只有他自己不当回事,还说要继续跟着子爵大人去杀异教徒呢。”   “没错,那小子最崇敬的人就是玛丽夫人了,他一定会说实话的。”   “那就好,我还怕费奇随便找个人还污蔑子爵大人呢。”   雷哲心头一凛,比起这种证人,他真心希望费奇能找个对玛丽有敌意的家伙来,相较于污蔑,实话才更加麻烦啊。   雷哲心里苦笑连连,却也只能摆出一副淡然样,表示:“你只管说实话,配合裁判所的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你来作证并无损于你对我母亲的忠诚。”   “是。”大汉响亮地应了一声,然后略带敌意地看向费奇:“你问吧,但先提醒你,我是绝不会为任何原因说谎的。”   费奇不以为意,事实上,他很喜欢这位小队长此刻表现出的态度。“请问,侵略过程中,异教徒们对尼德兰的军事布置是否表现出了惊人的熟悉。”   “是的。”大汉点点头:“好几次我们被攻破防线都是因为他们瞅准了我方的薄弱点,直接偷袭。照理来说,他们是不可能知道我方具体换岗时间以及详细军事布置的。”   费奇:“听说你也是进驻尼德兰城堡战士中的一员,据我裁判所掌握的情报,尼德兰城堡一度被异教徒攻破,原因是有内奸将吊门铁索偷偷弄断是吗?”   “是的。”大汉想了想,似乎觉得就这么承认了好像对子爵不大好,又主动补充道:“费洛雷斯大少爷也是因此被异教徒们偷袭了呢。”   “放心,我很快就会提到这点的。”费奇嗓音柔和,唇边泛起一抹诡谲的笑容:“谢谢你的证词,请下去吧,下面请第二位证人上场。”   费奇的笑直直映入眼底,雷哲心弦猛然绷紧,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对自己饱含敌意却又非常有分量的家伙——罗伯特。   那晚,罗伯特可是被那两个偷袭的异教徒直接放翻了,如果费奇要自己证明是如何在两位狂信徒的围攻下撑到救援的,他该怎么办?   说自己是靠嘴皮子?肯定会被直接引向出卖清白以求保命的线路。   说自己是靠实力?那费奇只要叫上实力相当的两个骑士和自己现场演练,就彻底完蛋了。没有信仰之力的骑士?直接烧死绝对不冤。   雷哲越想越是忐忑:该死的费奇,为什么不直接照着莫里斯提供的证据来问罪?这么短的准备时间,这老家伙居然还有心搜集其他证据,他这是要逆天啊!   “证人二,雷哲·费洛雷斯的队友,裁决者罗伯特,当晚,雷哲·费洛雷斯受袭时,他就在场。”费奇宣布道。   雷哲往证人台上看去,正对上一双满含敌意的双眼,于是这货后知后觉地想起,之前的恩怨不提,貌似前两天他才和莫里斯一起逼死了罗伯特的未婚妻——简·多丽丝。   陷入爱情的人最不可理喻,这货没准儿连莫里斯也一起恨上了,这会儿上台正好报仇雪恨……   70、第七十章   正如雷哲所料,费奇开口就问:“罗伯特,请问雷哲·费洛雷斯遇袭当夜你是否在场。”   “是的,由于担负着保护雷哲的责任,我全程都在场。”罗伯特死死地盯着雷哲,眼底是不容错认的恨意。   身有伤痕,可惜衣衫齐整。隔着十米元,想把脉也不可能。雷哲遗憾地得出了自己技能很可能无用武之地的结论,他收回视线,看向台下的人群……莫里斯,你手下要造反了你知道吗?!   雷哲其实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从这一大圈人里找出莫里斯的,但还是忍不住期待,这种时候,那个人能抬起头,像往常那样给自己一个傲慢又温暖的眼神,告诉自己一切早就安排妥当。   “请你详细描述一下费洛雷斯遇袭的时间,地点以及当时情况。”费奇的声音像巨石那样沉沉压在雷哲心头。   雷哲闭上眼,摒除那些软弱的情绪,开始考虑对策,如果……罗伯特真敢做出对他不利的证言,那么就别怪他用多丽丝这个污点来制造一个现成的内奸了。   罗伯特瞥了雷哲一眼,然后垂下眼,开始陈述:“费洛雷斯遇袭大概是半夜三点,地点是尼德兰城堡三楼最里面的那间,当时雷哲正在沉睡,而我则一直警醒着。所以,在那两个狂信徒进来的一瞬间,我就发现了。只恨我实力不足,即使在一开始就伤了一人,仍旧在两人的联手攻击下节节败退……”   雷哲猛地看向罗伯特:他……这是要替自己掩饰?   罗伯特似乎完全没感受到雷哲那炙热的目光,自顾自地继续:“那两人明显是冲着雷哲来的,在被我全力缠着的同时,一直试图杀掉费洛雷斯,甚至宁愿付出重伤的代价,也要抛出武器攻击他。好在费洛雷斯还算聪明,虽然实力垃圾半点忙都帮不上,但好歹知道躲到床下去藏着,这才没让那两个人在短时间内得手……”   雷哲心下大定:这已经不仅仅是掩饰了,罗伯特明显是在给自己帮忙。谢天谢地,莫里斯事前应该已经吩咐过他了。那么他对自己表现出的厌恶态度,也是计划的一部分?算了,他还是别自我感觉太好。   罗伯特依旧干巴巴地说着,心情很不爽的样子:“我拖了两人将近十分钟,最终不敌倒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对费洛雷斯痛下杀手,好在裁决长大人在最后时刻终于赶到,将那致命一击给打歪,让费洛雷斯仅仅是重伤而非殒命。不然,子爵大人肯定要恨上我们裁判所,到时候外乱未平,内斗先起,异教徒们可就捡了个大便宜了。”   最后这句,罗伯特完全是在含沙射影,简直不能更刺耳。费奇阴森森地瞪着罗伯特:这和他之前的供词根本不一样!说好的一直跟费洛雷斯不对付呢?说好的对莫里斯偏袒费洛雷斯心怀怨愤呢?居然连自己都骗过,这小子的演技难道是在剧院练出来的吗?!   罗伯特咬牙切齿地捏着拳,青筋毕露:妈蛋,他就说这策反怎么来得如此容易,感情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是吧?不行,他要稳住,绝对不能说什么你怎么临场翻供之类的话,不然罗伯特再给自己戴个事前威逼利诱的帽子,那就真完了。   费奇强压下怒气,开口:“我听说雷哲那个房间的窗外是镶了铁条的,那么那两个狂信徒是从门进来的?”   “对。”罗伯特回答道。   费奇不动声色地引导话题:“按照城堡的格局,进门必须要先从厅的阶梯上来,再经过门外的一条长走廊,而走廊的入口一直都有守卫把手,对吗?”   “对。”   “但你们打斗了整整十分钟,裁决长才赶了过来,是吗?”费奇继续。   “是。”   “好了,谢谢你的配合。”费奇将罗伯特请下台,然后才避重就轻地说道:“在这样严密的保护下,那两个狂信徒居然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花上整整十分钟试图杀害费洛雷斯。至少能说明三点,一,他们很清楚城堡内部的结构与人员配置,所以才能精准地估算好时间,配合着当夜的进攻行动调开守卫,执行暗杀计划。二,异教徒手上掌握着至少两条城堡密道,所以他们才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三,有一个身份极高的内应在配合异教徒的行动。”   这番推论,并无问题,无论是陪审大人还是下面的听众都并无异议,安静地接受了费奇的说法,并且隐隐地将内应的身份级别圈定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内。   雷哲来不及打乱费奇的节奏,这个狡诈的前裁决长已经再度开口了。   “第三批证人是——玛丽·费洛雷斯失踪后负责检查书房的神甫大人们。”   费奇这次大手笔地直接将当日负责检查书房的神甫全部叫了来。   人数一多,话的可信度似乎也跟着提高了不少,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当夜的情景——没有任何用药痕迹的情况下,子爵大人直接消失在了书房内,跟着消失的还有为数不少的情报。   “谢谢诸位的证言,感谢你们如此清楚地向大家展示了异教徒对密道的掌控程度,与当夜情况的各种疑点。”   费奇请下神甫们,开始总结陈词:“综上所述,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再怀疑这位高级内奸的存在。所以,我想问问雷哲·费洛雷斯,请问除了你和你母亲,还有谁有资格接触所有战线的军事布置,有资格左右城堡内部的守卫分布,有资格了解城堡内部的各个密道?”   糟糕,这老小子还挺厉害。好在,咱背后还站着个神队友。雷哲忍不住第一千零一次感激起自己选择抱莫里斯大腿的英明眼光。提前为各种意外做好预案什么的,必须点赞。   雷哲微微一笑,态度平和:“正如您所期待的,同时满足这三点条件的,唯有我母亲。”   四下哗然,当然也有部分聪明人,不动声色地等着雷哲的下文。比如费奇,自打被群众舆论扇肿了脸后,他就再也不敢小看昔日的蠢胖了。   “但是……”雷哲提高音量道:“只满足某个条件的人却有大把。比如,了解城堡内部密道的人,除了我母亲,还有那些修筑了尼德兰城堡的工匠们,也许还包括他们的子孙后代。而只要掌握了密道,那无论是军事布置,还是守卫分布,都能很容易地刺探到。”   “真是精彩诡辩,没想到子爵大人会仁慈到任由这些工匠活下来。要知道,尼德兰城堡的密道,可是只有尼德兰的统治者才能知道的最高机密呐。”费奇笑着反驳。   “我……我母亲就是善良,那又怎么样?”雷哲表现得近乎强词夺理:“那些密道虽然重要,但也没有重要到让母亲滥杀无辜的地步……”   “呵呵,我听到了什么,大名鼎鼎的天骑士,玛丽·费洛雷斯大人居然如此善良。”费奇看着雷哲那张焦急涨红的脸,愉悦感空前膨胀,忍不住将这小破孩儿驳斥得更彻底:“当初尼德兰叛乱,你母亲可是将一切叛乱者连通其家人统统斩杀,连刚出生小孩子都没放过。现在你却说她不会为了密道而给工匠们封口?呵,那尼德兰城堡应该是你们费洛雷斯家族安全的最后保障吧,没想到你母亲居然因为不忍,而将整个家族的安危都至于密道泄露的威胁之下,这可真是个大新闻。”   “是啊。”雷哲忽而笑了:“正如您所言,母亲这么强势一个人,居然会将密道泄露给异教徒,将我费洛雷斯家族最后的安全保障都交付敌手,这还真是个大新闻。”   费奇脸上的笑就这么石化当场,妈蛋,又上当了!   雷哲笑着继续补刀:“我若是她,处于尼德兰子爵这么个得天独厚的位置上,我只要直接安排心腹放人进来就好了嘛。泄露密道这种最终底牌给敌手这种事,还是比较适合费奇大人您这样聪明到没盟友的人。”   在场的人们都笑了,的确,不管这密道的情报是怎么泄露到异教徒那里去的,那个情报的泄露者都绝不该是费洛雷斯家族的人,毕竟……投靠了一群穷鬼不说,还躺平亮出胸膛给人戳的蠢货,确实很罕见。   大好局面,转眼倾覆。费奇深吸一口气,好吧,是他多事了,他不该试图自己搜集证据的,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还是直接按照幕后人给自己设计的线路走吧,这样总不会再生出什么意外了吧!   机智的费奇一番反省后,果断踏上了作死的正途,回到了雷哲与莫里斯满心期待的线路上。   “肃静!”费奇敲了敲锤子。   “雷哲·费洛雷斯,说实话,其实我至今也不愿相信你母亲会背叛帝国。除非她准备从此以后都不在尼德兰生存了,否则我实在想不出他献出尼德兰城堡密道情报的理由。”   费奇生硬地将话题拐回了原点:“真正让我确信你与你母亲罪行的,其实是我手中这两份铁证!一份,是你母亲写给异教徒的联络信,一份,是你交给异教徒的情报汇总。请问你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71、第七十一章   雷哲对此证据的反应是粲然一笑:“那信是不是开头就写着尊敬的混沌教XX,内容直白详细,言辞恳切,结尾还写着您忠诚的玛丽·费洛雷斯敬上啊?对了……信后还一定得有个我费洛雷斯家族的印鉴才称得上完满,对吧?”   “内容记得还挺清楚嘛,这信果然是出自你与你母亲之手,你这是供认不讳了?”费奇狰狞眯眼:“我宣布……”   “别着急啊。”雷哲强硬地打断了费奇,朗声道:“这信我当然没看过,但这并不妨碍我猜中上面的内容。别摆出这副惊讶的样子嘛,费奇大人,信的内容其实很好猜的。   开头必定要点名是给混沌教的,这样才好落实我勾结的对象是异教徒不是吗?   内容当然要直白又详细,这样才方便广大人民理解他们敬爱的子爵大人有多么罪孽深重嘛?   结尾署名更是必须有,不然怎么能让大家清晰直观地看出谁是那个作死的叛徒呢。   最后加个印鉴,才能让信看起来更像那么回事对吧。”   “狡辩!”费奇将信纸拍得啪啪响,根本无力反驳啊怎么破?他倒是很想直接给雷哲判罪,但看看陪审大人们的表情……根本就不可能强行栽赃啊摔!   “费奇大人,像我这种智商的人,怎么可能掌握狡辩这种聪明人专属技能呢。”雷哲讽刺一笑:“毕竟我可是那种,会将勾结对象明晃晃地写在信纸上,将自己的叛逆之言直白陈列,结尾还大喇喇地署上自己名字的蠢货啊!”   “也许你就是想反其道而行之呢?”费奇冷笑。   “我得多有病才会用这种除了给自己惹事外毫无益处的方法啊,直接找个人去传口信行不行?按照你的假设,作为一个即将带着全家投靠敌方的子爵,都能叫人给敌方递信了,却死活非要亲手写这么封特别方便被问罪的通敌信,我母亲是脑残啊脑残啊还是脑残啊?”   雷哲嗤笑:“最搞笑的一点是,异教徒那边有多么贫瘠众所周知,我母亲和我难道是为了减肥才毅然决定抛弃锦衣玉食的贵族生活,跑去吃糠咽菜的吗?”   这话配上雷哲那略显圆润的身材,顿时引起全场上下一片欢笑。人品面板涨分的提示音也随之陆续响起,毫无疑问,大多数人已经认可了雷哲的清白。   其实,费奇也觉得雷哲说得真他.妈有道理,问题在于,上头的人胃口太大,非要一口将子爵也咬死,搞得自己各种被动。   妈蛋,要是只用弄费洛雷斯一个,他只要给他冠上个觊觎子爵之位,勾结异教徒出卖情报暗害亲母的罪名,分分钟定罪了事。至于子爵,暗中弄死不就成了吗。   世间最悲剧的事,不是遇上个神对手,而是自己这边站着个猪队友,而那个队友还偏偏是你的上司……   “陷害也请专业些好吗,连我这么废物的家伙都能看出问题,更别说诸位睿智非常的陪审大人,以及双眼雪亮的人民群众了……”   雷哲叹息一声,似乎在为费奇的智商惋惜:“我要是你,我就只伪造一封雷哲·费洛雷斯勾结异教徒的信。就说雷哲·费洛雷斯之前暗害其弟弟金·费洛雷斯的事被子爵发现了,为了逃避惩罚掩盖罪行,进而继承子爵之位,这家伙狗急跳墙决定联合异教徒弄死自己母亲。然后为了取信异教徒,署个真名盖个印章什么的就好解释了……你看,这么个栽赃法,多么轻松愉快。你真该先跟我商量下的,现在搞成这样,我也很替你遗憾啊。”   雷哲这话又在广场上引起一阵笑声,听在费奇耳朵里,简直逼人吐血:你以为我不想吗?!遇上猪队友的苦逼你根本不懂!想我栽赃陷害界的一代翘楚,如今却栽在了外行人的胡乱指挥上,满肚子苦水有没有!死不瞑目有没有!   本以为雷哲·费洛雷斯只是个蠢货,就算手段简陋点也应该能对付,没想到如今却是一步错步步错,被打得连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费奇咽下喉头血,如今退无可退,他也只能咬牙硬撑而已,只要暗中跟陪审大人们沟通沟通上方授意的问题,将人强行判罪还是有希望的。   “说了这么多,你和你母亲依旧证据确凿不是吗?无论你和你母亲聪明抑或愚蠢,这都改变不了你们勾结异教徒的事实!”费奇强词夺理地说道。   雷哲表情淡然:“你那所谓的信,可以给我看看吗?”   “别想趁机销毁证据。”虽然这么说着,费奇还是把信递到了雷哲手中。   雷哲漫不经心地翻着信,唇角的弧度却是越来越大,最后他甚至摆出张恨铁不成钢的脸,对费奇道:“造假也请认真点好吧?!字迹根本不对,我母亲写M中间从来都干净利索,而不是像信上这样呈水滴状交叉,不信你可以将我母亲所有的公文翻出来看。我的那封就更搞笑了,小爷我的花体字向来华丽无边,什么时候都不会省掉Y下面那个曼妙的回勾的。   至于这印鉴……哎,远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但近看破绽很明显好吗?我家印鉴的字母的每个弯折处都带着蔷薇的微雕,拿放大镜对比对比就知道了。我的印鉴倒是没这么精细,但由于我那印鉴曾经在剑磕过,边缘那里有点缺痕,你这印鉴却是完完整整的,哎……我对你这造假水平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破绽?!费奇的内心在咆哮。时间仓促,他根本来不及做仔细比对,就匆匆动手抓人了。打死他也想不到上面提供给自己的证据会这么粗制滥造啊!   等等,不对。陷害子爵这么大的事,上面也许会因为急功近利而胡乱指挥,但却绝不该在证据上留下这么显而易见的破绽。现在想来,整个计划,粗看没问题,用来对付平民绝对可以,但对上子爵这种级别的,未免略显牵强。除非……   费奇猛然抬眼,定定地看向雷哲,心下一片冰寒:交到自己手上的这一切,根本不是为了毁掉费洛雷斯,而是为了救他!   雷哲被费奇看得一愣,继而还给他一个灿烂的小笑容。   费奇疲惫地叹息一声: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费洛雷斯手中的提线木偶,简直……欺人太甚!   隐隐想透其中关节,费奇自然不再考虑亮出什么教廷暗示自取其辱,他一挥手,直接宣布道:“鉴于证据的真实性有待认定,暂停审判,先将雷哲·费洛雷斯收押,待核实清楚再行审判。”   “但愿,我不会在狱中不幸病死。”雷哲给费奇补了最后一刀,翩然离场。   台下的人民却是自发地为雷哲鼓起掌来,用欢呼声向他们的大少爷表达着祝福与信任。人品面板再度刷起了屏,   费奇恶狠狠地目送着雷哲像个英雄般被送下场,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就算不得不让费洛雷斯无罪释放,也一定要先让这小子脱层皮再说,收押期间动点私刑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居然敢拿自己当枪使,就别怪这枪炸膛!   72、第七十二章   想法总是丰满,现实永远骨感。   费奇刚把雷哲提溜到审讯室,把人捆牢吊起,还没来得急动手,噩耗就传了过来——莫里斯回来了!   “裁决官费奇,鉴于你这两天的异常表现,我现在以裁决长的名义将你停职,还请你就‘构陷领主玛丽费洛雷斯’一事配合调查。”   费奇前脚得到消息,莫里斯后脚就闯进了审讯室,费奇连把雷哲放下来的时间都没有。只能一脸血地看着莫里斯给自己再加个“动用私刑”的罪名。   “莫里斯,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费奇扭曲着一张菊花脸,字字泣血:“搞我是吧?你们俩联合起来搞我是吧!别以为你能只手遮天,你伪造教廷信件,罪不比我轻,识相的就……呜呜。”   不等费奇吼完,莫里斯就直接将费奇的嘴给堵了:“还有教廷的信件是吧?放心,我会仔仔细细查个彻底的。”   一看莫里斯这不以为然的态度,费奇顿时明白莫里斯肯定把首尾都做干净了,没准儿调查到最后,还能发现那信是异教徒给自己寄的……于是费奇满心里只剩下呵呵两字:莫里斯,请恕我饱含感情地问候你全家!   费奇被押走,审讯室转眼只剩下雷哲和莫里斯两人。   “过完河拆了桥,顺便再劈了桥身当柴烧?”雷哲摆出一张我好怕怕的脸,玩笑道:“裁决长大人您也忒负心了点。”   莫里斯放下铰链,将雷哲从吊小猪的状态中解救出来,淡淡道:“大裁决长安奇罗传来命令,要求立刻将你逮捕收押。”   雷哲揉着被勒红的手腕,鼓起腮帮子,愤愤咬牙:“居然连大裁决长都请来了,金的面子还真大。”   “面子大的不是金,是你母亲手中的权势财富。”莫里斯丢了瓶药给他,提醒道:“安奇罗明日一早就到。”   “动作够快的,看来这位早就莅临尼德兰了啊。”雷哲感叹着,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可惜他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莫里斯想着明日可能出现的情景,不禁也弯了唇。   “那个安奇罗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对计划信心十足,但雷哲还是谨慎地问道:“他要是个混不吝的货色,我们最好还是做好计划失败的备案,毕竟他是大裁决长。”   “放心,那位可是个狡猾角色,有了便宜扑得比谁都猛,一有不妥跑得却是比谁都快。”莫里斯安慰道:“没准儿他一见那些贵族抗议,就立马变身成为你伸冤的好人了。”   “言过其实了吧,要是我没记错,全国也就才十个大裁决长而已。”雷哲诧异,如果说莫里斯这种裁决长相当于各地高级人.民.法.院院长,那么大裁决长就是仅仅屈居于帝国总裁决长之下的,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   “他是皇帝陛下的姻亲。”莫里斯说了这么句,便闭口不言。   雷哲挠挠头,隐隐有些懂了。   雷哲这货虽只是个啃老的死宅,但也算是个官二代,政治敏感度好歹还是有那么点的。如果说执事们是教廷的亲儿子,骑士们是教廷从小收养的养子,那裁决者们就是教廷后来认的干儿子,虽然都管教廷叫爹,但亲疏明显。   没有圣洁之力当不了执事,没有信仰之力当不了骑士,但要当裁决者却是只要实力够强就行。所以裁判所就成了帝国唯一可以插手的地方,想来这位安奇罗就是帝国和教廷相互妥协的产物了,帝国的权威本就是靠贵族们撑着,如果这位安奇罗真如莫里斯说说的那样油滑,倒是确实不敢顶着贵族们的抗议坑害玛丽这样的贵族领主。   “这样我就放心啦。”雷哲长舒口气。   “那些求助信你应该都发出去了吧?”莫里斯问。   “发出去了,今天审判虽然只来了部分大贵族,但明天应该会有更多人来。”雷哲笑笑:“毕竟这事儿栽赃陷害的性质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那就好,如果没问题,你就去洗洗睡了吧。”莫里斯温柔一笑,露出小獠牙:“好好睡一觉,免得明早我又得帮你醒神。”   雷哲摸着头上尚未消下去的青肿,打了个哆嗦:“我也不想的啊,但床板那么硬,被面那么粗糙,我就算想睡也睡不着啊。”   对着这位娇生惯养的爷,莫里斯无奈地抽了抽唇角:“好吧,今晚你睡裁决长休息室。”   “裁决长休息室,那不就是你的……”雷哲眨巴眨巴眼,瞬间红了小耳朵。   莫里斯却是完全没去在意雷哲那点小心思,将雷哲径直带到了自己的休息室,就让雷哲自己去洗白白了。   雷哲站在浴室里,有点小激动。一想到眼前这个浴缸是莫里斯男神用过的,鼻血都要飚出来了好吗。雷哲戳了戳头上的青疙瘩,陡然激起的疼痛成功冲散了脑中的美男沐浴图:雷哲,冷静,你发情的对象可是只纯种鬼畜。不作不死,赶紧打住!   雷哲按下起伏的心绪长叹一口气,将衣服三两下脱了,爬进浴缸。结果洗了没两分钟,又犯病了,只因,他看到了……香皂。   手指抽了抽,禁不住摩挲上香皂滑腻的表面,某些画面便自然而然地在雷哲脑海中展开来,小小的香皂划过颈脖,在厚实的胸膛上逡巡,碾过暗红色的两点,攀行至下腹,舔舐紧实的腹肌,然后继续向下,擦过修长有力的双腿,滑入腿.间……   彻底,疯了!   雷哲咬着牙,每寸皮肤都叫嚣着对某人的渴望。情不自禁地捧起香皂,按在唇上,于是那独属于莫里斯的味道就随着呼吸一点点渗进肺中,清淡,绵长,蚀骨,独一无二……雷哲手指一颤,香皂自指间滑落,轻轻地砸在心口,激起起伏的心绪。   不妙啊,这回好像是真栽了。雷哲烦躁地挠挠头,终于认命:哎,不管了,回去就包养个外国帅哥!   是的,雷哲就是这么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挫货。   雷哲速战速决地洗完这一澡,走出浴室看到莫里斯的时候还有点小心虚:“你怎么还在,你不会是也要在这边睡吧?”   雷哲坐在床边,埋着头都不敢看人,唯恐被莫里斯窥破自己那点龌龊的小期待。   “当然不是,一会儿我还得去收拾费奇,哪儿有空睡。”莫里斯走到床边。   “那你……”雷哲话没说完,就感到莫里斯忽然握住了自己的手,然后一个冰冷坚硬的触感挨上手腕,只听得咔嚓一声,很好,他被莫里斯用镣铐锁在了床头柱上。   “你干嘛?”雷哲瞠目结舌地看着手上这根细长的锁链,莫里斯总不至于是要跟自己玩情.趣游戏吧?   “这房间里有些东西不适合你看。”莫里斯冷着脸解释道。   雷哲抽抽唇角:“防备之心敢不敢展示得更明显点……”   “没问题的话就赶紧睡吧,明天还有场大仗要打。”莫里斯拍拍雷哲的头,敷衍地安抚了把。   “什么叫没问题啊喂!”雷哲忍不住吐槽。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莫里斯微微皱眉,语气有点不耐。   雷哲看到莫里斯的表情,顿时一愣,唇角渐渐平了下去:“话说今天这场审判,虽然罗伯特帮了我,但总觉得他还是很讨厌我啊。”   莫里斯摇摇头纠正道:“他不讨厌你,他痛恨你。”   雷哲嘴角狂抽:“那他为什么还……”   “但他更尊敬我。”莫里斯摆摆手,不想多说:“我跟他说了多丽丝是奸细的事,但隐瞒了金的部分,只说异教徒想通过对你下手,来挑拨子爵和裁判所的关系。今后他应该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哦。”雷哲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还是不太安心:“就这么解释两句真的能安抚住罗伯特?”   “那是我的人,我有信心。”莫里斯起身,灭灯离开。   雷哲躺在柔软的床上,逐渐被莫里斯的气味所包围。他瞪着头顶的天花板,心里各种纠结:什么叫“我的人”啊!但相比起自己,罗伯特才算是莫里斯真正的心腹吧,他就算觉得不妥也不能越过莫里斯对罗伯特动手……   事实上,这会儿莫里斯也有点纠结,他明明不该把雷哲带到自己休息室的,却偏偏鬼使神差地这么做了。虽然事后将人铐住了以作弥补,但这并不能掩盖自己行为失当的现实。裁判所能休息的地方那么多,他到底为什么会想让雷哲进自己的休息室啊,简直不可理喻!总之,都是雷哲那小子的错。   当第二日的太阳升起,公开审判即将再度开始。而安奇罗大裁决长也成功与裁判所派来迎接自己的人会面了。   “我都还没到呢,怎么就开始对雷哲的终审了!”安奇罗不满地瞪向面前这位负责接待的裁决者。   “好像是费奇大人得了几封信,然后就迫不及待跑去抓人了,前天逮捕雷哲,昨天开始初审,然后今天就进行终审。”裁决者不紧不慢地禀报道。   信?原来这货也收到了举报信吗。安奇罗暗暗鄙视费奇那难看的吃相,连自己这种身份,都知道下了逮捕令后,隔个几天才动手。费奇居然也不来神殿询问下就自己扑上去了,怕谁抢了他功劳不成!   安奇罗又问道:“审讯情况如何?”   “费奇大人并没有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所以审讯就僵持了下来。”裁决者言语模糊地诱导着。   费奇那货当然没证据,那证据眼下正在本大人的手中攥着呢。安奇罗在心里又将费奇骂了一通:“那今天还是费奇主审?”   裁决者禀报道:“不是。裁决长莫里斯大人昨晚赶了回来,以‘构陷贵族’的嫌疑将费奇裁决官停了职,所以今日是由莫里斯大人来主持终审。”   “我擦!”安奇罗再顾不得跟这个裁决者浪费时间,连马车都不敢乘,翻身骑上马就往审判广场疾驰而去。他本来还想先问清楚情况再动手的,但现在看来是没时间了。要是去迟一步,莫里斯已经将人无罪释放那乐子就大了!   裁决者望着安奇罗大裁决长绝尘而去的身影,满意地笑了。   73、第七十三章   安奇罗一路狂奔赶到广场,谢天谢地,审判才刚刚开始,莫里斯那狼崽子正在往审判席上走呢。   “莫里斯你过来!”大裁决长阁下高喊出声,瞬间吸引了在场诸位的眼光,想看看是谁这么屌。   这会儿安奇罗已是下了马,一身大裁决长的黑丝绒长袍,胸前水晶天秤项链闪闪发亮,配着他肥壮的身躯,颇具威严。   莫里斯停步,转头向他走去,躬身行礼:“日安,大裁决长。”   贴身制服,精悍身躯,束身腰带,高帮皮靴,莫里斯往安奇罗眼前一立,大裁决长那满身的威严瞬间化为了“我很有权,但我什么实事都不干”的挫人气场。   安奇罗不快地瞪了眼整整高自己一头的莫里斯,直接训斥道:“明明已经收到了我的命令,却擅作主张直接开始审判,莫里斯你这是想要做什么,挑战大裁判所的权威吗?”   “并无此意。”莫里斯不咸不淡道。   “哼!”安奇罗眯起眼,直接宣布:“你下去吧,今天的终审由我来主持。”   莫里斯面上终于浮现出几分慌乱:“可是您刚刚抵达,并不清楚具体情况,要不您先去休息一下,还是由属下来主持吧?”   看到莫里斯不开心,安奇罗瞬间就开心了:“难道我堂堂大裁决长还不如你有资格主持此场审判吗?”   “并无此意。”同样的话,莫里斯却再不复之前的从容:“只是之前费奇那场,问题不少……”   安奇罗蛮横地打断莫里斯的话,强硬道:“下去!这是命令,你要抗命吗?”   “是……”莫里斯似乎认命了,无奈地叹息一声,默默退下了。   安奇罗感觉颇好地坐上审判席,朗声道:“把罪人费洛雷斯带上来吧。”   雷哲被押着缓步走上审判台来,呼吸着莫里斯床上的气息,这货倒是一夜好眠,不过这会儿依旧是装出副步履蹒跚的可怜样,还特意露出被勒红的手腕博取同情,特别不要脸。   大裁决长的威严并非费奇那样的裁决官可比,这次倒是没人喧哗了,但大家都默默用眼神表达着对这位贵族大人的支持。   安奇罗将底下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当看到有好几位大贵族也在场的时候,心下不由得咯噔一下。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不管昨天费奇主持的初审有多么糟糕,他手中这证据一出,还怕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子爵继承人吗?可笑!   “罪人雷哲·费洛雷斯。你可认罪?”大裁决长来就一声棒喝。   雷哲乖巧地低下头:“如果您将效忠帝国,信奉我神定为罪过的话,那我大概就只能认罪了。”   安奇罗冷哼一声:“雷哲·费洛雷斯,你勾结异教徒,出卖情报,伪造功绩,暗害子爵,你的种种恶行,我裁判所早已查清,对此你还想狡辩什么?”   “我为什么要暗害母亲呢?”雷哲故作不解。   安奇罗义正言辞:“当然是因为你栽赃陷害你弟弟金·费洛雷斯的事已被子爵发现,眼见罪行败露,继承人之位不保,你就一不做二不休,联合异教徒暗害了玛丽子爵。”   “噗嗤……”雷哲不给面子地喷笑出声。   这就像一个信号,全场观众都大笑了起来:诬陷也请敬业些嘛。这办法还是费洛雷斯大少昨天提出来的,今天就直接照搬来用真的不要紧吗?就算你是大裁决长,大家也很难买你的账啊。   “你笑什么?”安奇罗恼羞成怒地瞪向雷哲。他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这么奇怪,就跟看小丑似的?就算坚信雷哲·费洛雷斯是无辜也不用这样吧?这么严肃正经的审问,到底有什么可笑的?一群神经病!   雷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抖着嗓子道:“证据呢?”   机智的安奇罗大裁决长瞬间……悟了!肯定是昨天费奇也以那些罪名问了雷哲一遍,结果在证据环节栽了,所以刚刚自己陈列出那些一模一样的罪名时,大家的反应才那么奇怪。   心里将蠢货费奇翻来覆去地骂了十来遍,安奇罗这才再度开口:“我当然有证据,证据就是你写给异教徒的信。”   “哦……”雷哲淡定吐槽:“我还以为你会叫一个人证出来,说是负责帮我传口信给异教徒的呢。”   刚刚消下去一点的笑声再度响起。   “让你失望了。”安奇罗挑眉,假装完全没听到场上那违和的笑声,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左右晃动道:“我提供的不是抵赖余地很大的人证,而是无可争议的物证!”   “嗯,确实。”雷哲一副很赞同的样子点点头:“就我这智商,也就只能干点诸如用信来联系敌方的活儿了。”   全场喷笑,显是想起了雷哲昨日说的——作为一个通敌者,都能叫人给敌方递信了,却死活非要亲手写这么封特别方便被问罪的通敌信,是脑残啊脑残啊还是脑残啊?   安奇罗简直要给尼德兰人民的笑点给跪了,这群神经病到底在笑个毛啊!这是在审判呢,不是在演喜剧,敢不敢给本大人严肃点?!   “那信能给我看看吗?”雷哲主动道。   安奇罗点点头,让一旁的裁决官将信给雷哲送去了,警告道:“别妄图撕毁证据……”   “明白明白。”雷哲摆摆手打断了他:“我要是撕毁了,回头你又得费心重造一份很麻烦是吧?”   “想从证据的真实性上入手?哼!垂死挣扎!”安奇罗不屑道。   雷哲笑笑,仔细看起这封信来,信上列出了进入尼德兰城堡的三条密道,并写明了从以假暗杀建功勋并用情报引玛丽入陷阱的种种计划。看起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心里将金那个王八蛋骂了个狗血淋头,雷哲面上却是一副赞叹有加的模样:“不错嘛,进步很大,Y下面那个曼妙的回勾简直和本少一贯的笔迹一模一样,而我印鉴边缘的那个缺痕也弄得挺像那么回事了。”   场下的人这会儿笑得肚子都痛了:大裁决长,您这么知错就改陛下知道吗?活学活用啊这是,还挺机智嘛!   安奇罗脑洞再大,这会儿也感觉到不妙了。他就像个误入了宫廷化装舞会的乡下人,茫然无措地看着周围的种种诡异,想要拔腿就走,又因为那点可怜的自尊,不得不硬着头皮,假装只有自己是正常人。   他色厉内荏地冲雷哲高喝道:“你以为这么说,证据的可靠性就会动摇吗?死心吧,证据确凿,等待你的,只会是叛逆者应得的绞刑!”   雷哲终于不笑了,他狠狠地瞪着安奇罗,神色悲怆:“我明白,您是大裁决长,您代表着裁判所的权威。您说我有罪,我就理当有罪,您说这证据可信,这证据就必然生效。我只是没想到,母亲一倒下,你们竟然连掩饰都不屑,就这么无耻地欺到我费洛雷斯家族的头上来!我不信您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处理我,但您偏偏要来这么一出,是在羞辱我费洛雷斯家族反抗无能吗?是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您手中的权势有多么强吗!”   悲剧的安奇罗,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场不断犯傻的审判就被雷哲这货给定了个黑暗无比性质。大贵族们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啊,是啊,身为大裁决长,安奇罗不可能不知道昨天初审的情况,他今天这场拙劣不堪的审判,除了示威,还能是为了什么?连昔日煊赫无比的费洛雷斯家族都能被如此羞辱,那么他们呢?   雷哲揪着心口,继续煽情:“真令人心寒啊……我与母亲一生忠于教廷忠于帝国,居然落得这么个下场。你若执意要绞死我,我也没什么反抗能力,我只想问一句,您这样对待我费洛雷斯家族,是陛下的意思吗?”   场面一时静得诡异,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安奇罗。   安奇罗能坐到才裁决长的位置,也许审讯上没什么本事,但政治敏锐度绝对足够,他艰涩地咽了口唾沫,终于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他顶着贵族们仇视的目光,干巴巴地道:“不是,这件案子重要审查清楚才好上禀给陛下。我裁判所既然查到了相关证据,自然要按照程序对你进行抓捕和审判。你……你别想混淆视听,玛丽子爵的忠诚无人质疑,我们要问罪的只有你一个而已!”   “呵呵……”雷哲嗤笑:“母亲现在昏迷不醒,弄倒了我这个唯一的继承人,你们正好打着保护子爵的旗号进驻我尼德兰庄园,瓜分财产,侵占领地,夺取权势。这种谎话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讲,你当在场了除了你全都是傻子吗!”   不,我觉得在场的只有我一个是傻子。眼见贵族们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善,安奇罗疲惫地搓搓腿,决定接受自己貌似栽了这个残酷的现实。这人一向擅长见风使舵能屈能伸,安奇罗当即换了副和颜悦色的面孔:“我想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暂时休庭,半个小时后再说。”   安奇罗匆匆下场,径直找上莫里斯:“把昨天的初审记录给我!”   一分钟后,大裁决长的休息室里传来奇怪的砸桌声……   两分钟后,大裁决长的休息室里传来奇怪的挠墙声……   三分钟后,大裁决长的休息室里传来奇怪的捶地声……   五分钟后,大裁决长的休息室里传来一点也不奇怪的咆哮——“费奇你个叛徒,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正在隔离室里面壁的费奇默默躺枪。   敲门声响起,安奇罗心情郁卒地让人进来。   来人是莫里斯,一想到之前莫里斯明明已经提醒过自己初审的异常,并试图阻止自己主审,安奇罗就暗恨自己当初的不识好人心!   “什么事?”安奇罗问道。   “几位大贵族想要见您。”莫里斯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一想到自己今天干了些什么,安奇罗忽然好想去死,嘤嘤嘤,求时光倒回!   74、第七十四章   安奇罗被贵族大人们堵住谈人生去了,半个小时后,当他再踏上主审席时,整个态度都不同了。而莫里斯也被他顺手带上坐在了旁边。   安奇罗一上台就表态道:“本大裁决长经过刚刚的紧急审讯,已查明了事情始末。雷哲费洛雷斯,是无辜的。而陷害他的罪人费奇,在试图诬陷费洛雷斯失败后,竟是利用本大人对裁决官的信任,将虚假的证据传递上来,以至于造成今日的误会。”   倒了八辈子血霉的费奇彻底躺枪不起……   “骗谁呢!”台下忽然想起这么个不和谐的声音。   人艰不拆知不知道!安奇罗愤怒地循着声音看过去,却只见乌泱泱一片脑袋。他只好悻然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现在,我宣布,雷哲费洛雷斯无罪释放,而罪人费奇,将因构陷忠臣之罪被处以血天使之刑,于明日正午行刑。”   一听到有人要被处刑,人们群众们顿时兴奋起来,纷纷叫好。   “诸位觉得这样的判决还可以么?”得了现场反馈,安奇罗终于有底气转头看向陪审席上的贵族大老爷们,表情甚至可称得上谄媚。   大家都很清楚,费奇就是个被推出来顶罪的倒霉蛋。但安奇罗这么说了,他们也没必要跟个大裁决长较真,于是纷纷出声表示同意。   唯有雷哲,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似乎对他们讨论的东西的毫无兴趣。   审判到这里,按照流程就该问问被审者的意见了,但安奇罗刚刚才处理掉雷哲的好盟友费奇,一时不好去触他霉头,挥手就想叫裁决者上去将人直接带走,不想莫里斯却是忽然开口:“雷哲费洛雷斯,你对审判结果可有异议?”   “我能有什么异议。”雷哲嗤笑:“反正我母亲现在昏迷不醒,当然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莫里斯一挑眉,厉声训斥道:“大胆!大裁决长阁下为你洗清冤屈,你不心怀感激,反而言语不逊,信不信我裁判所判你个无礼之罪。”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哗然,群情再度激愤。   喂喂,求别闹!安奇罗看着正在耍威风的莫里斯,为这只猪队友的神助攻深深蛋.疼。   就在这时,莫里斯却是不不动声色地将一张羊皮卷推到了安奇罗面前。   大裁决长定睛一看,却见上面写着:仅仅无罪释放,恐不足以安抚那些贵族们。为防雷哲费洛雷斯心怀怨愤,给我们带来麻烦。我将故意激怒他,届时再由您出面施恩,将此风波彻底平息。羊皮卷的后面还贴心地列着雷哲费洛雷斯自当裁决者来的种种功劳……   安奇罗顿时被莫里斯给感动了,仇恨帮转移,坏人亲自做,收揽人心的好事却通通让给上司,简直就是模范好队友啊有没有!唉,莫里斯都如此牺牲了,自己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委屈一下他,做个好人了。   “莫里斯,闭嘴!”安奇罗训斥出声,一脸的宽厚仁慈:“玛丽子爵因公重伤,人尚在昏迷,就有人污蔑上门,费洛雷斯有些怨气也正常,你要理解。”   安奇罗微笑着看向雷哲,俨然一副长辈样:“别紧张,我当然不会以无礼之名问罪于你,但你也该学会控制下脾气。这次你遇上的好在是我,不会与你计较,但下次未必就这么好运了。你母亲不幸陷入昏迷,你就更应该谨言慎行,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你的母亲,守护你的家族不是吗?”   雷哲乖顺地点点头。   安奇罗心下舒爽不少,原来费洛雷斯这小子如此好哄。他继续煽情道:“其实我裁判所从未忘却过你们一家对帝国,对教廷的贡献。即使你,雷哲费洛雷斯只是一个小小的裁决者,我也切实关注着你在我裁判所作出的种种成绩。   自你进入我裁判所,一直都勤勤恳恳,努力上进,你改善囚犯待遇,让一些死硬分子开始主动配合审查;你主动帮助贫民,大大提高了我裁判所在民众中的公信力;你整理了那些无人在乎的陈旧卷宗,一个人完成了工程浩大的统计;更不用说你主动放弃安稳的后方,奔赴前线,冒着生命危险拖住了两个狂信徒,进而成功审讯出异教徒的军事情报,为尼德兰这次胜利提供了关键性的情报支持。庆功之夜你还勇敢地追回了遗失的情报,救回了尼德兰子爵……”   随着安奇罗的宣传,系统音接连响起——   ‘因XX基本认可了您拥有爱国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5,目前人品值1015,节操101500/101500。   ‘因XX基本认可了您拥有善良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5,目前人品值1020,节操10200/10200。   ‘因XX充分认可了您拥有尽职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10,目前人品值1030,节操10300/10300。’   “原来……原来您都知道。”雷哲一脸动容。心下暗搓搓地为再度响起的人品增长提示音而狂喜。果然做了好事就该嚷嚷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才对!   安奇罗惆怅叹息:“唉,正因为都知道,在看到那些你叛国的证据时,才格外愤怒,难以容忍。”   “是我错怪您了……”雷哲垂首,颤抖的声线下似乎压抑着汹涌的真情:“对……对不起。”   “没关系,知道你依旧是那个我一直以来都很看好的晚辈,比什么都好。”安奇罗的心情简直不能更愉快,三言两语就被糊弄得不知东南西北,然后对陷害自己的对象感激涕零什么的,喔呵呵,雷哲费洛雷斯果然就是个大蠢蛋。   既然都表扬到这个份儿上了,不给点实质奖励实在说不过去,安奇罗面向广大群众,朗声道:“我宣布,根据雷哲费洛雷斯一直以来的优秀表现,晋升他为裁决官,正式的仪式三日后举行。”   “大人英明!”那些收了费洛雷斯家好处的闲汉们当即配合地高喊出声。   贵族们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我贵族阶级也不是白白给人欺负的不是,这补偿虽然一般般,但好歹算是个态度。   受益人雷哲更是一脸的感激涕零,望着安奇罗哽咽不成声。   安奇罗心满意足了。心下忍不住再度感叹一遍:莫里斯真是个好属下,费洛雷斯果然是个分不清好赖的大蠢蛋!   金精心布置的杀局就这么被两个狗男男拆了个零碎不说,还反利用了个彻底。等他终于得到此事的消息时,当场吐血三升什么的就不提了。   只说当下,审判结束,雷哲抱着暴涨至一千三百七十四的人品,一回家就直接在大床上滚了数十个来回,以抒欣喜之情。看得护送他回来的莫里斯唇角直抽……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逗逼属下。   “有这么高兴么?”莫里斯鄙视地瞅着摊在床上衣衫凌乱的胖仓鼠。   本少之喜,吾等凡人如何能体会。胖仓鼠挠挠肚子,笑成了个傻.逼:“多谢你啊,这次能化险为夷,全托你的福。”   “不必谢,我也是为了自己。”莫里斯别过视线,淡淡道。   “啊?我没觉得对你有什么好处啊。”蠢胖挠挠头,茫然。   莫里斯干巴巴地解释道:“第一,我趁机处理掉了费奇,西区裁判所的权利至此全部收归我手。   第二,安奇罗终审时犯的蠢,大家都心知肚明,虽然有所补救,但等传到上面,他的地位也必将有所动摇。   第三,只有你们家族安稳了,等你母亲清醒后,才能按照约定自请卸任,到时是哪方的人顶上领主之位,不必多说。   第四,你有很多把柄在我手里,即使你爬得再高,也只能依附于我。所以把你这只忠犬推得高些,对我而言,亦是极为有利。”   “呃……”胖仓鼠弱弱地举起爪爪:“小的还有一点不明白……”   “什么?”莫里斯嫌弃地瞅着他,说得这么明白了还不懂,这小子是得有多蠢啊。   “那个……这种私心一般而言不是都该藏在心底吗?”雷哲歪歪头:“你这么全说出来了真的不要紧吗?明明隐瞒这些,让我对你感激涕零,才会更有利于你吧?”   莫里斯表情一僵,继而恼羞成怒:“我就是想说,你管得着吗?!”   雷哲顿时笑了:“我管不着,所以诺亚,请你自由地……”   “说了要叫我裁决长大人!”莫里斯冷着脸提醒道。   雷哲实在忍不住了,将脑袋埋进被窝里爆笑起来。诺亚你这么可爱,你家神明知道吗?怎么办,你要再这么犯规下去,小爷我就要忍不住袭击你了。   等雷哲笑够了,抬起脸来,才发现莫里斯居然跑了。喂喂,说好的庆祝之夜呢,本少红酒都准备好了……诺亚你要不要这么别扭啊。   敲门声响起,雷哲开门时,脸上还带着未尽的笑意。把门口的埃勒吓得不轻。   “什么事?”雷哲将人放进来,问道。   埃勒:“少爷,我怀疑罗伯特已经知道您失去信仰之力的事了。”   雷哲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你怎么知道的?”   “自从知道您信仰之力出了问题后,我就买通了尼德兰图书馆的人,只要有人查询这方面的资料就会告知我。罗伯特在这短短几天里,几乎将这方面的书全都借了一遍。所以我才怀疑他知道了某些不该知道的事。”埃勒一五一十地禀报道。   “你做得很好。”雷哲嗓音干涩地勉励了埃勒一句,继而陷入沉思:难道说那次狂信徒袭击自己时,罗伯特并没有真的昏过去?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75、第七十五章   “需要小的去杀掉他吗?”埃勒的话将雷哲从沉思中惊醒。   “千万别。”雷哲飞快摇头:“我疯了才去和莫里斯为敌。”   “但罗伯特对您心怀恨意,掌握着这个秘密的他,对您是一个致命威胁。”埃勒劝道:“我会小心动手的,绝不会让莫里斯大人发现。”   “我说了不准!”雷哲暴躁地一拍桌子,埃勒瞬间瑟缩成一团,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雷哲面对埃勒这种反应,已经吐槽无力,转而继续思考起致命把柄落入敌手这个问题来。琢磨了好一会儿,雷哲终于再度开口:“埃勒,以你的实力,能做到跟踪罗伯特而不被发现吗?”   “能。”埃勒点头。   “那你就去看牢了他,如果他有什么异动,就立刻阻止,还有……别杀人。”雷哲郑重叮嘱道。   “是。”埃勒领命离开。   十分钟后,雷哲换上裁决者的制服,对女仆吩咐道:“去,安排好马车,我要去趟裁判所。”   以防万一,这件事还是跟莫里斯报备一声的好,总要问清楚莫里斯是个什么意见,才能安心。   然而,之前一直都一找一个准儿的莫里斯,这次却是让雷哲扑了个空。裁决者表示他们也不知道自家BOSS去哪里了。   雷哲心头焦躁却也别无他法。好在明天就是费奇行刑的日子,莫里斯身为处刑者一定会到,到时再找他也是一样的。   为了莫里斯,雷哲第一次出现在了刑场上。雷哲对一个人是如何被自己同类弄死或是折磨毫无兴趣,是以虽然在这世界混了好几个月,雷哲却从未真正见过一场完整的刑罚。   雷哲到场时,费奇已经被押解上场,上身赤.裸地绑在血迹斑斑的铁铸刑台上,他的双臂在枷锁的作用下大大张开,双腿被捆成一堆,固定在地上,整个人被拉扯成了个十字架的形状。正午的太阳炙烤着他,豆大的汗珠自惨白的脸上不断滑落。   “血天使”这种刑具体是什么流程,雷哲根本毫无概念。但在他想来,这个刑应该不会很凶残,毕竟大家都清楚,费奇只是个倒霉的替罪羊而已。   人们议论着他的罪行,并对即将开始的行刑抱以热切期待,一个个都很懂行的样子。雷哲支着耳朵,正准备听听那些平民说了些什么,不想转眼就被几位贵族给围了起来,各种嘘寒问暖,溜须拍马,简直神烦。雷哲只能强打起精神,应付这帮“同类”。   “当当当……”   正午的钟声响起,整个刑场忽然安静了下来。   雷哲扭头看去,原来是莫里斯出场了,白色的施刑袍包裹着他精悍的身躯,凛然而神圣。雷哲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挺拔身影,几乎痴了——我家男神穿什么都好看。   莫里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雷哲那与众不同的视线,但他这会儿没空去管这只蠢胖抽的什么风,于是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后,莫里斯就将全副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处刑上。   莫里斯打开羊皮卷,用他那磁性的嗓音将费奇的罪行念了一通。罪行公示完毕后,按照惯例,莫里斯取下了费奇的口.塞:“罪人费奇,你可以向父神忏悔你的过错了。”   费奇一得到话语权,立刻“呜呜哇哇”地大嚷起来,可惜台下众人完全听不出他是在说什么。想也知道,一个替罪羊是绝不该有机会替自己伸冤的。   雷哲默默为莫里斯的机智点了个赞。   费奇“忏悔”完毕,口.塞被放回,行刑开始。   费奇似乎明白即将发生些什么,他拼命地挣扎起来,遗憾的是身体已经被固定死了,完全动不了。莫里斯放下羊皮卷,绕到费奇的身后站定。   雷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他还是第一次看莫里斯公开行刑呢,男神这种一本正经的模样,真是格外让人心痒痒啊。雷哲的视线贪婪地在莫里斯身上逡巡,从英俊的脸庞到宽阔的肩膀,最后停驻于修长的手指。   莫里斯自一旁的裁决者手上接过了匕首,炽烈的日光在莫里斯指尖镀出一抹银光,银光挨上费奇光.裸的后背。雷哲明知下一刻恐怕就要见血,却无法将视线抽离,此刻的莫里斯,危险而性感,残酷而惊艳,雷哲听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率,为自己无可救药的花痴而绝望。   匕首刺入皮肉,狠狠割下,很快,费奇的脊柱两侧,就多了一对手掌长的口子。鲜血自背上的那两条割痕中淌出,台下的民众纷纷欢呼起来。   雷哲心头一颤,终于忍不住垂了眼:所谓的血天使不会就是在受刑者背后用刀刻出一对翅膀吧……   事实上,“血天使”之刑远比雷哲想象的更为残酷。当又一波欢呼响起,雷哲忍不住抬眼看去,却见莫里斯居然将手伸入了费奇的伤口中,五指陷入皮肉,翻搅起来。   雷哲的胃也跟着翻搅起来,这到底是在干什么!要不要这么凶残啊……   一声脆响,当莫里斯那沾满鲜血的手自费奇皮肉中抽出时,手心里已是多了根雪白的肋骨。欢呼声再度响起,震耳欲聋。   雷哲膛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所有旖旎的念头刹那间灰飞烟灭,他的眼底只剩下了莫里斯那一双血迹斑斑的手,红得刺眼。   但这一切还没完,当一左一右两根肋骨都被掰断取出,莫里斯再度将手伸入了费奇的体内,这次,被莫里斯强拽出的,是费奇的肺叶!   两片肺叶自费奇背部的伤口中冒出,耷拉在体外,随着呼吸膨胀、收缩,就像两扇微微颤动的血翅膀。不出两分钟,两扇肺翅就在压力的作用下渐渐萎缩了下来,丑陋地干瘪成两块红肉,再也无法履行这个器官原有的职能。而费奇也在窒息的痛苦中,彻底死亡。   刑场上的欢呼声到达了顶点。顺利完成整个仪式的莫里斯看向雷哲,给了他一个合作愉快的微笑。   雷哲弯下腰,终于吐了出来。酸涩的液体涌出喉咙,呕吐物在地上铺了一摊,贵族们嫌恶地避开,搞不清雷哲这是犯的什么病,“血天使”之刑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身为苦主,雷哲正该带头欢呼才对,这小子此刻的反应未免太过扫兴了。   雷哲蹲在地上,苦胆都要呕出来了,眼眶在生理作用下憋得通红:你们这些……野蛮人!   鉴于雷哲这明显不对的反应,他很快被贵族们送去了教堂治疗。神甫们当然查不出任何问题,只好给雷哲来了发圣洁之力聊尽人事。   雷哲有气无力躺在病床上,半天回不过神来。想他也算是上过战场的人,没想到一场刑罚就把自己给吓吐了。简直不能更丢脸……   雷哲打开人品面板,一千多的人品值瞬间给了他莫大安慰,很快,很快他就能彻底摆脱这个野蛮的世界,回到法治社会了。   视线上抬,人品面板的评价依旧犀利——惟命是从的依附者,男神幻灭的可怜虫。   每次看到人品面板的评价就好想报社肿么破?雷哲恶狠狠地磨磨牙:依附你妹啊,那叫合作懂不懂!至于男神幻灭什么的,根本就是胡扯。虽然费奇是无辜了点,刑罚是血腥了点,但整个时代就是这个样子,作为一个聪明人,他理解起来完全无压力。   “你没事吧?”   雷哲正在琢磨某人呢,不想正主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他此刻已经脱去了染血的施刑袍,但靴子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明显是一下刑场,就匆匆赶了过来。   莫里斯用目光将雷哲上下扫了一圈,又问了遍:“怎么突然就吐了,是单纯的吃坏了肚子,还是中毒?”   “没……没事,大概是昨晚凉到了肚子。”雷哲虚弱地摆摆手。   “真没事?”莫里斯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摸摸雷哲额头。   雷哲瞳孔一缩,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神经质地一缩,避开了莫里斯的手。   莫里斯诧异地盯着雷哲。这什么情况?   雷哲脸色又白了两分。好吧,他承认人品面板说得有那么点道理……   雷哲扯扯唇角,勉强挤出个微笑:“我真没事,就是第一次观刑有点吓到了。”   “我还当出了什么事了,原来是为这个,你的神经也太脆弱了吧。”一想到雷哲刚刚那种反应,莫里斯不爽地嗤笑出声:“你果真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   “是啊,我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雷哲笑容变得苦涩起来,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深刻地体会到这点。莫里斯也许是个好人,但绝不会是他世界观中的那种好人。   “如果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我还得去向大裁决长复命。”莫里斯看向雷哲,他看出雷哲有心思,但如果雷哲不想说他也不会强求。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雷哲往被窝里又钻了钻,闭上眼:“再见。”   莫里斯的拳头猝然握紧,但他最终还是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十分钟后,雷哲惨叫出声:“糟糕,忘记说正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血天使刑,借鉴于北欧维京人的极刑--血鹰   一般由施刑者亲自动手将受刑者的后背在胸腔附近沿脊柱两侧开两个口子,然后把肋骨折断,最后用双手将受刑者的肺叶从胸腔中拽出,受刑者将因为无法呼吸而窒息而死   由于从后背伸出的两个肺叶看上去很像收缩后的翅膀因此俗称这种刑罚为血鹰   在美国热播的节目1000种死法里出现过这种残酷的刑罚   76、第七十六章   虽然理智告诉雷哲,自己应该立刻起身去追莫里斯说清楚罗伯特的事,但情感却让雷哲完全不想动弹,正义男神转眼幻灭为鬼畜刽子手什么的,真是伤不起。   雷哲揣着神甫给的药起身回了庄园,一如往常那样先去看望玛丽,这位可敬的女士依然在昏睡中,不知何日才能醒来。   雷哲叹息一声,好吧,每周一逗比的时刻又到了。他猛地一挥袖,对着一屋子的女仆和守卫咆哮出声:“如果她有什么事,朕就要你们统统给她陪葬!”   每隔几天都来这么一出,女仆和守卫们都已经对大少爷这神经病一般的表现见怪不怪了,大家有气无力地应着是,默默在心底问候雷哲的精神系统。   “好了,你们出去吧。”雷哲故作矜贵地挥挥手,将人打发了出去。虽然节操消耗一空,但在接下来的13740分钟里,他都不必操心这帮下人是否尽心的问题了。   打开人品面板,节操已经被刚刚的技能消耗了个干净。雷哲的视线在现有的十个技能上徘徊,考虑着要不要删几个技能,好试验试验将人唤醒的技能。   但似乎不管哪个技能都很有用的样子,包括之前那个因为人品不足而未能解锁的‘XX,你是风儿我是沙!风儿萧萧,沙儿飘飘;风儿吹吹,沙儿飞飞。风儿飞过天山去,沙儿追过天山去!’技能,在解锁后,也显示出了非比寻常的实用性——   技能效果:在分离状态下,被点名者将被赋予不死光环和追爱雷达,再度重逢时,光环作用自动消失。   那可是不死光环啊!遗憾的是不能给自己用……雷哲想到这点就忍不住叹息,亲爱的人品面板,你敢对哥好点不?   而且这个技能的副作用也一如既往的坑爹——技能生效期间,技能发动者将持续发出异香,一旦汗腺大量分泌液体,必惨遭鳞翅目凤蝶科昆虫骚扰。   什么叫“汗腺分泌液体”啊!什么叫“鳞翅目凤蝶科昆虫”啊,直接说汗香引蝴蝶好不好,这么学术的形容看起来简直毛骨悚然。   雷哲口水滴答地垂涎了不死光环一会儿,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技能“镜中这【哔——】、【哔——】、【哔——】……风华绝代的人儿,难道就是我吗?”上。如果裁判所那边再没消息,他就删掉这个鸡肋的整容技能试试激活新的医疗技能。   雷哲试着构想了几个医疗技能后,就洗洗睡了。结果,才睡下两个小时,这货就惨叫着惊醒了过来。冷汗打湿了整个脸庞,雷哲反手摸着自己光洁的背脊,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窗外闪过惊雷,雷哲端起床头已经冷掉的红茶,一饮而尽。默默唾弃自己的胆怯,不过是个梦而已,莫里斯怎么可能对自己下手,还是用“血天使”那样残酷的手段,差点被吓尿的自己简直蠢哭了。   虽然这么想着,雷哲依旧是做了一晚的噩梦,梦中那一双血翅膀让他每每惊醒,都得摸摸自己完好无伤的背脊才能再度安睡。结果,等雷哲睡饱了起来,已经是大中午了。雷哲勉强用了顿午餐,最后决定还是等明天的晋级仪式结束再去和莫里斯说罗伯特的事算了。   然而,世间有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那就是——拖延症害死人。这一点,雷哲在晋级仪式当日,体会了个淋漓尽致。   虽然只是个从裁决者晋升到裁决官的小仪式,搁到往常也就是个裁判所开个员工大会,然后某某就光荣晋级。但落到雷哲身上时,这晋级仪式却是办得极为盛大。主持者当然是安奇罗这位大裁决长,各大贵族纷纷被请上贵宾席见证这荣耀的一刻,连神殿的枢机主教也被请来观礼。倒是正该主持仪式的莫里斯被挤到了边上去,反倒像个看热闹的。   雷哲一大早就被女仆拖起来为仪式忙活了,先是用名贵的香料沐浴,然后换上崭新的裁决官制服,打扮妥当。才吃了两口饭,雷哲就被管家赶着推上了马背,按照那些大人的要求,他得先去神殿跟父神表个忠心,然后才能赶去广场,正式举行仪式。   神殿那集体围观的架势就不赘述了,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雷哲在人群中看到了曾给他贡献过不少人品的艾琳大美女。美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双眼里满满的都是对雷哲的感激。而她周围那些女圣徒,也满怀希望地望着雷哲,似乎在期冀着什么。   雷哲别开视线,叹息一声,其实他能帮的人真的很有限。圣徒这身份听着好听,不过是神职人员的奴隶罢了,尤其是女圣徒们,平时要干活不说,还经常会被丢出来招待贵客,简直比妓.女都不如。他虽然知道,但也只能假装不知道,他不过是个异界旅客,是没可能挑战整个时代体制的。   等雷哲赶到大广场时,差点被那人山人海的架势给吓回去,裁判所似乎把整个尼德兰的人民都叫来围观了。谁叫裁判所污蔑在前,雷哲背后又躺着个为国尽忠的子爵母亲。帝国和教廷心虚之下,当然要将这厚待忠臣子孙的姿态摆得全世界都看到。   裁决者们并列两旁开道,雷哲踩着鲜花红毯一步步往台上走去,听着人们的欢呼声,不禁有些恍惚。过去他曾无数次地站在奖台上,接受格式各样的表彰与任命,荣誉就像白开水般唾手可得,他为此沾沾自喜了很多年,直到某天,他终于明白那些表彰与任命并非源于自己本身的优秀,而是为了讨好自己那位高权重的父亲。   雷哲眨眨眼,忽然觉得眼睛有点热:自己这回,总算是真真正正地赢了一次吧?   雷哲仰头往台上看去,被挤到台边的诺亚·莫里斯冲着雷哲微笑颔首,那张过于完美的脸,第一千零一次让雷哲心跳加速。   雷哲垂下眼,笑得蠢甜:不……其实这次也不能算是自己的本事。要是没有诺亚,自己这会儿没准已经被金给坑成了渣渣,更别说能晋升裁决官了。能被这么个强大的BOSS护着,自己还真是幸运呢。   位高权重的父亲大人表示:老爹我帮你拿奖的时候,你小子就各种愤怒咆哮,说什么不要我帮忙,要靠自己的实力挣得荣誉。为什么换成这谁谁谁,你就改成各种开心满足了?敢不敢公平一点!   走过长长的红毯,雷哲终于走到大裁决长跟前。他单膝跪下,谦逊垂头,等待荣耀降临。   大裁决长安奇罗这会儿简直像是换了个人,笑得那叫一个慈祥和蔼,简直就跟雷哲是自己亲儿子似的。他抽出羊皮卷,开始朗声念诵雷哲的功绩……   这次的版本比审判那次更为详细,人品增长的提示音陆续响起,忽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扎进雷哲耳朵——“因为罗伯特充分认定您在以善为名行恶,宿主雷哲人品减10,目前人品值1414,节操14140。”   雷哲心头一紧,扭头往台下看去。只见罗伯特已站到了高台边上,一屈膝便往台上跳来。雷哲大惊失色,正要出手,却是有人先一步将罗伯特拦下了,正是自己派去监视罗伯特的扈从——埃勒。   不过瞬息,埃勒有力的手臂便勒住了罗伯特的喉咙,让他既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罗伯特当然不肯束手就缚,但实力上的差距,让他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脱埃勒的控制,反而被越拖越远,一场危机,就此湮灭无形……   雷哲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莫里斯,这种事,还是交给莫里斯来处理吧。还不等雷哲“眉目传情”,终于发现台下异状的莫里斯已是脚尖一动,一块小石头直袭而出,狠狠射向——埃勒!   埃勒当然避不过莫里斯这含怒一击,痛叫一身,栽倒在地。雷哲的心,也跟着他,重重跌落尘土。   罗伯特一脚踹开埃勒,大步奔向雷哲,那张俊俏的脸因仇恨与恶意而变得扭曲可怖。   雷哲没有任何犹豫,技能脱口而出:“罗伯特像个破布娃娃那样瘫倒在地上。”   技能发动条件满足,罗伯特浑身脱力地栽倒在距高台十步远的地方,他的嘴唇开合着,不甘地竭力嘶喊,但才喊了半句就被爬起来的埃勒扑上去堵了嘴。   人群嘈杂,台上的诸位大人并未注意到罗伯特喊了什么,但雷哲与莫里斯却将他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费洛雷斯没有信仰……”   四目相对,莫里斯的眼底带着歉意,他看着雷哲,唇齿无声开合。雷哲能听懂这个世界的话,还是靠的人品面板转化,他根本没法从口型判断出一个人说了什么。但雷哲无需辨认,也能从莫里斯的神色中猜出他说的是什么,他说——“别担心,交给我。”一如既往的诚恳可靠。   莫里斯那句“那是我的人,我有信心。”忽然在雷哲脑中响起,前晚肺叶被莫里斯活活扯出的梦魇于眼前重现。雷哲忍不住垂下眼,避开莫里斯的视线。这一刻,他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也许愚蠢无比的决定——他,不想再做莫里斯那惟命是从的依附者了。   77、第七十七章   大裁决长安奇罗那冗长的任命终于念到尾声,他说:“……雷哲·费洛雷斯,根据你对帝国与教廷做出的巨大贡献,我代表裁判所擢升你为裁决官,希望你继续努力,做出更多贡献。”   安奇罗双手托起代表裁决官身份的铜制天平徽,递向雷哲。   雷哲却是没有伸手,他深深低下头,大声道:“对不起,请恕我无法接受这高贵荣耀的裁决官的身份。”   惊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人们不可置信地看着雷哲,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而有一道视线,格外锐利,牢牢地锁定了雷哲,似乎在警告他不要妄动。   但雷哲却是头也不抬,继续道:“秉承我裁判所诚实正直的教条,我实在无法厚颜担任裁决官,因为——为了给母亲解毒,我的信仰之力貌似被压制了,现在的我,不再具备骑士的实力。”   “什么!”雷哲的话就像一条导火索,瞬间引爆了整个广场。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除雷哲本人,居然无一人能保持淡定。   安奇罗好半天才从这惊雷中找回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地追问道:“这是……怎,怎么回事?”   雷哲起身,面对着诸位大人们震惊的面容,面对着莫里斯惊怒的双眼,坦然开口:“因为母亲一直不醒,所以走投无路的我尝试了一个笨办法,那就是换血。我将我的血与母亲的血对换了,万幸的是母亲的状况终于有所好转,不久后应该就会醒来。唯一的遗憾是,在毒血的压制下,我的信仰之力,似乎无法使用了。裁决官的实力,关系着辖区人民的安全,所以,虽然我很希望能在裁决官的位置上为帝国与教廷服务,也只能遗憾谢绝了。”   人们望着雷哲,心底满是惊叹。虽然放血已经成为常规的治疗手段,但还却没几个人试过换血,因为之前试过的人,几乎都死了。没想到费洛雷斯为了救治母亲,居然有这个勇气。更别说主动坦白信仰消失推辞裁决官之位了,这是何等高尚的品格啊!   人品增长的提示音疯狂响起,纷纷认可着雷哲的孝顺与正直,人品值转眼便飙升到了一千五以上,向着一千六大步迈进。雷哲微微松了口气,这世界,终究还是只有人品值和自己最亲,就算之前的盘算全都付诸流水了又怎么样呢,他稀罕的,本就不是什么裁决官的位置啊。   还差三百多人品他就能离开这个操.蛋的世界了,只要他一走,信仰之力的问题不攻自破。与其一直仰仗着莫里斯的庇护来辛苦遮掩,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坦白。审判时建起的舆论优势尚在,自己的功绩刚刚才被安奇罗亲口肯定,再加上各大贵族、无数民众围观见证,再不会有比此刻更好的坦白时机了。   雷哲目光灼灼他观察着台上每一位大人的反应,唯独漏下某人,连一个眼神也不肯给。   安奇罗没有接话,他眼中狡色闪动,默默算计着得失,不肯轻易开口。   这难堪的沉默却是被莫里斯打破,他大步上前,朗声开口:“安奇罗大人,虽然雷哲暂时失去了信仰之力,但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完全能胜任裁决官一职。”   安奇罗的表情微妙起来,他可是从未忘记过那个侵吞尼德兰庄园的计划呢。轻咳一声,安奇罗摆出一张公正严明的脸,沉声道:“众所周知,信仰之力是骑士对我神虔诚的证明,在没有调查清楚雷哲·费洛雷斯失去信仰之力的真正原因之前,我们恐怕无法赐予他任何职位。”   “属下觉得,这一切等子爵大人醒来再说更合适。”莫里斯提醒安奇罗。   安奇罗满不在乎地一笑:“雷哲·费洛雷斯的信仰之力既然消失了,就说明他的信仰有所动摇,为了尼德兰子爵的安全着想,我想,还是由我们暂时派人接管尼德兰庄园,照顾子爵大人的好。”   安奇罗这话一出,不等雷哲反驳,已是群情激奋。几天前费奇那副贪婪的吃相还历历在目,人民群众在雷哲的引导下早就明白接管等于暗害子爵加侵吞财产这一公式。仗着人多,胆子大了不少的民众纷纷出声抗议。   “谁不知道你那点算盘,别想找借口谋害子爵大人!”   “才说完费洛雷斯大少爷贡献巨大,一转眼就不认了,你就不脸红吗?”   “想侵吞费洛雷斯家族的财富就明说,扯这么多借口,当我们是傻的吗!”   ……   安奇罗没想到群众的眼睛是如此雪亮,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自己的膝盖给射成了筛子,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他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刚才貌似说了些傻话啊,这可不是在裁判所暗无天日的囚室里,想怎么栽赃就怎么栽赃。大庭广众下,就算费洛雷斯承认信仰出了问题他也不能直接顺杆子往上爬啊。再看看贵族们那鄙夷的眼神,安奇罗刚刚滋长起的那点妄想顿时又缩了回去。虽然很想讨陛下欢心,但这会儿确实不是什么好时机……   雷哲将安奇罗的神情悉数收入眼底,趁胜追击,深情剖白道:“尊敬的大裁决长,我是教廷的骑士,我的地位,我的力量,我的荣耀,全来自于万能的父神。我的信仰从未动摇,我对父神的忠诚世人皆知,如果我真的背叛了父神,又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下坦白信仰之力被压制的事?正因为我问心无愧,正因为我相信您的品格,才会这么做,才敢这么做!相信您,一定不会像那些卑鄙无耻之徒那样,为了一己私欲,颠倒黑白的对吗?”   安奇罗被雷哲一席话堵得退无可退,想点头吧,又不甘心,想否定吧,又没胆子。纠结得脸都皱成了十八个褶的包子。   莫里斯顺势给上司递出台阶:“要不在雷哲·费洛雷斯恢复实力之前,就先不晋升了。让他在裁决者的位置上留待观察?”   留待观察是个好词,安奇罗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眼下这个场合,他是别想对费洛雷斯怎么样了,但先将人安抚下来,然后再慢慢收拾也是可以的嘛。有莫里斯这么个得力属下配合,还怕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费洛雷斯吗?   安奇罗再次施展变脸绝技,那慈祥的笑容又挂上了脸庞:“费洛雷斯,本来按照规定,一旦出现你这种信仰动摇的情况,就该立刻将你架上火刑架直接净化。但考虑到子爵大人和你对帝国做出的贡献,我才决定放宽处理,先调查再判定。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还请你老实配合调查。”   “您要将我关起来严刑拷打吗?”雷哲大声问道。   安奇罗只能更大声地表示:“当然不会,你还是我们裁判所的裁决者,只是短期内可能会不那么自由而已。”   莫里斯对着雷哲微微颔首,示意他别再闹腾,赶紧答应下来。有他罩着,安奇罗想要在裁判所内对雷哲动手,那是痴心妄想。   看,三言两语,莫里斯又替自己开了条道出来。雷哲垂下眼,忽然有点难过:是啊,莫里斯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很好,他从不怀疑莫里斯会护着自己,如有必要,莫里斯甚至不介意为了自己背负罪名。只可惜,莫里斯对他的其他手下,也是这么好。莫里斯对自己付出的那些,也照样会为其他队员做到。可笑他自我感觉太过良好,还当自己有多特别,甚至妄想着这个人只对自己好。现在,梦该醒了!   “抱歉,大裁决长。”雷哲垂下头,嗓音干涩:“正如我之前所言,我的实力已经不配再当裁决者了。人人都知道,我们裁判所收人,只看实力。我不能仗着那点微末功绩,就打破我们裁判所一贯的准则。”   “你的意思是……”安奇罗皱眉,难不成这小子想当个普通贵族吗?不按理出牌的少年啊,你执意作死为哪般?   “虽然限于实力问题,无法再在裁判所为帝国效忠,但我为父神奉献的心并没有丝毫改变。”雷哲转身,迈步,来到了枢机大主教面前。雷哲单膝跪地,深深低头:“尊敬的枢机大主教冕下,还请您允许我在神殿侍奉我神。”   门罗枢机主教被雷哲这话给惊了一下:“雷哲·费洛雷斯,你对我神的虔诚我已经感受到了。但你应该明白,我神殿选择执事的标准在于是否身具圣洁之力,而圣洁之力,是天生的。据我所知,你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吧……”   “可是神殿还有种职务对能力并无任何要求不是吗?”雷哲笑着反问。   枢机主教惊讶地瞪大了眼:“你是说……”   “是的,就是圣徒。”雷哲承认。   这小子疯了吗?!这是台上每个人的心声,谁不知道圣徒就是教廷最低层的奴隶,哪怕什么都不当也要比当圣徒好啊!   “你确定吗,你应该知道,一旦做了圣徒,一辈子都是我神殿的人了。”门罗不确定地问道。   “我知道,当圣徒很辛苦,但为了父神,我愿意做个圣徒。”雷哲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广场。   随着雷哲的话,关于虔信的人品提示,纷纷响起。   雷哲低下头,微微笑了。很好,惊讶吧,赞叹吧,然后认可我高洁的人品吧。圣徒又怎么样呢?你们在乎的,于我而言,不痛不痒。我所在乎的,你们一无所知。 【作为圣徒,略逆天啊】   78、第七十八章   大概是因为之前已经刷了不少次,这次人品将将涨到一千七百就不再动弹了,雷哲本也没奢望能就此凑够路费,脱离苦海。淡定地望着门罗枢机主教,等待答案。   作为一个老奸巨猾的教廷上层人物,门罗枢机主教当然不会相信雷哲那套为神奉献的说辞,并且他很快就脑补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那就是——雷哲·费洛雷斯的信仰之力恐怕是永远都找不回来了,而玛丽那边的情况也并不乐观,即使苏醒,实力方面也多半是存在着严重问题。所以雷哲才不得不豁出一切,以圣徒身份寻求教廷的庇护。   毕竟没了玛丽这个圣骑士顶着,雷哲一但被免去裁决者身份,失去骑士资格的他就和教廷再无挂钩。国王可是垂涎费洛雷斯家族的封地很久了,没了教廷插手,结局不言而喻。虽然都注定是要当肥羊,但给教廷当和给帝国当还是很不同的,国王陛下一心盼着玛丽去死,他们教廷却是真心希望玛丽能好起来。整个教廷的天骑士不足百人,玛丽这么一个强大的战力兼贵族领主,如果不是确认了那毒无药可解,他当初本也是不会对尼德兰庄园出手的。   而现在,既然雷哲这么识趣,他也不介意代表教廷独吞下尼德兰庄园这块大蛋糕,顺便给费洛雷斯家族一点小小庇护。   门罗枢机主教将手放在雷哲头上,大声道:“我的孩子,你的虔诚我神已经感受到了。欢迎你成为我神殿的一员,我以枢机主教的身份宣布,从此时此刻起,你就是一个荣耀的圣徒了。”   “可是这不合规矩啊!哪儿有贵族去当圣徒的。”眼见到嘴的肥肉飞了,安奇罗大裁决长忍不住大叫出声。   “圣徒肩负着侍奉我神的光荣使命,难道你觉得我神不该得到贵族的侍奉吗?”枢机主教凌厉地反问道。   安奇罗当然不敢否定,圣徒等于贱奴这种事,大家虽然都心知肚明,却是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安奇罗不甘地瞪了雷哲一眼,也只能偃旗息鼓。他单知道雷哲·费洛雷斯很不要脸,但没想到他能这么不要脸,为了保住封地连圣徒都愿意当,无耻得简直是登峰道极。   “虽然你成了圣徒,但由于你的信仰之力消失,你依旧需要配合我裁判所的调查。明白吗?”安奇罗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我一定会配合调查的。异教徒们研制出这种毒的用心实在险恶,如果我方骑士大面积中毒,恐怕整个帝国都会陷入危险中……”雷哲不动声色地转移着重点。背后那两道视线陡然变得凌厉灼人,雷哲一哆嗦,不敢再多说。   雷哲这瞎话一放,顿时激起一阵恐慌。之前大家关注着失去信仰之力有罪没罪的问题,反倒忽略了最重要的这点,费洛雷斯大少会出现这种问题全是因为异教徒的毒啊,再想想至今瘫倒在床的玛丽圣骑士,这背后隐藏的危机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在这紧张沉重的气氛中,事情就这么轻轻巧巧地定了下来。雷哲放着好好的裁决官不做,成了一位看似光鲜,实际卑贱的圣徒。   仪式结束,就此散场,雷哲却并未被门罗带去神殿。顾及到吃相问题,门罗大发慈悲地放他这头肥羊先回去将私事处理妥当,然后再来神殿。于是毫无悬念地,雷哲被莫里斯给拖走了。   “为什么?”暗室中,莫里斯的态度出乎雷哲意料的平静。   雷哲怯怯地瞅着莫里斯,总觉得这有点像暴风雨前的平静,一时倒不知道要怎么说了。而比他嘴巴更诚实的身体,却是一边因为恐惧而止不住地往后缩,一边又因为求而不得的悲愤挺直了脊梁,抬高了下巴,妄图反击点什么回去。   莫里斯看到雷哲这副可怜巴巴的怂样,几乎都要被逗笑了。但他的面容依旧冷硬,因为这次,雷哲真的触到他底线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中毒的谎言一出,会造成多大恐慌,又会浪费我裁判所多少人力物力?”莫里斯:“所以,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雷哲垂下脑袋,不让莫里斯看到自己的表情:“我其实也不想的,毕竟圣徒那种身份,一旦认下就永远都是教廷的奴隶,没有批准连神殿的门都出不了,我又没疯,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我能这么干吗?”   “所以我才来问你要解释。”莫里斯定定地看着雷哲的脑袋顶,等着他的答案。   雷哲闷闷地说:“之前,罗伯特差一点就说破了我信仰之力消失的事。他知道这个秘密的事,你应该是知道的对吧?”   “嗯。”莫里斯别开眼,这件事,确实是他的失误。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放任罗伯特这么干?”雷哲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莫里斯对着自己就千防万防的,凭什么放到罗伯特身上,就信任有加了?仪式上那被莫里斯踢出的小石头,沉沉地压在雷哲心头,让他不吐不快。   “罗伯特从十岁起就跟着我了,从未违背过我的命令。他会这么做,我也很意外。”莫里斯叹息着皱紧了眉:“照他一贯的性格来说,本不可能这么做的……看来回头必须得好好调查一下才行。”   听到莫里斯这会儿还在为罗伯特开脱,雷哲心底那点无名火瞬间炸了,这货扯起唇角就开了嘲讽:“所以说,都是我的错咯。是我这人太招仇恨,所以害得你的好手下不惜违背你的命令也要搞死我?”   这就属于无理取闹了,莫里斯也不接话,静静地看着雷哲,一言不发。   对上莫里斯那双银色眼睛,雷哲条件反射就想缩起脖子,同时又觉得委屈得不行,他自己也清楚,这些不平,这些不甘,全是因为自己对莫里斯渴求得太多,莫里斯对自己已经够意思了,根本一点错都没有,但他就是忍不住!   “虽然罗伯特被拦下来了,但谁知道他有没有后手。他有多恨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已经把我的把柄说给十个人听,百个人听了呢?与其一直背负着这个致命的秘密,等着挨宰,还不如我主动说出来。再不会有比此刻更好的时机了不是吗?”雷哲梗着脖子,眼眶都红了。   莫里斯手指抽动了下,想要摸摸雷哲的头,但刚抬起又放下了。雷哲的解释明显是在避重就轻,重要的问题他根本没解释:“为什么要去当圣徒?”   正中红心,雷哲别过头,干巴巴地甩出句:“安奇罗肯定在我失去信仰之力的事上做文章,如果我继续做裁决者,很难防住他的手脚。我不想拖累你。”   莫里斯的评语只有两个字:“撒谎。”   “那你说我是为什么?”果然瞒不过他吗,雷哲苦笑。   “你不信我能护得住你是吗?”莫里斯冷冷地问。   雷哲埋着头一语不发。   “在你眼里,门罗都比我更可靠是吧?”见雷哲不反驳,莫里斯心底闷得发痛。他竭力压制着自己音量,不愿让雷哲看到自己的失控:“仅仅因为罗伯特的事,你就认定了我不再值得信任,不再有资格作你的合作者了是吗?”   恭喜你,猜中了。雷哲垂下眼,无言以对。   身体一阵阵地发寒,莫里斯定定地看着雷哲,忽然觉得说什么都多余。两个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结果不过一个罗伯特,就让雷哲对自己的信任荡然无存,宁愿牺牲自由去作卑贱的圣徒,也不愿再和自己并肩战斗!   莫里斯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过于激烈的情绪。早就该清楚这点了不是吗,雷哲在进阶仪式上的表现已经充分说明了这点不是吗,自己巴巴地跑过来求解释,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呢?   “你自己要作死,我也拦不住。门罗枢机主教向来贪婪,只希望你今后不会为今日的愚蠢后悔!”莫里斯丢下这句,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雷哲按着自己空荡荡的心,咧起嘴角:“这下你终于可以死心了吧,雷哲?”   雷哲回到庄园,埃勒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抱歉大人,罗伯特让给莫里斯裁决长带走了。”   “我知道了。”雷哲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埃勒:“你把这个给莫里斯送去。”   这信他本来打算走之前再给莫里斯的,但事情既然发展到这种地步,也只好现在就给出去了。   埃勒恭敬接过,结果看到信封上的字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有种你蒙我啊”几个大字差点闪瞎埃勒的眼。喂喂,把这种挑衅一样的信拿给莫里斯裁决长真的没问题吗?   鉴于自家大人眼下的表情真的很可怕,埃勒实在没胆子吱声,于是默默地揣着信滚了,但愿莫里斯大人看到这信能给自己留条活路吧……   埃勒忐忑不安地揣着信去裁判所拜见莫里斯裁决长,结果更让他不安的事发生了,莫里斯居然将他丢在会客室里一直晾着,连个板凳都不给。埃勒望着天花板,给自己点蜡,两位大人这是吵架了吧,这绝逼是吵架了吧!   过了整整三个小时,埃勒才终于见到了莫里斯。   “费洛雷斯是叫你来是就罗伯特的事要个交代的么?”莫里斯的嗓音冰得掉渣。   “不,大人只是要小的给您送封信来。”埃勒说着,就抖着手将信递了上去。   莫里斯看到信封上的“有种你蒙我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拆开信看了起来——   “回答问题时,单肩抖动表示嫌疑人对你的质问内容感到心虚,是撒谎的特征之一。   惊讶和恐惧的表情若超过一秒,是伪装。   手放在眉骨附近,表示感到羞愧……”   这样的内容写了整整六页,每一笔每一划,明显都是雷哲亲手写就。   莫里斯觉得自己该欣喜的,但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告诉费洛雷斯,不用担心我不给玛丽解药。但别以为没了把柄就能毁约,不管他乐不乐意,我都不会放任玛丽再待在领主的位置上。”   埃勒身体一僵,震惊地看向莫里斯:这到底什么情况,他好像听说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   主仆两个,怎么一样蠢!想到雷哲那张蠢脸,莫里斯的心情又糟了两分,于是他决定将这份心情完完整整地传达给雷哲,不是怪他偏心罗伯特吗,他就偏心给他看!   “另外,告诉费洛雷斯,根据我的调查,罗伯特一切如常,只有在提到他雷哲·费洛雷斯时,态度才会出现异常。精神状态明显不对,恨意深刻,执念深重,但要追问原因,却逻辑不明。怀疑是被谁下了相关暗示,所以才会特地针对他。”   “是,我会将您说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转告给大人的。”埃勒面色一肃。   “滚吧。”莫里斯将人一脚踹出门,短期内,他都不想听到雷哲·费洛雷斯这六个字了。   雷哲听到埃勒的传话,果然被气得够呛。什么叫被下了暗示啊,感情罗伯特就是个纯洁无辜的好青年,黑化什么的都是身不由己是吧?   等等,黑化……   雷哲戳开人品面板,看向某行——“XX我该拿你怎么办?”技能副作用:长期被此光环笼罩有一定几率黑化。   雷哲抽抽唇角,刹那间懂了很多:在裁判所的时候,他天天顶着宽恕光环刷好感。多丽丝案之前,罗伯特因为跟自己关系不错,是被光环刷得最多的那个。多丽丝案之后,罗伯特因为要揪自己的小辫子,天天往自己跟前凑,依旧被刷得最多的那个。再加上“破产”诅咒的作死效果。所以说……罗伯特还真他.妈是无辜的,一切全是他雷哲·作死大宗师·费洛雷斯自找的,自找的!!!   雷哲一头撞在墙上,五指在墙皮上留下凄厉的抓痕。   “人品面板,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   系统提示音响起:‘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雷文肉戏常用句,经检测可与“XX我该拿你怎么办”合成新的技能。宿主,是否花费一百人品值合成新技能——“XX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   雷哲膝盖一软,彻底给人品面板跪了。   79、第七十九章   考虑到“我该拿你怎么办”这个技能的实用性,以及副作用的坑爹性,雷哲最终还是含泪选择了合成。   “成功合成技能,‘XX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   技能发动条件:两手杵墙,将被点名者封锁在身体环抱范围内,表情纠结又荡漾。消耗419节操。   技能效果:被点名者将获得一个小时的“宠溺”的增益光环。   技能副作用:长期被此光环笼罩者可能会对被点名者产生性·趣。   扣除宿主100人品值。您目前的人品值为1600。”   雷哲一看到那个副作用顿时一个激灵,要是用这个技能去刷莫里斯……等等,节操你快回来!可惜节操这玩意儿一旦掉起来似乎就刹不住车了,雷哲舔舔唇,喃喃出声:“忽然有点好奇单独使用‘XX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这个技能是什么效果啊,总觉得很实用的样子……”   没想到系统居然很配合地吱声了——   “鉴于宿主的任务完成度已超过80%,有权开启技能试验功能,请问您是否愿意花费500人品值开启此功能?”   技能试验功能无疑非常有用,之前为了激活需要的技能,浪费的人品值可不在少数。有了这个功能傍身,妈妈再也不担心我浪费人品啦。   但离自己任务完成只差300多人品了,而这功能一开就要扣掉500人品值……虽然有些肉疼,但雷哲最终还是干脆利落地选择了开启,身为一个不差钱的官二代,他真心没有看到想要的东西却忍着不买的习惯。   “技能试验功能开启,扣除宿主500人品值。您目前的人品值为1100。在雷句前念出‘我就是反复无常怎么样?’即可开启试验功能,每次试验扣除10人品值。”   “……那个耻度报表的功能开启语是要闹哪样啊!”嘴上虽然这么抱怨着,雷哲却还是立马就毫无心理障碍地把开启语念了出来——   “我就是反复无常怎么样?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系统没说话,有个人却先吱声了——   “都是属下太磨人的错,大人您一点都不反复无常。”   雷哲看着一推开门就直接给自己跪下了埃勒,累觉不爱,为什么每次丢脸都会被人撞见?这简直比李靖那个“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的设定还要惨烈啊混蛋!   “起来吧,我刚刚不是在跟你说话。”雷哲心力交瘁地问道:“你来干嘛?”   大少真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埃勒感慨了一下,然后乖乖回答道:“我已经照您的吩咐把您要去神殿的事通传下去了,我回来看看您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雷哲虚弱地摆摆手,道:“没什么吩咐了,你回骑士团去吧。”   “虽然知道您不需要,但属下还是画蛇添足地整理了一份神殿的名单,希望能帮上您一点忙。”埃勒双手捧起一份羊皮卷。   雷哲接过,只见羊皮卷上按照职位,姓名,出生背景,性格为人,将神殿的人全都列了一遍。雷哲不禁开口赞叹:“这个很有用啊,没想到你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列出这么一份名单来。”   埃勒谦逊地笑了。他可不会告诉自家老大,这份名单是在裁判所被莫里斯晾着时,恰巧在桌上看到的。不管那位大人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份功劳既然送到他手上,就请恕他不客气地独吞了吧。   “嗯……你这事做得很好,你有什么想要的吗?”雷哲想了想,问道。   “对您有用,便是小的最大的荣幸了。”埃勒恭顺地垂着头:“小的什么都不缺。”   又是这样。雷哲实在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埃勒每次对着自己都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最后他只能轻抚属下的狗头表示:“你的功劳我记下了,回头我会叫人照顾你父亲一点的。”   “多谢大人。”埃勒惊喜得连连鞠躬,自玛丽子爵昏睡不醒,自家父亲那是相当的肆无忌惮,甚至还偷偷藏了庄园里的东西准备拿去卖,要不是他及时制止,还不知道父亲能作死到什么地步。他一直怕费洛雷斯大少会因此弄死自家父亲,现在看来,大少是不准备计较了。   其实雷哲真的只是表达下对埃勒他爹的照顾之意而已,怀特那老白脸到底干过什么他根本不知道……怪只怪他在埃勒心中的形象实在太过高大。   埃勒乐了会儿,见雷哲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也不敢再笑,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您真的要去神殿当圣徒吗?要不我跟您一起去。”   “别傻了,你一个大骑士跟着我去当什么圣徒。”听埃勒这么说,虽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雷哲多少也有些感动:“放心吧,我不会让玛丽有一个做圣徒的儿子的。”   “您是有什么计划吗?”埃勒问道。   雷哲笑了笑,没明说,只是反问道:“你知道乱世出英雄这个说法吗?”   “啊?”埃勒愕然。   雷哲不再解释,挥挥手:“你该回骑士团去了。”   埃勒走出门,还在回想雷哲的话,他忍不住想起了雷哲上次对自己说“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时的样子,再想想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围攻庄园的费奇被架上刑台,前来问罪的安奇罗被逼着举行进阶仪式……   埃勒不禁打了个寒战,自家大人果然深不可测,自己还是乖乖去骑士团窝着吧。   装逼结束,雷哲这二逼果断戳开人品面板看试验结果去——   “XX,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雷文肉戏常用句,验证可通过,技能可生成。   技能发动条件:掐住被点名者下巴,表情荡漾。消耗节操900。   技能效果:被点名者将获得一个小时的“诱惑”增益光环。   技能副作用:对人品值低于60或者好感度高于60的对象,可能触发剧情——霸王硬上弓。”   “呃……”雷哲抽抽唇角,这凶残的副作用哟,他可一直都是压人的那个,从没在下面过。如果被压的话会出人命的吧,尤其是硬压,在这野蛮的中世纪要是肛裂怕是没地儿治吧。也不知道莫里斯那个的尺寸怎么样……等等,节操你怎么还没长回来?!   这是在想什么呢!说好的三观呢?雷哲羞愧捂脸,迅速麻利地把面板给关上了。   于是羞愧的雷哲就这么把神技能抛诸脑后,洗洗睡了。   第二天,雷哲包袱款款地踏进了神殿,正式成为了一位圣徒。   在雷哲看来,这不过是一份想走就走的临时工,一旦玛丽醒来,自己就可以准备转职了。   但在门罗枢机主教看来,这就是费洛雷斯大少的终身职业了,既然表明了立场,雷哲当然就该乖乖给自己送上钱财。   所以,当雷哲陪着自己扯了一个小时淡却连半个铜币都没掏出来时,门罗终于耐心尽失,出离愤怒。作为枢机主教,门罗当然不会掉价地自己动手收拾雷哲,他摆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将雷哲送走,然后一转眼就吩咐了下去——“给我好好收拾收拾这没眼力见的小子!让他学学怎么当个圣徒。”   蠢胖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在他看来,虽然自己的身份是圣徒,但考虑到自己尼德兰继承人的身份,那些执事多少会给自己留点面子。   所以当雷哲刚换上圣徒制服,就听到有人就执事吩咐自己“喂,你过来,把这个石像搬到后院去。”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个执事雷哲认识,就是那个试图欺负女圣徒艾琳的禽兽——汉特。照理来说,这货不该认不出自己啊。虽然很是诧异,但考虑到他吩咐的是圣徒的分内事,雷哲也没多说什么,嘿咻嘿咻地抱着石像往神殿后院走去。   等雷哲气喘吁吁地将石像放下,汉特又开口了:“喂,大少爷,我是叫你把石像搬到偏殿那边去,你搬到后院干嘛!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   执事毫不客气地斥责着雷哲,脸上满是讥诮的讽意。   雷哲终于明白了,这家伙是在诚心找茬。   穿着圣徒粗麻制服的雷哲大少直起腰,冷冷地看向汉特:“刚刚你跟我说的确实是后院。”   汉特挑眉,挑衅道:“怎么,你一个小小圣徒对我执事大人是有什么不满吗?”   雷哲皮笑肉不笑道:“汉特执事,我以为你知道,我雷哲·费洛雷斯手里还是有点钱的。”   “哦?然后呢?”汉特也笑了,小费洛雷斯这是要用钱换太平的节奏吗?很好,他很喜欢。   雷哲摇摇头,一字一句地念道:“汉特,出生于穆罕村,父亲早逝,由寡母潘西抚养至十岁才进入神殿,潘西现居于艾拉镇,罗斯街。”   “你什么意思?”汉特陡然冷了脸,眼神凌厉地瞪向雷哲。   雷哲笑得越加恶劣:“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钱能办到很多事,比如收买个混混,弄死一两个孤寡老太太什么的。”   “你敢!”汉特一把攥起雷哲的前襟。   “你确定你要摆出这个态度和我讲话?”雷哲歪歪头,笑吟吟地看着汉特,官二代的跋扈气场全开。   汉特一时间竟为雷哲的气场所震慑,神情一僵,放开了手。   雷哲扫了扫衣服前襟,将皱起的衣服弄平,然后淡淡地对汉特命令道:“道歉。”   “你……”汉特怒目而视。   “道歉。”雷哲又重复了一遍,也许在莫里斯面前他软得像只仓鼠,但这不代表他在别人面前,也这么绵绵软软。好歹,他也是中央高官雷明陶的儿子!   汉特终究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对不起。”   雷哲不再理会汉特,他抬起头,看向那些围观者:“我雷哲·费洛雷斯身为圣徒,的确是出不去神殿的大门,但不代表消息传不出去。神殿之外,可是有整整一个庄园的人等着为在下效力呢。希望,你们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此言一出,在场噤若寒蝉。雷哲缓缓环视一周,每个与他视线相触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别开了视线。雷哲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莫里斯,你看,没有你我也能混得很不错。   80、第八十章   雷哲这番酷帅狂霸拽的表现很快就被人禀报给了门罗枢机主教。门罗笑了笑,然后放出了两个消息,一、玛丽的病情恶化了,即使醒来可能也力量全失。二、费洛雷斯家族正在选新的继承人,而作了圣徒失去自由的雷哲当然是再无资格。   消息就像暗流下的冰渣,缓缓融入神殿这潭浑水。而雷哲这只蠢胖在立威之后,却很是过了段平稳的日子,浑然不觉这潭水的水温在不知不觉间,已是冰冷刺骨。险恶的漩涡正在一点点形成,然而在这暗流真正将他吞噬之前,一切,风平浪静。   但事实上,就算是风平浪静,雷哲也过得苦不堪言。门罗不许雷哲搞特殊化,于是雷哲只能和其他圣徒一样,穿粗麻制服,睡硬板床,吃黑面包。虽然没有任何人来使唤雷哲干活,但雷哲还是因为吃不香睡不着而日渐憔悴起来,而这,更是让有心人坐实了那两条消息,于是雷哲的安稳日子不到一周就被人给打破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雷哲因为晚上睡得不好,正在补中午觉,结果一声巨响将他从梦中惊醒,一转头,好嘛,自己的门都被人给踹掉了。   “赶紧起床,所有圣徒到大殿集合!”   那人吼了一嗓子就撤了,雷哲也没看清是谁,只好带着满满的起床气,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大殿走去。   大殿中的人还不少,圣徒们在布道的台下站成一圈,而台阶之上,一位女圣徒被反绑着胳膊,跪倒在地。不是别人,正是被雷哲照顾过的大美人——艾琳。台的后方是一扇巨大的窗户,正午的日光将艾琳整个笼罩,有如示众。   看到雷哲来了,大殿中人不约而同地让出条道来,于是没有任何缓冲的,雷哲和台上的人对上了视线。晶莹的泪水盈满了艾琳的眼眶,嘴里被塞了布团,她无法出声,但她拼命摇动的头,已经充分表明眼下这场大戏针对的真正对象是雷哲无疑。   雷哲却是打了个激灵,瞬间精神了,这莫非是……有好事可做的节奏?   “怎么回事?”雷哲一脚踏上台阶。   一位神甫忽然于台阶顶部现身,训斥道:“费洛雷斯,下去,这不关你的事。”   雷哲完全没有自己只是个圣徒的自觉,脚步虽退了一步,却是一副我等你下文的酷炫表情,简直不能更欠。   神甫笑着扫了雷哲一眼,却是没有再计较。好戏还在后面呢,他等着看这小子一会儿的脸色。神甫清了清嗓子,一脚踩上艾琳的背脊,被刻意提高的嗓音传遍了整个大厅。   “圣徒艾琳,不遵命令,不仅没有好好伺候贵客们,更是无礼冒犯多位贵族。我将代表神殿对她公开处以鞭笞之刑,希望各位圣徒引以为戒。”   神甫这么说着,却是独独盯着雷哲一个,而神殿中的所有人,也都望向雷哲。   拜艾琳之前对雷哲的宣传所赐,神殿中每个人都知道,艾琳是雷哲的人。而现在,艾琳被派去“伺候”贵客们,无疑是打了雷哲一个狠狠的耳光。现在,只看这位昔日的大少爷如何反应了。   雷哲当然不会退缩,当即开口道:“神甫大人,请问,所谓是伺候是怎么伺候,所谓的冒犯又是如何冒犯呢?”   “不如让艾琳自己来说。”神甫阴笑着取下了艾琳口中的布团。   “大人,他们……他们要我去陪几位贵族老爷沐浴。”艾琳涨红了脸,屈辱道:“我不肯脱衣服,他们要硬来,我就逃了。”   “谁派你去的?”雷哲走上台阶,神色冰冷。   艾琳扭头看向神甫,期期艾艾地说:“是……是波顿大人?”   神甫波顿傲慢地扬起头,来到雷哲面前:“圣徒雷哲,你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不,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是……”雷哲一把扯住神甫波顿的头发,躲去他腰间的匕首,然后将人猛地掼倒在地,一脚踩上他的喉咙,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有点不开心而已。”   一阵令人心惊的寂静之后,原本只是看热闹的执事和神甫纷纷狂叫了起来,俨然一群被踩了尾巴的豺狼,一个二个叫得各种欢快。   “大胆!”   “你一个圣徒居然敢冒犯波顿神甫!”   “以下犯上,你会受到惩罚的。”   “神不会饶恕你的。”   雷哲的回答是蹲下身,抓着波顿的脑袋狠狠砸向地面,叫一句砸一下,叫一句砸一下。   很快,场面安静了下来,只有波顿带着呜咽的惨嚎回荡在整个大厅中,听得人心里发寒。   “看来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雷哲扫视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波顿的身上,那手,依旧狠狠地掐在波顿脑袋上,似乎随时准备着再来一下。   没人接话。雷哲这事儿干得实在太丧心病狂,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干,他敢这么干!就算是贵族骑士在面对神甫的时候也会礼让几分,更别说以圣徒之躯殴打神甫了,这是犯法的,犯法的!   但在没确认这家伙的精神状态前,没人想触这疯子的眉头,只是暗中叫人去传唤骑士来保护他们这些柔弱的执事神甫。   “让我们免掉那些无谓的客套和掩饰,直奔主题吧。”雷哲看着台阶下的众人,笑容狰狞:“眼下这件事,明显是对我的一次试探。试探的结果就摆在这里,希望你们还算满意。我本以为经过上次汉特那件事后,你们应该不会再作死,没想到大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又耐不住寂寞了,这可真让我惊喜啊。”   依然没人接话,雷哲自顾自地讲了下去:“我猜,神殿最近是不是流行着某些对我不大有利的传言?噢……看你们的表情,还真是这样。所以有了这么一出?想看看传言是否属实,想试试能不能从我身上啃下几块肉来?”   “当、当然不是。”执事和神甫们还是要点脸的,当然不能承认:“艾琳冒犯了贵族,本就该受到惩罚。”   “我呸!”雷哲提起手又把波顿的脑袋砸地上去了:“大家来当圣徒是为了父神,不是为了献身!都是神的子民,凭什么咱圣徒就得乖乖躺平了让人糟蹋?”   圣徒们怔怔地看着高台之上那个姿态粗鲁的家伙,忍不住咬紧牙关,红了眼眶,那些话他们每个人都在心里嘶喊了百遍,千遍,但只有雷哲,这个圣徒中的异类,真真正正地喊了出来。   “别装高尚了,说得就像你没糟蹋过圣徒一样。”有执事嗤笑着反驳。   雷哲倒是问心无愧,但他还真不敢保证原身没这么干过,所以他干脆光棍地承认了:“我承认,我还是骑士的时候,确实是神殿这肮脏规则的受益者。但现在,我是个圣徒,所以,我不会再让圣徒之名等同于奴隶,等同于娼妓!”   雷哲直起身,清朗的声音响彻大厅——   “教条上写得清清楚楚,圣徒是为侍奉神而存在。我们圣徒的膝盖就该只为神而叩地,我们圣徒的背脊就该只为神而弯曲,我们圣徒的头颅就该只为神而低垂。所以别想再叫我给你们装孙子!我不会向这肮脏的规则妥协,我也不会让和我一样的圣徒们妥协!”   啪啪啪,有人鼓掌,一位神甫站了出来,笑着问道:“说得真好听,可是你要怎么做到这些呢?雷哲·费洛雷斯——圣徒。”   随着神甫站出的,还有十多位骑士,他们手中的剑齐齐指向了雷哲这个叛逆。   “我们来打个赌吧,我赌你们连我的一根毫毛都不敢伤,相反,你们会比谁都希望我能安然无恙。”看着步步逼近的骑士们,雷哲笑得嚣张。   “荒唐!”神甫嗤笑。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雷哲说着,猛地砸破身后的窗户,跨上了窗台。   神殿外的人们愕然地循着玻璃碎裂声看过来,然后,方圆百里的人们都听到了费洛雷斯大少爷那撕心裂肺的怒吼——   “我就算死也不会把尼德兰的密道交给你们!”   然后雷哲纵身一跳,重重跌在了神殿外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虽然高度仅仅只有一层楼,但鲜血却自他身下徐徐曼出,染红了地面,触目惊心。   81、第八十一章   围攻雷哲的骑士们还来不及多想,就都挤在了窗边,探出了脑袋。   “看那些骑士!”围观的某位大婶喊得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就是他们把费洛雷斯大少爷逼得跳楼的。”   “神殿在逼问费洛雷斯大人尼德兰的密道。”另一位大婶不甘寂寞地补充道:“费洛雷斯大人跳下来前说他死都不会把密道交给神殿,可怜的孩子,为了保守家族机密居然选择死亡。”   “费洛雷斯大少爷死了?”听众大叔惊愕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倒霉蛋,惊觉自己似乎见证了某个历史性的大事件。   “看那血流得多厉害啊,肯定死了……”   “造孽哦,子爵大人还在床上昏迷着,唯一的继承人就遭到了这种对待。”   “是啊,神殿怎么能这么做呢……”   不过眨眼间,神殿为了尼德兰密道将雷哲·费洛雷斯逼得跳楼的留言就在神殿外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了。人们围着事故现场,却无一人敢上前,只是瞅瞅雷哲,又瞅瞅那个窗口,议论纷纷。   骑士们面对着那些无知百姓的指指点点,冤枉得几乎吐血,纷纷缩回脑袋转而看向召唤他们的神甫。   神甫也是一脸血,费洛雷斯这货也太不要脸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瞎话那是张嘴就来啊!真当所有人都是蠢货,随便他怎么忽悠吗?   神甫从窗口探出脑袋,嘶声为神殿洗白道:“这才一楼,费洛雷斯怎么可能被摔死,你们这帮愚民!刚刚那些话全是费洛雷斯胡说的,他扰乱我神殿行刑,公然殴打波顿神甫,我们只是为了解救波顿神甫才叫骑士过来。结果还没碰到他,他自己就跳窗潜逃了。被摔伤也是咎由自取!”   “真当我们都是蠢货,随便你怎么忽悠吗?!”人民群众的反应那是相当给力:“谁不知道费洛雷斯少爷是个善心人,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殴打波顿神甫。”   “……”神甫一时语塞,善心人个屁,鬼知道他为什么会暴起打人啊。   “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心虚了吧?”人民群众虚着眼瞅着他。   “虽然才一楼,但却流了这么多血,也许费洛雷斯大少不是自己跳的,而是被神殿打下来的……”一记神补刀直袭神甫膝盖。   “有心在这儿闲扯,却没一个神甫想到要救治一下费洛雷斯大人……神殿这是想弄个死无对证吗?”   会心一击!   神甫咬牙,不得不承认自己到底是栽在了雷哲这个贱.人手上。想到雷哲跳窗前那句——“赌你们连我的一根毫毛都不敢伤,相反,你们会比谁都希望我能安然无恙。”,简直连挠墙的心都有了啊!可不是嘛,这货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神殿就算是跳进圣河也洗不清了。   “我们走!去把罪人费洛雷斯救!回!来!”神甫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转头往神殿外走去。   然而不等他们到,一个人已经先一步抵达,并护在了雷哲身前。这个人正是裁决长——诺亚·莫里斯。   莫里斯本在是在离神殿几千米外的地方处理公事,结果不知为何忽然心头一紧,冥冥中似乎有谁在召唤自己去救他。他顺着感觉的指引一路疾驰,没想到却听到了雷哲被神殿逼死的消息。   那一刻,心脏几乎停跳,整个大脑空白为了一片空寂的黑暗。莫里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将人群强行分开冲到雷哲身边的,雷哲身下刺目的鲜血将他的双眼映得血红,仿若灵魂被生生撕扯下一块,所有痛楚在一瞬间转化为心中熊熊燃起的暴虐杀意:如果雷哲真的……   “雷哲……”声音还未出口,就破碎在了喉咙里。莫里斯颤抖着将手凑到雷哲鼻端,直到那湿热的气息拂过指尖才总算从那过于激荡的情绪中缓过神来。没有任何犹豫,莫里斯掏出神耀剂就往雷哲的口中喂去。   雷哲本来躺在地上装死,感觉到有人准备给自己灌药,当然咬着牙不肯张嘴。话可以乱说,药可不能乱吃,谁知道这人给自己喂的是什么。   “雷哲,张嘴。”这一次,莫里斯终于成功喊出了那个名字。   是诺亚,雷哲身形一颤,唇齿随之松开,然后……差点被忽然涌入的药水给呛死。   “费洛雷斯少爷没死!”莫里斯还没开口,围观群众已经报道起了最新进展:“是莫里斯裁决长救了他!”   另一位围观群众应和到:“是啊,那药一下去,费洛雷斯大人就醒过来了。”   “太好了,感谢主的庇佑。”   单纯的百姓们为雷哲的“苏醒”而欢呼着。   而场中的两人却是四目相对,气氛尴尬。   “咳咳,我……我没事,不用喝药。”尝出莫里斯给自己喂的是神耀剂,雷哲都忍不住替莫里斯心疼起来。一百金币一瓶啊,而且还有价无市。   这会儿莫里斯也找回理智了,他抬头看了看那距离地面四米不到的破碎窗户,又低头细细看了看雷哲的伤,然后成功黑了脸,压低的嗓音里满是愤怒:“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为什么要在自己腰后割个口子放血,假装摔伤?”   雷哲可怜巴巴地眨眨眼:“帮个忙带我走,回头我私下跟你解释。”   说实话,莫里斯真的很想抛下雷哲这个小混蛋随他去死,不过最终他还是点点头,决定替雷哲圆这个谎。   所以,当神甫走出神殿准备救治雷哲时,莫里斯拦在了雷哲身前:“鉴于费洛雷斯在跳楼前喊出的话,请恕我无法将人交给你们。”   看到是裁决长,神甫的脸都青了:“这……这是个误会!”   “是不是误会要等调查以后才知道。”莫里斯不假辞色:“我准备把费洛雷斯带回裁判所进行救治,你们不会有意见吧?”   神甫当然很有意见,但他不敢说,最终也只是呐呐地说了句:“没意见,您…您可千万别相信费洛雷斯的一面之词啊,我们神殿是无辜的。”   莫里斯点点头,成功将圣徒雷哲给拖回了老巢。   “起来,别装死。”一进裁判所,莫里斯就凶相毕露,将半扶着的雷哲直接丢到了地上。   雷哲被摔得嗷嗷直叫,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看到雷哲装可怜,莫里斯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想到自己以为雷哲真出事了时的愚蠢模样,他就怒火中烧。之前自己居然被吓住了,居然被雷哲这种拙劣的演技给吓住了,简直不能更丢脸!完全不可原谅。   “演戏很有趣是不是?”莫里斯揪着雷哲的后领将人提起,恶狠狠地盯着他。   雷哲被吓呆,浑身寒毛都炸了起来。   “装死很有趣是不是?”莫里斯口气温柔得令人骨骼发凉,一手拎着雷哲的后颈,一手在他腰后的伤口处轻轻摩挲。   雷哲艰难地滑动着喉结,战战兢兢道:“不……不是。”   “没错,一点都不有趣!”   修长的大手在雷哲伤口处狠狠一捏,雷哲这次真疼哭了,莫里斯你个死鬼畜,欺负伤患不是人!   “下次骗人前,你最好先想想后果。”莫里斯总算大发慈悲放过了雷哲。   “我又没想骗你,谁知道你会出现在那里。”总算知道莫里斯是为什么生气了,雷哲委屈得要死:“话说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啊?”   “谁知道。”想到那时的玄妙状态,莫里斯也觉得奇怪:“只是忽然感受到某个方向有人在呼救,所以就赶了过去,我也没想到会是你出事了。”   雷哲抽抽唇角,默默给自己点了支蜡:叫你没事给自己套“救美气场”,看吧,又中枪了吧?   技能——“叫吧,叫吧,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技能发动条件:满脸淫.笑地撕扯对方衣物,并高声念出此局,消耗节操4444。   技能效果:技能发动对象将被套上英雄救美气场。当技能对象发出求救信号,方圆一百里内,凡人品值在六十以上的男性生物都会感受到莫名召唤,并前来救美。一旦有英雄成功赶到,气场将立刻消失。   技能副作用:技能发动者就算什么都没做(说的就是你,雷哲),也可能被英雄痛殴成猪头,请慎用。   雷哲不准备跟莫里斯解释技能的事,于是转而说起了神殿中的事:“其实我也不想弄得这么惨烈,都是神殿那群混蛋逼我的,今天中午,我本来在午睡……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   “那个艾琳是你的人?”听完整件事,莫里斯莫名觉得更加不爽起来。   雷哲不由得心虚了一下,赶紧解释道:“其实也不算,我只是看她可怜,借她个名头用而已。”   莫里斯并不买账:“如果你不是为了帮她出气,为什么你会选择一种最偏激的解决办法?得罪了神殿,你今后真的还想继续当圣徒吗?”   雷哲心头一惊,莫里斯这也太敏锐了。的确,别的解决的办法不是没有,但他却偏偏选择了最能激化矛盾的一种。将整个神殿都逼到对立面,不是为了艾琳或是圣徒,而是为了自己将来做出某件事时,能显得不是那么不可原谅。   雷哲舔舔唇,辩解道:“准确来说,我要帮的不是她,而是所有圣徒。我既然成了圣徒,那么我就绝不能容许圣徒再等于禁.脔之流。”   “就算你当了圣徒,也不会有人把你往禁.脔上想的。”莫里斯戳了戳雷哲的小肚子,忍不住吐槽道。   雷哲捂住肚子,愤愤道:“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好吗,重点在于我高尚的人品让我无法坐视圣徒所遭受的不公待遇!”   “看来你是下定决心要管这件事了。”莫里斯望着雷哲,神色郑重。   “是啊,反正都注定要得罪神殿了,倒不如趁着神殿试探我的机会将事情直接闹大。”雷哲苦笑。   莫里斯皱眉,眼中浮起担忧,冷冷地提醒道:“可你目前并没有管这件事的实力。”   “所以要麻烦你早点将玛丽救醒了。”雷哲挠挠头:“而在这之前,神殿背着逼我跳楼的黑锅,短时间内多半不敢再对我出手,而我正好趁机将这档子闲事一管到底。”   “你把神殿想得太简单了,如果门罗真要收拾你,你这点伎俩根本拦不住。”莫里斯摇摇头:“你实在是太莽撞了。”   “那怎么办?”雷哲虚心受教,或者说心虚受教。   “闹到这种地步,要节制门罗枢机主教,只有把安奇罗大裁决长扯进来了。”莫里斯叹息,父神在上,他真不想收拾雷哲的烂摊子。   “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雷哲小心翼翼地问道。   莫里斯却只是笑了笑,说:“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其余的,交给我。” 82、第八十二章   莫里斯你对我还是这么好啊……   雷哲定定地看着莫里斯,开心得心口都痛了。可是,如果自己愿意继续享受保护的话,当初又何必放着裁决官不做,跑去当圣徒?   雷哲垂下眼,声音淡漠得像是另一个人:“如果你的意思是将这件事透露给安奇罗,让安奇罗以这件事为借口,要求神殿将我交由裁判所保护的话,那就不用麻烦了,我会派人去做的。”   “为什么?”莫里斯诧异地看着雷哲,既然雷哲已经猜到了解决手段,那就不该不清楚由自己出手才是最简便稳妥的办法。   雷哲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有费洛雷斯庄园的财富这个鱼饵在,不必多做什么,安奇罗自己就会主动扑上来。到时候两方拉拢,我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圣徒的问题很容易就能解决了,完全用不着你出手。虽然这局面迟早会被打破,但坚持到母亲醒来还是没问题的。”   随着雷哲的话,笑容自莫里斯脸上一点点褪去,反之浮现的,是刺眼的讽意。是啊,他差点忘了,雷哲已经不是自己的队员了,已经用不着自己再多管闲事了!   气氛凝滞,雷哲简直不敢抬眼去看莫里斯此刻的脸,刚刚自己说得也不算很露骨吧……莫里斯不会伤心了吧?沉默了片刻,雷哲终究是忍不住亡羊补牢道:“我、我觉得吧,相对于并肩战斗,我俩站在对立面上反倒能给彼此更大的帮助。想想吧,要是大家都以为我们俩是死敌,想害你的人会来勾兑我,想坑我的人就会找上你,到时候解决起来该多么轻松愉快。”   莫里斯一言不发。   雷哲硬着头皮继续 :“而且,金生死不明,始终是个隐患,我们这时候划清界限,到时真的事发了,我也能指望你拉我一把。不然到时拖累你一起被问罪,那就真的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莫里斯终于开口:“《有种你蒙我啊》我已经看完了。”   “啊?”雷哲愣住,这话题转换得略快啊。   莫里斯补充解释:“所以一旦你说谎,我就能看出来。”   雷哲恨不能捂脸,莫里斯本来就够凶残了,自己到底是多想不开才会把《LIE TO ME》这种鉴谎神器送给他!   “不想说就算了。”看到雷哲那副恨不能将脑袋藏到沙土里去的德性,莫里斯冷笑:“我说过,你作死,我不会拦,祝好运。”   莫里斯留下这句话,果断帅气地转身离去。这小子不撞个头破血流,估计是学不乖的,而在这之前,自己只要端着红茶淡定围观看笑话就好。   看着男神愤而离去,雷哲郁闷得长叹一声,瘫在沙发上默默舔伤。理想丰满,现实骨感,他能怎么办?难道跟莫里斯说——小莫莫啊,咱要是继续混在一起,我恐怕会忍不住用技能来强迫你哟。而且掰弯你后,我还会穿回自己的世界,将你彻底抛弃哦~   光是想想都要虐哭了好吗!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心思还是别拆穿比较幸福,谁叫他是一个负责任的一号呢,再多风雨也只能自己扛了。哎,为自己高尚的人品点个赞。   如果雷哲现在打开人品面板看看的话,他会惊喜的发现人品面板对他的评价已经变为了——   “分不清攻受的白痴,注定孤独一生的蠢蛋。”   事实上没了莫里斯的参与,雷哲干得也不赖。   五个小时后,躺在裁判所养伤的雷哲成功捕获一只满脸谄笑的门罗枢机主教。   门罗一进门就表示:“雷哲,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正如神甫大人们所说,才一楼而已,肯定摔不死。”雷哲笑笑。   被讽刺了的门罗不由得眯起眼,但想到安奇罗那副虎视眈眈的模样,他也只能按捺下不爽,给雷哲赔小心:“我也没想到下面的人会那么没规矩,结果搞出这么大的误会,回头我一定好好收拾他们。”   “哪里,他们都是按着规矩来的。冒犯尊贵的神甫大人,犯错的那个人是我这个小小圣徒才对。”雷哲皮笑肉不笑。   “你跟那些圣徒怎么会一样,一时冲动,也是情有所原嘛。”门罗咬牙认栽。想要来个下马威,结果却被折了马蹄什么的,简直不能更糟心。   “也就是说,虽然我是幸免于难了,但我的人却还是活该被送到别人床上去?”雷哲冷冷地看着门罗,态度强硬得近乎冒犯。   到底还是个毛孩子,居然为个女人闹成这样。门罗虽然瞧不上雷哲这狗脾气,面上却仍旧温和:“这都是个误会,要早知道那是你的人,波顿根本就不会叫她去伺候。”   “您的意思是,今后神殿绝对不会再为难我和我的人?”雷哲问道。   “对。”门罗笑笑,心里想着等你回了神殿,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就多谢了。”雷哲总算露出了个笑模样。   门罗:“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么我们就回神殿去吧。”   雷哲点点头。   出门的时候,毫无意外地,他们被安奇罗拦住了:“我想,在确认费洛雷斯的安全前,这人还是留在我们裁判所比较合适。”   “费洛雷斯一直很安全,这只是个误会而已。”门罗看向雷哲:“对吗?”   “谢谢大裁决长您的关心,这确实只是个误会。”雷哲笑得一脸无辜:“神殿并没无觊觎我尼德兰密道的意思,这次行动纯属那些神甫们自作主张。我相信枢机主教的人品,等我回到神殿后,这类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我想,您有必要将那些神甫交给我们进行调查。”安奇罗看向枢机主教,   “这只是个误会。”门罗强调,如果他这次不为神甫们出头,那么下次就没人敢去对付费洛雷斯了。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安奇罗微微颔首,表示了解。他当然不会真对神甫做些什么,但他会努力让神甫们记恨上费洛雷斯,等费洛雷斯被神殿逼得混不下去,自然就会再来投奔裁判所。   “那费洛雷斯我就带走了。”门罗不想再多说,带着雷哲直接走人。   一踏上马车,门罗就变了脸色:“费洛雷斯,你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让那些试探的人看个清楚,惹了我是个什么下场。”雷哲表情桀骜。   这小子真以为安奇罗会为了他而处罚神甫吗?天真!   门罗闭上眼,不准备再在雷哲这个蠢材身上浪费口水。这会儿被裁判所和那些愚民盯着,他确实动不了费洛雷斯,但别忘了,圣徒可是要在神殿侍奉一辈子的,等这风头过了,看费洛雷斯怎么哭。   门罗以为,这就算是结局了,他万万没想到,这却只是个开始而已。   回了神殿不到一个小时,枢机主教大人就得到雷哲又和神甫干起来了的消息,问起原因,又是那档子陪睡的事。   “你们就不能换个人去伺候吗?”晚饭还没吃完的门罗彻底暴躁了:“非得找费洛雷斯女人不成!”   前来禀报的汉特执事也是一脸郁闷:“这次是另一个女圣徒,跟费洛雷斯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非要插手。”   “他什么毛病啊!”门罗直接掀了桌子。   “费洛雷斯还说,是您承诺的,绝对不会为难他和他的人。”汉特战战兢兢地继续。   门罗咬牙切齿:“那就继续换,我就不信所有女圣徒都是他的人!”   汉特领命下去。   侧殿中,雷哲拦在女圣徒的身前,与神甫们僵持不下。   “你们谁想尝尝波顿神甫的下场就尽管上。”雷哲冲着众人勾勾手指:“当然,你们也可以找骑士来,只要你们敢围攻,我就敢跳,如果谁想去裁判所喝茶,就来吧!”   嚣张!而且无耻!神甫们对着雷哲怒目而视,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前车之鉴还血淋淋地摆在那里呢,谁也不想当下一个倒霉蛋。   这时候,汉特执事总算赶来,将枢机主教的命令传达给了神甫们。   神甫们不甘心地宣布道:“好吧,既然蜜莉是你的人,今后就不用去伺候了。”   叫蜜莉的女圣徒顿时喜极而泣,而雷哲也听到了人品增长的系统提示音。   但雷哲所要的,可远不止这点。   雷哲让蜜莉带路,将自己带到位于地下室的,女圣徒们的宿舍外,果然,不出两分钟,就来了个执事,将一个女圣徒叫了出去。   雷哲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将那个女圣徒一把扯到身后。大声道:“你们说过不动我的人的!”   “她也是你的人?”执事瞪大了眼。   雷哲再度提高嗓门,势要宿舍里的所有人都听到自己说了些什么:“我身为圣徒,与所有圣徒共为一个团体,所以说,凡为圣徒者,都算是我的人。门罗枢机主教答应过不会强迫我的人去做那种事的,你还是回去吧!”   执事惹不起雷哲,只得灰溜溜地跑去找门罗告状。   而这次,门罗反倒不生气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神色:   费洛雷斯这是要干什么?因为注定要当一辈子圣徒,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提高圣徒的地位上去吗?   看来费洛雷斯这次闹腾并不是一时冲动,相反,他的每一步应该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先是主动挑衅执事,引出神甫们的反击,然后再趁机将事情闹大,把裁判所扯进来。   前有审判和进阶仪式攒下的声望作庇护,后有对费洛雷斯庄园贼心不死的安奇罗作牵制,眼下,倒的确是费洛雷斯颠覆规则的最佳时机。   门罗将只是想混点人品值的蠢胖,成功脑补为了一只所图不小的狐狸,内心的战火也随之熊熊燃烧起来,真以为规则是这么好颠覆的吗?费洛雷斯!你既然敢挑战整个体制,就要承担起这个代价!   门罗眼皮半垂,吩咐道:“去告诉那位理查德男爵,请恕我神殿今晚无法招待他了,因为有一个身份特殊的圣徒,非要拦着。”   执事一愣,然后不禁幸灾乐祸起来。谁不知道理查德男爵那个嚣张跋扈的德性啊,他仗着姑妈是陛下珍爱的情人,向来谁都不放在眼里,这话一传,还不得气炸了。到时候,就该费洛雷斯倒霉了,让他拦!他真以为他是救世主吗,有本事得罪完了神殿,再去把所有贵族都得罪光啊!   83、第八十三章   反观雷哲那边,执事一走,就有漂亮妹子担心他了。   “费洛雷斯大人,感谢您的庇护,但那些神甫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您这样三番两次地惹怒他们,小心遭报复。”刚刚虎口脱险的蜜莉妹子忧心忡忡地望着雷哲,如果说费洛雷斯庇护的只有自己和艾琳还好,但他偏偏是要护住所有圣徒,光想想都不可能。也许之前神甫承诺的不会再让自己去伺候,也会因此作废。   雷哲摆出一张好人脸,大声表示:“我既然承诺了要改变我们圣徒如今的处境,自然就要尽力做到。最糟的结果不过是,我纵然鲜血流尽,也没能帮到大家一点。区区报复又算得了什么。”   雷哲慷慨陈词完毕,也没听到人品提示音响起,不由得讪讪。这帮圣徒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啊,不过也难怪,毕竟一直以来这群人都直面着教廷的黑暗面,对人性早绝望了。   雷哲也不失望,柔声催促蜜莉:“你赶紧进去吧,免得一会儿他们迁怒到你身上。”   蜜莉对着雷哲深深屈膝行了一礼,快步跑回宿舍。   蜜莉才进去不久,一个男圣徒匆匆跑了过来,压低了嗓子道。   “费洛雷斯大人,我看到执事往贵宾间去了,他们恐怕是引得理查德男爵来对付您,”   看来白天那一跳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嘛,雷哲向男圣徒微微颔首道谢:“谢谢你,我会做好准备的。   男圣徒也不敢多留,匆匆走了。   雷哲这才皱起眉头,露出为难的模样……   理查德男爵这个人他知道,全仗着她姑妈才晋级贵族阶层,好色无能又自视甚高,最爱从挑衅老牌贵族和践踏平民百姓身上找存在感,而自己,不巧两样都占了。   想到敌人这尿性,雷哲不由得深深惆怅起来——解决的办法那么多,要用哪一种才好呢?   苦思三秒,雷哲终于愉快地决定,就用对神殿最残忍的那一种好了。   雷哲一眼瞅中一旁的扫帚间,闪身进去,锁好门。(每次破廉耻都被撞见什么的真是够了!)   他迅速麻利地扒拉出一块儿墙面,左右手交叉环抱于前,手掌艰难地抵在颈脖后侧的墙上,奋力摆出荡漾又纠结的表情,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念道——   “雷哲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   “检测中……两手杵墙,将被点名者封锁在身体环抱范围内,表情纠结又荡漾。419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技能激活!开启一个小时‘宠溺’增益光环”   “这种技能要求,根本就是练瑜伽嘛。”技能发动成功,雷哲甩甩因为这怪异姿势而略有酸痛的手,抱怨道。推开门,雷哲走出扫帚间,只等某只贵族兔子撞上树来。   理查德男爵来得很快,一看到远处的雷哲,这位的嘲讽之魂就熊熊燃烧起来,还当是谁有这么大胆子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原来是这家伙,身份特殊的圣徒是吧?哈哈,真是可悲又可笑呐。   理查德趾高气昂地大步走到雷哲面前,满腔奚落正要脱口而出,却是忽然心中一软,原本准备好的种种台词莫名就说不出口了。其实想想,费洛雷斯这家伙也挺惨的,好好的子爵继承人,为了保护家族却不得不卖身给神殿当圣徒……   观察到理查德表情的前后变化,雷哲悄悄给自己的技能点了个赞,开口道:“怎么,来找我算账吗?没错,拦着你享乐那个人就是我,你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   死不悔改啊这是!理查德顿时怒了,但偏偏,又发不出火来。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刚刚被赐封为男爵的时候,被嘲笑,被轻视,被鄙夷,所以他比谁都要嚣张比谁都要跋扈,他挑衅着每一个不给自己面子的贵族,无论对方身份有多尊贵,就像此刻的雷哲·费洛雷斯。   理查德正脑补得欢,不想雷哲却忽然压低了嗓子道:“假装要找我算账,把我带到那边的忏罪室去,我有重要的事要向您禀报。”   也许是因为雷哲眼下的表情实在是过于郑重,也许是因为“宠溺光环”的加成,理查德接受了雷哲安排,高声吼道:“哼,费洛雷斯,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子爵继承人吗?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惹怒我后果。”   说着,理查德拽着雷哲的手拖进走廊另一头的忏罪室,将门狠狠地摔上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理查德瞪着雷哲,声音里抑制不住的宠溺。   雷哲开口,说出的话却是:“能在这里遇到您,真是太好了。”   雷哲那副仿佛见了亲哥一样的激动表情看得理查德都迷惑了,我们好像不熟吧?   雷哲这才奔向正题:“请原谅我之前对您的冒犯,我实在是无法再容忍神殿这样肆无忌惮地对我们贵族下手了。”   喂喂,信息量有点大啊。理查德男爵继续茫然中。   见理查德已然找不着北了,雷哲问道:“您难道就从来就没奇怪过吗,神殿这样的权势地位,为什么还要用圣徒来讨好我们贵族呢?”   “有阴谋?”理查德没有任何耽搁地踏上了雷哲给他指引的道路。   当然没阴谋,只是贵族们太饥不择食,神殿又懒得计较而已。雷哲继续给理查德洗脑道:“神殿的女圣徒并不见得比家里的女奴更加温柔可人,可是您就是忍不住挂念对吗?”   “对啊……”理查德男爵的神色也郑重起来:“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在这种神圣的地方乱搞会特别刺激,而你又刚好是个色狼啊。雷哲在心底吐着槽,面上却是一派正经:“他们以为我只是个靠着亲人荫庇,才混得人模狗样的废物,根本没想过要防备我,不想却是被我窥破了这么个大阴谋。哼,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我迟早要叫他们知道小看我的代价。”   这话说得理查德深有同感,立马同仇敌忾起来:“居然对我们贵族下手,神殿真是该死。嗯……他们到底是怎么下手的呢?”   “我也只是偷听到了一些模糊的话语而已,本来打算等打探清楚再找机会禀告给陛下的。但今天听说您来了,而他们又要故技重施用女圣徒来对付您,这才不得已莽撞出手了。”不等理查德说话,雷哲又道:“相比于我这个无用之人,您这位备受陛下看重的亲信之臣无疑更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   “也对,毕竟你曾经是教廷的骑士嘛,而现在你又是个圣徒。跟我这种纯粹为陛下分忧的贵族可不一样。”   理查德的尾巴翘了起来,但这不代表他就完全不思考了:“可是,为什么身为教廷阵营的你,要背叛教廷呢?”   “果然瞒不过睿智的您呢。”雷哲苦笑:“今天,神殿的人逼着我将尼德兰的密道交给他们,我不肯,直接将这件事嚷嚷出来,然后跳了楼把事情彻底闹大了。我和神殿的关系已算是不死不休了,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人庇佑我的话,等这阵热闹平息,我就真的只能死了。”   “我倒是听说有人跳楼了,没想到是你。”觉得自己果然很睿智的理查德变得好说话起来:“他们居然敢问你要尼德兰的密道,明明这是独属于领主的权限。神殿这手也伸得太长了,真是贪得无厌。回头我一定将这件事禀报给陛下。”   闹吧,闹吧,越多人入局小爷我就越安全。雷哲怀着对神殿的深深恶意,信口雌黄道:“这算什么,圣徒的事才叫真正恶心。圣徒真正的生活状态,只有我们这些贵族知道,而那些愚民,还以为圣徒这职务有多么光荣呢,等到将心爱的子女送进来当了圣徒,才明白这是进了狼窝。而为了子女少受点苦,那些愚民免不了要为神殿卖命,这些愚民看起来不起眼,却是无处不在,他们也许是爵士家的园丁,也许是贵妇家的厨娘,甚至还能是陛下的马夫。”   随着雷哲缓慢而低沉的诉说,冷汗也自理查德背后一点点浸出,浸透了真丝衬衣:“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啊,更可怕的是之前却从来没人注意过……”   雷哲笑而不语:因为这种事就像我大天朝的地下城市之王快递一样,什么所有的快递公司其实都隶属于同一个组织啊,什么所有的客户资料都被暗中汇总啊,什么所有的货都在中转过程中悄然调换啊,听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儿,实际上全是扯淡。但对于一个被宗教势力搞得各种不痛快的封建皇帝而言,这点点阴谋论就足够他有错杀无放过了。 84、第八十四章   “对了,你说的用女圣徒害我们贵族又是怎么回事?”冷汗淋漓的理查德这会儿不禁有些草木皆兵,唯恐自己已经被神殿害得生命垂危。   雷哲压低了嗓子,神神秘秘地继续忽悠:“这件事我没查清,只大概听到他们说什么药物,梦中催眠之类的……”   “难道是趁我们睡着给我们偷偷下药?”理查德皱眉。   “恐怕不止,毕竟我们生病了基本都是找神甫来解决,而药剂也大多都是从教廷手里取得。”雷哲不怀好意地提醒道:“他们要操控我们得个什么病,得完病后落个什么下场,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于是理查德的冷汗出得更厉害了,自己小命全由教廷操控的威胁感让他坐立难安:“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为什么我之前从没想到过这点呢?我们居然在这么个可怕的环境中浑浑噩噩地生存到了现在,简直不可思议。”   雷哲并不奇怪理查德的反应,就像没人会怀疑医院和药店一样,但一旦将他们视作一个对自己不怀好意的整体,自然就细思恐极了,俗称——被害妄想。   但雷哲对神殿的污蔑可还没完:“药先不提,大人您听说过催眠吗?”   “好像听说过一点,是种很恐怖的东西。”理查德皱眉,假装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您真是博学啊,您听说的是不是催眠这种东西能让人不知不觉按照催眠人的指示做?”雷哲诱导道。   “对,就是这样。”理查德硬着头皮点点头。   “我还以为这都是是谣传,有您肯定我就放心了。”雷哲继续道:“听说男人每次高.潮的时候,都有个大脑一片空白的时段,而这个,就是催眠的最佳时机。不知道您是怎么样,反正我每次都会有那么几分钟毫无意识,而在那前后,我总是很难拒绝枕边人跟我提的要求。我还以为只是巧合……”   “不,肯定不是巧合。”经验丰富的理查德脸都青了:“而且似乎我每次在神殿过夜,那段空白的时间总是要长一点啊……”   “果然还是您敏锐。”雷哲满意颔首,恭喜您,成功掌握了杯弓蛇影这一神技。   “不行,我要立刻将这件事汇报给皇帝陛下。”理查德这会儿真心不敢再在神殿过夜了。   “等等……”雷哲一把拉住跳脚的理查德,恐吓道:“要是神殿意识到我跟您说了什么,恐怕我们俩都别想活着走出这扇们了。而且为了今后的暗中调查着想,我们最好把这场算账的戏演得像些。”   “你说该怎么办吧?”宠溺光环持续生效中……   于是十分钟后,理查德将灰头土脸,衣衫破烂的雷哲丢在了圣徒宿舍门口,大声笑道:“看看吧,这就是忤逆我的下场!”   在雷哲和理查德进小黑屋密谈的功夫里,执事和神甫们早就暗搓搓地跑来占好围观席了。见雷哲果然倒霉了,本想拍手称快的,真看到人了,又有了那么点不忍。不由得纷纷感慨,自己果然还是很善良的啊。   “费洛雷斯,我告诉你,今晚我不仅要睡女圣徒,还要睡很多很多个女圣徒!”理查德怪笑着一把推开女圣徒宿舍的门。   一些原本对雷哲心怀感激的女圣徒们,此时也不禁生出一点怨愤来,如果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多管闲事啊,现在惹怒了理查德男爵,反倒将她们害得更惨。当然,会这么想的无一例外都距离雷哲比较远,凡是在雷哲不远处的女圣徒,此刻的想法都是:可怜的费洛雷斯少爷,你伤得重不重,痛不痛,奴家爱莫能助好心焦嘤嘤嘤……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雷哲居然一瘸一拐地又拦在了门口,他双手张开,撑着门框两侧,凄惨的身躯明明已经站立不稳了,拦在男爵身前的双臂却没有半点颤抖。   “我不会让你进去的,有种你就打死我。”雷哲字字铿锵:“我也是圣徒,你若一定要践踏圣徒的尊严,就从踩着我的尸体开始吧。”   “不自量力。”理查德一拳轰上雷哲的肚子,冷冷道:“让开。”   “唔……”雷哲痛哼一声,退后两步,但捏在门框上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我说……让开!”理查德又是一拳。   雷哲跌倒在地,鲜血自口中喷出,染红了他的圣徒制服。身后已经隐隐响起了妹子们啜泣声,以及劝他让开的声音,但雷哲却是摇晃着再度爬了起来,依然,拦在门前!   “你到底图个什么啊?”理查德嗤笑:“为了这些卑贱的圣徒,有必要吗?”   “我说过……说过不让他们受欺负的。”雷哲厚颜无耻地捏造着自己的光辉形象。   “那你就去死吧!”理查德一脚踹去。   雷哲飞跌入门内,在地上滑了好长一段才停住。   “你看,我不还是进来了吗。”理查德洋洋得意地跨进宿舍,然而他的笑没维持两秒,就定在了脸上。   因为雷哲虽然趴在地上,却是抱着他的腿,不让他再前进半步。   “放开!”理查德的面容看起来狰狞得可怕。   雷哲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他的腿抱得更牢了。   “找死!”理查德将雷哲一脚踢飞。   雷哲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吐了口血,抖着手想要再度爬起,却是被妹子们哭着架住了:“别去了……已经够了,您为我们做的已经够了。”   “让他过来,今天我非弄死他不可。”理查德怒吼着,迈步向雷哲走去。   执事和神甫们终于看不过去了,纷纷进来将理查德架住。打在雷哲身痛在大家心啊,嗯……一定是因为自己正义感太强的缘故。   有些性急的神甫已经上前扶住雷哲并用圣洁之力为他治疗起来。   雷哲“英雄”听着人品值刷屏一般的响声,终于消停了,给出了理查德落幕的暗号:“别……别动她们。”   “哼,你们神殿是打定主意要护着费洛雷斯这个无礼的圣徒了是吧?”理查德转身离去,叫嚣声在走廊中久久回荡:“我这就去将今日受的委屈全都告诉我姑妈,陛下一定会替我出气的。”   神甫们争着给雷哲治了伤,又送上药剂数瓶,各种嘘寒问暖,搞得雷哲各种忐忑。等到技能时间结束,神甫和执事这才纷纷作鸟兽散。   而这次围上雷哲的,换成了女圣徒们。   艾琳妹子扶着雷哲,眼中是化不去的柔情与痛楚:“大人,您一个人是救不了所有人的。您拦得了一个,未必拦得住第二个,就算这么坚持下去也毫无意义啊……”   “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雷哲起身,温柔的抹去艾琳眼角边的泪水。   “那您为什么还?”艾琳怔怔地看着雷哲。   雷哲笑而不语,摇摇头果断离开了。因为我在乎的不是你们有没有被拯救,而是你们有没有被感动啊。别太感激哥,哥才不是什么好人呢。   雷哲告别了妹子们,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才有心打开人品面板瞅瞅,人品值可喜可贺地从一千一飙升到了一千三百多。当然,系统评语一如既往的不中听。   “睚眦必报的阴险小人,恋爱无望的可悲穿越者。”   什么叫睚眦必报啊,他才不记得当初神殿联合其他势力企图坑害自己和玛丽事呢。雷哲挠挠头,至于恋爱无望什么的,他早就知道了啊。   谁叫他在乎的从来不是帝国或是教廷的死活,而是在莫里斯这个爱国者眼中,自己看起来如何呢?而现在,离开莫里斯的自己,终于可以无所顾忌了。如果莫里斯知道自己是如何扰乱社会安定和谐的,一定会被厌恶吧。   实话实说的人品面板,简直神烦!   作者有话要说:   85、第八十五章   门罗枢机主教很快得到了雷哲被理查德男爵打成猪头的回馈,心满意足之余对手下的神甫们大加表扬。   “干的好,今后都照着这个流程来,揍完就立刻给他治疗,不留任何把柄,让他有苦都没地方说去。我们神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治疗。”   神甫和执事们面面相觑,默契地将自己之前那略显奇怪的心态给团吧团吧吃掉了。   门罗脑补了一下雷哲此刻是如何的憋屈痛苦煎熬愤慨,开心地表示:“明天一早就叫他来见我吧,经过这次,这小子总该学乖了。”   神甫们:“是。”   一如既往,雷哲在神殿硬邦邦床上辗转了半夜才勉强睡着。   所以第二天雷哲被叫起时,真是各种痛不欲生。   门罗枢机主教看着雷哲那憔悴的脸色,青黑的眼袋,以及一脸的苦逼,不厚道地笑了:“噢,我可怜的孩子,不过一晚没见,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您要是准许我把自带的床垫铺上,被子盖上,我就不会这样了。”雷哲没好气道。   “哎,你的痛苦我都了解。”门罗露出剧透之神般的微笑:“你想要瞒下真正的原因我也能理解。事实上,我今早已经从神甫们那里听说了,理查德男爵和你产生了一点冲突是吗?”   “是啊。”雷哲不耐烦地看着门罗装好人。   “以你现在的圣徒身份,得罪了他可是一件麻烦事,如果他以不敬之名向你问罪,按照帝国律法,你恐怕很难逃过刑罚。”   门罗满心期待看到一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雷哲,可惜雷哲回给他的只有一双死鱼眼,和一个字--“哦。”   门罗唇角一抽,面对雷哲这欠抽至极的态度,他差点没能维持住慈祥长辈的面孔。不过想到费洛雷斯家的财富,门罗还是把那点不快给忍了下来:“不过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你落到那种地步的。但我们必须得要打通某些关节,才能有把握迎接接下来的种种麻烦,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交给我办。”   如果哥真想要你那点优待的话,哥早就给钱了好吗?早有打算的雷哲毫不犹豫地摆出一张中二脸,傲然道:“我绝不会向那种废物妥协的!谢谢您的好意,不管理查德想干什么,我都等着他。”   说完雷哲就特别酷帅狂霸跩地走了。   门罗恶狠狠地瞪着被雷哲摔上的门,怒火止不住地往上蹿:装什么愣头青呢!你费洛雷斯不就是仗着眼前的僵持局面才无所畏惧吗!真当我对付不了你?   枢机主教门罗冕下在心底历数了一遍雷哲的罪状,终于忍无可忍地下达了命令:“收拾费洛雷斯那个蠢货,只要不留下把柄,手段不限!”   指令下达,神殿的每一个齿轮咔咔运转着集结为庞然大物向雷哲碾压而来,最先遭殃的是雷哲的肚子,圣徒的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去厨房取的,但轮到雷哲的时候,厨房的人却表示,哎呀不巧,什么都没剩下呢。   雷哲打量了下膀大腰圆的厨师,再掂量了自己的小身板,明智地败退了。   而接下来,种种刁难接踵而至,大概是碍于雷哲之前的表现,所有的手段都变得隐晦了很多,比如出去一趟,就被脏水泼透了的床,比如好好走在路上就突然从头顶撒下的药粉,比如那些连续不断从隔壁传来的难听谩骂。   圣徒们被隔绝开了,骑士们守着各个出口,不给雷哲任何接触外人的机会,执事和神甫肆无忌惮地比拼着谁的手段更加恶劣。   不过是一转眼,神殿就化为了残酷的斗兽场,而雷哲,是所有人共同的取乐对象。所有的手段都阴私而卑劣,即使表面上没有任何伤,雷哲也被折腾得精疲力竭,肮脏的食物无法入口,嘈杂的幻境无法入睡,奇怪的药物伴随着种种恶心的功效。   然而对此,雷哲却是全盘接下,没有任何反抗。带着异味的房间里,雷哲靠在冰冷的墙上,用仅剩的那点精力想念着某人:莫里斯你怎么还不来?   两天后,当裁判所终于以调查的名义突击拜访到雷哲跟前时,雷哲那形象已经惨得不能看了。破烂的衣衫,青黑的眼袋,干裂的嘴唇,脸上一点血色都找不出来,头发上还粘着颜色诡异的粉末。   早已得到相关情报的莫里斯看着雷哲此刻的新形象,冷冷骂道:“活该!”   雷哲萎靡地缩在椅子上,神色中的懊恼与悔恨就像湖面上飘浮的死鱼那样碍眼:“是啊,我真活该。仗着一点小聪明,就以为神殿不敢拿我怎么样……”   “蠢死了。”莫里斯开口打断了雷哲的自嘲,将一个三明治递到了雷哲面前。   雷哲的眼睛顿时就绿了,一贯的风度礼仪荡然无存,抓起三明治就拼命往嘴里塞,匆匆嚼两下就往喉咙里咽,吃得还剩小半个的时候,这货终于理所当然地卡住了。   莫里斯动作迅速地递上水壶,脸色更加难看:“你敢再丢脸一点吗?”修长的大手在雷哲的背上极富技巧地轻轻拍打。   有了莫里斯的援手,雷哲成功从被食物噎死的危机中脱身,就着莫里斯的水壶,三两下解决掉三明治,雷哲脸上这才有了点血色。   “居然被那帮小角色弄成这样,真没用。”莫里斯恨铁不成钢地继续骂:“你以前那些诡诈手段都到哪儿去了,那么多技能难道是摆着好看的吗?就算技能都不合用,你难道连金币开道都忘了?要不是你一直死攥着金币袋子半点甜头都不给,门罗也不至于对你下这么狠的手。”   雷哲苦笑着喝了口水,疲惫地瘫在桌上:“我根本不敢给钱,一旦开了这个口子,费洛雷斯家族的财富就保不住了。玛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在她醒来之前,我一个硬币都不能往外拿。”   “这种时候你倒是聪明了。”莫里斯冷哼:“但除了这点,你总不可能一点办法都想不到。听说你还被理查德那个废物给打了一顿,就算是为了解救圣徒你也犯不着这么牺牲自己吧?”   当然不可能是为了那些圣徒。这个世界,能让我硬熬下这些苦头的人,除了你诺亚·莫里斯,还能有谁呢?雷哲心底酸楚地想着自己果然是个感情用事的蠢货,面上却是一片麻木,他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嗓音嘶哑而苦楚:“没实力,没靠山,我能怎么样?智谋这种东西,只有在别人跟你讲道理的时候才管用。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只要一群骑士,就足够将我困死了。”   莫里斯拽起雷哲就往外走去:“我带你回裁判所。”   雷哲却是挣脱莫里斯的手,又坐了回去:“你救得了我一时,救得了我一辈子吗?当了圣徒,就永远都是神殿的人,我迟早还是要回这个地狱中来的。到时候迎接我的,恐怕就不止这点小手段了。”   难以言喻的暴躁感在莫里斯心中升腾,他揪着雷哲的衣襟一把拽到眼前:“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来当该死的圣徒!”   雷哲闭上眼,背诵一般说道:“就像你说的,因为罗伯特的事,我不信你能护住我了,于是我转投了门罗,那时的我愚蠢地认定觉得他更能给我安全感。”   “撒谎。”莫里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锐利的眼神像是要从雷哲那毫无表情的脸上生生剐下两块肉来。   “不信就算了。”雷哲被莫里斯眼中对自己的痛惜刺得别过头,由衷觉得这场单恋实在是太虐心了,看看他为了莫里斯都折腾成什么样了!但他的心却依旧会为莫里斯而悸动不已。“我已经是神殿的圣徒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是啊……”莫里斯松开拽着雷哲的手,心脏像是被冰冷的锁链层层勒紧,喘不过气来。无力的感觉深入骨髓,理智告诉他这是雷哲自己作的死,跟他无关。感情却在无休无止地喊着:帮帮他,帮帮他。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以调查的名义将雷哲关押一辈子吗?   看着莫里斯此刻的表情,雷哲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苦肉计算是成功了。有了这层永为圣徒的绝望作铺垫,接下来就算自己狠狠踩过莫里斯的底线,莫里斯即使再不喜欢,也不至于真的厌恨自己了。   莫里斯的每一点反应都在掌控之中,计划的每一步都如预期般执行,雷哲理应高兴的,但他的心底反而更加郁结。他该做的其实是彻底撕破脸一刀两断,但他到底还是忍不住给自己留下了转圜的余地。何必呢,明明是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留下一点希望反而更加残忍。大概,他只是不希望在将来的某一日,看到莫里斯对自己真的失望吧……   “你早点帮我把玛丽救醒就是帮了我大忙了。”雷哲抽离无用的情绪,继续着对莫里斯的算计。   “解药已经找到了。大概三天后就能送到。”莫里斯忽然道。   “谢谢。”一愣之后,雷哲迅速低下头,不让莫里斯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   莫里斯忍不住抚上他的乱发:“等玛丽醒来,神殿应该就不敢再这么对你了。”   “又或者一路得罪到底,通过苛待我来钳制母亲。”雷哲苦涩开口。   莫里斯手上一顿,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你能在神殿多留一下吗,我已经三天都没睡过安稳觉了。”雷哲轻轻地问。   熟悉的窒闷感再度袭上莫里斯的心头,他别过头,嗓音干涩:“你睡吧,我不走。”   一直没能好好休息的雷哲很快蜷在床上睡死了。   莫里斯凝视着雷哲憔悴的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雷哲在他心中的分量,远比想象中更重。   作者有话要说:   86、第八十六章   雷哲醒的时候,莫里斯已经走了。雷哲惆怅地叹息一声,摸了摸再度扁下的肚子,准备出门吃饭。   一拉开门,雷哲吓了一跳,只见汉特执事正等在门外,脸上带着略显扭曲的谄媚笑意。   “枢机主教冕下说他考虑了一下您之前的意见,决定破例将您安排到执事房间去,待遇也比照着执事的标准来。”   雷哲一愣:“你们知道我母亲即将醒来的消息了?”   大概没想到雷哲会这么直接,汉特好半天才含糊地点点头。   雷哲了然地点点头:“走吧,带我去见门罗枢机主教。”   听说雷哲要见自己,门罗也是求之不得,自打从莫里斯那里得到玛丽将彻底康复的消息后,他就整个人都不好了。按照玛丽对费洛雷斯的宠爱程度,要是她知道费洛雷斯这些日子在神殿受的委屈,非得跟自己拼命不可。   两人在顶楼的贵宾室中会面。看着推门而入的雷哲,门罗却是一点开口招呼的意思都没有,面容冷淡得就像没看到这个人。虽想补救之前的裂痕,但由他的手下们服软示好已经足够,要是他本人也摆出服软的姿态,那就太难看了。   雷哲的态度却是大大出乎门罗的意料,他的脸上没有了以往会面时的抑郁与暴躁,姿态疏离有礼,清朗的嗓音是十足的贵族腔调:“抱歉,门罗冕下,这些天在下似乎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这是要闹哪样?门罗皱眉瞪着大变脸的雷哲。   “请问我可以坐下吗?”雷哲微微一笑。   “当然。”门罗颔首。   雷哲坐下在门罗对面坐下,端起桌上的红酒轻轻抿了一口,这才慢慢说道:“我刚刚从汉特执事那里听说了您的安排,感谢您好意,但请恕我不能接受。”   门罗的脸色立刻黑了,他不愿接受和玛丽决裂的结果,但不代表他不敢:“容我提醒你一句,你既是圣徒,就一辈子都是我教廷的人。天骑士的领主虽然难得,但地位却并不比枢机主教更高。”   “我想,您大概是误会了。我之所以不要优待,并非是为了留着证据去向母亲告状什么的。”雷哲定定地看着门罗,笑容意味深长:“我拒绝您的理由,和我之前误导您以为我无依无靠,和我之前刺激您一再对我出手的理由,是一样的。”   门罗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了然:“圣徒?”   “果然瞒不过您。”雷哲挑眉,摇了摇手中的红酒,继续道:“要是有了特殊优待,我还怎么和那些圣徒们同甘共苦?我可不想之前的那些辛苦演出白白浪费。”   想到自己之前的种种反应不仅全在眼前这小子的算计中,而且还被这货利用了个彻底,收揽了不少人心,门罗顿时不开心了:“胃口太大,小心被哽死。”   “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雷哲挑唇:“信仰之力莫名消失,我这辈子是别想靠着正规途径晋升了,撑死也就当个普通男爵而已。等母亲一倒,我这个小小继承人还不是任人宰割。我既然没兴趣当那待宰的肥猪,当然就必须要另辟蹊径给自己添点筹码。”   “你就算当上了圣徒的首领又怎么样?”门罗嗤笑:“奴隶的头头难道就不是奴隶了?”   “所以我才致力于让圣徒们不再等同于奴隶不是吗?”雷哲漫不经心地喝着酒。   “想得挺美,可惜注定无法成功。”门罗端起红酒,也喝了起来。   雷哲将杯中酒一口喝干,一声叹息随着酒香缓缓散逸在空气中:“不过是垂死之人的一点挣扎罢了,我也知道希望渺茫,但……再糟也不会比现在更惨了不是吗?”   门罗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雷哲·费洛雷斯,心中忌惮之感越发深刻,这世上有很多聪明人,但却没有几个人能像费洛雷斯这样,隐患尚未爆发,就毫不犹豫地抛却过去的成绩当作踏脚石,果断奔杀向另一块战场。刚毅果决得简直不像个养尊处优的贵族。   只要一想到这些日子雷哲为博取人心而故意吃的那些苦头,门罗就不寒而栗,仅仅为了那些没用的圣徒,费洛雷斯就能对他自己下这种狠手,等到了夺权之时,这小子又会做到什么地步?   门罗心下一紧,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绝对,绝对不能让这小子爬起来……   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气氛的改变,雷哲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地说道:“您是一位睿智而强大的长者,我并无意与您为敌,这也是我特地来找您说这些话原因。如果因为之前的误会而让母亲和您陷入争斗之中,那就太遗憾了。”   雷哲的态度一放软,门罗这贱.人的态度立刻就硬起来了:“如果你无意与我为敌的话,就不会试图利用圣徒来从我手中瓜分权利了。”   “您怎么会这么想,在下就是再疯狂也不会试图从您手中分割走权利啊。”雷哲恭顺地笑笑:“我所求的,不过是在您手下,能占个还看得过去的席位而已。而我之所以向您剖白这些,为的也正是您的垂青啊。”   门罗倒是相信雷哲这个说法,如果是想彻底将圣徒变为私人的势力,那肯定不可能成功。但如果雷哲只是想提高圣徒的地位,让他的身份也跟着上涨,那就还是有希望成功的,毕竟这么干损害的只有执事和神甫们的部分利益,阻力无疑会小很多。   接受了雷哲的解释,但门罗却是更想尽快解决掉这家伙了。明白自身能力的极限,该昂首时昂首,该低头时低头,费洛雷斯这小子的潜质巨大得让人很不舒服呐……   门罗扬起杯子,微微一笑:“我不喜欢改变,但我也无意做一个断绝他人前途的恶人。所以,祝你好运。”   “感谢您的理解。”雷哲有礼地颔首致谢,脸上的笑容与门罗如出一辙。   三天后,身着粗糙圣徒服的雷哲,在简陋的单人间里,见到了玛丽。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毫无意外地,玛丽当场就怒了。   雷哲赶紧安抚:“母亲,不必介意,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对,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来当圣徒!”玛丽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焦躁:“一旦当了圣徒你就永远卖身给神殿了,就算是我,也没办法轻易让你摆脱这个身份。”   雷哲握住玛丽冰冷的手,郑重承诺:“放心,我不会让您有一个作圣徒的儿子的。”   “你有办法?”玛丽诧异。   “如果没办法我就不会主动来当圣徒了。”雷哲安抚地笑笑:“不过这个办法需要您的帮忙才行。”   “你说。”玛丽没有半点犹豫。   “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得先问问您,您觉得是我重要,还是父神重要。”雷哲小声问道。   玛丽狠狠瞪了雷哲一眼,说:“如果必须选择,那我也只能背弃信仰了。”   雷哲笑了:“那么,请求您暗中散布一个消息出去,就说所谓的圣洁之力和信仰之力,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的恩赐,而是药剂的结果。   所有骑士的信仰之力都是在教廷集中训练时,被不知不觉服下的药所激发的,所以才会除了教廷的骑士,没有一个人能激发信仰之力,再虔诚也不行。   而圣洁之力的药水,每个新生儿去教廷接受洗礼时都会被暗中灌下,然而这种药剂的药性很霸道,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才能熬过,成功激发所谓的神赐之力。而其余的,有的没能熬过药性,早早夭折了,有的即使熬过了,身体也埋下了隐患,或者体弱或者短命。这也就是为什么小孩子那么容易夭折的真相。”   玛丽被雷哲这惊世骇俗的发言给吓住了,好半天才喃喃道:“你胡说!”   “这当然是我瞎编的。”雷哲很爽快地承认了:“只有教廷的骑士才有信仰之力,是因为需要教廷的训练秘法。小孩子容易夭折,是因为生活条件和医疗条件太差。但是,谁也不能否认有药剂这种可能不是吗?”   这种说法诛心至极。玛丽愣愣地看着雷哲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所以说,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神,有的只是教廷这个以药剂为工具,奴役整个帝国的庞大组织。”雷哲假装没看到玛丽那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继续道:“而异教徒他们,已经研制出了克制我们的药剂,而我已经失去的信仰之力,就是明证。”   “你疯了!”这是玛丽唯一的感想。   “也许看上去有点疯狂,不过这个计划还是很有操作性的。”雷哲淡定微笑。   玛丽压低了嗓音,从喉咙里涌出的词句近乎咆哮:“你是在找死吗?真把这个流言传出去,教廷为了父神的权威,一定会竭尽全力证明你是因信仰动摇才失去的能力,和药剂什么的全无关系。到时候,裁判所和教廷共同对你下手,你绝对逃不过被架上火刑架的命运!”   “这条流言传得越广,他们对我的审判就会越隆重。”雷哲眉眼弯弯:“如果药剂的事传到帝国每一个角落,那么教廷就不得不弄得我这个叛逆家喻户晓了吧?”   “那又怎么样?”玛丽依然脸色难看:“你想让全国人民见证你是怎么被烧死的吗?”   “当然不是,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雷哲凑到玛丽耳边,将计划合盘托出:“我准备……”   “你怎么能这么干?你这是渎神!”玛丽不可置信地瞪着雷哲:“你就不怕神罚吗?”   雷哲摇摇头,嗤笑:“自从我知道金投奔混沌教后还顺利进阶了大骑士,我就再也不担心所谓的神罚了。”   提到金,玛丽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你真的有那种能力?”   雷哲点点头:“我给你看看技能效果吧。”   五分钟后……   玛丽接受了雷哲那个丧心病狂的计划:“好吧,我会尽量为你散播这条留言,但以我的实力,并不能保证在短时间内弄得举国皆知。”   “放心吧,只要您开了这个头,自然会有人替我们宣传。”雷哲强调:“您千万要小心些,绝对不能让人察觉到消息是从我们这边传播出去的,尤其不能让莫里斯知道。但如果莫里斯真察到您头上了,您可以考虑把这事推到金的身上,就说是金的嫡系背着您干的,反正莫里斯也知道金恨不得我死,而您又是绝对不会害我的。”   对雷哲的提议,玛丽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说有人会替我们宣传,是谁?”   想起某位很好骗的男爵大人,雷哲不禁笑了:“当然是皇帝陛下,我已经把刺扎进他喉咙,不把这根刺趁机拔一下,我们的陛下恐怕连麦片粥都要咽不下了。”   “看来,你是早有打算了。”玛丽叹息一声。   雷哲望着天花板,笑容苦涩,眼神坚定:“嗯,我也是时候自己立起来了。我已经,不想再躲在任何人身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雷哲在下很大一盘棋~   乱世出英雄,如果不够乱,那么就先将整局棋搅乱!而现在,布局完毕,只等最终杀局。   有妹子表示,雷哲算计莫里斯什么的简直丧病。   其实呢,雷哲并没有利用莫里斯的意思,他设计莫里斯仅仅是为了给他做个心理铺垫,不然等杀局开始,莫里斯就真的要被虐吐血了。   雷哲先设计莫里斯一把,才是真的手下留情了。不然……嘿嘿,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87、第八十七章   玛丽走后,雷哲没事儿人一样又恢复到了到处给圣徒们帮忙的日常,玛丽保持着每日一问候的频率来神殿看自家儿子,执事和神甫们在自家枢机主教暗示下克制地和雷哲保持着——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你若犯我,我先忍忍——的良好关系。   流言如夜雨般无声无息渗透着立足之地,大概要等到寒风四起时,那些人们才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天已经变了吧。但这些人里,并不包括消息灵通的裁决长。   所以,理所当然的,莫里斯来找雷哲了。   月黑风高,一身黑色制服的莫里斯几个闪身就来到了雷哲的窗外,意外的是,这个时候,雷哲的房间里居然还有人。而且这个人莫里斯也知道,叫艾琳,据雷哲说是表面上的情人。雷哲就坐在桌边,那个女人正靠在他身边为他倒茶。   哼,贵族!莫里斯脸上露出一抹嗤笑。如果真的只是表面上的情人,怎么会这么晚了还在房间里厮混?虚伪!   莫里斯靠在窗外的阴影中,由衷希望这俩能尽早完事。如果不是那条流言实在是太过致命,他这会儿早就离开了。   微沙的女声带着一点微妙的撒娇:“雷哲,我可能又要麻烦你了。”   “什么事?”雷哲小小地打了个呵欠,艾琳总是隔三差五地遇上麻烦,在艾琳那边的人品早就刷到顶了,虽然他并不介意随手帮忙,但总是打白工实在叫人提不起劲来。   艾琳:“最近执事总是问我是不是你的情人,似乎是想从我身上打听点什么出来。”   雷哲的神色认真了点:“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虽然我是你的情人,但我并不清楚。”艾琳柔声道。   雷哲哦了一声,然后道:“其实现在你已经可以对外说实话了,反正只要是圣徒就都在我的庇护范围内,你顶着我情人的身份,反而容易招惹麻烦。”   “我不怕麻烦。”艾琳定定地望着雷哲。   雷哲善解人意地开口:“你要是觉得洗不清的话,可以说跟他们我其实一直在追求你,但你不愿意。我会配合你的。”   “我不会这么说的。”艾琳摇摇头。   “为什么?”雷哲诧异:“我真不介意的,你用不着跟我客气。”   “你不介意,我介意!”艾琳忽然吼了出来:“雷哲,我喜欢你啊!你看不到吗?我爱你啊!”   雷哲呆住了……性别不对如何相爱!   外面的莫里斯也呆住了……就雷哲那蠢样居然也有人女人喜欢!   好半天,雷哲才干巴巴地问道:“你喜欢我什么啊?”   看着雷哲那表情,艾琳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你不喜欢我?”   雷哲有点不忍,但还是实话实说了:“我不喜欢你。”   艾琳捂着心口,嗓音破碎:“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三番两次地帮我救我?”   当然为了刷人品值啊,雷哲开口提醒:“我帮的不止是你。”   艾琳瞬间留下两行泪来。   面对着妹子泪光盈盈的双眼,雷哲觉得自己略有点不是东西,本以为自己很特别,然后发现其实心上人对谁都这么好的滋味他再清楚不过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拒绝的方法这么多,他何必非要用最残忍的这一种。   雷哲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开口:“其实,在女人里,除了我母亲,你是我最喜欢的那一个。”   艾琳眨眨眼,愣住了:“那你为什么……”   雷哲清清嗓子:“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你得对父神发誓为此保密。”   艾琳没有任何犹豫地发誓:“父神在上,我艾琳绝不向任何人泄露雷哲·费洛雷斯的秘密。”   雷哲:“好吧,我告诉你,原因就是……我不喜欢女人。我只喜欢男人。”   “骗人!”艾琳尖叫出声:“你……你怎么会是,肮脏的鸡.奸.者!”   雷哲的脸瞬间就黑了:“有种你再说那个词试试。”   “可是,可是这是不符教义的啊?!”艾琳看向雷哲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病入膏肓的可怜人。   “在贵族中这很普遍好吗。”雷哲当初因为生理需求可是特地打听过的,所以解释起来也很有底气:“你周围的男圣徒也有被叫去伺候的不是吗?”   “怎么会…怎么会……”艾琳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雷哲叹息一声,递出手帕:“抱歉,你很好,只是我们性别不合适。”   艾琳拍开雷哲的手,深吸一口气,缓缓挺直了身体:“不用安慰我了,您没有做错任何事,都是我自作多情。今后,我不会再来麻烦……”   话没说完,眼泪再度夺眶而出,艾琳直接转身,哭着跑走了。   雷哲上前关上门,结果一回头就发现屋子里突然多了个人,差点吓瘫:“莫…莫里斯,你怎么来了。”   “要我说,假装自己是个同性恋者,可不算什么拒绝告白的好办法。”莫里斯好笑地看着雷哲那惊魂未定的小脸,心情莫名轻松了点。   “你怎么知道我是假装的?”雷哲强自镇定。   “你家的女奴难道是养着好看的?”莫里斯不坏好意地看向雷哲下半身:“不过自你从战场上回来,倒是收敛了很多,不会是哪里受伤了吧?”   “你们裁判所怎么连这个都查啊!”雷哲又囧又羞。   莫里斯纯良地耸耸肩:“当初珍妮写信跟我说你准备强抢民女,我当然要查。”   “……”雷哲抽抽唇角,难怪我都感情失控好几次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察觉!雷哲忍不住试探道:“你们世界,对同性恋者很歧视吗,我这么跟她说,不会惹麻烦吧。”   莫里斯淡淡道:“虽然我个人极为厌恶那些玩男人的贵族,但可惜这似乎正是你们贵族间的某种流行。那女人的反应那么大,大概只是因为见识太少吧。”   极为厌恶……一箭正中红心,雷哲的玻璃心瞬间碎成了渣渣,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现世报吗?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今晚失恋者,两个倒霉催。   “可……可我不是贵族啊。”雷哲强压下心中的绝望,弱弱抗议。   莫里斯:“这种小事怎么样都无所谓,我特地来找你不是跟你扯这些无聊事的。”   无所谓,无聊事……雷哲心口再中一箭,爱上直男是他雷哲这辈子遇上的最虐心的事,没有之一!   莫里斯无视掉雷哲碎掉的少男心,直奔主题:“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帝都那边传来了一种流言,说信仰之力和圣洁之力都是靠药物认为催生的,而异教徒已经研究出了克制的药,而你就是明证。”   心虚感瞬间爆发,雷哲立马收起那些过于起伏的感情,伪装出一脸愤慨,大声道:“这是要把我绑在火上烤啊!”   “按照《有种你蒙我啊》上的说法,你这反应似乎是刻意装出来的吧,怎么,你已经知道了?”莫里斯皱眉看向雷哲。   雷哲第一千零一次诅咒自己当初的手贱行为:“没错,我知道得比你早,玛丽可是每日都要到神殿来看我的。”   雷哲用实话成功误导了莫里斯,莫里斯皱眉追问道:“她查到什么了吗?”   “你先说说你查到什么了吧?”雷哲不敢撒谎,只能反问。   莫里斯也不是好糊弄的,并不松口:“你之前试图装作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是为了隐瞒什么?是不想让我知道玛丽已经听到流言的事?这么说玛丽已经准备做些什么了,而她要做的事,很可能会危害到帝国与教廷,所以你刚刚才试图对我撒谎?”   雷哲愣愣地看着莫里斯,无言以对。你反应这么敏锐小的我压力很大啊,感觉再也不能一起愉快玩耍了……   “看来我说中了。”莫里斯脸色沉了下来:“你母亲到底准备做什么?”   看着莫里斯的敌对姿态,雷哲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你要阻止吗?”   “这取决于你母亲会做些什么。”莫里斯不假辞色。   雷哲望进莫里斯的眼底:“你来找我,是为了帮我吧?你也不希望我出事不是吗?”   莫里斯别过头,低声道:“但这不代表我会坐视教廷蒙受损失。”   “虽然……早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但真听到你这么说,还是会忍不住火大啊!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就这样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试图阻拦。即使我面临着将死的危机,也换不了你半秒犹豫是吗?”   理智的大坝陡然崩塌,之前积累起的绝望感瞬间席卷了整个身体。不等莫里斯回答,雷哲却是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笑得嗓音沙哑:“明知道毫无希望,却还唧唧歪歪不舍放手的我,实在是太难看了,还不如个女人来得干脆。该死心了,早该死心了,那样软弱的感情,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一分钟前,他雷哲还在为背着莫里斯搅浑了帝国这滩水而忐忑不安,而现在,他想通了。将那些上位者玩弄在掌心有什么大不了,将这个世界的信仰当成台阶踩有什么要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他雷哲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又有什么不可以!   莫里斯看着气场陡变的雷哲,有些莫名:“你说这些话……是要绝交?”   “不好意思,刚刚一时激动说了一些无聊的话,不用放在心上。”雷哲笑着看向莫里斯,黝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心底陡然蹿出一股凉意,莫里斯皱眉看着雷哲:“你要是觉得我让你失望了,我可以理解。但你如果脑子里还存着哪怕一丝理智,就该知道,我并没有打算坐视你去死。”   雷哲依旧一脸的假笑:“对我母亲做的事,我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对于您的好心帮助,我只有三个字,不需要。对于我们眼下的这场对话,我只有两个字,再见。”   “你非得这么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吗?”雷哲的这种态度,让莫里斯止不住地烦躁。   “最后一个字……”雷哲拉开窗,扬手:“请。”   看雷哲这种态度,莫里斯也怒了,头也不回,翻窗离去。   雷哲关上窗,脸上已经不剩半点情绪:这是要去查玛丽了么?可惜,事情早已经做完了,你什么都查不到。你注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拿你亲爱的父神当踏脚石,一步登天!   作者有话要说:   88、第八十八章   两方大势力角力,个人能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但莫里斯还是再一次拜访了雷哲,无论如何,他不想眼看着雷哲死在肮脏的权利斗争之下。   窗户咔哒被一声退开,莫里斯翻身进入房间,良好的夜视能力让他毫无阻碍地来到床边。   月光之下,雷哲的白白嫩嫩的脸活像个圆面包。一段时间不见,这家伙居然胖了,而且还胖了不少……莫里斯顿时就被雷哲这心宽程度给震惊了,这家伙到底是神经太粗还是真的有办法应付?   莫里斯伸出手,戳了戳雷哲的脸,雷哲哼唧一声没理他。莫里斯继续戳……   雷哲猛地睁开眼,掀开被子罩向莫里斯,莫里斯根本没料到雷哲会这么干,一时躲闪不及,不幸被某只胖子扑倒在地。   莫里斯被整床被子蒙住,身上加了个胖子的重量死沉死沉的,投鼠忌器之下又不敢发力,一时间居然是被雷哲那蠢胖给制住了。   “滚开!”莫里斯压低了嗓子咆哮,含糊不清的声音透过被子在黑暗中传递。如果雷哲在一秒内还不让开,他不介意让这小子尝尝窝心脚的美妙滋味。   但雷哲的回答却是掀开被子一匕首扎了过来,莫里斯惊愕之下反应慢了两拍,在肩膀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莫里斯?”雷哲手一抖,匕首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以为是谁?”莫里斯没好气地将雷哲一把掀翻在地。   “抱歉。”雷哲讪讪起身,伸手将莫里斯拉起。   “看来你这段日子过得可不算太平。”莫里斯顺着雷哲的力道在床边坐下,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只蠢胖。   “我活着,教廷总有翻盘的机会,我死了,教廷就再也无法洗白。”雷哲望着窗外,眼眸幽深:“流言已经传得差不多了,我这个证据也差不多该死了。”   莫里斯叹息一声:“既然知道危险,刚刚那一击为什么却是对着肩膀扎,这种时候手下留情只会害死你自己。”   “你真以为我手下留情了?”雷哲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莫里斯这才悚然惊觉,自己的身体居然完全动不了了:“匕首上有药?”   “没错,由枢机主教阁下倾情赞助,他可是比谁都怕我在审判前死掉呢。”雷哲的手指在莫里斯伤口处轻轻抚过:“如果不是你实力够强,在见血的那一刹那,你就该整个麻痹掉了。当然,如果不是你实力够强,你也根本进不了我的房间。”   “解药。”对于自己居然被雷哲阴了这种事,莫里斯略有点不爽。   “没有。”雷哲摊手。   “算了,反正这种药生效快,失效也快。”莫里斯身为裁决长,对教廷的各色药剂当然也不陌生。   雷哲退开两步,在桌边坐下,让重逢的惊喜冷却为冰冷的理智:“你今晚特地来找我……教廷给你下令了?”   “对。”想到命令上的内容,莫里斯的心也沉了下来:“我们裁判所将竭尽全力证明你信仰动摇。”   “早料到了。”黑暗中,雷哲唇角的笑意模糊难辨。   “你准备怎么做?”莫里斯问道。   雷哲轻轻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然后让你阻止吗?”   “审判会在圣城举行,而非尼德兰。”莫里斯淡淡提醒:“别太高估玛丽的实力,一个天骑士级的领主,和教廷这座通天巨塔比起来,不过一个茅屋而已。”   “还真是越闹越大了啊。”雷哲垂下眼:“如果我承诺按兵不动,那你能给我找出一条生路吗?”   莫里斯沉默了片刻,开口:“我会将你的能力禀报给教皇冕下,考虑到你和你母亲的价值,教皇应该会保下你的。”   “你居然还没把我的事禀报给教皇?”雷哲的面容隐在黑暗中,声音里带着一点惊讶。   “就算是我,想要见教皇一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莫里斯摇摇头,药效总算稍微褪了点,虽然还无法做大动作,但一些小动作已经无所谓了:“况且你的能力太过古怪,尚未弄清前,我并不打算贸然打搅教皇冕下。”   所以说,你一开始就打算将我的秘密全数禀报给你亲爱的教皇冕下了是吧?尊敬的裁决长大人!雷哲心下冷笑,面上却是越加淡定:“多谢你的好意,作为回报……莫里斯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地上。”   系统:“检测中……衣衫不整,身有伤痕,600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技能激活!”   “你干什么!”莫里斯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原来雷哲之前那一匕首根本不是失误,这家伙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雷哲将浑身脱力的莫里斯按倒在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很抱歉,这几天只能委屈你在我这里休息了。”   “费洛雷斯!”莫里斯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带着要将人生生撕碎的杀意。   “来,张个嘴。”雷哲温和地笑着掐住莫里斯的下颚,用枕巾堵住了他的嘴。   他一番好意换来的居然是这个结果,可笑,可耻!莫里斯仇恨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得雷哲浑身生疼。   雷哲淡定地接受着莫里斯目光的洗礼,心中一片麻木:你看,当我不再在乎你的感受,当我不再渴求你的垂青,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夜深了,咱们还是洗洗睡吧。”雷哲轻笑一声,替莫里斯将皮靴解开脱下,然后将他整个人搬到床的里侧摆好。   莫里斯全程用目光往死里凌迟他。   “我知道,你这会儿肯定觉得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卑鄙无耻,禽兽不如,该死至极。”雷哲不紧不慢地去银盆里挤好了帕子,返身过来替莫里斯擦脸。微烫的丝绸帕一点点擦拭着那张令人魂牵梦绕的脸,可惜那张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森寒,让人只想退避三舍。   雷哲清楚,自己这次算是把莫里斯得罪死了,奇怪的是,他的心情倒是前所未有地平静起来:“其实我也挺为难的。我有自己的计划,注定不可能接受你的好意。我不是不感念你的好,正因为我很感激,所以我才没法骗你。一边利用你的善意将你化作计划的一环,一边阳奉阴违地为自己牟利什么的,这种事,我干不出来。”   莫里斯静静地望着雷哲,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他看得出来,雷哲是在说实话,虽然这实话听得人很想抽死他。   擦完脸和手,雷哲换了张帕子开始给莫里斯擦脚,粗糙的毛巾带着滚烫的热气包裹着憋闷了整整一天的脚,肉嘟嘟的手指隔着毛巾不轻不重地按压着脚面,虽然不懂什么经络穴位,挨着按一通也算是八九不离十。纵然莫里斯对雷哲百般不爽,这时候还是忍不住为脚部传来的舒适感放松了眉头。   雷哲轻朗的声音在黑暗中沉浮:“你既然收到了教廷的命令,那就说明你多半会参与我的公开审判。不管你的立场是什么,我都不能让你站上那个台子。不怕提前告诉你,这次凡是参与审判的神职人员,都得栽跟头。我不会厚颜无耻地说什么我全是为你好,我会绑了你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我怕你扰乱了我的布局。”   脚总算擦完了,雷哲将毛巾丢回水盆里,开始解莫里斯的扣子。手指捏着铜质的纽扣,一个、一个地往外按。包裹在衣服下的健壮躯体也随之一点点地呈现在眼前。浅麦的色泽,流畅的曲线,坚实的肌肉,光滑的皮肤……   虽然已经想好要划清界限,雷哲的手还是忍不住有点抖,心仪之人正毫无反抗之力地躺在自己床上什么的,实在是太过犯规了。一想到自己还要和莫里斯朝夕相处好几天,雷哲的鼻腔就有点热。   “哎,其实我对你真心挺好的。”雷哲忍不住叹息一声,无比惋惜:“要是我人品再差点,你就不仅仅是在我屋里躺几天这么简单了。”   莫里斯不屑地扫他一眼,你个蠢胖难道还想对我用刑不成?   雷哲默默扭头,单纯的直男啊,你永远不懂大人世界的肮脏龌龊。   怕自己真的失态,雷哲将莫里斯的上衣脱了就不再往下,果断扯起被子将人盖严实了。   然后雷哲这个没出息的,又另外抱了床被子,在床的另一侧躺下了。   “晚安,莫里斯。等尘埃落定,我就放你自由。”   雷哲裹紧被子,闭上了眼:等尘埃落定,我的人品值也该攒够了。我走后,就算原身回来,我也不怕他再利用你干什么了。   黑暗中,莫里斯静静凝视着雷哲安睡的侧脸,久久无法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89、第八十九章   流言已经传播得人尽皆知,最终审判就在眼前,神殿所有人都清楚,雷哲已经活不久了。他们一方面保护着雷哲,一方面也认定了他死亡的结局,对他的事情毫不干涉,谁都不想被一个将死的暴徒拖进地狱不是吗?   所以,虽然莫里斯被雷哲软禁在了神殿房间里,却没被任何人发现。当然,这与玛丽暗中的关照也是分不开的,比如裁判所的家伙们就一直死心眼地认定自家老大之所以消失,是偷偷找费洛雷斯的罪证去了。   诡异的同居生活就这么拉开了序幕……   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然后雷哲就去门口取得玛丽准备的爱心餐。一日三餐,品种丰富,鸡肉、牛肉、猪肉……每次莫里斯看到雷哲那餐盘里的各种肉,都忍不住往雷哲的肚子上瞅,这种投喂法,不出两天,雷哲就能再胖出个新境界了。   而雷哲喂给莫里斯的,只有维持生存的蜂蜜水。第二天玛丽来看雷哲的时候,两人就将莫里斯嘴里的枕巾换成了更舒适的口.塞,喝水方便换气顺畅,在隔绝声音方面,更是专业。虽然雷哲每次看到莫里斯嘴上那玩意儿时,都忍不住要心猿意马一下,但到目前为止,这家伙最亲密的接触也仅止于伺候裁决长大人上厕所而已。   而在其余的时间里,整天闲得没事干的雷哲就单方面地用语言骚扰莫里斯,而莫里斯听得还挺聚精会神。当然,这和雷哲讲的内容密不可分,从《识骨寻踪》一路讲到《犯罪心理》,当然,《福尔摩斯》和《神探狄仁杰》也在日程上排着,等这两部也讲完了,雷哲就准备对《名侦探柯南》伸出毒手了。   等讲累了,雷哲就翻出羽毛笔,将讲的要点一一整理到羊皮纸上。这货一心认定自己回家在望,于是身心荡漾之下,准备留点临别礼物给莫里斯,就当付他的精神损失。   对此,莫里斯的理解是雷哲在试图用这种方式讨好自己,以防自己秋后算账。于是,刚正不阿的裁决长大人即使被伺候得很舒服,也坚决不肯给雷哲半点好脸色。   好在雷哲也不是很介意,反正只要莫里斯一瞪眼,这货就果断把讲述内容换成琼瑶剧。什么《一帘幽梦》啊,什么《苍天有泪》啊,什么《情深深雨蒙蒙》啊……莫里斯被荼毒得不轻,只恨不能自戳双耳,以杜绝被那些爱来爱去的诡异台词洗脑。   领教了好几次雷哲这等无耻的威逼利诱手段,区区两日,莫里斯就明智地学会了将报仇雪恨记在心底,而不是摆在脸上,两人在后来的日子里相处越发和谐。   值得一提的是,雷哲在这同居的十天里,成功达成了给莫里斯洗澡,给莫里斯换衣服,给莫里斯按摩等伟大成就,入手了无数珍贵的记忆画面。而纯洁的莫里斯,对某人的邪恶心思貌似一无所觉……   第十一天,玛丽敲响了雷哲的门:“雷哲,送你去圣城的车队到了。”   “啊,到时间了吗?”   雷哲不舍地偷瞄了床上之人一眼,转身来到桌边,慢慢整理这些日子写下的资料。雷哲背对着莫里斯,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感情:“我这就走了,今晚凌晨抵达圣城,大概明天一早就会举行对我的公开审判了。一会儿玛丽会把你送到庄园里去,放心,不是继续囚禁你,只是保证你在脱力期间的安全。十二个小时后,技能效果会自动解除,到时候,你想走绝不会有人拦你。”   厚厚的一叠羊皮卷被裹为一筒,雷哲垂着头,将临别礼物塞到莫里斯怀中。   莫里斯动了动嘴,明显想说什么。   雷哲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解开莫里斯嘴中的口塞,他的计划,不需要任何变数。   雷哲抬手,在莫里斯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淤青,这些日子被频繁念起的台词响起:“莫里斯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床上。”   系统:“检测中……衣衫不整,身有伤痕,600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技能激活!”   补完技能,雷哲走也不回地走向大门,在手触及门把的那一瞬,雷哲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莫里斯。   “以防万一,我还是给你再补一个技能算了,反正那技能到审判时也用得上。”   莫里斯眼神一凛,他当然看得出雷哲说的是实话。虽然不知道雷哲会对自己使用什么技能,但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个技能对自己绝不会有好处。   “也不知道节操够不够……”雷哲碎碎念着打开了人品面板,谢天谢地,经过前段时间在圣徒面前的作秀,和随着流言宣传出的救母壮举,自己的人品已经飙升到了一千六,用完“破娃娃”这会儿还剩下一千,刚刚够用。   雷哲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感情,猛然回头死盯着莫里斯,一脸的深情与不舍,动情念道:“诺亚·莫里斯,你是风儿我是沙!风儿萧萧,沙儿飘飘;风儿吹吹,沙儿飞飞。风儿飞过天山去,沙儿追过天山去!”   莫里斯:“……”为什么每次你的技能使用起来都这么逗比,作为技能使用者,你真就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吗?   系统音响起——   “检测中……生离死别状回望,深情款款念出,9999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技能激活!”   “好了,这次真要再见了。”说完,雷哲拉开门,大步离开。   莫里斯定定地看了眼合上的大门,眉头越皱越紧,在雷哲对自己使用了那个技能后,他似乎就能隐隐察觉到雷哲所在的方位了。问题在于,雷神为什么要对自己使用一个这样的技能,这样的技能在审判时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为了让自己在恢复自由后能尽快找到他吗?   莫里斯估算了一下时间,意识到自己如果在结束脱力的12个小时后立刻动身,抵达圣城时,应该正巧赶上审判。雷哲这么处心积虑地让自己正正撞上审判是想要做什么?   莫里斯眉头紧锁,一时间千头万绪,完全寻不到思路。无论如何,莫里斯都猜不到雷哲使用这个技能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保护他而已。   “你是风儿我是沙”技能效果:在分离状态下,被点名者将被赋予不死光环和追爱雷达,再度重逢时,光环作用自动消失。   事情若真如雷哲所期望的那样顺利,等他穿越回本世界后,如果技能还能继续生效,那莫里斯将永远被“不死光环”所庇护。至于“追爱雷达”?不痛不痒的添头罢了。   十二个小时后,在费洛雷斯的庄园中,莫里斯终于得到了久违的自由。   莫里斯从床上撑起身,虽然这段时间都是仅仅靠着蜂蜜水维生,但大骑士巅峰的实力,让身体不至于因此而虚弱。但莫里斯并未立刻动身去圣城,在没有想透雷哲的动机前,他可不想就这么贸贸然地跳进坑里去。   莫里斯去厨房找了些吃的,然后闪身跃入了雷哲的卧房,开始了搜索,可惜除了证明雷哲这货确实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外一无所获。莫里斯又翻身进了书房,凭借着丰富经验,不出半个小时,他就成功翻找出了两张内容奇怪的羊皮纸。一张的开头写着“求人品大神保佑玛丽醒来”,这句的下面则写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句子——   “天啊,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神医XX吗?”   “XX,你给我醒来。我命令你立刻给我睁开眼睛,听到了没有!”   “本天才医术天下第一。”   “XX,我命令你不准死,你要是敢死,我就杀了你全家!”   ……   没错,莫里斯找到的就是雷哲当初为了救醒玛丽,苦思冥想写下的相关雷文句,可惜当初人品面板尚未开启试验功能,所以雷哲虽然罗列了一大堆,却是一个都没尝试过。   另一张纸上的内容也是大同小异,开头写着“求人品大神保佑我不被烧死”,后面的句子奇葩依旧——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你以为你躲起来就找不到你了吗,没有用的。你是那样拉风的男人,不管在什么地方,就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是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为什么别人穿越不是皇帝教皇就是王子领主,而我却只是个有信仰之力的骑士。”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善良这么完美的人儿,XX他一定是堕落凡间的天使吧。”   ……   毫无疑问,这些句子就是雷哲致力于伪造出信仰之力的时候写下的。光是看着都觉得耻度高得令人发指。   “神话?教皇皇帝?天使?”莫里斯捏着羊皮纸的手越来越紧,这种光是看着就觉得全身酥麻,胃部抽搐的句子,肯定是雷哲的技能咒语没跑。咒语的指向近乎叛逆,雷哲激活这些技能到底是想干什么?!而如果他已经激活了这些技能……   莫里斯脸色一变:难道雷哲是要……   90、第九十章   不再顾及这是否是个陷阱,莫里斯将羊皮纸往怀中匆匆一塞,跃出书房直奔马厩。莫里斯动作飞快地抢了匹马,向着圣城的方向狂奔而去。他苏醒后在费洛雷斯庄园已经耽搁了两个多小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审判。   不眠不休一路疾驰,然而当莫里斯终于赶到圣城时,审判已经进行到了大半。宽广的神恩广场,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高大的光明神像立在广场中央,俯瞰着脚下渺小的人类。审判的高台便是神像的立足之地,平地而起的大理石圆台足以站下一百多人。   雷哲就站在圆台边缘,距离神像大概一百米远的地方,与门罗枢机主教对峙着。陪审者分列于高台两侧,台下则围着整整三层骑士,将高台与围观者们隔绝开来。   莫里斯在人群之外,听着门罗枢机的声音遥遥传来——   “我可怜的孩子费洛雷斯啊!看看这些摆在眼前的证据吧,为什么你直到现在依旧不肯对我神诚实呢?你被异教徒所迷惑,灵魂堕落,信仰动摇。父神这才收回了你身上的信仰之力,你要是再执迷不悟,就算我主宽容慈爱,你恐怕也得不到救赎了。”   “你这是污蔑!”雷哲那高八度的声音刺激着莫里斯的耳朵:“那些证据都是你们捏造的,我对父神的敬爱不比任何人少,父神若知道你仗着他的名义,假传他的旨意,如此伤害他虔诚的信徒,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门罗似乎是笑了:“我,门罗,堂堂枢机主教,会捏造证据污蔑你?我行走于神的领土,代神传播他的意志,我的手即神的手,我的口即神的口,你这个可耻的叛神者,居然敢说我假传神的旨意。真是可笑!”   糟糕!莫里斯的脸色越加难看。他粗暴地拨开人群,往前挤去。围观群众的议论声将他淹没……   “那胖子太可笑了,神的意志要是连枢机主教冕下都代表不了,难道他就能代表?”   “看他那丑陋的模样吧,光凭长相就足够我神厌弃他了。更何况他还做了那么多邪恶肮脏的事。”   “就是,之前尼德兰那边还盛传他是个好人,是个孝子什么的。看看台上那些证据吧,他就是个虚伪的叛神者,活该被架到火刑架上烧死。”   ……   圣城的所有居民都是光明神的信徒,他们有多虔诚就有多愚昧,他们有多单纯就有多狂热,没人质疑教廷的审判,没人相信雷哲的清白,他们聚到这里的唯一理由,就是看着那个可耻的叛徒在折磨中痛苦死去。   莫里斯被人群推挤着,寸步难行。他只能抬起头,望着远处高台上的那个家伙。   雷哲今天穿得非常正式,他上身穿着一件真丝衬衣,外罩一件非常艳俗的大红马甲,马甲似乎小了一号,金色的纽扣被扯得像是随时要迸裂开来一样,紧贴着身体的布料充分凸显出了肚子上的大块肥肉。马甲的外面,是一件小号的呢绒的外套,即使没有扣上,那外套裹着他肥硕的身躯依旧显得分外勉强,在这个艳阳高照的天气,看着都替他热。   雷哲下身则是一条红色紧身裤,粗壮的大腿,胡萝卜一般的小腿,再配上那双尖头的无跟金鞋,简直丑出了水平,烂出了境界。这种糟心的造型,就算别人什么都不说,将雷哲往台子上一丢,都够招人歧视的了。不怪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清白,就算是莫里斯,在看到雷哲的一瞬间,也油然而生出了一种这货长得这么挫肯定是坏人的想法。   “狡辩是无效的,罪人费洛雷斯,接受你被神所厌弃的命运吧!”门罗枢机主教高声说着,定下了雷哲的死法:“将这个叛神者架上火刑架。”   雷哲猛然跳起,一把扯开门罗,迈着小胖腿狂奔向光明神雕像。没人拦他,因为他注定跑不出骑士们的包围圈,两个骑士缓步走上高台,向着雷哲逼近,他们会负责将雷哲架上火刑架。   终于,雷哲奔到了神像的面前,区区一百米,这货生生跑出了一身汗水。他扒下外套与马甲,向着两位骑士丢了过去,然后被人轻描淡写地拍开了。   感受着汗水在身上蒸腾的滋味,雷哲唇角微微上翘,猛地跪在了神像面前,声嘶力竭地喊道:“父神啊,睁开您清明的双眼吧,您忠诚的信徒费洛雷斯正蒙受着巨大的冤屈。一直以来,我秉承您的教义,为您驱逐邪恶,守护秩序,可现在我却要为那莫名失去的信仰之力而被绑上火刑架。您若有知,请求您告诉我,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信仰坚定的我会失去信仰之力,为什么忠心的战士要冤死在战场之外,为什么虔诚的信徒得不到您的庇佑!”   “那是什么!”有人惊呼出声。   随着雷哲的高喊,不知从哪里赶来的蝴蝶纷纷飞上高台,围绕着雷哲翩跹不去。眼见蝴蝶越来越多,人们呆呆地看着台上的那只胖子,一时间都失去了语言。就连执行任务的两位骑士,也裹足不前,脸上显出几分无措来。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蝴蝶围着那个叛徒?”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着这个问题。而唯一能猜出一二的那个人,脸上彻底失去了血色:他没猜错,雷哲这是真的要……渎神!   “你是风儿我是沙”技能副作用——技能生效期间,技能发动者将持续发出异香,一旦大量出汗,必惨遭鳞翅目凤蝶科昆虫骚扰。   但这对于雷哲而言,不过前菜而已。他注视着自己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投影,摆出一张陶醉的脸。几不可闻的声音从喉咙中溢出——   “镜中这光明圣洁、俊雅孤高、完美如神、风华绝代的人儿,难道就是我吗?”   系统音如约响起:检测中……面对自身投影,作陶醉状,动作条件满足,1000节操可掉,技能激活!   雷哲没有费心去管系统,他毫不犹豫地将技能又发动了一遍。   “镜中这光明圣洁、俊雅孤高、完美如神、风华绝代的人儿,难道就是我吗?”   然后是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第七遍,第九遍,第十遍,第十一遍,第十二遍,第十三遍!   整整十三遍,整整消耗一万三千节操值。   雷哲起身,在蝴蝶的围绕下,转身面对着台下众人,他张开双臂将自己彻底展示在众人眼前。   惊人的变化在数千人面前上演,这个前一刻还胖如蠢猪的叛逆,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身形,粗肥的四肢变得纤长白嫩,大红色裤子松垮地滑下,化为他脚底踩踏的红毯。   高凸的肚子化为了紧致的细腰,及膝的白色衬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露出精致的锁骨与半边圆润的肩头,有如古典的披帛。   更震撼的是他的脸庞,那是怎样神奇的变化啊,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搓揉重塑,肉嘟嘟的圆脸一点点收缩为小小的瓜子脸,挤成一条缝的双眼缓缓变大,睫毛颤抖着卷翘而起,矮圆的小鼻子渐渐高挺。最后呈现在所有人眼前的,竟是一张不该存在于人世的脸,如此圣洁,如此完美,如此震撼!   这就够了吗?不,不够!雷哲垂首看着自己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倒影,故作动容地低声念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善良这么完美的人儿,雷哲他一定是堕落凡间的天使吧。”   这个技能,正是雷哲在神殿的破房间中,向玛丽展示的技能。单凭着这个技能,玛丽就毫不犹豫地照着雷哲的吩咐,将那条致命的流言散播了出去。单凭着这个技能,玛丽就毫无挣扎地任由教廷人员将雷哲带上了审判台,坐视他被定罪。   光线在雷哲身后涌动聚集,一块快流动着的金色碎羽,凝结为巨大的光之羽翼,在雷哲的背后徐徐展开。那夺目的光芒,几乎闪瞎人的眼睛。   技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善良这么完美的人儿,XX他一定是堕落凡间的天使吧。”   技能发动条件:一脸感动地念出此句,被点名者之前必须曾做出震撼心灵的举动,消耗节操2222。   技能效果:被点名者将呈现出天使幻象,持续时间一分钟。   技能副作用:围观幻象者有可能成为被点名者的脑残粉,一粉顶十黑,你懂的。   “天使,这是天使!”有人惊呼。   “神迹啊!!!”有人哭着高喊。   “父神在上。”声浪几乎要震破耳膜。   XX分认可了您拥有虔信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10,目前人品值1610,节操878/1610。   XX分认可了您拥有虔信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10,目前人品值1620,节操878/1620。   ……   人品面板的提示音疯狂响起,将近一月的布局,上千人的思想被雷哲摆弄向同一个方向,化为他登天的阶梯。雷哲并不比别人聪明,但除了他,任何人都构建不出这么一个空前绝后的大骗局,只因为,整个世界,唯有他,毫无信仰。   雷哲看着台下人们近乎疯狂的脸,想着过去自己对伪造信仰之力的种种尝试,只觉得分外可笑。是的,他确实无法完美伪造出信仰之力。但他有无数种方法,让自己看起来比区区骑士更加光明圣洁。   既然你们不容许我平平安安地做个普通骑士,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当个神了。哈哈!什么信仰之力,什么圣洁之力,都是狗屁。一帮愚民,你们的神都要哭晕在厕所了你们知道吗?崇拜我吧,信仰我吧,今日起,由我代神!   两位抓捕雷哲的骑士,终于抵不住眼前的冲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对着这人造的神迹,怀着对神的敬畏,广场上的人们,纷纷对着雷哲这个渎神者跪了下去。只剩下一个面色冰冷的男人,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与高台上的雷哲遥遥向对。   一瞬间,蝴蝶四散飞离。金色光翼亦化为点点星芒。高台上雷哲俯视着莫里斯,脸上带着尚未散去的桀骜张狂。   莫里斯仰望着那张精致而陌生的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那个曾陪着他定下无数阴险计划的小胖子,是真的,回不来了。   91、第九十一章   最早从这场惊变中反应过来的,是门罗。一想到自己之前当众数落雷哲的那些话,这位年过半百的老狐狸就油然而生出一种拔腿就逃的冲动。事实上,他是这么想的,他也是这么做的,趁着雷哲和莫里斯深情对视的功夫,他已经用一种不该属于中老年人的敏捷,成功挪到高台边缘,并跃到高台之下,只要再跑两步,他就能融入人民的汪洋之中了。   可惜今天注定是门罗的受难日,心虚的蠢胖,啊不,现在应该叫美少年了,一看到莫里斯,就迅速移开了目光,并迫切地想要把剩下的事做完,好立刻拍屁股走人。而很不幸的,门罗正巧就在美少年的收尾名单上。   “枢机主教冕下,您要去哪里?”   雷哲一开口,上千群众立马齐刷刷地往门罗那边看去。门罗潜逃的身形僵直了一下,他慢慢挺直背脊,企图挽留住那岌岌可危的尊严,然而周围人的目光让他明白,这不过都是自欺欺人,今天,他死定了!   “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门罗枢机主教微笑着看向雷哲,能屈能伸这个词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父神似乎也是这么觉得的。”雷哲不假辞色:“可惜您的看法与我神似乎大相径庭呢,如果不是父神庇佑,现在我已经被架在火刑架上烧死了吧?”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门罗冷着脸提醒道:“你逾矩了,圣徒费洛雷斯。”   “的确,我无权向您问罪,我只是想在众人的见证下,问您几个小问题而已。希望您能诚实地回答我,可以吗?”雷哲摆出谦逊的姿态,口吻却是志在必得。   “我拒绝。”门罗坚定地摇头。   门罗的态度激起了民愤,台下的信徒们咆哮着推搡着向门罗挤去,如果不是有骑士们拦着,门罗这会儿估计已经被人海给淹没了。   门罗瞪了那帮乱民一眼,到底不敢再待在台下,绕了个圈,又回到了高台之上。   可惜高台之上的氛围也算不上不友好,陪审大人们面对着门罗,纷纷露出不满之色,争相替雷哲开口:“枢机主教冕下,只是回答几个问题而已,您为什么要拒绝呢?”   门罗阴冷的目光狠狠刮过陪审席,之前自己说什么,这帮陪审者就跟狗似的跟着点头哈腰。这会儿见事不妙,一个个就上赶着划清界限,真当自己不能翻盘了吗?!   门罗眯起眼,再度吐出的三个字斩钉截铁:“我拒绝。”   审判雷哲这件事按照规定,本该由安奇罗大裁决长负责。但介于皇帝前段时间的暧昧态度,神殿越俎代庖将审判定在了圣城,由门罗枢机主教负责。所以在场者,还真没一人的地位能比枢机主教更高。门罗若抵赖到底,确实没人能逼得了他。于是陪审大人们也渐渐熄了声,继续当壁花去了。   但雷哲,却是对门罗的话置若罔闻,直接问道:“枢机主教冕下,请问,您之所以要置我于死地,是因为我阻止您将圣徒当奴隶使唤,侵害到了您的利益吗?”   在之前对话的几分钟里,莫里斯已是成功挤到了高台之下。他本已经打定主意,跳上台将雷哲这个胆大妄为的骗子直接拖走。但雷哲的这句问话让他顿住了身形。渎神者都该被拖上刑台问罪,打抱不平者理应得到支持,但如果一个渎神者在攫取权力后的第一时间,却是在为弱者打抱不平又该怎么处理?   莫里斯瞪着已然变得陌生的雷哲,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而恼羞成怒,他本不该再放任这个祸害的……   听了雷哲的问话,门罗心底大骂雷哲这货不厚道,连是否栽赃诬陷都不问,就直接定罪探讨动机。意识到不管肯定还是否定自己都得掉坑,门罗只好机智地闭口不言。   “果然是这样吗?呵。我就知道,我既是要替圣徒们说话,自然就挡了你们的路。我不死谁死?”雷哲苦笑摇头,一副忧国忧民的架势。   “可我真的没法装作什么都看不到!大家是因为对神的崇敬才将孩子们送入神殿,但您却践踏他们,奴役他们。平民进不了神殿,圣徒出不了神殿,父子母女一生都再无机会重聚,多少好孩子被生生折磨死,他的父母却还在为自家孩子能侍奉我神而骄傲自豪。”   雷哲这话一出,众人哗然。圣城的信徒最多,自然送孩子去当圣徒的父母也比比皆是。雷哲这话无疑是在往这些父母心里捅刀子,再也没人顾及什么枢机主教不枢机主教了,他们只想将这个害死自家孩子的罪魁祸首生生撕碎!   门罗心底一颤,惊惧惶恐地瞪着雷哲,这家伙疯了吗。居然敢公然动摇神殿的威信!现在已经不是自己如何混过关的问题了,如果不能妥善应对,整个教廷都会被拖入泥沼!   门罗环视着脚下暴动的人民,心知事情已经糟得不能更糟了。他疲惫地闭上了眼,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着,每日都会在神殿中响起的祷告摒却了嘈杂的干扰,在唇齿的微小空隙间涌动:天上的主啊,万能的神,感谢您赐我以荣光。代行您的恩旨,传播您的圣名,凡冒犯您的必将剿灭,凡爱敬您的必得庇护,愿您普照凡世,光耀永存。   “愿您普照凡世,光耀永存。”门罗将最后一句又念了一遍,这才睁开眼。他定定地看着台下众人,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承认,我苛待了圣徒。”   人群安静了下来,有如捕猎的狼群,凶狠了眼锁定了猎物,悄无声息间杀机弥漫。   门罗笑了起来,那笑容傲慢又邪恶,眼神却是洒脱而安详:“什么圣徒,不过是一群被终身监禁的可怜虫而已。我可不像其他神殿的枢机主教那样愚蠢,会将圣徒只当圣徒来用,反正都没人知道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为什么不压榨出他们的最大价值呢?!不管圣徒们在别的神殿是被怎样对待的,在我的神殿里,他们就是奴隶,就是娼.妓。能给他们一口饭吃,已经是我主仁慈了,居然还敢跟我提什么尊重,他们也配!”   雷哲愕然地看着门罗,他以为门罗会抵赖推诿,没想到事到临头,他却选择了维护教廷的荣光,主动将所有罪责背到自己身上。将整个阶级的压榨,化为他个人的暴行,一个人承担下所有人民的怒火。   “你的恶行,自有裁判所来决断。”雷哲退了一步。无论门罗之前的行为有多么可鄙,但他对教廷的维护之心,值得尊重。   “你为什么偏要说出来呢?”门罗走向雷哲,抬起手,指着他的脸,猖狂大笑:“有了那些圣徒当礼物,我的位置会比任何枢机主教都更稳当,就算升任教皇也指日可待!神眷者又怎么样,别忘了,现在你只是个平民,而我却是枢机主教,我的口即神的口,我说你有罪你就有罪!”   门罗嚣张的言辞激怒了众人,人们高声谩骂着门罗,声浪高高扬起席卷向高台中心的门罗,恨不能就此将他生生拍成肉渣。   就在这叫骂声中,异变陡生,门罗的体表忽然浮现出刺目的强光,随之而起的是门罗本人的惨叫:“啊……父神,我错了,求您,求您宽恕我,啊!好痛啊……”   “这是……神罚吗?”有人愕然地看着台上这一幕。   “这一定是父神的意志!”有人直接肯定道。   “万能的父神,创造主和救赎主啊。您的眼无处不在,您的手无处不在,愿地上的罪恶都被您所洁净,愿地上的秩序都被您重新建立……”有人垂首祷告。   在人们的议论声中,一个人的声音是如此微不足道,雷哲没有听到,有那样一个惊怒交加的声音,正冲着自己声嘶力竭地喊——   “危险!”   雷哲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白光闪瞎了眼,随着门罗凄厉的惨呼声,一双胳膊死死地箍住了自己。当惨叫停止,他听到门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如地狱恶鬼的狞笑。“一起死吧!”   “轰!”   被门罗疯狂压缩的圣洁之力轰然爆炸,身体被炸裂的痛楚袭上神经末梢的那一瞬,雷哲便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眼中最后的画面,是一片炫目到刺眼的白昼。   再度睁眼时,雷哲触目所及已是变为了一片渗人的黑暗,而他自己,似乎也正处于失重状态,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雷哲抽抽唇角,这种情况……略眼熟啊。这是要穿回去的节奏么?   熟悉的电子音在雷哲脑内响起。   “经检测,宿主寄居躯体遭到不可逆伤害,灵魂将于五分钟内消散。请您做好准备,一路走好……”   喂喂,把我特地拖回这个空间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死定了”吗?混蛋!都要死了我还做个毛线的准备啊!   雷哲又惊又怒,谁能想到枢机主教这种治疗职业的发起飙来也能这么狠,眼见胜利在望却被炸死什么的简直不能更惨。给条生路行不行啊混蛋系统!   虽然生存时间只剩下了五分钟,但雷哲却并不准备认命,飞快地开口念道:“我就是反复无常怎么样?XX,我命令你不准死,你要是敢死,我就杀了你全家!”   可惜,往常反应迅速的人品面板这次却是毫无反应……   “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做好人!”雷哲慌张地喊着面板开启语,但眼前,却什么都没有出现。   脸上的血色褪去,雷哲晶亮的眼眸终于被绝望所覆盖,这次,真的要死了吗?   带着哭腔的呐喊无助地在黑暗中飘摇——   “放我回去啊,我不想死,我要回家!”   92、第九十二章   眼见雷哲已是在死亡的绝望下泪流满面,这货眼前的虚空中却忽然闪现出一条评论来——   怎么这么久没更新?桃小蛋这货欠归欠,但从来没断过更啊。不会是出事了吧?   一楼:不会真穿越去了吧。   二楼:但愿不是出事了……小蛋你快回来,你表吓我们!   三楼:愿作者平安无事。   四楼:愿作者平安无事+1   五楼:愿作者平安无事+2   ……   “多方个体神经活动趋同,非一般性脑电波重叠,脉冲流高度聚合1、81、334、656、1588…10000。共同意志被激活。”   当初,就是因为读者的怨念聚合,自己才穿去了异世界。那么现在,自己是不是也能因为读者的善念而获救?雷哲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切,唯恐惊扰了系统的运行。   “ZHRM共和国公民雷哲、XX网作者桃小蛋……意志聚合体流向确认。   平安无事……脑电波指向确认。   判定通过。新功能生成中……”   雷哲猛地擦去眼泪,咧起嘴露出一个傻笑。世界另一头的读者们绝想不到,他们信手在键盘上敲下的短短一行,对某个蠢作者是怎样的意义重大。   “是否开启新功能——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系统机械地询问道。   “开启。”唯恐迟了一步落得灵魂消散的下场,雷哲赶紧回答道。   系统:“功能已开启。请选择,‘新的故事’,或者,‘旧的回忆’?”   系统你是有多爱仙剑奇侠传啊……雷哲压下吐槽的欲.望,抓紧时间询问道:“能解释下这两个选项吗?”   系统难得大发慈悲了一回,配合地解释道——   新的故事:宿主将退回首次穿越的时间点,于异世界随机地点复活,介于唯一载体已损毁,系统会将您的肉.身同时传送过去,人品面板清空重置。   旧的回忆:宿主可任选一个存档加载进入。   谁会想要带着自己的真身穿去那么危险的世界啊,而且还是在点数被洗白的情况下!雷哲不再犹豫,直接开口道:“我选旧的回忆。”   系统的回答特别冷酷无情:“对不起,经检测,您没有任何存档。”   “……”雷哲真想给系统跪了。没存档你让我选个毛线,满怀希望后又落空,心情更沮丧了有没有!   “是否花费人品值强行切入经历过的时间轴?”似乎打定主意要将雷哲的心情当皮球拍着玩了,系统又慢悠悠地补了这么一句。   “这样也行?好吧。”面对着再一次的柳暗花明又一村,雷哲已经懒得摆出任何表情了。   系统:“每一千人品值可在死亡时间点的基础上倒回一秒,宿主可随意选择。”   果然一句话就将自己又打下了地狱呢,呵呵。雷哲坚强地无视了那坑死爹的兑换比例,询问道:“我手上有多少人品值?”   系统的回答很迅速:“宿主您死亡前共刷出三千三百七十四人品值。”   居然有三千多吗?雷哲为自己的刷分水平小小骄傲了一下,不过很快又陷入了抑郁的阴云中。三千多人品又怎么样,最多只能兑换三秒而已。一秒前,门罗人体炸弹爆得正欢,两秒前,他应该已经被门罗抱住了,三秒前,门罗那禽兽正向着自己扑过来……   雷哲长叹一口气,哭丧着脸道:“我倒回三秒前。”   “扣除宿主3000人品值,您目前人品值374,节操值3740。进度加载中,时空连接点确认,爱因斯坦罗森桥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黑暗就化为了闪瞎眼了白芒。   “好痛啊……”   门罗的鬼吼近在咫尺。   没有任何犹豫,雷哲抬起腿——“啊哒~”   堂堂枢机主教大人就这么被纤细少年一脚踹飞了。   雷哲顾不得去看劳动成果,转过身,一个恶狗扑食就跳下了台,干脆利落地抱头扑倒在地。   “轰!”   才死过一次的雷哲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万幸,并没有什么冲击波之类的波及到自己。   要是雷哲足够冷静就会明白,如果伤害范围真的很大,门罗在爆发前又何必特地逼近自己。   对死亡的恐惧完全支配了雷哲,直到爆炸的余威完全消散,这货依旧闭眼趴着一动不动。   “虽然你减肥成功了,但你依旧很重好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雷哲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自己趴着的地面略有点软啊……   雷哲张开泪汪汪的双眼,正对上莫里斯那张冰山脸:“诺亚……”   一愣之后,雷哲猛地扎回莫里斯怀中,就像一个终于找到亲人的倒霉孩子般,嚎啕痛哭起来。   差一点就真的死掉了有没有!   所有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了有没有!   莫里斯轻笑一声,没有任何犹豫,掐着雷哲下颚将人强行掰离,掏出口塞就给雷哲堵上了。   这是报仇雪恨的节奏吗?雷哲当场就惊呆了,大庭广众的,敢不敢注意点影响。这倒霉蛋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   他已经手贱把莫里斯得罪死了有没有!   临别演出玩得太过根本没法收场啊有没有!   莫里斯眯起眼,看向雷哲的眼神冰冷疏离:“似乎你的所有技能都必须依靠咒语吧?别想着再耍什么花样,不然……杀了你!”没办法,雷哲这张美人脸对莫里斯而言,全然陌生,完全心软不起来。   雷哲瞳孔紧缩,的确,自己技能的最大缺陷就是这个,莫里斯一上来就杜绝了自己反抗的可能,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莫里斯扯下身上的长袍,将雷哲整个罩住,然后夹着他迅速撤离。   雷哲在莫里斯粗暴的钳制下,默默流下心酸泪来。趁着无人注意将自己偷偷掳走什么的,难道莫里斯打的是私下处理掉自己的主意吗?刚才那种情况,就算自己消失了,也只会被认定为与门罗同归于尽了吧,连失踪人口都算不上,这下大概真要悲剧了。   雷哲默默召唤出人品面板,虽然面板的评语各种欠,但不能否认,每一次的评语都正中红心。在莫里斯态度不明的现在,也只能勉为其难拿评语当个参考了。   人品面板上的评语只有两句。   第一句是--得到了天下输了他。   第二句是--运气不错哟少年~   那是讽刺吧讽刺吧?!还能不能愉快地合作了?雷哲假装没看到第一句,双眼冒火地瞪着第二句,在心底痛斥人品面板这种幸灾乐祸的无耻行径。   很快,这场并不舒适的被挟持旅途结束了,罩在身上的斗篷被猛然扯下,雷哲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了一个简单的刑室当中。   昏暗的房间,钉在房间正中的十字铁架,摆在案桌上的马鞭散发着血腥味。雷哲喉咙艰涩地滑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之前的威胁还犹在耳边,雷哲不敢妄动,只能眼巴巴地瞅着莫里斯,祈祷这位不是真想玩小黑屋PLAY。   雷哲被莫里斯掐着喉咙直直推到十字架边,雷哲惊恐地看着莫里斯用束缚带将自己绑在十字架上。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雷哲尝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眉毛上挑,向眉心聚拢,眼皮拉紧,嘴唇抿紧--按照你那本书上的说法,这代表着……恐惧。”   莫里斯退开两步,冷冷嘲讽道:“胆大到囚禁裁决长,伪造神迹,愚弄上千人的您,若是被眼下这区区小场面吓到,岂不是太可笑了吗。您说对吧?费洛雷斯先生。”   见莫里斯并没有将自己的口塞取下的打算,雷哲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莫里斯既不需要自己写字也不需要自己说话,所以眼下这场面根本就不是审问,而是纯粹的……刑罚。   雷哲不禁想起了那些曾被莫里斯拷问过的对象,越来越凄厉的惨嚎,皮开肉绽的身体,还有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被莫里斯当做敌人,用各种血腥残忍的手段进行折磨……   似乎洞悉了雷哲的想法,莫里斯嗤笑一声:“放心吧,您这样罪大恶极的渎神者可论不到我来审讯。我只是要确保在教皇冕下抵达前,你不会逃走而已。”   说完,莫里斯就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雷哲愣愣地看着发出锁门声的铁门,心口窒闷。   完全的公事公办,莫里斯这是将自己当做陌生人来对待了么……   93、第九十三章   这脸翻得略快啊!雷哲哆嗦了一下在纸上写道:“什么代价?”   教皇沉默了片刻,扭头看向莫里斯:“诺亚,你是裁决长,你觉得费洛雷斯所犯下的罪,要怎么判决才合适?”   “渎神之罪唯有鲜血才能洗清。但不能否认,费洛雷斯在渎神的同时却也维护了我神的荣光。”   莫里斯言语平淡,仿佛不含任何感情:“之前帝都传出那样的流言,我教的威信被严重动摇。但有了今日的神迹展现,相信再不会有人质疑我神的伟大。可这样的前提是,费洛雷斯这个神眷者,必须活着。”   不是说好要将我完全交给教廷处置吗?莫里斯。雷哲垂下眼,抚摸着前一刻还带着勒痕的手腕,制止那悄然破土的雀跃之情过度抽芽。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仅不动费洛雷斯,而且还认可他神眷者之名?”教皇静静地着看向莫里斯,。   面对着教皇温和的凝视,莫里斯垂下了总是高昂的头颅,嗓音低沉而诚恳:“是的。费洛雷斯的能力对我们非常有用。虽然费洛雷斯这家伙并不算安分,但我们完全可以通过神契来掌控这股力量。这样处理无疑最符合我教廷的利益。”   神契是什么?雷哲脑子里瞬间蹿升出一系列诸如蛊虫、傀儡线、致幻剂之类的可怖玩意儿。但他很快打消了这种想法,这样阴暗至极的揣测,对莫里斯的而言,已经够得上冒犯了。   “神的威严不容冒犯。”教皇提醒莫里斯道:“你真的明白你在说什么吗?诺亚!你在纵容一个叛逆者分享我神的荣光。”   “您教过我,教廷的利益高于一切。”莫里斯依然垂着头,无人能窥见他此刻的表情:“既然专属神的圣徒去服侍他人都能被神所谅解,相信我神也不会介意,我们借用某些非常力量来扞卫他的威严。”   “我以为圣徒的事,我们早已达成了共识。”教皇微微皱起了眉。   莫里斯轻轻摇头:“我可以理解……但我,无法认同。”   “承认费洛雷斯的神眷者地位,这就是你身为裁决长的意见?”教皇问道,似乎在确认什么一般。   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莫里斯最终还是重重点下了头:“是的,教皇冕下。”   “那这件事就这么处理吧。”教皇微笑着吩咐道:“你先去把契约条款整理出来。”   “是的。”莫里斯领命退下。   别走!雷哲一点都不想跟教皇单独相处。但莫里斯还是无情地离去了,雷哲悻悻收回尔康手,默默祈祷教皇不会趁莫里斯不在对自己下毒手。   教皇一回头就看到雷哲那担惊受怕的仓鼠样,轻轻地勾起唇角:“把你小脑瓜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掉吧,言而无信可不是我的风格。来吧,我带你看些东西。”   如果不是知道教皇的身份,雷哲几乎都要被教皇带动得笑起来了,但无论如何,他的心却也因为教皇这一句话安定了下来,似乎这人天生便有令人信服的能力,无需置疑。   然而,当雷哲随着教皇来到一间密室看到其中关押的人时,却是瞬间堕入地狱——理查德男爵,那个在宠溺光环蛊惑下,为自己将致命谣言传递给皇帝的人!   “之前失礼地让你等了六个小时之久,实在并非我意。只是我总是要搞清楚来龙去脉,才能公正地处理好这件事不是吗?”   教皇依旧温和地笑着,但那微笑却带来彻骨的寒凉。雷哲僵硬地看着被捆在十字架上的理查德男爵,就像被一群人扒光了丢在冰天雪地之中,在他人目光下止不住地颤抖。   莫里斯会知道吗?莫里斯很快就会知道了吧!知道自己欺骗了他感情,利用了他良善……   想到莫里斯之前对自己的维护,雷哲只觉得那铺天盖地的冷意正顺着自己的血管蜿蜒爬行,最终盘踞于胸腔的幽阁,将那柔软的心脏一口一口啃噬殆尽。   雷哲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不怕莫里斯对自己下狠手,他甚至不怕穿越一别永不相见,但他怕莫里斯被自己所伤害,甚于一切。   雷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眼看向教皇,试图寻找机会取下口塞。   两人目光相接,教皇居高临下地看着雷哲,彬彬有礼地将纸和笔递到他手上:“费洛雷斯,对此你有什么可解释的吗?”   雷哲抖着手将笔触及纸面,脑中闪过无数言语,落于笔端的却也只苍白无力的一句话——“我不是故意的。”   令雷哲意外的是,教皇并没有如他所想象的那样嘲笑他,讽刺他。而是轻轻地说了三个字:“我知道。”   雷哲愕然地看着教皇,猜测着他是不是准备将自己拉上悬崖,再一脚踹下。就像之前他纵容莫里斯的偏袒自己时那样……   教皇慢条斯理地说道:“诺亚给我的情报里,对你有很详尽的描述,参照你之前的行事手段,你这次的布局明显要大胆得多,而收尾部分也异常粗暴。诺亚以为你是迫于死亡威胁,才不得不仓促反抗。但你我都明白,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你在一手操纵。”   雷哲脱力般委顿在墙边,借着身形的变化顺势抬起手,似是想要将手插入发间。   但教皇的反应并不慢,他一把甩出藏在长袍下的枷链,冰冷的锁链如毒蛇一般瞬间扑出,将雷哲整个捆住收紧,含笑的声音轻柔响起:“在他人讲话时走神,可算不上绅士。”   雷哲挣扎了一下,绝望地意识到自己眼下是一个指头都动不了了。无奈暗叹,雷哲悻悻地看着教皇,听他说话。   教皇用一只手抚上雷哲蓬松柔软的发顶,饶有趣味地拨弄着:“我本以为,这次你的行事风格之所以如此急功近利不计后果,是因为你已下定决心,一旦通过这场骗局将自己捧到足够的高度,就再也不必维持柔弱善良的伪装,与小诺亚彻底决裂。但看你刚刚的反应,你其实从未想过让他品尝背叛的苦涩不是吗?所以说,这其实是你的临别演出?”   雷哲没能阻止自己脸上出现真相被戳破的愕然。   “你并非没考虑过事情败露的可能,但因你早已打定主意离开,所以你笃定即使诺亚事后知道了这些,也会明白,你并不是在拿他当做你的踏脚石。可惜……”教皇微笑着扬起唇角,那双眼睛就像深渊般幽暗:“现在,你已经解释不清不是吗?”   雷哲在链枷的捆缚下艰难地站起身,带着凶狠杀意的眼睛牢牢锁定在教皇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上。   教皇毫不在意地挑挑眉,轻声道:“放心吧,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我不会将你的所作所为告诉诺亚的。”   雷哲紧紧地盯着他,一个字都不信。   “看来你根本不信呐。”教皇似乎很苦恼地叹息一声:“来吧,我带你去看点别的。”   雷哲亦步亦趋地被教皇拖着往外走去,跨出大门前,他忍不住回头看向依然昏睡中的理查德男爵,一颗心高高悬起。   雷哲被教皇用链枷牵着来到一扇精致的雕花木门前。   教皇笑着介绍道:“这是诺亚的房间。”   雷哲那已然带上血色的瞳孔猛地收缩,瞪向教皇的眼神里,警告之意呼之欲出。   教皇淡定无视了小动物的炸毛,取出钥匙,打开了诺亚隔壁的房间,将雷哲拖了进去。这里看上去像是一间普通的客房。但当教皇将墙上的一幅画取下,并在地上的某个位置摆好一面大镜子后,雷哲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个房间的作用。   镜面折射出隔壁房间的情形,莫里斯正坐在书桌边,一边思考一边书写着什么。   教皇将一根铜线连着的听筒放到雷哲耳边,吩咐道:“你在这里好好待着。”   雷哲听话地点点头,看着镜中的景象一动不动。   教皇走出房间,雷哲毫无耽搁地开始努力解开束缚,但教皇进入莫里斯房间的第一句话,却让雷哲瞬间停住了所有动作,全神贯注地看向镜面。   教皇说——   “诺亚,把衣服脱了。”      94、第九十四章   雷哲死瞪着镜面,恨不能将上面盯出个洞来。他发誓,如果接下来发生的画面真有什么不和谐内容的话,他非找出个与下.半.身休戚相关的技能,用来款待教皇不可!   “冕下……”镜中的莫里斯起身看向教皇,显得有些不自在。   “脱掉吧,让我看看。”教皇神色温和,但从铜线另一端传来的口吻却是不容置疑。   莫里斯垂下头,小声说了句什么,雷哲没能听清。   但好在教皇的下一句就替他解了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已经闻到了你身上的血腥味。但我看你竭力装出一切如常的样子。也就当不知道了。可现在,你身上的血味比之前不减反增,我不可能再放任你继续摧残自己的身体。”   “这是我应得的。”莫里斯闷声说道。   随着教皇的话,雷哲这才察觉到,莫里斯背上那黑色的袍面中,居然有隐约的血色渗出。   雷哲恶狠狠地瞪着那斑驳的暗痕,焦灼的视线在镜面上来回扫过,无名火自心底窜出:这到底怎么回事?!   “解开衣服。”不顾莫里斯的态度,教皇强硬地要求道。   莫里斯踟蹰了一下,终究还是乖乖地解开了衣服。   看着镜中呈现的景象,雷哲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带着小刺的黑色藤蔓紧紧捆缚在莫里斯赤.裸的身躯之上,一圈圈勒紧。狰狞的小刺深深陷入起伏的肌理,源自于人体的颜料已是将藤蔓染为了刺目的暗红。而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带动藤蔓的摩挲,在旧伤上叠加下新的伤害,温热的鲜血淋漓淌下,化为麦色肌肤上层层叠叠的红。   这样的画面,带着残酷的美感破镜而出,攫取了雷哲所有的心神。那就像是只展出于夜间影院的禁忌海报,凄艳得足以令任何人屏息。但雷哲此刻,却只觉得心口窒闷,钝痛难当。   “整整十圈……”即使隔着铜线,教皇嗓音中的怒气依旧清晰可辨。“如果我没有说破,你准备将忏罪荆棘绑到什么时候?”   “直到我心安宁。”莫里斯淡淡地回答道。   教皇抬起手,圣洁之力在手心化为乳白的一团,向着莫里斯伤痕累累的身体飘忽而去。   但莫里斯却是退后两步,轻轻避过,重复道:“这是我应得的。”   应得个鬼啊!雷哲看着被莫里斯浪费掉的圣洁之力缓缓消散在空气中,恨不能将这人直接按在那团光晕上。有伤不治这是有病啊有病啊还是有病啊!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用自残来求心安,莫里斯这是被教廷洗脑洗成了脑残吗?   “既然你坚持……”   镜面中,教皇已是托起胸前的十字架,举在了莫里斯的眼前:“那就向我神告解,寻求主的宽恕。”   莫里斯怔怔地看着十字架,最终叹息一声,接过十字架,抵在自己的眉心。   低沉的嗓音在铜线的甬道中震颤,每字每句都是雷哲从未理解过的封建与愚昧——   “求父神垂恩,准我罪人告解。万能的神啊,您鉴察我,认识我。我坐下、我起来您都知晓。您深知我一切所行的,善举与恶行皆呈现于您睿智的双眼。   求您以丰盛的慈悲涂沫我的过犯,原谅我未能尽我之责,扞卫您的荣耀。原谅我在您的宝座被流言玷污之时,那毫无作为的可耻行径。原谅我在您的净土被私欲污染之时,那软弱无能的可鄙表现……”   雷哲挣扎的动作再度僵住,他看着镜中人低下的头颅,深深皱起眉头:为什么要为此而忏悔?明明是我的绑架才导致了你什么都做不了吧!为什么要为并不属于自己的过错而自责,而……自残?   告解还在继续——   “求您将我的过犯洗涤净尽,是我对费洛雷斯的疏忽酿成了今日的恶行,令他冒借您的名义,窃取您的荣光。令您的信徒迷失,令您的忠仆陨落,令您无上的威严遭受亵渎。我因此获了罪,神啊,求您宽恕我,救我脱离自己,从我任性妄为的劣根里,从我轻信他人的愚钝里,从一个不断背逆你的生命里救我出来。”   越听越是烦躁,雷哲唇角讽刺地扯起,他真想一把扯掉耳朵上那讨厌的听筒,将这声音断绝,但身体却偏偏动弹不得,凝滞于语言的重压。所以他只能麻木地听着所谓的告解,观瞻莫里斯那可敬的信仰。   “求您将我的罪孽洁除,原谅我屈服于利益的引诱,未能以渎神者的鲜血清洗您的神像。我容忍欺骗的罪恶,我放任亵渎的肮脏,我的思想、欲.望和抱负都未能行走在您所指引的道路上,我虽朝向光明,却立足污土。   慈悲的父神啊,我知我令您失望,求您不要全然将我抛弃。求您持羔羊的血抹在我心上,洗涤我,好使我比雪更洁白。伟大的父神啊,我知我将于脏污中继续前行,求您垂听我恳切祈求的声音。求您不要把我与那些无药可救的人一同丢弃,求您用牛膝草擦过我的身躯,洁净我,我将膝行于您足下,为您奉上无上的荣光。”   欺骗的罪恶?亵渎的肮脏?雷哲闭上眼,那虔诚的告解声在耳边徘徊不去:明明已经将我做的一切统统视为脏污,为什么还要放任我这渎神者猖狂下去?为什么你宁愿捆着一身荆棘求神宽恕,也要坚持在这渎神的道路上前行?   诺亚,你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基于教廷的利益吗?若你真的全无私心,为什么又要用鲜血来向神忏悔?我这个人对你而言,是不是……   告解终于结束。   雷哲听到另一端传来教皇醇厚的声音:“以父神之名,赦免你的罪过,赐给你安宁。。”   “父神在上。”   “父神在上。”   雷哲扯扯唇角,在心中悄然念道——父神去死!   他真的,受够这个愚昧的时代了!宗教这种摧残人性的邪物,统统灭亡该多好。   教皇手上再度凝聚起圣洁之力,这次莫里斯没有再躲,任由教皇解去自己身上的藤蔓,将伤口一点点抚平、治愈。   雷哲不再关注镜中的景象,开始全心与身上的束缚搏斗,可惜尚未取得什么成果,教皇就回来了。   “我假设你已经看清也听清了刚刚隔壁房间里发生的一切。”教皇收起镜子,静静地看向雷哲。   想起莫里斯那染血的身体与告解的内容,雷哲无法阻止自己在心痛之余又滋生出些微的妄想。   “不,请别摆出这样自以为是的眼神。那真的让人很不愉快。”教皇虽然依旧笑着,但眼底却是不容错认的厌恶。   雷哲愣住,不明白教皇这是几个意思。   “别把你那不值一提的感情强安到诺亚身上,他会帮你,并不代表他对你就怀着同等的龌龊心思。”虽然摆出的姿态无比绅士,从教皇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直白到刺耳。   雷哲扯扯唇角,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你爱咋说就咋说吧,反正脑子是小爷我自己的,我怎么意.淫你管得着么?   教皇并不在意雷哲那堪称无礼的态度,相反,他解开了雷哲身上的束缚,并再度将纸笔递到他手中。   他在雷哲的对面坐下,平静的目光如晴空般悠远:“不得不说,你的运气很不错。虽然诺亚对你并无某些欲.念,但你对他而言,依旧算得上特别。”   即使前一刻已经打定主意将教皇的话当做空气,教皇那句“算得上特别”依旧让雷哲忍不住竖起了小耳朵。   “诺亚那孩子,实力足够强大,手腕足够高明,但他的内心,却是天真得近乎愚蠢。在他的世界里,公平理应贯彻,正义永不陨落,每个人都该受到平等的对待,无论身份卑贱或高贵。每个罪人都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不当因任何原因而得以豁免。”教皇微笑起来,声音近乎柔软。   “‘诡诈的天平为光明神所憎恶;公平的砝码为他所喜悦。恶人的道路为光明神所憎恶;追求公义的为他所喜爱。要使你的公义如光发出,使你的公平明如正午。’教义上的这句话,每个人都知道,但却只有他一个人将其刻进了骨血,并准备贯彻到底。这令他成为了异类,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社会的规则理所当然地束缚着每个人的灵魂,他的队员会听从他,信奉他,但他们却很难理解他。所以你得以被他所重视,因为你帮扶圣徒的行为恰巧击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他宁愿身负荆棘也要救下的,不是你,而是他一直所秉持的信念。”   雷哲迟疑了一下,在纸上写道:“所以你才帮我隐瞒下理查德男爵的事?”   “可以这么说。”教皇并未否认:“你这次公然渎神已经让他饱受煎熬,而你全盘算计的更是让他的付出沦为了笑话。他可以被打击,但不该被摧毁。”   95、第九十五章   “谢谢。”雷哲由衷地在纸上留下这两个字。   教皇轻轻地笑了一声,开口道:“如果你真的为此感激,那就劳烦你千万别再将诺亚置于今天这样的尴尬境地。既然你已经打算好要离开,还请务必执行到底。”   看着教皇那张脸,雷哲脑中诡异地浮现出雷文中常常出现的一幕——身穿高级套装的中年妇女将一张支票扔到女主面前,傲慢地表示,“离开我儿子,这些钱算是给你的补偿。你要是继续纠缠不清,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怎么办,好想笑……脑洞开太大的雷哲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露出张不合时宜的笑脸来。   教皇用围观精神病的眼神盯了雷哲好一会儿,然后问道:“你想说什么?”   雷哲艰难地在回答“你怎么能如此侮辱我的人格,金钱也许可以买到一切,但买不到我的感情!”,和在回答“对不起,我还没被你儿子睡过,这补偿金收得略显名不副实。不过您放心,既然收了钱,我就一定会让它物有所值。”,之间抉择了一番。   最后这货一本正经地在纸上写道:“我对您的话并无异议,但莫里斯似乎正准备用神契将我绑上他的战船。”   “这点你不必担心,诺亚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教皇笑吟吟地说着,雷哲却隐隐生出一种不良的预感。   雷哲未雨绸缪地向教皇申明道:“呃……由于之前出了点意外,我的离开计划,恐怕还得花点时间才能完成。”   教皇眯起眼,打量着雷哲,似乎在估量这句话的真实性:“要多久?”   “我会尽快。”雷哲顿了顿,在纸上写到:“陆上的动物注定无法在海洋中生活,无论海洋中的景色有多令人流连忘返。”   “明白了。”教皇善解人意地说道:“你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可以来找我。”   你这是在送瘟神吗?雷哲强扯起唇角,算是接受了教皇的好意。   教皇侧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微微颔首:“流言之事的罪魁祸首差不多可以处理了,你跟我来。”   不等雷哲开口,教皇就起身往外走去。   雷哲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他当然不会认为教皇是要处理掉自己。他更倾向于教皇是要当着自己的面处理掉理查德,作为自己刚刚乖乖表态的奖励。给理查德点蜡,但考虑到这位往日的风评,雷哲也不是很同情就是了。   但雷哲终究还是想错了。教皇说的那个罪魁祸首既不是他也不是理查德,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   雷哲隔着半开的门缝看过去,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嘴被塞住,手脚被粗暴地绑在十字架上,深红色的丝绒外套因此皱得不成样子,外套上的狮鹫图徽在烛光下讽刺地兀自灿烂着。汗水打湿了他凌乱的金发,华丽的冠冕歪斜地扣在头上,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青年歪着脖子努力地维持着脑袋顶上那点岌岌可危的平衡,守在一旁的壮汉冷冷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狼狈的姿态,一点帮他扶正冠冕的意思都没有。   教皇推门而入,那守卫立刻恭敬地单膝跪地,叩胸行礼道:“教皇冕下。”   青年却是瞪大了眼,嘴里呜呜作声,愤怒与惊恐在他的脸上交汇闪现。   教皇微微扬起下巴,守卫立刻知趣地上前,取掉了皇帝口中的堵塞物。   “你想要做什么!我可是帝国皇帝!”年轻人第一时间惊叫起来。   雷哲瞳孔猝然紧缩,居然是皇帝!教皇说要处理的人难道就是他。他疯了吗?这可是……皇帝啊!   “陛下,我当然清楚你的身份。”教皇温和地笑着,彬彬有礼得令人心底生寒:“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皇帝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嗓音几近颤抖:“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啊……”教皇笑了笑:“做我应做的事,为我神铲除所有不利因素。比如——您。教廷不需要一个心怀恶念的掌权者。”   “你敢!”皇帝色厉内荏地惊叫起来:“你真以为神权在手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吗?”   “可怜的孩子,你还不明白么,你所依仗的皇权在神权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教皇慈和地看着年轻的皇帝陛下:“我们教廷之所以不插手帝国管理,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不屑。”   皇帝的脸色变得惨白,而雷哲的脸色同样难看,教皇这话恐怕不止是说给皇帝听的,也是说给他听的,让他看清……他当初的谋划有多么不堪一击。   “别忘了,您当初的加冕仪式,还是由我主持的。我能为你戴上冠冕……”教皇说着取下了王冠,顺手戴向雷哲的脑袋:“自然也能摘下来,然后给别人戴上。”   雷哲四肢被捆缚,躲闪不及,被扣了个正着,沉重的冠冕压在脑袋上,让雷哲呼吸一滞,代表整个国家权威的王冠,就这样顺手抛到了自己身上,简直就是场绝妙的讽刺。   “不……你不能……”皇帝看着离自己而去的王冠,嗓音破碎:“如果你真的杀了我,整个帝国都会因此动荡!”   教皇笑着颔首:“谢谢您的提醒,所以我们会对外宣布,您是不幸病逝的。而您那即将登位的弟弟,想必会很愿意配合我们。”   “别…别杀我。那流言不是我传出来的!”皇帝拼命为自己辩白着:“我只是没有及时控制而已,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您还不明白吗?”教皇那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无可救药的失足少年:“真正让我对您失望的,不是您在事件中做了什么,而是您在事件上表现出的态度。”   不再理会皇帝那无力的辩白,教皇残忍地宣布道:“凡令我神不悦的,都当被铲除,凡令我神蒙羞的,都应被清洁。以您的鲜血写下忏悔书,仁慈的主将宽恕您的一切过错,愿父神保佑您堕落的灵魂。”   “不要!”似乎明白即将发生什么,皇帝陛下发出了惨烈的嘶吼。   恐惧像尖刺一样直插入雷哲的眉心,雷哲几乎不可控制地,自灵魂深处生出寒意来。如果只因态度问题,皇帝陛下就必须付出死亡的代价,那么,设计出整个局面的自己,在教皇心中,又该有怎样的下场?那么,流言的真正散播者,玛丽,又该被处以何种惩罚……   雷哲闭上眼,不敢再直面接下来发生的事,他只能默默祈求,教皇只知道他利用理查德男爵挑拨皇权和神权关系的事,并未将流言的传播,想到自己身上。   守卫一匕首割上皇帝的喉管,滚烫的鲜血喷了雷哲一脸,虽然未见到那惨烈的画面,但,血腥味却从每一个毛孔疯狂钻入。温热的液体顺着脸庞缓缓流淌,雷哲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溅血的冠冕也随之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雷哲看着在地上狼狈滚动的王冠,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慢慢攥紧,难以呼吸。他错了,作为天朝人,他理所当然地高估了封建制度下皇帝的权利,然后想当然地将地球中世纪的人神博弈格局代入这个世界。他大大低估了神权在这个异世界的力量。而教皇,就这么轻飘飘地将现实摔在了他的脸上,告诉他,在这个世界,神权至高无上,妄图用任何力量来与之博弈的行为,都愚不可及。   恩威并施……教皇真是好手段。   “啊,抱歉,忘了你现在身体不方便。没能及时通知你避开,结果溅了你一身血,是我考虑不周。”教皇像是才注意到雷哲那凄惨的造型,抬手收回束缚在雷哲身上的链枷,对一旁的杀人凶手吩咐道:“你带这位客人去清洗一下吧。”   壮汉向教皇行了一礼,收起匕首,上前拽住雷哲的胳膊。雷哲几乎条件反射的颤抖起来,一动都不敢动。   教皇将这一切收在眼底,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笑着对雷哲说道:“我还有些事要忙,接下来,泰森会代替我好好照顾你的。”   教皇说完就走了,随后,雷哲也被泰森拖着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而皇帝陛下与他的王冠,就那样孤零零地被抛在了房间里,就像那些被随手丢下的废弃物品。   雷哲与教皇走的是相反的方向,在转过一道弯后,却意外地撞见了迎面走来的莫里斯。雷哲一身是血的凄惨模样,显然出乎了莫里斯的预料。   “怎么回事?”莫里斯眼神犀利的看向雷哲身旁的守卫泰森。   莫里斯在教廷的地位并不低,泰森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老实说到:“这位客人被溅了一身血,教皇冕下要我带他去洗干净。”   “你帮他洗?”莫里斯看着雷哲只穿着一身衬衫的模样,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是的。”泰森不明白自己哪里又让莫里斯不快了,只得点点头。   “把人交给我吧,我会处理的。”莫里斯强硬地吩咐道。   “可是这……”泰森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   莫里斯直接将雷哲一把抢了过来:“我会向冕下说明的。”   泰森不情不愿地点点头,退散了。   雷哲有点小感动地看相莫里斯。   莫里斯恶狠狠地瞪回去:“敢做小动作,就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蠢胖要吓哭了……   所谓的给一个甜枣,打一棒子,下章,就该再给个甜枣了~   雷哲:哪个主角混得跟小爷一样憋屈啊,读者都要被你给欺负走了啊!给个痛快行不行?!   蛋黄:不好意思,虽然俺一直在努力向爽文学习,但貌似学习成果,略有点偏斜。   雷哲:那叫有点偏斜吗混蛋,根本是往反方向狂奔啊禽兽!   蛋黄:别太早下结论,待我转折完毕后再说~   96、第九十六章   要说雷哲对这次洗澡没有任何旖旎想法,那是不现实的。对于血腥画面的回避,让雷哲那点小心思像是脱缰的野马般疯跑。莫里斯是雷哲深夜里最.放荡的幻想,也是雷哲白天里最不敢触及的欲.望。   而一起洗澡,就像白日将尽黑夜将起前的黄昏,现实与幻想交织,欲望与禁忌融合,俗称为,逢魔时刻。而种种不可言说的渴望,在莫里斯开口让雷哲自己脱衣服时,达到顶点。   雷哲别过头,整个身体都因为某种微微抬头的反应僵住了。他摆出张淡定脸,试图粉饰太平。但很可惜,除非莫里斯是瞎的,才可能无视掉雷哲那连脖子根都泛起放粉红的窘迫模样。   “快点。”莫里斯冷酷地催促着:“我是不会给你脱离视线的机会的。”   你已情难自禁心猿意马,对方却是在考虑你装羞跑路的可能性,雷哲苦笑着摇摇头,不知该庆幸莫里斯尚未注意到重点所在,还是该为自己那注定无望的单恋点蜡。雷哲将一整桶冷水从头淋下,驱散那不合时宜的热度。然后两把扯掉衬衫与底裤,赤条条地跨进浴缸。   温热的水漫上来,血色渐次晕开,雷哲用一种略有些别扭的姿态清洗着自己,结实挺翘的臀部落于浴缸底部,修长白净的双腿屈起夹紧,柔韧窄细的腰身压下,紧贴着大腿,务必要将自己那尴尬之处遮个严严实实。   五指抓着浴巾草草擦过细嫩的皮肤,虽然浴室中灯光晦暗、水雾弥漫,但雷哲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现在这副躯体,和之前的,已经是天壤之别,每一块肌肤,每一条纹理,完美得像是能随时发出光来。连他自己看了都有点把持不住,但莫里斯却是……   雷哲偷偷瞄了莫里斯一眼,依旧是那张死人脸,锐利的视线从头扫到脚,再从脚扫到头,警惕着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雷哲撇撇嘴,沮丧地垂下了小脑袋,我本期待这是一部爱情片,为什么你的审美却永远停留在警匪片?!   心中的旖旎念头恹恹地熄了火,雷哲很快搞定了清洁工作,他弯腰起身,爬出浴缸。然后盯着地上的脏衣服陷入了为难中——他真心不想穿血衣啊!   莫里斯很容易读懂了雷哲的眼神,踟蹰片刻后,他将自己的斗篷脱下丢到雷哲怀中,冷冷道:“裹好你自己。”   雷哲乖乖点头,虽然觉得斗篷底下什么都不穿略显流氓,但还是将就着这一件斗篷身体裹了个严实。   莫里斯推着雷哲的背,将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准备带着神契条款和雷哲一起去找教皇,但在将神契条款提交给教皇前,他得再检查一遍。当然,顺便地,再给雷哲找一套能见人的衣服出来。   等雷哲收拾齐整,莫里斯也已检查好了神契条款。见雷哲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莫里斯直接问道:“你想说什么?”   雷哲拿起桌上的纸和笔,写道:“你给我的底裤,是你穿过的吗?”   莫里斯嘴角抽了抽,瞪着雷哲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还以为雷哲会问神契相关的事,谁想这小子居然是在纠结这个!虽然很是无语,莫里斯还是勉强给了答复:“不是,那是新的。放心,我还不至于拿自己的旧物来恶心你。”   不,我不是在嫌弃你啊!雷哲欲哭无泪,想了想,又不贼心不死地在纸上写道:“你看到裸.体都不会觉得尴尬的吗?”事实上,他更想问,你看到小爷的裸.体都不会小腹一热,感到一股暖流直冲而下的吗?虽然知道我俩没啥希望,但给个安慰奖什么的真有那么难吗?   雷哲这话题的走向越见猎奇,莫里斯腹诽了一番贵族那敏感的小神经,坦然道:“当然不会,我都看习惯了。”   “习惯?”大大的问号几乎要破纸而出。   “你不知道吗?很多刑讯的第一步就是将受刑人剥光,让其在刑讯者面前彻底裸露。”莫里斯眼皮都不抬地解释道:“这样不仅方便施刑,更重要的是激起受刑者的羞耻心理,从而更容易在精神上操控或摧毁对方。这种手段,对女性受刑者尤其有用。”   听着莫里斯这种理所当然的口气,雷哲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敢想象莫里斯曾经对他的犯人们做过些什么——是不是也像教皇那样,随口就抹杀了一个生命;是不是也像刚刚对自己那样,淡漠地扫视过一具具光.裸的躯体;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用冰冷的逻辑陈述最有效的刑讯手段,然后一一实施。   雷哲忍不住退后两步,拉开与莫里斯的距离。   “怎么了?”莫里斯皱眉,不能理解雷哲为什么忽然摆出这样一副受惊麻雀的姿态。   雷哲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最终在喉头翻滚不休的唯有四个字:叶公好龙。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果断划清界限,自己单干的行为实属英明之举了呢,呵呵!   莫里斯望着雷哲,还在等他的答案。   雷哲摇摇头,写道:“没什么,我想离开。”   莫里斯只好放弃搞懂雷哲那奇葩的脑回路,点点头:“那就走吧。”   雷哲依旧被莫里斯推着向前,但脑中的那个念头却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我想离开,我要回我的二十一世纪!   按照正常的剧情走向,接下来就该是莫里斯提交神契相关条款,教皇审核通过,雷哲乖乖签下大名。然而,某个人的插入,却让整个剧情走向了另一个方向,那个人就是雷哲的大靠山,玛丽女士。   莫里斯刚走出大门,就被人一拳敲在头上,大骑士和圣骑士的实力差距,让陡然遇袭的莫里斯,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地躺倒了。   玛丽三下五除二地将昏迷的莫里斯绑好,丢回房间。然后动作迅速地解开了雷哲嘴上那万恶的口塞。   “你怎么来了?”雷哲惊喜地看向玛丽。   “我怎么可能不来!要不是解决圣殿守卫太花时间,我早就该到了。”玛丽担忧地上下打量着雷哲:“他们没对你用刑吧?”   雷哲扯起半边唇角:“如果按照这个世界正常的标准来看,他们对我应该算是相当温柔了。”   见宝贝儿子没受什么伤害,玛丽不由得松了口气:“我们走吧。”   “恐怕不行。”雷哲想起之前教皇笑杀皇帝的霸气,小心肝颤了颤:“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和教皇达成了共识。如果现在离开,那就是彻底和教廷翻脸了,我们俩可不是教廷的对手。”   “你说的共识是签神契?”玛丽注意到了莫里斯之前握在手中的羊皮纸,仔细看了起来。   “嗯,准确来讲应该是签完神契后尽早滚蛋。”雷哲撇撇嘴:“当谁很稀罕待在这儿似的。”   “可这条例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必须留下为教廷效力啊。”玛丽皱紧了眉头。   “教皇所期望的和莫里斯所希望的,本就不在同一条道上。”雷哲不以为意地开口:“签了又不代表我就得做到。”   “不,神契是与神订立的契约,如果违反,会有神罚降临到你身上的。”玛丽郑重地警告道。   “如果真有神罚这种东西,在我冒充天使的时候,我就该被雷劈死了。”雷哲嗤笑,现在他一听到神这个词就神烦:“我那可爱的弟弟金叛向混沌教后,还成功晋级成了大骑士呢,就算真有神在,他也多半是个分不清好赖的糊涂蛋。”   “父神在上……”时至今日,玛丽依旧有些难以接受雷哲那毫无敬畏之心的态度。   “相比之下,我更担心教皇会对你我做些什么。”雷哲的脸色沉了下来:“虔诚强势如他,居然会因为区区莫里斯就放过我这个渎神者,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很可疑啊……”   “如果是为了莫里斯的话,教皇冕下倒是的确有可能让步。”玛丽的看法和雷哲明显不同。   “为什么,莫里斯难道是教皇的亲儿子吗?”雷哲诧异道。还是说,教皇那个老不修对莫里斯有什么带颜色的想法?   “当然不是。”玛丽似乎很奇怪雷哲会有这样的猜测:“教皇需要全身心地侍奉我神,连伴侣都不能有,更不可能有后代。”   玛丽继续道:“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认知,是因为教皇曾多次为莫里斯特地改变教律。十年前,教皇冒着触怒所有贵族的风险,宣布平民出身者也可获得担任圣殿骑士的资格。第二年,年仅十岁的诺亚·莫里斯成为了圣殿骑士。   三年前,教皇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将平民出生者不可担任裁决者以上的职位的律令给废除了。然后,尼德兰就调来了唯一一位平民出身的裁决官,诺亚·莫里斯。   也许教皇的确是为了激励平民出身的教职者才做出这些改变,但不能否认,莫里斯在这些决策的动机中占了很大的比重。”   “……”雷哲有点不爽地磨磨牙,越来越觉得这是真爱的节奏了怎么破!“教皇到底为什么会对莫里斯这么好啊?”   “大概是因为很欣赏他这个人吧。”玛丽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你特么在逗我?将这个答案丢出考虑范围,雷哲严肃认真地考虑起了教皇对自己的真正想法来。等攒够了人品,他雷哲当然可以拍拍屁股走个干净,但玛丽却还是要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要是教皇真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他就必须得防备在前了。   “我就是反复无常怎么样?”雷哲暗搓搓地开启了人品面板的试验功能:“我昏了过去,却不知他走上前来对我狰狞一笑,拔出了刀。”   “我昏了过去,却不知XX……”——第一人称雷文经典描述手法,验证可通过,技能可生成。   技能发动条件:躺倒在地,故作高深地念出此句,技能每使用一分钟消耗100节操。   技能效果:根据技能发动句的具体内容开启上帝视角,洞悉被点名者的言行与想法。   技能副作用:若节操被扣为负,宿主将用亲身行动向世人证明自己的语文老师死得有多早。   试验结束,扣除宿主10人品值。您目前的人品值为777。”   雷哲看着不知不觉已经涨回七百以上的人品值,倍感安慰。看来经过这几个小时的传播,自己审判时的壮举已经传播到其他地方,并获得了不少认同啊。当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看看那位高深莫测的教皇大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97、第九十七章   介于目前技能槽全满的状态,雷哲心疼地花费一百人品,删掉了“镜中这【哔--】、【哔--】、【哔--】……风华绝代的人儿,难道就是我吗。”这个神技。   给新技能腾出地儿,然后成功激活,雷哲认真琢磨了一分钟要怎么说比较合适,接着就转头给玛丽打预防针道:“母亲,我要发动个技能,您接下来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惊讶。”   玛丽点点头,表示了解。自打知道雷哲有特殊的人品技能后,她就再也不担心自己儿子是个逗比了。   在地毯上找了块干净地方,雷哲摊平躺好,摆出一副高深模样,谨慎地念道:“我昏了过去,却不知教皇在说‘为了平息父神的怒火,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时的前后两分钟里想的是……”   “检测中……躺倒在地,故作高深,6770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被点名者为教皇,技能持续时间四分钟,技能激活!”   这样的体验非常奇特,系统尾音刚落,雷哲就觉得灵魂瞬间脱离了身体的局限,自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人的体内,而投射在视网膜的图像告诉他,现在他正站在教皇的角度上,看着自己。   莫里斯的声音响起,像隔着一层膜那样模糊不清——“前段时间,因玛丽中毒昏迷,几方势力密谋对费洛雷斯家族下手,门罗就是势力之一。至于圣徒,大概是因为费洛雷斯目前的身份也是圣徒,所以他想要着手改变圣徒的处境。”   但与之相对的,教皇的思维却是化为清晰的文字书写在了眼前——   哼,这异界来的魔鬼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就只有他对小玛丽的孝心了。但这魔鬼的行事手段也太粗暴了,或者赢得轰轰烈烈,或者死得彻彻底底,只能用愚蠢来形容。居然还敢贸然插手圣徒的事,他的胆子是用黄油催肥的吗?   首次见识到教皇的内在,雷哲整个人都不好了……小玛丽?母亲你这么有长辈缘你知道吗?套教皇的玛丽你威武雄壮!   “我明白了。”上帝视角下的雷哲被动将视线移到了自己头上,自喉咙中涌出的声音有如异度传来的空响,“费洛雷斯,这些就是你目的是吗?”   眼前的思维板书随之更新——可怜的小玛丽,她一定担心坏了。之前的雷哲虽然蠢了点,没用了点,败家了点,但好歹惹不出大事。现在这个虽然更讨小玛丽欢心,但明显是个大麻烦。果然还是早点把这魔鬼请走比较好,不过父神那里……   “我可以理解你的选择,但这依旧不代表你可以如此亵渎我神。”   教皇的思绪铺展于虚空——这异界恶魔难道不知道神罚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父神那熊熊燃烧的怒火。”   与冰冷口吻截然相反的起伏思绪暴露于雷哲眼前——父神聚集在这恶魔身上的怒火已经半实质化了,也不知等着这渎神者的会是个什么死法。要是只针对这异界恶魔自然再好没有,就怕拖累得小雷哲的身体也跟着崩毁,小玛丽可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了。   “为了平息父神的怒火,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还好,距离神罚降临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只要在这之前让这蠢恶魔将罪孽赎尽就能把人救下。也许构建神契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要是由自己提出,这恶魔一定不会心甘情愿地答应,偏偏神契的构建又必须得签名者自愿。小诺亚对这小子貌似挺上心的,不如让他来……   “诺亚,你是裁决长,你觉得费洛雷斯所犯下的罪,要怎么判决才合适?”   四分钟到,雷哲睁开眼,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这个世界了,难怪母亲连圣殿这种机要之地,都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一路闯过来……其实她根本就是被教皇主动放进来的吧!   “怎么了?”玛丽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重新建立了一下三观而已。”雷哲从地上缓缓爬起,重温着自己刚刚目睹到的思维风暴,觉得整个故事的画风都不对了,这种神展开的感觉,大BOSS一秒钟变自家长辈什么的,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难怪教皇能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搜集到自己的大量情报,还将两位帮凶都抓齐活了。其实他早就关注着自己了吧,不过之前看玛丽昏迷不醒,自己又是在用心守护,于是干脆装不知道了。   难怪当初莫里斯这个大活人消失了整整十一天,裁判所都没人管。教皇那时多半是已经看出自己有要走的倾向了吧,于是本着送瘟神的心态,放任了自己的种种恶行。可惜折腾出那么大一场谢幕到底还是没走成……   难怪教皇一见面就又解绳子又疗伤的,以为教皇是伪和善的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教皇就算真伪装成性也犯不着屈尊纡贵来照顾自己这个渎神者啊。   难怪教皇啥都不要,只求自己迅速麻利地滚蛋呢,投鼠忌器得简直不能更明显。   难怪教皇要先带自己围观莫里斯忏悔,再溅自己一脸帝王血,用内疚来确保自己为了不让莫里斯失望而主动签下契约,用强权来确保自己不会在签约时存什么反抗的心思,教皇还真是用心良苦。   之前埋在心中的种种疑惑瞬间有了解释,雷哲松了一口气之余忍不住问玛丽:“那个……您和教皇冕下有旧吗?”   玛丽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怎么可能,冕下当上教皇都已经一百多年了,我怎么可能与他有旧。”   教皇居然一百多岁了?完全看不出来啊我去!见玛丽一副茫然的模样,雷哲也不准备继续问下去了。管他什么原因呢,只要知道教皇对玛丽有庇护之意就够了。   虽然教皇对自己这个异界恶魔的态度依旧很不咋地……但就目前而言,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反而是那个一直被自己当成小透明的光明神。   没有过多犹豫,雷哲再度躺倒在地,深沉念道:“我昏了过去,却不知光明神在我渎神的两分钟里想的是……”   “检测中……躺倒在地,故作高深,2790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被点名者为光明神,时间范围过于模糊,自动截取被点名者情绪波动最强的时段,技能持续时间两分钟,技能激活!”   与体验教皇思维时截然不同,在最初的几秒里,雷哲几乎以为自己已经不存在了,整个意识散发到极限,海量的信息蜂拥而入,自身的意识被冲击得支离破碎。以人类的视角,很难准确描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就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每一片海草的开合,每一条鱼儿的摆尾,每一粒沙土的起落,都会顺着无所不在的水流清晰地反馈给大海。   而于此同时,雷哲也清晰地感受到了所谓的信仰,用一个不怎么准确的形容来说,信仰就像是海中的水滴,因为信仰,海洋才得以存在。于此同时,海洋也有意识地用自己的威能庇护着海中的小生灵们,令灾厄远离,令土壤肥沃,令风雨调顺。令那些体质适合的人具备治疗之力,令那些虔诚的人具备守护之力,令万亿生灵遵从秩序茁壮成长。父神与世人构成了一个奇异的良性循环,世人内心对安乐生活的企盼创造了父神,而父神则理所当然地回应了他们的渴求。   然而,海洋中却有一个小点特别碍眼,那就是雷哲这位天外来客,他是如此格格不入,就像是在潺潺流动的水中突兀地卡入了一小块空间,滑过的水流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轮廓却完全无法渗透,最不能忍的是,这块空间还借他之名往内部划拉着名为信仰的小水滴……   区区两分钟,雷哲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雷哲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将自己的意识收拢聚合。刚刚的体验实在是太可怕了,尽管海洋中水流无数,他还是准确地感受到了针对自己的那一缕寒流。事实上,要不是那针对自己的怨念足够深刻,他没准儿就彻底迷失在宏大意识流中变成植物人了。   一想起光明神对自己的感观,雷哲就忍不住想要泪流满面地为自己点上无数支蜡。如果要用一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明光明神对自己的感觉的话,那就是——现在这块沙子卡在肉里,暂时还收拾不了他,等这沙子自己滚到身体表层,非碾碎了他不可!   说起来,他应该感谢门罗枢机主教阁下的,要不是他杀了自己一回,自己多半已经巴巴地滚到光明神的表层空间,被当成渣渣碾压了。要是穿越回去时人品面板没法抗住光明神的致命打击……   想起自己复活后人品面板出现的那句评语“运气不错哟少年~”,雷哲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所以说那时人品面板不是在开嘲讽,而是在真心祝贺吗?光明神对不起,我不该拿你当封建残留的。   “你还好吗?”见雷哲表情又不对了,玛丽关怀道。   “没什么,只是又刷了一遍三观而已。”雷哲揉揉眉心,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难怪孟德斯鸠要说‘如果三角形也要创造一个神,它们定会让他呈三角形’。根据这个世界的教义,打死我也想不到所谓的光明神会是那样一个存在啊。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意志聚合体……等等,意志聚合体。”   雷哲想起了系统生成时的那个机械音——   “多方个体神经活动趋同,非一般性脑电波重叠,脉冲流高度聚合1、57、146、523、1342…89323。共同意志被激活。”   “ZHRM共和国公民雷哲、XX网作者桃小蛋……意志聚合体流向确认。穿越、捡节操……脑电波指向确认。判定通过。平行宇宙检索中……”   雷哲抽抽唇角,忽然有点不知要摆出什么表情好:其实自己不该这么惊讶的对吧,“神”这种东西自己早就领教过了不是吗?但为什么别人家的神管天管地管人民,自己家的这只却是跟个雷文作者死掐啊,敢不敢有点追求!   作者有话要说:【文后小闲聊:】   作者这奇葩的世界观并非独创,主要借鉴于盖亚假说。英国科学家詹姆斯·洛夫洛克提出了这个假说,即地球生命体和非生命体形成了一个可互相作用的复杂系统。而由此衍生出了盖亚意识,即为地球上所有的生物共同组成的一个意识。   而《雷神》这篇文里,所谓的光明神和混沌神就是这样的存在。当然,雷哲那个面板也勉强能算一个,虽然明显不在一个档次……   我知道,在很多网文的设定里,光明神大多是利欲熏心的反派,教皇大多是道貌岸然的伪善者。是的,我就是因为知道才故意这么写的,知道我有多期待你们被神转折糊一脸血的样子吗?快露出小脸给蛋黄大人看看~   98、第九十八章   在洞彻了这个世界的最大恶意后,雷哲的心彻底平静下来了,三观这种东西打破了之后,容忍度总是会又提高一层呢!   “母亲你能跟我仔细说说神契是怎么回事吗?”雷哲笑容淡定,将致命的威胁化为了待解的题目。   “其实我也只是大概听说过一点而已。”玛丽迟疑了一下,笼统说道:“神契是与我神定下的契约,神契上内容都将被视作结契者对我神的诺言,若结契者违反诺言,将受到我神的制裁。若结契者如约履行了承诺,则会得到我神的嘉奖。”   “哦。”雷哲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如果你不准备履行契约的话,那你最好一开始就别碰神契。”玛丽担忧地看着雷哲,警告道。她全心信仰着光明神,可她的孩子却对父神毫无敬畏,最糟糕的一点是,她在很久以就已模糊了对错的界限,无法再为儿子指引方向。   “母亲你先回去吧。接下来的事由我自己来处理会更加合适,不用担心,神契的事,我会谨慎处理的。”有了上帝视角这一新技能在手,雷哲这话说得相当有底气。   “如果你坚持的话。”玛丽认真地打量了雷哲好一会儿,最终勉强同意。   玛丽离开,雷哲优哉游哉地蹲在莫里斯身旁戳脸玩,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有位大人物很快就会找上自己了……   事实上,雷哲的魔爪还没掐上男神的俊脸,房间门就被教皇推开了。   “让一位无辜的裁决长就这么躺在地上可不是绅士所为。”教皇意有所指地瞄着莫里斯。   “底下垫着块地毯呢。”雷哲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无辜歪头:“我们一起把他扶沙发上去?”   “不用。”教皇笑容温和地隔在了雷哲和莫里斯之间,问道:“你怎么逃脱的?”   明知故问,难道我还能把玛丽供出来不成?雷哲在心底白了教皇一眼,言简意赅道:“技能而已。”   教皇微微颔首,又问:“怎么不逃?”   “大概因为我是一个富有责任感的男人吧。”雷哲无耻地往自己脸上贴了块金。   “……”教皇一时间,无言以对,于是反手一记圣洁之力,将莫里斯给唤醒了。   莫里斯睁开眼,麻利地翻身站起,瞪向雷哲:“怎么回事?”   “技能而已。”   雷哲把答案重复了一遍,于是莫里斯懂了,“所有技能都必须用嘴来发动”这个弱点本来只是自己的推断而已,考虑到雷哲对自己的防备,留有后手什么的简直不能更理所当然。   无知无觉地,雷哲又怒刷了一次心上人的疏离感,真不愧作死小能手之名。   莫里斯将整理好的神契条款捡起,交给教皇,然后虎视眈眈地盯紧了雷哲,谨防这货又搞什么幺蛾子。   教皇的态度反倒相当从容,他看了看羊皮纸,然后微笑着望向雷哲:“签,还是死?”   皇帝陛下临死前的哀嚎犹在耳边,雷哲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迅速麻利地答道:“签!不过……能先看看具体条款么?”   “你妥协得还挺快。”莫里斯扫了雷哲一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戒备之意。   这才不是妥协,这是正中下怀顺水推舟你懂不懂!雷哲撇撇嘴,替自己申辩道:“如果我不签的话,你们教廷会一直将我视为危险分子来处理吧。刚刚教皇冕下已经充分向我展示过了神权的强大,而我暂时还没有投奔天国的打算,向你们妥协也并非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不是吗?”   想到雷哲之前那一身血的惨样,莫里斯暂时选择了沉默。   教皇很快敲定了神契的内容,相比于莫里斯那林林总总的各色限制,教皇定下的条款简直宽厚得令人想落泪,就两条——   一,遵守帝国所有法律。   二,遵守教廷所有教条。   而雷哲只要在这个基础上对光明神做出足够的贡献,就能换得神的宽恕。   “我在想一个问题。”雷哲看着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最终稿,吧嗒了一下嘴:“虽然不大合适,但我是不是可以将神契理解为一场凡人与神明的交易。只要我付出足够的代价,就能换到任何想要的结果。”   “并非如此,我神虽仁慈,但却不会助长凡人的贪欲。”教皇静静看着他,表情不善:“如果不是真心结契,我神便不会降予慈悲。”   “那个……我能问问之前签过神契的那些人,结果如何吗?”雷哲捏着穿越后的第一份合同,表示压力山大,什么叫足够的贡献啊,连个量都不给定,全是你家神说了算,这其实是卖身契吧?!   “你之前的那个结契者,当上了教皇。”教皇淡定回答道。   “……”雷哲忽然觉得脚有点软:“这神契的适用范围是不是太广了点儿?”   教皇解释道:“为了更好地执行我神的意志,神契是必要的。”   你家神有什么意志可言啊,整个一意识集合体好吗?完全不具备独立人格啊教皇同学。想到相对于虔诚的神职人员们,自己反倒是这个世界最了解光明神本质的人,雷哲就忍不住想给他们点蜡。   “好吧,我想我愿意结契,前提是在后面申明,是彻底宽恕,在贡献达到后放我自由。”   莫里斯皱起了眉,正想说什么,教皇却是阻止了他。因为教皇很清楚,雷哲要来自由,是为了离开,而这,正巧也是他所期望的:“好的,那么将手递给我。”   雷哲乖乖伸出爪子,搭在了教皇的手心。如果能用神契来化解光明神对自己的怨念,当然最好不过;如果不能,大概也不会比至高神正虎视眈眈准备弄死自己这个现状更糟了。   “万能的光明神啊,求你聆听我,从语言的欺诈之相中解脱。叫我能以心灵祷告,用灵魂交流。”虔诚的念诵声响起,雷哲感到一阵暖流自指尖流淌入身体,构筑起两人间的联系。   “求你让我完全歇于你的应许中并应允我对你的呼求。让我口中的言语,心中的沉思与默想,能在你眼中蒙悦纳,结为牢不可破的誓约。”   念诵声继续,雷哲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渺小,然后,一股宏大的意志降临到了周身,见证着眼下的这幕。   “宣誓吧,向我神忏悔,我神将垂听你的祈求。”教皇看向雷哲。   雷哲回过神,结结巴巴地念道:“我雷哲·费洛雷斯,将在遵守帝国所有法律,教廷所有教条的基础上为您奉献力量,直到您宽恕我的所有罪名,赐我以自由。”   这一次,虽然没有技能,雷哲却也成功感受到了光明神的存在,契约成立,贡献终将换得自由。而光明神也非常不客气地将自己的诉求糊了雷哲一脸——“我要信仰,我要信仰,我要信仰……”   雷哲算是明白为啥每一任教皇都在尽心竭力地和异教徒干架了,光明神这个喂不饱的小妖精简直神烦。   “教皇冕下,您有什么事可以安排我去做吗?我很乐意为我神增添信徒的数量。”雷哲一点都不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你先去休息吧,泰森就在门外,他会接待你的。”教皇轻巧地打发掉了刚刚卖.身完毕的雷哲长工。   雷哲乖乖走了,这时莫里斯脸上才浮现出明显的不赞同之色来:“冕下,这契约是不是太宽厚了,完全起不到钳制费洛雷斯的作用,就算我们安排了事,他也未必会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   “为什么你会想要钳制费洛雷斯呢?”教皇反问道。   “因为他的能力很特殊也很有用……”莫里斯犹豫不定地回答道:“如果他能听从教廷的调令,全心全意为教廷做事,将会创造出极大的价值。”   “不,你只是舍不得而已。”教皇轻轻笑着:“如果我没猜错,在费洛雷斯签订神契后,你就会恳求我将他交予你监管。是吗?”   “是……是的。”莫里斯悻悻地垂下了头。   “你觉得费洛雷斯的能力很好用,对你理想世界的构建很有帮助是吗?”教皇继续。   莫里斯沉吟了一下,坦然回答道:“不只是能力,他来自另一个世界,他见识过完全不一样的风景。他的脑中,也许会有我想寻求的路。”   所以我才不愿意你接近他,因为他会给你希望,而这片土地上却没有适合你希望存活的土壤。教皇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青年,几乎要溢出一声叹息:“我是不会把费洛雷斯交到你手上的。”   正义与公平固然美好,然而若是想要以此为基准建立起制度,却是天方夜谭。他活得太久,看得太多,莫里斯的纯粹与坚持令他动容,也令他痛惜。本以为这两年的历练会让这个孩子一点点意识到自己的天真,进而成熟起来,但没想到他的聪慧和强大却成了他的阻碍,而那个异界恶魔更是成了讨厌的帮凶。   莫里斯以广超众人的实力强势地将所有荆棘碾碎成渣,一往无前地向着目标狂奔而去。教皇身为过来人,看得清,却不忍说,那条路的终点,有的仅仅是冰冷坚硬的石壁罢了。   “五年考验只剩下两年了,教皇之位的竞争者中,你混得可不算好。夏佐已经是枢机主教,亚历山大也成为了骑士团团长,而你,却是借着费洛雷斯的帮助才勉强爬上了裁决长的位置。”教皇的声音几乎称得上冷酷:“好好想想你该走的路吧。诺亚,别让我对你失望。”   “是。”莫里斯深深地低下头颅,眼神,却是更为坚定。   他不是不知道,他所坚持的在很多人眼里与愚蠢无异。但,那又怎么样呢,那就是他想要的世界,他愿意为之付出。就算他的理想天国注定无法构筑,但打下的基石却会一直为后来人留着。   于此同时,正在吃完饭的雷哲迎来了一位陌生的访客。   “你好,神眷者费洛雷斯,我是枢机主教,夏佐。”   99、第九十九章   雷哲放下刀叉,盯着这位陌生的访客。枢机主教夏佐之名,他是当做世界常识来了解过的,但没想到这位会这么年轻。   雷哲一直以为所有枢机主教都该是门罗那样的老头子,没想到眼下这位看起来却是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但有教皇那样一百高龄的妖孽在前,所有神职人员的年龄在雷哲眼底都不可避免地打上了谜之印记……   “你好。”雷哲有些拘谨地冲他点点头。脑中的疑问占了满屏,这个夏佐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所在的,泰森那个看护者又为什么会放他进房间来?   谁知道这位访客却是定定地看着雷哲,陷入了沉默。那张斯文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他近乎失礼地将视线牢牢黏在雷哲的脸上,眼中带着令人不安的狂热。   雷哲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整容后的脸非常赞,但也不至于让个枢机主教一秒变痴汉吧?   雷哲决心说点什么打破眼下这惨遭围观的局面,开口就道:“阁下多少岁啊?”   夏佐明显没想到雷哲一开口,话题就这么飘忽,愣了好一会儿,才答道:“二十八……你为什么会关心这个?”   “纯属好奇。”就在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雷哲已经挪步到了窗边,做好了一有不对就翻窗逃跑的准备。   夏佐也不纠结于这个话题,狂热之色稍稍收敛,再张嘴时已是直奔主题:“审判时的神迹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雷哲当然不会逮着个人就跟人掰扯自己的金手指。   “撒谎。”夏佐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   “你为什么会关心这个?”雷哲将问题抛了回来。   夏佐看上去却是很不理解雷哲的这个问题,开口说道:“我怎么可能不关心,我们听从神的指引,跟随他的脚步前行,神以福音显露自己给我们认识,在他里面,我罪蒙赦,我疚被挪,我的穷乏变为富足,我的愚笨化为智慧。他的慈爱与恩典何等超奇,我们当聆听他,跟从他……”   “咱能说人话吗?”雷哲觉得脑子有点晕。   夏佐瞪着雷哲,不说话。大概对他这位枢机主教而言,雷哲这种在神学交流上沟通无能的家伙也很是罕见。   “你特地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事实上,就夏佐表现出的态度来看,雷哲更倾向于这货是来猎艳的……   “对,我听说了广场上的事,所以特地赶来,见证我主的奇迹。”夏佐直接承认道,看向雷哲的眼神炙热火辣:“不愧是我神的造物,这样全然的美丽,就像圣典里记载的那样,以各样宝石的光彩铸造,红玛瑙、黑锆石,珍珠和黄金,又有不灭的晨星藏在中心,在春光与夏日的交接处淬炼,他在发光如火的宝石中间往来……”   对不起,你形容的那玩意儿真是个人类吗?雷哲抽抽唇角,觉得压力有点大。   夏佐扼腕叹息:“只可惜……我不知道你以前长什么样。”   “以前的长相啊,形容起来……大概是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胖子吧。”雷哲贬损起原身的长相来毫无压力。   “父神在上。”夏佐捧着胸前的十字架深情赞颂。   雷哲带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开始往窗台上爬……这还不如来个痴汉呢!最起码那还在自己的认知范畴内不是?   谢天谢地,就在此时,一位熟人推开了房间门,并走了进来:“夏佐,你怎么会在这里?”   “教皇冕下。”夏佐恭敬地行了个礼,笑着表示:“我来见证我神的荣光。”   “我主的荣光无处不在,这不过是我神呼吸间的一次小小吹气而已。”教皇一本正经地教育道。   “您说得对。”夏佐虚心低头:“可是那些愚昧之徒却并不懂得我神的伟大,居然还质疑我神的存在,动摇信仰。所以我想获得您的许可,将这神迹展示于众人眼前,让那些愚民知悉自己的错误,重归我神的怀抱。”   随着夏佐的话语,雷哲油然而生出一种即将被人关进笼子,四处卖票展出的即视感,这算什么?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神迹展吗!   “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教皇很是和蔼地摸摸夏佐的头:“诺亚回来了,你可以去看看他。”   “好的,这次我一定要叫他把圣链枷交出来!”夏佐边往外走,边怨念地碎碎念:“居然拿圣器当一般武器用,简直是对我神的亵渎!”   所以说这夏佐还是莫里斯的熟人吗?雷哲对莫里斯的交友范围有了全新的了解。   夏佐离开了,雷哲再度陷入了与教皇单独相处的局面,不过相比于上次,雷哲的心态已经截然不同,教皇就是自家母亲她长辈什么的,简直不能更幸福。   “您不会真想拉我去游街示众吧?”雷哲先开口道。   “这要看你的意愿。”教皇笑容温和。   “这可不在我是计划内。”雷哲坦白道:“我原本的打算是在审判时就达成条件,离开这副身体、回归自己的世界的,到时候原本的费洛雷斯回来,接下来的一切就全由他接手了。”   “惹完祸就逃之夭夭,然后将烂摊子留给原本的费洛雷斯吗,真是好打算。”即使说着这样讥讽的话,教皇的脸上依旧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   知道教皇的立场后,雷哲很乐意将自己的某些想法和盘托出:“这可称不上什么烂摊子。如果一切如我计划的那样发展,为了平息谣言压制动乱,神眷者的身份十有八九是要落到费洛雷斯头上的。你们教廷一方面会监视他,以防费洛雷斯借这个身份肆意妄为。一方面也会保护他,以费洛雷斯的存在来证明神的存在。就费洛雷斯那欠抽的性格和废柴的能力,在教廷的监管下顶着神眷者之名安然度过一生已经是很不错的结局了不是吗?”   “没想到你还为费洛雷斯考虑了这么多。”教皇望进雷哲眼底。   “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费洛雷斯。”雷哲顿了顿,说道:“我在意的只有玛丽而已。”   雷哲没有说谎,教皇清晰地感受到了雷哲这话的真心,看向他的眼神也难得带上了一点真心的温和:“以善心待他人,必将收获善的佳果。”   雷哲也感觉到了教皇前后态度的不同,默默给自家面板点了个赞,表态道:“我无意继续窃取光明神的荣光,还请放心。”   “不,其实我是很乐意让你去为我神彰名的。”教皇笑笑:“前提是你知道分寸所在。”   不,我不愿意啊!雷哲不用想也知道只要自己敢顶着神眷者的名头到处乱晃,信仰那肯定会哔哔地往自己身上涌,自己和光明神那梁子可就越结越大了。到时候要给他打工到什么时候去才能换取自由啊。   但是……这样做的好处也是很明显的。数数审判时的收获就知道了,拿这事儿做文章,人品值肯定会暴涨。   雷哲面对着教皇的提议,不由得陷入了纠结之中。攒人品还是引仇恨,这是一个问题。   100、第一百章   答案明显只有一个,那就是扛着拉仇恨的风险攒人品。自身的实力的提高比什么都来得靠谱,神契并不是雷哲唯一的退路,如果光明神打定主意要将他压榨至死,雷哲也不介意激发几个新技能来给光明神醒醒脑。   “如果这是您的期望,我会配合。”雷哲摆出一副勉强同意的欠揍模样,又开口试探道:“嗯,如果不算麻烦的话,我想问问您对圣徒的地位有什么看法。”   目前仅存的677人品让面板的大半技能都成了单项选择,仅仅靠着神眷者之名去换人品可无法填饱雷哲的胃口,如果能顺手提高下圣徒的地位,雷哲相信自己绝对能收获到海量的人品,   “你似乎对圣徒们的处境异常关心啊。”教皇似笑非笑地看着雷哲。   “毕竟我答应过他们啊。”雷哲避重就轻地坦白道:“审判那一场只是尼德兰的神殿那边开了个口子,反正我暂时也走不了,不如有始有终地将事情办好。”   教皇沉吟了一下说道:“无论圣徒的地位高或低,对我而言,其实都是小事。没想到你们这些孩子却是紧抓着不放……”   雷哲知道教皇真正说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识趣地闭紧了嘴巴。   “好吧。”教皇似乎做出了决断。   雷哲满怀期待地望过去。   教皇:“这件事我会交给诺亚去办的。”   “……”雷哲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老子裤子都脱了,你给我搞这套?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啊!就算嫁衣是给男神的那也不可原谅。   “怎么,你觉得他不适合”教皇笑吟吟地看向雷哲。   雷哲心头一警,反应了过来。提高圣徒地位换来的可不止人品,还有无数圣徒的拥戴。他要是对此表现出野心,教皇估计能当场碾死自己。   “不,再没有比莫里斯更合适的人选了。”雷哲一本正经地表态完毕,又补充了句:“只是这件事似乎会得罪很多人,莫里斯又是那种绝不妥协的性格……”   “有劳挂怀,诺亚的实力远比你想象得还要强大。”教皇对雷哲的回答还算满意,主动表示道:“神眷者的事,我会交给夏佐去办,你只要配合他就好,签了神契的你应该很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对吧?”   “当然。”雷哲眯起眼,笑容诚挚。   教皇得到合心的答案,心满意足地退了场。   雷哲却是一转身就躺平在地刷起了技能。   “我昏了过去,却不知道诺亚·莫里斯在和我相处的最后两分钟里想的是?”   “检测中……躺倒在地,故作高深,6770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被点名者为诺亚·莫里斯,技能持续时间一分钟,技能激活!”   意识渐渐脱离身体,熟悉的感觉再度来临,但雷哲却差点惊叫出声。因为他感受到的不是莫里斯的想法,而是光明神这个意志聚合体的!   纷乱的讯息的涌入雷哲脑海,雷哲努力在意识的浪潮中试图剥离自我,但这一次,却远比上一次要难得多,自己和光明神,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连接到了一起,他可以比之前更清晰地感受到光明神的意识,但却也更难在这意识的洪流中保持自我。   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个技能他只开了一分钟,雷哲在自己的意识被彻底吞没前,总算是侥幸逃生。   雷哲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将自己散乱的意识收拢好:这什么情况?人品面板你连错线了啊混蛋!   介于这个金手指既不讲三包,也找不着售后,雷哲也只能心有余悸地开启人品面板,看向上面的评语。   结果人品面板上的话差点没把雷哲刺激得躺回地上,面板上刻板的宋体字排列为了雷哲无论如何也理解无能的一句话——   天上掉馅儿饼,狗屎运不错啊少年~   这种看似幸灾乐祸的可疑腔调,瞬间让雷哲想起的之前的那句“运气不错哟少年~”。如果不是条次元之墙拦着,雷哲一定抄起拖鞋糊面板一熊脸。馅儿饼你妹啊,敢不敢把话说开了?!   不过说实话,人品面板这种态度,倒是让雷哲安心不少。上帝视角这技能似乎因为某种原因变异了(雷哲默默在某种原因的后面等于上神契两个字),而这种变异,很可能对自己,大有好处……虽然目前还完全看不出好处是啥。   雷哲有心要在圣徒的事上插一脚,这才打起了偷窥莫里斯思想的主意,谁想出师未捷先作死,只好悻悻然地缩回爪子,准备等时机合适了再说。   身心俱疲,一夜好眠,雷哲第二天被人从床上叫起时,已经是中午了。   雷哲瞅瞅站在自己床前面无表情的泰森,又瞅瞅悬挂在窗外的大太阳,不免也有点不好意思:“哈哈,不好意思,起迟了。话说早饭还给我留着呢吗?”   泰森一板一眼地表示:“早饭没有,午饭还有。不过在此之前,您最好尽快穿戴整齐,因为枢机主教夏佐阁下正在门外等着您。”   “哦……好的。”听人这么说,雷哲自然也只有加紧速度了。   十分钟后,雷哲见到了恭候在自己门口的夏佐枢机主教。   相比于昨天的痴汉相,夏佐今天看向雷哲的眼神明显已经冷淡了很多,夏佐的长相虽然偏于柔懦,但当收起表情,那一身独属于顶阶神职者的圣洁气质,却让人很难不心生敬畏。比如雷哲此刻,就不免忐忑了起来,让一位枢机主教给自己守门什么的,是不是嚣张了点儿啊……   不等雷哲开口致歉,夏佐已经先开了口:“抱歉打搅你休息了。不介意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边吃午餐边聊下接下来的安排。”   “好……好的。”雷哲点点头,跟上了夏佐的脚步。   “你在饮食上有什么忌讳和偏好吗?”夏佐体贴地询问道。   “没什么喜好。”雷哲诚实表示,身为大吃货国的一员,这个世界的所有食物对雷哲而言,基本都可以和黑暗料理画上等号。   “如果有什么想要的,还请务必告诉我。”夏佐微微颔首:“毕竟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要并肩作战了。”   真是有礼貌啊……雷哲忍不住偷偷拿这人和莫里斯对比了一番,同是高阶神职,莫里斯永远都是那么一副“弱者们,统统给我跪下”的酷炫态度,如果不是长得够帅,大概早就被人套麻袋了吧。   雷哲随着夏佐来到偏厅,在餐桌边坐定,圣徒们很快就将食物端了上来。   终于,食物上齐,圣徒斟完蜜酒,就通通退下,为两人关上了门。   饥饿的雷哲正要将手伸向食物,却见枢机主教同志握着十字架闭上了眼……   “最恩慈的光明神神,感谢您教会我们生命之道,感谢您赐予我们比金和银更宝贵的财富,我将使自己喜悦于您的仁慈超过肉体所需的饮食。求您赐我神圣的胃口来敬慕你的恩泽,求您引我在你康健和生命的路径上,听我从心所发诚恳的呼求。父神在上。”   “父神在上。”   在经过了“这是在干啥?”,“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餐前祷告吗?”,“不行,我是不是该假装配合一下。”的心理历程后,雷哲机智地摆出一张虔诚脸,接上了台词。   这下该开饭了吧?雷哲眼巴巴地瞅着夏佐,直到看他拿起一片面包送到嘴边,这才放心大胆地吃起来。   夏佐边往面包上涂着黄油,边开了口:“由于你在门罗自爆后你就离奇失踪了,所以现在外面都盛传着你和门罗同归于尽的消息,而神迹的真实性也因此受到质疑。我倾向于暂时不放出你的消息,等那些叛乱者跳得差不多了,再一个个处理掉。”   “哦,好啊,我没问题。”雷哲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身份也就是个吉祥物而已,吉祥物是不需要有太多想法的。   “感谢你的理解。”夏佐冲着雷哲扬起杯子:“在等候的这段时间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去格林菲尔一趟,你要一起吗?”   “格林菲尔?”雷哲不解地看向他。   夏佐解释道:“那边的暴民在流言四起时就组成了叛军妄图攻击教堂,我们得去点人将他们镇压才行。”   “等等……您是枢机主教吧?”雷哲诧异:“镇压这种事,难道不是该领主和骑士来办吗?”   夏佐却是没解释,直接问道:“你不去?”   “我比较倾向于留在这里静候您的佳音。”跟着纯治疗职业的家伙去打仗?雷哲觉得自己还没这么豪迈。   “可是诺亚说你在战场上会很有用啊。”夏佐苦恼道:“而且他还警告我绝对不能放你一个人待着。”   雷哲一口蜜酒喷出,莫里斯你真是卖得一手好队友!   “好吧,如果您坚持的话,我想我也只有去了。”雷哲无奈地表态道:“不过我希望我们的行列里再多一个人。”   “谁?”   “我的母亲,玛丽·费洛雷斯。”   雷哲可还没忘掉莫里斯那一定要撸掉玛丽领主之职的发言呢,既然敢放他上战场,那他就让莫里斯看看他能做到怎样的高度!   101、第一百零一章   夏佐大概没想到雷哲会提出这个,愣了一会儿才说:“子爵大人如果能去的话当然是件好事,但这件事,你是不是应该先去问下费洛雷斯女士的意见?”   看夏佐这反应,雷哲也愣了一下,心里升起一丝丝小不安:难道自己刚刚那个建议又逆常识了?不会是好心办坏事了吧。   “我回头会问问母亲的。”最终,雷哲也只能草草给这谈话收了尾。   在签订神契后,雷哲有了相当了自由度,所以很快他就见到了母亲。   “母亲大人,我将要跟随夏佐枢机主教前往格林菲尔平叛。我向夏佐建议让您也参与其中,他倒是很乐意,只是不知道您是怎么看的?”   玛丽微微皱眉:“我不是不能去,但如果出征,所有的花费都要骑士们自己负责,那群暴民身上可没什么好处可捞,这么做只会白白损耗我尼德兰的实力而已。”   雷哲好歹也在这世界混了不少时间,这点常识当然清楚,开口解释道:“我的意思的只有您去,以圣骑士而非领主的身份来参与此次平叛,不为别的,只求建立功勋,提高名望。”   “为什么?”玛丽嗅到了一丝暴风雨的味道。   “为了保证您在领主的位置上坐得足够稳当。”雷哲小声说道。   “因为莫里斯?”玛丽可不是蠢人。   “因为莫里斯。”雷哲叹息。至今他还记得莫里斯说的那句——我不可能容许一位背叛过帝国的人继续担任领主。   曾经的他还能仗着那点小情面将玛丽退去领主之位的事一再拖延,但现在他们已经撕破了脸,莫里斯肯定不会再放任玛丽继续待在领主的位置上。   “现在还来得及吗?”玛丽诧异:“毕竟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以莫里斯的手腕,应该早就做好准备了吧?”   “应该来得及吧,当时,我向他保证过会让你卸去领主之责,他见你昏迷,以为是我技能的效果,就没再插手。”雷哲扳着手指头盘算起来。   “后来他虽然得知你的昏迷是因为中毒,但大概是为了避免尼德兰陷入动荡,他并没有催我履行承诺。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我当了圣徒,他就更不好动摇您的地位了。而直至昨天,他才从囚禁中脱身,应该没可能将事情都安排完毕。”   听完雷哲的话,玛丽却是只问了这么一句:“你答应过他会让我辞去领主之位?”   “我那只是拖延时间而已……”雷哲赶紧解释,身为官二代,他太清楚有实权和没实权的差别了,他这个便宜儿子,怎么可能去动摇玛丽的领主之位。   “但是莫里斯相信了。”玛丽慢慢说道:“并且因为你的原因,一再放宽了底线。”   玛丽的话让雷哲有些难堪,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确实不厚道,但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实在生不出莫里斯那样的爱国情操。他只是个帮亲不帮理的凡人而已,反正就算玛丽继续待在领主之位上,对莫里斯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他只希望自己在乎的每个人都能好好的,所以,就算要违背当初对莫里斯的承诺,他也只能无耻地赖皮到底了。   大概唯一会变坏的,只有他在莫里斯心中的印象而已,印象那种东西,大概在自己渎神的时候就瞬间跌成负数了,再差点也无所谓了。   玛丽忽然说道:“我会辞去尼德兰领主之位的。”   雷哲吓了一跳,赶紧开口:“等等……为什么啊!我有办法的,您用不着太在意莫里斯那边。”   “是我失职在前,该为错误负责的人是我,没道理让你去背负代价。”玛丽摸摸雷哲的头,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雷哲呐呐道:“但那时候是我阻止了你杀莫里斯灭口,你本来就不用……”   玛丽掐了掐雷哲的脸,将雷哲没说完的给灭杀在喉咙口。玛丽默默怀念了一下以前那肉肉的手感,挑眉教训道:“为什么你自从战场负伤后,就总是一副害怕给我添麻烦的样子呢?别忘了,我是你母亲,而你,是我儿子。”   问题就在于,我不是你儿子啊……雷哲觉得嘴巴有点涩。   “亲爱的,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自在地活着就好了,其他的事有我帮你摆平。”玛丽轻抚雷哲的狗头,那双带着厚厚剑茧的手此刻却是柔软得不可思议。“你也不想对莫里斯毁诺的不是吗?”   雷哲怔怔地看着玛丽,一时间,眼前的人与某人重合了起来。那人带着宠溺的声音似乎自遥远的时空彼端传来……   “道啥子歉嘛,瓜幺儿,你不想当公务员,我巴球不得,啷个可能觉得失望。说句老实话,这个圈子混起累得慌,就算我给你铺好了路,有些脏事你也是肯定避不开嘞。你爹我已经是黑透喽,所以我才希望,你可以干干净净嘞,想干啥子就干啥子。反正,我养得起你。”   “总还是有别的办法的……”雷哲终究还是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母爱。   “别纠结了,就当还莫里斯这段时间帮我费洛雷斯家族的情了。”玛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倒显得雷哲大惊小怪起来。   “哦。”见玛丽心意已决,雷哲也就不再多劝了,只暗暗下定决心,在今后的日子里一定要多帮玛丽捞点好处。   “别想着背后再做小动作哦,我回头就去找莫里斯,把事情定下来。”雷哲的素行不良明显给玛丽留下了深刻印象:“还有格林菲尔那边,我也不跟着去了。”   “知道啦……”雷哲都无奈了。   “身为过来人,我想我有必要教你一件事。”玛丽郑重其事对雷哲说道。   “什么?”雷哲不禁也严肃起来。   玛丽一字一顿地说道:“唯爱与信任,不可辜负。”   “……我会记得。”雷哲缓缓地点了头,也许这很难做到,但他会尽量。   玛丽说道做到,出了雷哲的门,就直接拐去找了莫里斯。   莫里斯起初还以为是雷哲又在耍什么花样,没想到玛丽一句话就打消了他所有的被害妄想。   她说——   “一个领主之位,换我儿子问心无愧,有什么好犹豫的?”   两人于是很快就领主的替换事宜达成了共识,等教廷这边选好继任者之后,玛丽就会一步步将权利交付过去,实现和平过渡。   而雷哲那边,却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迎来了某个熟人。   “子爵大人说您要随夏佐枢机主教前去平叛,命我来贴身保护您。”   埃勒跪在雷哲座前,恭顺中带着满满的敬畏。   雷哲抽抽唇角,话说为什么这只手下对着自己,总是一副五体投地、崇拜不已的德性啊,自己的官方形象难道不是蠢萌可欺吗?   埃勒怎么可能不对雷哲满怀敬畏,想当初,雷哲一句乱世出英雄就把他给支使走了,他还茫然着呢,结果一回头,枢机主教,死了,皇帝陛下,也死了,自家老大却是成了神眷者,连唯一的缺陷——长相都变得无懈可击了……细思恐极!   “关于这次平叛,属下有什么可以做的吗?”埃勒压低了嗓子,神神秘秘地询问道。   “呃……到时候我会吩咐你的。”由于玛丽的不配合,雷哲就不得不重新考虑,换个行事方案了。   果然,自家BOSS正在下好大一盘棋,埃勒心中一紧。想起格林菲尔的叛乱正是由前段日子那些流言催发,流言的出现貌似又和费洛雷斯大少有着千丝万缕关系,而现在,大少正巧是要去格林菲尔平叛……一时间埃勒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越来越觉得自家老大可怕了怎么破?   雷哲看着埃勒那又缩小了两分的身形,不由愈发迷惑起来。越来越觉得自家手下难以沟通了怎么破?   102、第一百零二章   虽然手下性格奇怪了点,但一直处于无人可用尴尬状态的雷哲,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沟通下去。   雷哲将所有被监听的可能性一一排查完毕后,这才开口问道:“审判日发生的事,你应该清楚吧?”   “当然知道,大人您的威名早已传遍大街小巷,只恨我没能及时赶来,无法亲眼目睹那伟大的时刻。”埃勒那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狂喷。   雷哲淡定地将那些谄媚之词过滤掉,直接问道:“圣徒那件事的反响怎么样,你有什么情报吗?”   “圣徒本身因为处于相对隔绝的状态,并不太清楚您为他们所做的事。神殿方面,似乎也无意向他们透露这方面的消息。”   埃勒明显是早有准备的,当即条理清楚地陈述起来:“而圣徒的亲人们,反应则要激烈得多,尤其是有亲人在门罗所属神殿的当圣徒的,纷纷要求神殿允许他们与亲人见面,确认情况。   教廷目前对这件事的处理是一边安抚一边镇压,他们并未同意家属们的见面请求,他们将圣徒遭苛待的事完全归咎于了门罗个人,宣称将由裁判所公开调查此事。   有门罗临死前的叫嚣为证,以教廷一贯的威信,事态应该会慢慢平息下去,但这件事造成的恶劣影响,多少还是会留下隐患。   至于与这件事并不直接相关的人们,也就是看看热闹,骂骂门罗而已,相比于圣徒,他们明显更关心您这位神眷者。”   “嗯……”雷哲摩挲着沙发扶手,陷入沉思。虽然门罗死前揽罪的行为大大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但事态的发展,也还算是在自己当初预计的范围内。可按照自己离开前的准备,这个果实,原本是该由玛丽来摘取的,但是现在……   “教皇将圣徒的事全权交给了莫里斯来办,你怎么看?”   埃勒愣了一下,然后果断义愤填膺起来:“莫里斯怎么能如此无耻地抢占您的功劳!为圣徒操劳的人的是您,为此承受致命威胁的人是您,他呢,身为您的盟友,在您身陷重围之时一声不吭地躲着看戏,现在事态明了,他倒跳出来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样卑劣的小人!”   “呃……”雷哲挠挠头。在你老大我身陷重围的时候,莫里斯倒是特地潜入神殿想帮忙来着,结果被我给绑了,惨遭蹂躏。   见埃勒大有继续骂下去的倾向,雷哲赶紧开口打断:“这个安排,全是出于教皇授意……跟莫里斯没关系。”   “那教皇是察觉到了您与裁决长大人的盟友关系,想要从中挑拨吗?”埃勒眼都不眨地换了个敌视对象。   你这态度转得微快啊……雷哲抽抽嘴角,再度陷入无语状态。如果真像埃勒说得那样就好了。盟友关系?大概在自己蹂躏他的时候就彻底破灭了吧,更不用说自己后来那作死的渎神之举。   “大人,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呢?”埃勒期待地看向雷哲,等待着“终极大BOSS”的吩咐。   “嗯……其实对于圣徒这件事的后续我早有准备,现在生出这种变故,之前的准备虽不能说完全无用,但和我期待的发展毕竟是有了很大不同。”   雷哲想着自己给玛丽留下的后招,不仅没有起到为她巩固领主之位的作用,反而落到了莫里斯这个“敌对者”手上,不禁也有点纠结。   “现在的重点是,莫里斯对于我……们,是个什么想法?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之前的心血白白浪费。”   所以说盟友关系果然还是破裂了吗?埃勒压力山大地看向雷哲,他可不信自家大人会洞悉不了莫里斯的想法,现在摆出这样的姿态,难道是想考验自己?或者是给即将施行的毒辣计划找个台阶?   想到这里,埃勒也无语了。大人,在您手段连出将金弄得身死名裂的时候,小的就充分了解您的为人了,您实在没必要再顾忌您在属下心目中的形象问题。   虽然这么想着,但埃勒作为一只好狗腿,依旧尽心尽力地配合起了雷哲的话题:“莫里斯那人,对任何人都冰冷疏离,行事作风更是诡谲无情,不合常理,大多贵族都对他又恨又怕,谁都搞不懂这个一意孤行的家伙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冰冷疏离?有吗?雷哲越听越觉得南辕北辙:那家伙明明只是个正义感爆棚的热血中二吧?!   “所以属下也不敢随意揣测莫里斯的想法。不过,大人您向来重情,小的不得不提醒您一句,莫里斯这人若不再是盟友,您就算再不忍,也得多加防备了,最好能夺得先机,将威胁尽早抹杀。”   雷哲有些不舒服地皱起眉头,他不明白埃勒为什么要摆出这种不弄死莫里斯不安心的态度。雷哲倒不怀疑埃勒对莫里斯心怀怨恨什么的,他只怕是自己无意间露出了某种倾向,所以才导致埃勒这墙头草跟着摇旗呐喊。   “别说了,我已经和教廷已经达成了共识。只要我们不挑事,莫里斯是不会特地来针对我们的。”雷哲强硬地说道。就算他叶公好龙的般的痴恋已经淡去,就算他确实对身为刑讯者的莫里斯心怀畏惧,莫里斯也没理由要因此受到责难。   这话埃勒会信吗,当然不会!他家大人会是那种你不惹我,我就放过你的仁慈之辈吗?想想被捅肾的金,想想被逼上对立面的门罗枢机主教吧。他埃勒才不会这么天真!   埃勒再接再厉地给自家老大递上台阶:“我仁慈伟大的主人啊,您对旧情的顾惜真是令人感动。但莫里斯那人可远不如您这样高尚。   那罗伯特还是莫里斯最器重的手下呢,从十岁起就陪在他左右,替他奔走效劳、冲锋陷阵。结果现在呢?被莫里斯随便找了个‘心理失衡需要调养’的奇怪借口,赶回了老家,而且我听说罗伯特在家乡也生活得并不顺心,很是艰辛,也没见莫里斯管管。   当初莫里斯既然能为了讨好您而舍弃忠心耿耿的罗伯特,谁能保证他不会为了别的什么舍弃您呢?”   “呃……”雷哲表情漂移。那个“心理失衡需要调养”什么的真心不是借口,是咱“我该拿你怎么办”技能的副作用来着,而所谓的的生活得很是艰辛,大概也是被鄙人那“天亮王破”技能给坑的……   “唉,这件事另有隐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雷哲叹息一声,再度中止了话题,他也是才知道罗伯特被莫里斯给冷处理了,现在听埃勒说了罗伯特跟莫里斯的深厚关系,心底也不禁有些过意不去。罗伯特那是不作不死,但莫里斯却没有做错什么以至于不得不承受疏远昔日兄弟的恻然。   埃勒见自家老大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不禁肃然起敬。原来这件事,也是自家老大的手笔吗?真不愧是心狠手辣的老大啊,连杀手都不屑于下了,直接将人丢回老家慢慢折磨,顺便让罗伯特的亲人也饱受煎熬……   “好了,不说这个了。”埃勒越是说莫里斯的坏话,雷哲越是觉得自己亏欠莫里斯得厉害。雷哲果断放弃掉向埃勒咨询心理问题这个破想法,转而询问道:“关于圣徒的事,我原本的计划是,想办法让圣徒们也掌握一定的医疗能力,参与到执事们的救治活动中来。只要他们有了相应的价值,以后也就不会再让人肆意欺凌了。”   “噢,大人英明!”埃勒毫不犹豫地唱起了赞歌:“您的构想实在太了不起了。”   “埃勒,如果我只是想要人来赞美我,直接给乞丐丢点钱会更快。”雷哲这会儿真心有点不耐烦了,虽然好话人人都爱听,但手下要是只会这么没原则地乱附和,要来何用?   “不,不。大人,我的话全是源自真心。”埃勒忽然换上了一张严肃脸,解释道:“当初我还奇怪过,全帝国上下,也就只有那么十来座神殿而已,而每间神殿的圣徒最多也不超过一百人,您为了这区区一千来人,如此辛苦是不是有些不值得。现在我才明白,圣徒不过是个引子,一旦他们掌握了医疗能力,很快就会在战场上起到重要作用。有了他们的真心拥戴,每一个接受治疗的人都会置于您的影响之下。到时候,您掌控的何止千人,就算掌控整个帝国也指日可待”   不……我真没你想得那么野心勃勃,一千人什么的已经够多了。雷哲尴尬地呵呵两声:少年,脑洞太大也是病,得治啊!   “不过您这个计划执行起来似乎非常困难啊。”埃勒也清楚自己必须说点干货了,出主意不行,提出问题还是可以的。   “治疗之职一直掌握在神甫和执事们手中,药剂的调制更是教廷的重大机密,您要怎么让那些圣徒掌握医疗能力呢?而且,您就算力排众议给了他们向神甫学习制药的机会,他们也很难有机会给他人治疗。   毕竟圣徒可不同于骑士或者执事,因为无法用信仰之力或是圣洁之力来验证他们是否忠于我主。所以为保证神殿的种种机密不被泄露,教廷一直以来都不允许圣徒们与外人接触。您的构想恐怕很难实现。”   雷哲眨巴眨巴眼,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确实把问题想简单了,他还以为神殿一直不让圣徒与外界接触是怕事发呢,原来还有这层原因……没窥视过光明神的内在之前,他还敢骂一句用信仰之力圣洁之力来检测人什么的全是封建迷信,但现在他可不敢这么说了。   “我要给圣徒们的医疗知识,并不是来源于教廷的那些。而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体系。”虽然察觉到了构想和现实的差距,雷哲还是硬着头皮将计划说了出来:“这些知识并不复杂,但对于战场急救会起到非常大的作用。之前的流言事件引得帝国动荡不安,母亲是肯定有机会出征的。我原本的计划是让母亲出征时在带上神甫的同时顺便叫上圣徒们,以家族秘技的名义将那些医疗知识教授给圣徒。”   雷哲叹息一声:“但现在,母亲无意出征不说,还主动向教廷辞去领主之位,圣徒的事又被教皇交给了莫里斯全权解决……我倒是不介意将那些辛苦整理出的资料交给莫里斯,我担心的只是他不会按照我所期望的方式使用它。”   “另一个医疗体系?”埃勒惊愕地看着自家老大,他很难想象除了药剂和圣洁之力外,还能有别的东西能起到治病救人的作用。   雷哲干脆地抽出了一张羊皮纸递给埃勒:“你看看。”   埃勒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打开羊皮卷,只见上面写着——   “止血带止血法:   在大量出血的情况下,可通过用带状物如腰带等绕扎肢体来进行止血,通过将木棍穿入止血带并旋转的方式绞紧。每一小时应当放松一次,让血液得到流通,至多不可超过三小时。出血处不同,需要绕扎的部位也不同,手肘以下受伤时……”   埃勒贪婪地看着羊皮卷上的每一个文字,上过战场的他太明白其中的价值了。没有神甫在身侧,就算有药剂在身,很多时候也阻止不了死亡的降临。但如果这张纸上写的是真的,那么……   看埃勒那反应,雷哲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个世界因为有神术的存在,医疗手段相当贫乏。即使是他这个半吊子掌握的那点医疗常识,也足够糊弄人的了。   “这就是您准备要教给那些圣徒的?”埃勒问道,连气息都有些不稳了。自家老大到底还藏着多少本事?他这是要逆天啊……   雷哲摇摇头:“不止这些,还有简易消毒法,心肺复苏,骨折急救,气管内插管之类的。尼德兰保卫战时我就考虑着弄这个了,直到不久前才算彻底弄完。我现在唯一顾虑的就是,如果把这些资料交给莫里斯,结果会怎么样。”   “怎么可以给他!”埃勒几乎叫惊叫起来:“这么大的功劳,您为什么要白白送给他。”   “不算白送,我会要求他在使用时,对外说明这是我写的。”功劳什么的雷哲可以不要,他只得到每个人的好人卡就够了。雷哲有些郁闷地说道:“但考虑到我和他已经撕破脸,我真怕他转手就把东西给了教皇,让教廷来处理那些资料。”   “您顾虑得很有道理。”埃勒说道:“他很有可能拿了您的心血,然后对教皇说全是他的功劳。”   “他不是那种人。”雷哲皱眉驳斥道:“当初尼德兰保卫战时,他可是把审讯异教徒的功劳全给了我,后来情报追回时的功劳他也给了我一份。”   “那时候的统帅可是玛丽夫人,他当然不敢抢您的功劳。”自以为很懂少爷心的埃勒嗤笑道。   雷哲终于忍无可忍将埃勒一脚踹翻在地:“你他.妈懂个屁!你自己是条蛆,就看谁都是屎是吧?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根本不知道,审讯异教徒时诺亚就掌握着我并非费洛雷斯本人的把柄。那时候,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必须做什么。那时候,根本就只有他知道我在审讯上出了力。   你根本不知道,追回情报时玛丽差点杀了他,而他却瞒下了我的种种劣迹,主动将功劳分了我一份,只为在重重质疑中护下我。   他以为他只是叶公好龙,他以为他已经成功抛掉了那份痴恋。直到这一刻,雷哲才终于明白,在莫里斯护在他身前的那一刻,他就踏入了名为莫里斯的沼泽,每多相处一刻,就多陷入一分,直至在注定无果的绝望中,没顶窒息。   难堪的酸涩感忽然袭击了雷哲的双眼,雷哲匆忙别过头,窗外夜色正好,星光璀璨一如尼德兰保卫战庆功那夜……   “豺狗也许会抓住一切机会咬断幼狼的喉咙。但头狼只会欢喜于自身队伍的壮大,并期待着幼狼为族群做出更多贡献。”   那时候,某人扬着酒杯笑得傲慢又温柔。   雷哲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涌上喉咙的苦涩统统咽下,笑得傲慢又绝望:“当个幼狼永远跟在你身后吗?想得美,我可是……注定要成为独狼的男人啊!”   又惊又怕的埃勒趴在地上偷偷瞅向雷哲,曾经他以为自家老大所走的路线是外在蠢萌,内在阴险。可在这一刻,他惊讶地发现,雷哲的气质和之前已是截然不同,褪去圆滑瑟缩的伪装,此刻的他,如此强大,如此……寂寞。   雷哲却是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刻正站在远处的某个隐蔽处遥遥望着他。   莫里斯很清楚,有些被施暴者会难以自控地对施暴者产生依赖性。但他从不觉得,自己也会是那可悲团体中的一员。   但现实却给了他一个残酷的耳光,他摔了房间里的蜂蜜,他无法忍受过于安静房间,就连缺失了睡前按摩的身体也在抗议着被窝的冰冷。   所以他只能来到这里,看看某个人,给自己找个答案。   可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个相貌精致身材纤细的陌生人。   莫里斯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离开,既然给他问题的那个家伙已经不复存在,那么所谓的答案,他也就没必要再去考虑了。   作者有话要说:   103、第一百零三章   等雷哲捋顺情绪,可怜的埃勒已经在地上跪了半个小时了。   “你怎么还没滚?”单恋无果的雷大少有点暴躁。   埃勒哆嗦了一下,迅速而小声地回答道:“小的这就滚。”   雷哲看着埃勒那副将自己蜷成个球的瑟缩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叹息一声说道:“起来吧,我们谈谈。”   “是……”面对雷哲陡然客气下来的态度,埃勒更加不安了。   雷哲直截了当地说道:“虽然我可以理解你的立场,但我的确不喜欢你眼下这种奉承的态度,所以,你最好给我改掉。”   “是。”埃勒尽量让自己这个是回答得不那么卑躬屈膝。   “埃勒,我从不怀疑你的才能,更加可贵的是,你并未浪费你的才华,你一直在向着更高处努力,踏实而勤奋。所以,我才和你做下了那个三年后提供你晋升正式骑士所需金钱的约定。”雷哲诚恳地说道:“这是对你的鼓励,而非威胁,所以你完全没必要处处讨好我,唯恐我一个不开心就毁诺食言,你明白吗?”   面对雷哲的这番话,埃勒当然是……一个字都不信!费洛雷斯大少之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绝对是他生平仅见,他要是傻傻地相信着三年后就能获得自由、独立出去什么的,那就纯属自己找死了。但既然雷哲摆出了这种欣赏尊重的态度,埃勒当然是要配合的。   埃勒当即单膝下跪,一脸动容地说道:“大人您……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没想到您居然高尚至此。是我太狭隘,我不该拿自己那点卑劣心思来猜测您的。”   雷哲满意地点点头,轻抚埃勒狗头表示:“你明白就好。”   于是埃勒懂了,原来现在自家大少爱的马屁是这种闷骚类的……   “好了,你回去吧。”雷哲这会儿已经没心情跟埃勒讨论了,于是直接赶人。   知情知趣的埃勒立马圆润地滚了。   雷哲关好门窗,然后在地上躺平,表情深沉——   “我昏了过去,却不知埃勒在说‘莫里斯这人若不再是盟友,您就算再不忍,也得多加防备了,最好能夺得先机,将威胁尽早抹杀。’时的三十秒里想的是……”   虽然觉得埃勒应该只是为附和而附和,但那种视莫里斯为敌人的态度,依旧让雷哲很难不去在意。   “检测中……躺倒在地,故作高深,6770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技能激活!”   三十秒结束,雷哲叹息着爬起身,和上次窥视莫里斯思想时一样,技能启动后,充斥于脑中的,依旧只有光明神的意识洪流。   虽然人品面板明确表示了这是件好事,但雷哲真心一点都不稀罕。好端端一个神技能就这么作了废,真闹心啊。早知道他就先窥视过莫里斯的思想再去签神契了……   一想到莫里斯,雷哲更闹心了。   第二天一早,夏佐前来拜访雷哲,雷哲回话表示玛丽不去,只有埃勒会随行后,一行人就出发了。   由于一晚上都没睡好,雷哲一上马车就趴下了。中午胡乱啃了点东西,雷哲又昏昏沉沉地倒了回去,直到天色擦黑,雷哲才总算是神智清醒地起了身。   “我们到哪里了?”雷哲往车窗外看去,只见一片原生态的草地山丘,半个人迹都寻不着了。   “六个小时前,我们已经出了圣城,现在正在前往下一个城镇的半途中。”与雷哲同乘一辆车的夏佐开口解释道。   “大概要多久我们才能抵达格林菲尔啊?”作为一个穿越者,雷哲表示这个世界的旅行方式一点都不舒服。   夏佐思索了一下后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像我们这样日夜不间断地前行,大概只要五天就行了。”   什么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啊,雷哲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能有什么意外啊?”   “比如被人袭击之类的吧。”夏佐笑笑道:“我已经提前把我们要去格林菲尔平叛的消息放出去了,那些藏在暗处的家伙,大概会有所行动吧。”   “呵呵,是吗?”雷哲觉得自己嗓子略有点干:“我们的人应该带够了吧?”   “已经足够了。”夏佐很有信心地表示。   雷哲从马车中探出脑袋四下打量起来,只见马车前,有几位骑士开道,马车后,也有几位骑士跟随,然后……就没有了!   “我们这一行到底有说少人啊?”雷哲眼巴巴地瞅着夏佐。   夏佐一五一十地说道:“除了我和你以及埃勒外,还有两个执事,十个神殿骑士。”   你特么在逗我!一想到自己跟着这么几个人就要去平叛,雷哲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怎么了吗?”夏佐放下手中的圣典,关切地问道。   “我在想,我们人是不是少了点?”雷哲很难不摆出一张苦逼脸。   “不会啊,考虑到您的安危问题,我还特地多带了几个骑士呢。”夏佐说道。   “这些骑士的实力怎么样?”雷哲现在只能安慰自己也许这些骑士个个是武林高手。   “一般吧。”夏佐轻飘飘地表示。   “和埃勒相比怎么样?”雷哲小心翼翼地打听道。   “你的扈从应该都有大骑士的实力了吧,他们当然是比不上的。”夏佐继续轻飘飘。   “麻烦停下车好吗?”雷哲淡定道。   “怎么?”夏佐询问。   雷哲:“我要回去!”   “别激动嘛,如果有什么事,我会保护你的。”夏佐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我一直以为,您的能力仅仅体现于治疗方面来着。”一想到同为枢机主教的门罗被自己打得满地找牙的模样,雷哲就很难不对夏佐的战斗力持怀疑态度。   夏佐淡定微笑:“我的能力虽然有限,但我相信,父神是不会让他忠诚的信徒遭受苦痛的。”   雷哲觉得这个世界大概是好不了了:“……我想我还是回去吧。”   雷哲话音刚落,马车就停了下来。雷哲正要推开马车门,马车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了,一个骑士站在门外表示。   “枢机主教冕下,我们被一群人包围了。”   夏佐不慌不忙地看向雷哲:“你不是要回去吗?去吧,注意安全。”   雷哲泪流满面中,夏佐你这个腹黑。   “费洛雷斯大人,有将近一百人从侧翼和前方向我们逼近。”埃勒也凑了过来,履行着他身为扈从的职责。   “准备战斗吧。”夏佐不再逗雷哲,一脸严肃地吩咐了下去。   很快,骑士们以马车为圆心,集结在了一起,骑士枪朝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雷哲默默戳开人品面板,琢磨着用哪个技能会活得久一点。   战斗很快开始了,越加昏暗的天色让远处的人影看起来越加可怖。   围攻者们似乎并不打算直接冲上来战斗,他们无耻地游离在一定的距离上,掏出弓箭,点燃火,射了过来。   一大群飞蝗般的利箭呼啸着向一行人射来,雷哲脸色惨白地抱头蹲下,利箭与金属磕碰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没有一支箭进入马车,但血腥味却是很快在马车中弥散开来。   雷哲隔着车窗战战兢兢地往外看去,只见骑士们正高举盾牌牢牢地护在前面,但他们的身上,却已零零散散地插上了箭……   而第二波箭雨,已在弦上酝酿待发。   104、第一百零四章   “你应该早有准备了吧?”雷哲慌张地看向夏佐,要是这货敢说他什么后手都没有,他非亲手把他丢给敌人不可。   “嗯。”夏佐不慌不忙地点点头:“不过需要你先做一件事。”   雷哲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恶狠狠地问:“什么事。”   “乞求父神垂看于你。”夏佐的眼中又浮现出第一次见面时的狂热之色:“就像你上次要被架上火刑架时做的那样。”   “呃……”雷哲本以为夏佐会逼他使用技能,或是答应某些条件什么的,没想到他却是提出了这么个要求。   不过时间紧迫,雷哲也顾不上想太多,当即按照夏佐的要求胡编乱造道:“父神啊,睁开您清明的双眼吧,您忠诚的信徒费洛雷斯正身处于致命的威胁中。求您垂怜,请您庇佑!”   “这样行了吧?”雷哲没好气地看向夏佐。   “父神的目光降下了吗?”夏佐兴奋地问道。   外面的骑士都快被扎成刺猬了,你还在跟爷纠结这个?雷哲不耐地糊弄道:“降下了降下了……”   “神啊,求您注视于我,您所垂怜的,我都将为您守护,您所希冀的,我都将为您达成。”夏佐深深吻了一口胸前的十字架,终于将视线分给了马车外的可怜战士们。   在雷哲的预想中,接下来夏佐会发出个信号弹什么的,然后一群援军就会忽然出现,局势瞬间翻转之类的……但雷哲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接下来看到的会是这样神奇的一幕。   夏佐枢机主教接下来所做的事非常符合他本身的身份,那就是治疗。但他的治疗却和雷哲曾经看到的任何一次都不同,那就像是一场光与风的盛宴。夏佐走出了马车,乳白的圣洁之力自他指端浮现,越聚越多。虔诚的念诵声在夜风中唤起神秘的力量,点点圣洁之力脱离指掌的禁锢,在这晦暗的黄昏之尾汇聚为夺目的光带,环绕着夏佐,徐徐盘旋。   雷哲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任由眼前这神圣的场景占据自己的全部视野。被圣洁之力所环绕的枢机主教半垂着眼,他的灵魂似乎已经飘升至了另一个高度,静静地俯视着眼前的战场,手心一翻,便将源自于神的力量带入了这个战场,左右起了这场战局的走向。   圣光的波流涌向骑士们,神圣的力量包裹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带动起蕴藏于血脉中的信仰之力,箭矢被生生挤出躯体,源自于夏佐的圣洁之力修复着肢体的伤口,流血休止,皮肉愈合,伤疤消弭……乳白与金黄,圣洁之力与信仰之力,绞缠为了耀目的光带,一端是骑士,另一端,是他们拱卫着的枢机主教。   “骑士们,向我主证明你们忠诚的时刻到了!”夏佐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魔力在战场上响起,就算是雷哲这个局外人一时间也经不住热血沸腾起来。   “父神在上!”骑士们齐喝着,丢下骑士盾,握紧骑士枪,冲向了数以十倍的敌人,身后的光带紧紧相随,点亮了整个战场。   敌人的剑在盔甲上划过,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信仰之力赋予了骑士们强大的能力,足以令他们轻松碾压任何普通人。可惜他们面对的,却是同样具有神力加持的敌人。是的,他们的敌人并非叛军,而是异教徒!   但夏佐的圣洁之力,却给这场力量对比悬殊的战役,投下了平衡的砝码。没有防御,没有躲闪,每一击都是以伤换伤,骑士们毫无顾忌地将全部力量投入厮杀,因为他们知道,被圣洁之力包裹着的他们,绝不会死!   远方的敌人当然不会忽略掉夏佐这个致命威胁,箭矢接连不断地射向他。然而,在夏佐庇佑着骑士们的时候,骑士们的力量也同样庇护着他,整整十人的信仰之力汇聚为了厚实无比的金色光罩,将夏佐牢牢护在其中,为他挡下所有威胁。   “这才是真正的神迹啊……”雷哲喃喃赞叹着,心绪激荡。   “嗯,早就听说夏佐冕下对圣洁之力的掌握远超一般神职人员,没想到真正的他比传闻中还要厉害。难怪即使他的年纪是其他枢机主教的一半,也没有任何人对此有异议。”   “诶,埃勒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雷哲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埃勒也进了车厢。   “夏佐冕下一出去就叫我进来保护您了,您大概是因为太专注,所以才没注意到。”埃勒恭敬地回话道。   “你对眼下这情况怎么看?”雷哲问道。虽然夏佐的出手的确是在一定程度上扭转了战局,但总觉得,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   埃勒思索了一下说道:“那些围攻我们的人似乎都是异教徒,这些异教徒能潜入到圣城附近,必定是花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的,但这回,他们却是不计结果倾巢而出。一次性暴露这么多人出来,所图谋的一定不会小。属下觉得,能让混沌教下如此血本的,也就只有夏佐冕下的命了,毕竟他是大家都认可的教皇继承人,如果能杀了他,对我教的打击会非常大。”   “你说,夏佐会不会是故意只带这么些人,好引出那些异教徒?”雷哲看着场中那光辉灿烂的身影,觉得格外不真实。   埃勒附和道:“很有可能,一旦我们抵达下一个城镇,那边的教廷人员就一定会立刻派出骑士来保护我们。所以异教徒们能动手的时机和地点都是非常局限的,他们只能选择在我们离开圣城驰援范围后,尽早动手。而这样的局限性,则为我们的诱饵计划提供了充分的可行性,相信我们的人就快到了。”   “诱饵计划什么的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我不明白,夏佐非要叫上我是几个意思?”雷哲有点不爽夏佐将自己也拖下水:“而且,如果有援军的话,为什么夏佐还要让骑士们主动出击,坚守在原地不是更安全吗?有信仰之力当盾,他是没事了,可要是有哪个异教徒忽然想起要给马车来两下,我们不就惨了。”   “您的意思是,夏佐他对您……”埃勒压低了嗓子,瞬间进入被害妄想状态。   “这我说不准,我们只能小心点了。”雷哲看着人品面板上的某些技能,心下稍安。   然而,事情却是朝着埃勒最初的猜测顺利发展了下去。敌军身后忽然冒出数百骑士,异教徒们没能蹦跶上两下,就被统统制服了。   雷哲望着远处那影影绰绰的胜利画面,总算是长舒一口气,却见夏佐不等骑士们回归,就钻回了车厢。   “怎么?”   雷哲话音还没落,夏佐就狂热地瞅着雷哲开始神神叨叨:“伟大的父神,求您从天上垂看我这个卑微的凡人。除了您以外,我没有任何的倚仗,我得蒙存活乃单单是靠您的恩泽。以圣洁之力为镰,您为我开辟了生路。我感到喜乐,因我的力量已在您所期待的道路上有了用处。我感到平和,因替您征战便还清了我的罪债,父神啊,愿您见证我的诚心,指引我一路前行。”   闹哪样啊……雷哲抽抽唇角,瞅着叨叨个没完的夏佐,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好。   夏佐炯炯有神地瞅了雷哲好一会儿,忽然有些羞赧地问道:“神眷者,您说父神会对我刚才的表现满意吗?”   “……”看着在脸上明明白白写下“求表扬”三个大字的夏佐,雷哲终于明白为啥这货一定要拖着自己一起了,终于明白为啥这货在出手前要提出那种要求了,终于明白为啥这货非要将骑士支使去杀敌了。   枢机主教这么萌,光明神你知道吗?   光明神还不快来围观你家脑残粉!   遇到这样的男人你就嫁了吧,光明神!   见雷哲久久不给回应,夏佐不禁有些忐忑地问道:“怎么了吗?”   一想到光明神其实只是个意识聚合体,根本不会有自己的意志,对于夏佐的种种付出只会按照既定的规则,机械地给予反馈。雷哲就忍不住觉得有点小虐心。   雷哲小心翼翼地问道:“夏佐冕下,你接触过我神的本质吗?”   夏佐不无遗憾地摇摇头:“教皇冕下说只有我成为教皇后,才有可能和我神建立更深的联系。你接触过了吗?”   “是的。”雷哲顶着夏佐那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压力山大地表示:“所以我无法具体地告诉你,父神对你的感官。但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你为神所做的一切,无论有无我在场,父神都能清晰知晓,并会公平地回馈于你,鼓励你继续努力下去。”所以你下次挣表现,就千万别再拖我陪绑啦。   “那真是太好了。”夏佐笑了起来,眼中绽放出狂热而幸福的光彩:“虽然无法获知父神的感观有些遗憾,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对我表现怎么看?”   雷哲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我觉得你……萌萌哒。”   不等夏佐对这个形容提出意见,马车门已是被人一脚踹开。一个雷哲无比熟悉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夏佐你最好立刻给我个交代,为什么你不按照计划及时发信号!要不是我派了人侦查,你准备自己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诺亚你太小题大做了,有父神庇佑,就算迟点发信号也不会有危险的。你说对吧,费洛雷斯。”   被问到的雷哲却是愣愣地看着来人,失却了语言。原来,援军们的统帅是莫里斯吗?怎么到小爷哪儿都避不开你啊,给条活路行不行?!   105、第一百零五章   虽然莫里斯裁决长加上夏佐枢机主教的配置已经足够凶残,但为了以防万一,一行人还是取消了连夜前行的计划,找了个环境合适的地方就直接扎营了。   睡了一天又看了场大戏,雷哲踏上实地时浑身都酸软了。埃勒却是非常有职业素养地忙前忙后,不出十分钟就给雷哲整理出了个高大舒适的帐篷。由于雷哲的行李全是玛丽替他安排的,所以理所当然地,他的帐篷与周围的小帐篷们,对比效果那叫一个惨烈。   莫里斯对此的表示是,饱含鄙视的一句讽刺:“哼,贵族。”   夏佐对此的表示是,饱含期待的一句问询:“这似乎是四人帐篷吧?”   雷哲识趣地装没听到莫里斯说了什么,转头对夏佐示好道:“我很乐意与您同住,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乐意之至。”夏佐还不忘顺手带上莫里斯:“莫里斯,一起?”   莫里斯黑着脸冷冷拒绝道:“不用,我要连夜审问那些袭击者。”   夏佐也不坚持,跟着雷哲往帐篷那边走去。雷哲于是开始暗搓搓地琢磨:要不要趁着莫里斯无暇他顾的大好时机,对夏佐枢机主教阁下做点什么呢?   毕竟那么多待宰的异教徒搁在眼前,不拿来物尽其用一把就直接弄死什么的,实在是太浪费了。   埃勒殷勤地为两人拉开帐篷门,两人躬身钻入帐篷,门帘一放,内外隔绝。   埃勒迅速麻利地摆出一张小几,又在两头铺好坐垫:“大人您看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雷哲一屁股坐下,挥挥手表示:“暂时就这样吧。”   “是。”埃勒恭敬退下。   “那埃勒已经是大骑士的实力了吧?”夏佐在雷哲对面坐下,忍不住感叹了句。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费洛雷斯居然能将大骑士使唤得跟个奴隶似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应该吧。”雷哲与有荣焉地笑笑:“虽说是大骑士,但距离莫里斯阁下还差得远呢。”   “怎么能跟莫里斯那个怪物比。”夏佐摆出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模样:“莫里斯那家伙十岁晋骑士,十二岁晋大骑士,这会儿距离圣骑士也就差那么一线而已。想想吧,整个帝国圣骑士也才五个圣骑士而已,而且几乎都是年过半百才成功晋升。二十多岁的圣骑士?啧啧,光是听着都想把他推到护城河里去。”   “跟您相比,莫里斯阁下也称不上什么天才吧。”雷哲半恭维半试探道:“您对圣洁之力的掌控,令人叹为观止。估计全帝国,也就只有您才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您过誉了。”夏佐谦虚道:“我对圣洁之力的应用,全赖父神的偏宠。如果教皇冕下不是主修信仰之力的话,一定会比我厉害得多。”   “您太谦虚了。”雷哲继续试探:“我看其他枢机主教给人治疗,可没有一个能像您这样外放传递的,更不用说和骑士互借力量了。”   “不,其实他们也是能外放的,只是因为那样会产生不必要的力量损耗,所以才没有使用而已。”夏佐为枢机主教们辩白。   “所以才说您很了不起不是吗。”雷哲偷偷松了口气,要是每个神职人员都跟夏佐似的屌炸天,他那些急救知识就别想安利出去了。   雷哲顺嘴继续赞美道:“神赐予我们能力,而能力的强大与否,则取决于我们对神的虔诚程度。显然,在神的眼中,您比任何人都要虔诚……”   雷哲说着说着就卡壳了,因为夏佐的脸上居然可疑地浮现出了两块红晕,整个人都散发着粉红粉红的气场,简直闪瞎人眼。   雷哲觉得眼下这个气氛,无论如何都不适合再多说什么了,于是果断开口道:“冕下,如果方便的话,能否把圣典借给我阅读一下,我的并未随身携带。”   作为一个才被夸奖到飞起的光明神脑残粉,夏佐当然不会不同意,当即从身上掏出大部头圣典,双手托起递给雷哲。   雷哲配合地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翻开,开始阅读。   夏佐则是带着幸福的微笑捧起十字架默默念叨起来。   帐篷中一时间安静下来,直到埃勒再度出现在两人身边,躬身问道:“大人,红茶已经为您泡好了,您要怎么喝?”   正在看书的雷哲,心不在焉地挥挥手,吩咐道:“一杯红茶什么都不加,一杯红茶加一勺奶两颗糖。”   “呃……”被雷哲直接决定了口味的夏佐有点莫名,但见雷哲看书看得专心,一时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对埃勒点点头,表示接受安排。   红茶喝完,晚餐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在野外这种环境下,不得不说,埃勒将晚餐捯饬得已经算是相当有水准了。烤得金黄的熏肉,鲜美的蘑菇汤,切得薄薄的炙火腿,香软的奶酪球,合着黄油略微煎香的面包……   就算是夏佐这等带着两个执事随时伺候的大爷也忍不住感叹:“费洛雷斯,你这扈从的晚餐准备得还真是精心啊。”   “有吗?”雷哲诧异:“平时不都这么吃的吗?而且因为在野外的原因,我们这顿还少了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夏佐忽然有点明白莫里斯小伙伴那仇贵族的心情了。   雷哲根本不知道,他的伙食水平,就算跟贵族比,那也得算得上是奢侈了。六七个菜那是基本水平,还得有肉有菜,有甜点有汤品,十顿之内不得重样。而就算是这,雷大少也常常将其划归在黑暗料理的范畴内,不肯下口。   为着自家儿子的胃口问题,玛丽夫人的心都要操碎了。带累得一帮子下仆也压力山大,比如可怜的埃勒扈从。听见自家大少抱怨,埃勒立马诚惶诚恐地道歉道:“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水果只带了柠檬,我现在就去榨柠檬汁。”   “算了,你这熏肉上已经浇过了柠檬汁,再弄杯来喝也没什么意思。”雷哲恹恹地怀念着现代的伙食,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埃勒。   “招待不周。”雷哲诚恳地对枢机主教致歉:“将就着吃吧。”   夏佐算是明白了,自己眼中的讲究在某些人眼里就是个将就,纠结这个纯属自取其辱。   于是夏佐冕下淡定地握着十字架闭上了眼:“伟大的父神,因您的恩泽我们得以饱腹……”   艾玛,差点忘了还有餐前祈祷。雷哲赶紧跟进。   晚餐结束,埃勒上来收盘子,询问道:“需要给莫里斯阁下送一份晚餐去吗?”   自打上次被雷哲踹,埃勒就总结出了一个真理:不管自家大少对莫里斯摆出什么态度,他只管对人恭恭敬敬的就好。   “我给他带过去吧。”夏佐插话道:“莫里斯那家伙一审起犯人来就总忘了吃饭。”   这种熟稔的口气是要闹哪样啊,就跟谁不知道他审案那个德性似的。雷哲压下心里那点小不快,微笑道:“那就麻烦您了。”   夏佐拎着篮子出了帐篷,听着足音渐远,雷哲冷不丁开口道:“埃勒,我需要你给我找个东西来。”   埃勒停下收盘子的手,压低了嗓子:“请您吩咐。”   雷哲小声解释了一通。   埃勒有些困惑地挠挠头:“您要的那样东西,市面上应该是没有的,恐怕只能到了城镇后让人现做。”   雷哲的手指摩挲着圣典的书脊:“那就现做吧,反正玻璃也不值钱。”   埃勒挠挠头,很是迷惑:“您准备拿那东西来做什么啊?”   “不做什么。”雷哲笑容纯良:“就是拿来稍微颠覆下枢机主教冕下的世界观而已。”   “……”埃勒不敢问了。每天起床都发现自家老大在反社会什么的,真是累觉不爱。   夏佐枢机主教很快找到了正在小帐篷里查看审讯记录的裁决长阁下。   “莫里斯,你吃晚饭了没?”夏佐一进门就问道。   莫里斯头也不抬。   倒是一旁的裁决者很是不安地小声道:“是我失职,忘了给裁决长大人准备晚餐。”   “没关系,我就是给他送晚餐来的。”夏佐安抚道。   仿佛急需将功补过一下,裁决者殷勤地问道:“我去泡点红茶来,大人想喝什么?”   莫里斯翻着羊皮卷不耐地吩咐道:“我的那杯红茶加一勺奶两颗糖,他的红茶什么都不加。”   一转眼又被决定了一回口味,夏佐郁闷之余,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了?”莫里斯愕然抬头。   夏佐边笑边说:“你和费洛雷斯约好了的是吧?点的都一模一样,他那边给我的好歹还是加奶和糖的,你这边就过分了,居然给我什么都不加的那杯。”   莫里斯动作一僵,匆忙垂下眼将情绪通通掩去,冷硬地骂道:“爱喝不喝。”   “亏我还给你带了晚餐,简直无情!”夏佐愤愤地将篮子丢在莫里斯面前,扭头对裁决者吩咐道:“我的那杯加五颗糖。”   莫里斯将篮子上的布巾解开,看着里面丰盛的菜色,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将菜端出,就闷头吃了起来。   夏佐在莫里斯对面坐下,闲聊道:“这菜丰盛吧?就这样的菜,费洛雷斯大少爷还嫌弃呢。说什么招待不周,其实他就是在跟我炫耀吧?!”   “不是。”   “你说什么?”莫里斯说得太快,夏佐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幻听。   莫里斯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说他不是在炫耀,他就是那么觉得的。”   “这样都嫌弃,他还想吃什么啊。”夏佐愕然。   “大概是佛跳墙,红烧狮子头之类的吧。”莫里斯轻声说道。   “啊?那是什么?”夏佐越发迷惑了。   莫里斯脑中几乎立刻响起了那个欠扁的声音——我哪里挑剔了!天天烤肉、天天面包、天天奶酪,是个人都得疯好吗?你觉得好那是你没见识过好东西,知道佛跳墙吗……   “喂喂,我在问你呢。”被无视了的夏佐努力给自己刷存在感:“佛跳墙到底是什么啊,这名字听起来好奇怪。”   莫里斯知道答案,但却已经缺失了解释的心情。   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好在那裁决者总算是端着红茶到了。   “您的红茶?”裁决者将茶递给夏佐,夏佐小抿了一口,不由感叹,果然不如费洛雷斯那边的好喝。   莫里斯没喝茶,将饭匆匆解决掉,问夏佐:“你来找我应该是有事吧?”   说到正事,夏佐立刻严肃起来:“我来问问你审问结果怎么样?”   莫里斯:“带队的已经死了,没死的那些家伙正在一个个接受审问,要等都审问过了才能有个大概的结果。”   “那好,你忙吧,最好我们一到城镇,就能把这些魔鬼通通丢上净化台。”夏佐不再耽搁莫里斯的时间,丢下只喝了一半的红茶,翩然离去。   莫里斯重新投入工作,很快又有手下送来了审讯记录。   莫里斯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皱起眉头:“看看这个,‘你们是在领主的默许下潜入的吗?’‘我们不是在领主的默许下潜入的。’对问题的生硬重复是典型的撒谎方式!你们怎么不顺着这个方向继续问?”   “啊?这是典型的撒谎方式吗?”裁决者茫然道:“您从来都没教过我们这点啊。”   手心的羊皮纸陡然发出刺耳的揉捏声,莫里斯将纸重重拍回桌上,起身就往外走。   裁决者赶紧跟上:“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找个人。”莫里斯答得咬牙切齿。   “谁?”   “雷哲·费洛雷斯!”   106、第一百零六章   莫里斯大步走向雷哲帐篷的时候,夏佐与埃勒正好离开帐篷。远远看见两人离开的莫里斯脚步一顿,不动声色地放缓了步伐,悄然来到帐篷门口,借着帐篷门帘的缝隙向里面看去。   帐篷中独处的贵族少爷半倚靠在矮桌上,那闪烁的小眼神,那警惕的小姿态,让人一见他便油然而生出一种感慨——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莫里斯所料不错,只要有机会独处,雷哲这货必定是要干点见不得人的事的。比如现在……   “我就是反复无常怎么样?”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雷哲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尝试着开口:“库洛洛,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库洛洛,你相信神的存在吗?”——《猎人》同人经典雷桥段,验证可通过,技能可生成。   技能发动条件:对着库洛洛鲁西鲁,一脸神棍地念出此句,消耗100节操。   技能效果:技能发动后,库洛洛鲁西鲁将被套上洗脑光环,任由技能发动者树立其宗教观。   技能副作用:若库洛洛鲁西鲁对技能发动者好感不足60,将激活BD结局——“来做我的收藏品吧,神使”。   试验结束,扣除宿主10人品值。您目前的人品值为748。”(随着当日神迹的传播,雷哲的人品也跟着零零散散地升了80多。)   又是针对神的技能?莫里斯皱起眉头,直接掀开门帘走了进去:“那个技能是什么作用?”   雷哲吓了一跳,再开口时就难免多了些气急败坏:“偷听也请敬业些啊,哪有你这样,听完了还厚着脸皮来问的。”   “新技能什么作用?”莫里斯不痛不痒地在雷哲对面坐下,一副等答案的无耻模样。   说起技能问题,雷哲顿时郁闷了,技能效果确实是他想要的没错,但发动条件也太坑爹了,这又不是富奸的《猎人》世界,他上哪儿找库洛洛去啊。试验失败,伐开心。   “不准备回答我吗?”莫里斯催促道。   雷哲翻了个白眼,勉强解释道:“我在尝试创造新的技能,但似乎失败了。”   “你想创造什么技能,别忘了,你是签了神契的。”莫里斯半提醒般警告道。   “要不是签了神契,我才不费这劲儿呢。”自觉被冤枉了的雷哲鼓起两个腮帮子愤愤开口:“我就想赶紧刷出个给人洗脑的技能,让所有人都来跪舔光明神。想想吧,那么多异教徒俘虏,全划拉到光明神的阵营是个什么概念。”   “这样也行?”莫里斯被雷哲的脑洞给震了一下。   “为什么不行,反正光明神想要的就是被人信仰而已。信谁不是信啊,让那帮信混沌教的改改就好了嘛。”雷哲理所当然地说道。   莫里斯顿时觉得不好了,信仰这么严肃正经的事务,怎么到了雷哲嘴里就跟个掰来掰去的玉米棒子似的。   “你觉得有问题?”见莫里斯面色不对,雷哲忍不住问道。   “这计划不错,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的话。”莫里斯扬眉:“不过你恐怕得先取得夏佐的同意,对象是异教徒,他可不会那么好说话。在夏佐眼里,异教徒只能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烧成渣。”   “我知道……”雷哲叹息一声:“我怕的是,夏佐都摆平了,技能还没成功。坑爹呐,难道我还要想个办法让所有人都改名叫库洛洛吗!”   “库洛洛是谁?”莫里斯好奇道。   “库洛洛是个饱受觊觎的帅哥。”雷哲的表情有点飘忽:“数以万记的少男少女为他写书,只为能在笔下将他嫖上一回。”   “这其中也包括你吗?”莫里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问出来了。   别说,他还真写过一篇《猎人》同人。雷哲点点头:“嗯,我也写过一本来着,用的还是第一人称呢。”   “恬不知耻。”莫里斯冷哼。   “意.淫无罪,亵.渎有理好吗?”雷哲梗着脖子抗议。   怒意陡然蹿升自喉咙口,莫里斯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那你敢说你在笔下是怎么意.淫他,亵.渎他的吗?”   意.淫?亵.渎?   正对着莫里斯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雷哲把持不住地想起,自己私下里意.淫.亵.渎莫里斯的次数可要比库洛洛多多了。   心虚之余又兀然生出一股冲动来,他想将那些只存在于深夜的妄想,通通展示在这个男人眼前,看他尴尬,暴怒甚至是鄙夷。那些沸腾的爱意被压在心底已经太久太久,不管怎样都好,他雷哲只是想要他莫里斯知道而已,哪怕是以这种并不体面的方式。   “我畅想过,在柔软的单人沙发上,身体跨坐着交叠紧贴,迫不及待地撕扯着彼此的衣服……”那一瞬间,雷哲的嗓音似乎都变得不同了,有如浇上了蜂糖的布丁,湿润,甜腻,轻轻一舔就会软软地吸附到唇上来。   莫里斯没想到雷哲真会这么不要脸,他愣愣地瞪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混蛋家伙,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夕阳下,雷哲那银色的发丝似乎被染上了柑橘的金橙,细嫩的肌肤在余晖中温润滑腻如象牙。那张脸上的每一处细节都书写着圣洁与优雅,就连那不断吐出暧昧之句的粉唇也像是在圣水中涤过般水润澄澈。但那双闪耀着圣辉的双眼却是该死地放大了瞳孔。   莫里斯还清楚地记得雷哲默给自己的书上是怎么写的:瞳孔放大——性.兴.奋。纯洁的外皮衬着灵魂的朽烂,那不断开合的唇倾吐着对某个陌生男人的爱意。莫里斯陡然生出一种暴虐的渴望:   他想弄脏他,弄乱他,弄坏他!他想将他按倒在地,让灰尘裹覆洁白的躯体,他想刺穿他,让血污染红细嫩的肌肤,他想让他的衣服皱成一团,让他的身体颤抖不休,让他的眼底烙上自己的脸,让他的喉咙除了呜咽什么都发不出来。   那渴望是如此强烈,甚至令莫里斯本人都觉得可怕。诚然他厌恶着纯白之下的肮脏,但这决不至于逼催出如此狰狞可怖的欲.望。   雷哲到底还是没能把那些深夜妄想说到最后,小动物的直觉让他敏锐察觉到了此刻气氛的诡异。他的情绪,刚刚失控了,但莫里斯似乎也有点不对劲。   “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生硬的话题转移,但两人对此都没什么意见。   莫里斯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想把你写给我的那些知识,教给我的队员。希望能征得你的同意。”   “没……没问题。”雷哲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你想教谁就教谁。我也是从别人写的书上看来的,给你了,就是你的。”   “那好,事情就这么决定了。”莫里斯不再多呆,礼节性地告了个别就匆匆离开了。   雷哲看着晃荡不休的门帘羞愤地把自己埋进了床铺里,冲动是魔鬼,他都说了些什么啊!   十五分钟后,正在挠地捶墙的雷哲忽然听到一系列系统提示声。   “因汤姆轻微认可了您拥有无私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2,目前人品值750,节操7500。   因克里斯充分认可了您拥有慷慨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10,目前人品值760,节操7600。   因埃文斯基本认可了您拥有无私、慷慨这两项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10,目前人品值770,节操7700。   因约翰逊基本认可了您拥有慷慨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5,目前人品值775,节操7750……”   雷哲一愣之后迅速反应了过来,莫里斯多半是在教队员的同时,也将知识的来源一道告诉了他们。明明这么忌惮自己,却还是连顺口占据一下功劳都不屑,那家伙还真是……   雷哲摸了摸怀里书写着急救常识的羊皮卷,眸色渐深。   107、第一百零七章   莫里斯离开后不久,埃勒就回来了。   “大人,很抱歉,没能找到您想要的野果。”埃勒很是忐忑地说道:“不过我挖到了一些卡兹草的根块,这种小东西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味道清甜脆爽。我已经为您洗好了,您要尝尝吗?”   “行吧。”雷哲本就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把埃勒打发掉,当然不会计较这个。   埃勒赶紧将洗白白的卡兹草根块献上。   雷哲用小银叉戳着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块,然后一双贼眼就锁定了埃勒。   埃勒忍住蜷成一团的冲动,恭敬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但这件事本身又有些强人所难……”雷哲犹豫道。   “请您尽管吩咐。”埃勒赶紧表忠心。   雷哲也不客气,直接道:“那行,我希望你,从此刻起,改名为库洛洛·鲁西鲁。你觉得能接受吗?”   “是化名吗?”埃勒瞬间脑补出了一系列冒名顶替的阴谋。   “嗯……”雷哲想了想,说道:“你可以先这么认为。”   好吧,自己又被剥夺了计划知情权。对于眼下这种情况,埃勒虽然不甘却也习惯了,他认命地点点头:“谨遵您的命令。属下现在就是库洛洛·鲁西鲁了。”   “那行,我们先换个地方,再继续说话。”雷哲点点头,要是正试验着,夏佐正好进来,那乐子就大了。   果然是要玩阴谋的节奏。埃勒默默为雷哲这次的算计目标默哀了一下,然后特别懂事地将雷哲带到了一个隐秘地儿——距离扎营处不远的石阵之中。   在跟着走的过程中,雷哲已经花费一百人品,悄悄地将“壮士,你有了”技能删掉了。   所以,一到地方,雷哲就直接开始了试验。他一脸神棍样地望望天,然后扭头看向埃勒:“库洛洛,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埃勒茫然了一下,回答道:“我当然相信。”   然而雷哲此刻在意的却不是埃勒的回答,而是系统的。   “检测中……未在技能发动范围内搜索到库洛洛·鲁西鲁并,技能发动失败。”   答案虽然令人失望,但也不算出乎意料。   雷哲沉吟了一下,再度对埃勒开口:“其实库洛洛·鲁西鲁这个名字并不是你的化名,而是今后会一直陪伴你直到死亡的名字,你自己心底也必须承认这个名字。”   雷哲清楚这个要求实在有些过分,暗暗做好了被埃勒拒绝的准备,询问道:“你愿意吗?”   埃勒当然不愿意,但相比于那点不情愿,他更不敢惹雷哲,太多太多前车之鉴了,他有充分理由相信,只要他敢表露出一点不情愿,等待他的必然是一场残酷的死亡。   “我愿意,我相信,您要我这样做一定是有理由的。”埃勒半跪下:“从今日起,埃勒·怀特就再不存在,有的只是库洛洛·鲁西鲁。”   “谢谢。”雷哲都有点小感动了:“你的心底已经彻底承认这个名字了吗?”   “是的。”埃勒点头。   “那么……”雷哲再度发动技能:“库洛洛,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系统音迅速响起——   “检测中……对象库洛洛·鲁西鲁,表情神棍,100节操可扣,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技能激活!”   成功了!雷哲顿时一喜,立马开始试验的第二阶段:“库洛洛,你相信的是哪一位神?”   埃勒表情空茫地回答道:“当然是光明神。”   “不,光明神什么的都是虚妄,只有混沌神才是真正存在的,你该信仰的是混沌神。”雷哲粗暴地给埃勒洗脑道。   “你说得对,值得信仰的是混沌神。”埃勒很顺利地换掉了信仰。   试验成功,雷哲却是瞬间惨白了脸色,因为光明神在发觉自家信徒被雷哲改了阵营后,亲切地发来了问候……雷哲,我要弄死你,弄死你,弄死你!   雷哲试图通过神契向光明神解释一番,可惜明显无效,光明神的怒意依旧在他的头顶聚集,似乎随时会化成一道惊雷狠狠劈下。   雷哲无奈地撇撇嘴,他就知道,跟光明神这种存在没法讲道理。所谓的聚合意识就像电脑程序一样,收到信仰能源就自动运行奖励程序,给信仰之力,送圣洁之力,保风调雨顺。信仰能源减少,就按照比例自动扣除奖励。   察觉到自己这个异物混入程序,光明神系统就开始了识别,察觉到自己威胁到了信仰收集,于是自动激活杀毒程序。而神契,就像是将自己这个异物和程序联系起来的一行代码,执行条件改为了异物有益于信仰收集,就放任不管。异物有害于信仰收集,就继续杀毒。   雷哲正在犹豫要不要顶着压力将试验进行到底,埃勒却是忽然一爪子摸上了雷哲的脸,呢喃道:“你知道吗,你很特别,我对你很感兴趣呢。”   雷哲一个激灵,一把拍开埃勒的手,飞快地往后躲去:糟糕,技能的副作用被激活了,难怪才耗一百节操呢,果然便宜没好货。   埃勒盯着雷哲步步逼近:“为什么要逃呢,来做我的收藏品不好吗?我会好好珍惜你的。”   雷哲呼吸一滞:话说副作用里写的,激活BD结局“来做我的收藏品吧,神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会是人体标本吧我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雷哲正这么想着呢,埃勒就抽出骑士剑,向着雷哲捅来。雷哲勉力躲闪但到底不是大骑士的对手,被正正打在膝盖,当场就给跪了。好在为了保证收藏品的完好,埃勒是连着剑鞘一起的,不然雷哲非得血溅当场不可。   埃勒的动作非常快,雷哲一跪,他就从后方扑了上去,手臂一横,将人的脖子给卡住了。窒息感让雷哲放下心底最后那点犹豫,飞快地从靴中抽出匕首,狠狠扎在了埃勒胳膊上。   埃勒根本没料到雷哲身上还藏着匕首,陡然吃疼,手顿时一松。雷哲没有趁机逃远,而是旋身一个肘击重重砸在埃勒的鼻子上。   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被砸中,酸痛之感直冲脑门,埃勒顿时难以自控地涕泪横流起来,他捂着鼻子踉跄跪倒,看向雷哲的眼神茫然又热烈。   雷哲却是毫无怜悯地继续追上,一手挥出,藏在掌心的沙土纷纷扑向埃勒双眼。埃勒反应也是飞快,当即闭上眼往侧面闪去。然而这都在雷哲的预判之内,就在埃勒闭眼的那一瞬,雷哲已是飞跃而至,膝撞!   埃勒的头颅再遭重创,顿时趴倒在地,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雷哲赶紧喊道:“埃勒·怀特,我现在命令你忘掉库洛洛·鲁西鲁这个名字,改回本名。”   埃勒愣了一下,到底是对雷哲的畏惧占了上风,条件反射地遵守了命令:“是……”   而随着他意识的改变,技能效果也随之散去。埃勒清醒过来,他一想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差点吓尿,顾不上自己那可怜的鼻子,立马诚惶诚恐地道歉道:“抱歉大人,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刚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还请您务必相信我!”   “没事。”雷哲疲惫地摆摆手,静静感受了一下光明神通过神契传来的威压,雷哲问道:“埃勒,现在告诉我,你信仰的是哪位神。”   埃勒一想起雷哲之前说的那些话,顿时不敢回答了……为什么费洛雷斯大人会忽然叫自己去信仰混沌神啊!不是小的不明白,实在是这祖宗变化快!   “你说实话就可以了,我刚刚只是在实验而已,并无背弃信仰的意思。”雷哲鼓励道。   “光明神在上。”埃勒小声回答道。   果然,难怪光明神的怒意瞬间就散了。雷哲沉思着:看来只要对方心底认定了自己是叫库洛洛·鲁西鲁这个名字,技能就能生效,然而对方一旦不再承认这个名字,技能也会随之失效,技能期间的信仰也不再被神所认可。所以,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刷出个给人永久改名字的技能。当然,还得好好想想如何刷那些异教徒的好感,收藏品结局什么的,他这辈子都不想再领教了。   “大人?”埃勒忐忑地窥着雷哲的神色,一想到自己之前的一系列反应,有九成九的可能是自家主子操控的,他就不寒而栗。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简直……   “走吧,我得带你去治个伤。”雷哲回过神来,一看到埃勒小白鼠因为实验原因成了这副惨样,也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抱歉了,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对此保密。”   “您放心。”埃勒知趣地点点头。   雷哲带着埃勒回到帐篷,夏佐正好也在。   “你们怎么了?”夏佐诧异地看着一身尘土的两人。   “没什么,只是出去对练了下而已。”雷哲含糊道:“能麻烦你帮埃勒治疗下吗?”   “既然是你要求的,当然没问题。”   夏佐分分钟给埃勒治疗完毕,却是一句都没多问,让雷哲大松了口气。   治疗完毕,雷哲将自己洗刷干净,换上了睡衣,但一时间睡意还没起,于是这货就顺便骚扰起了夏佐:“夏佐,等莫里斯审讯完毕,你准备怎么处理那帮异教徒?”   “当然是烧死。”夏佐毫不犹豫地答道。   “我说……如果,如果那帮异教徒改信了我主,你会怎么处理呢?”雷哲试探道。   “哼,这怎么可能。”夏佐冷哼一声:“就算他们改信了我主,也不能改变他们灵魂曾经被污的现实,唯有净化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可是圣典上不是写着,‘误入歧途的羔羊啊,若你信仰,光明神便为你造清洁的心,使你里面重新拥有正直的灵。’吗?圣典上还写着‘若你信仰,则你的罪得赦免,你的魂得解脱。’”雷哲劝道:“这说明我神也是接纳那些犯错者的不是吗?”   “犯错者和异教徒根本不是一个概念。费洛雷斯,你怎么能这样曲解圣典!”夏佐的声音几乎带上了怒意:“他们追崇伪神,亵渎我神,圣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异教徒当被焚烧,以火焰净化他们的灵魂,他们将在主的宽恕中得到新生’。明显只有火刑架才是异教徒的唯一救赎。”   “呃……”果然不行吗,雷哲见夏佐这种态度,明智地放弃了和一位枢机主教进行宗教辩论的想法。“是我想岔了,我们睡吧。”   “好吧。”夏佐虽然不满,却也配合地不再继续了。   一夜平安,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一行人成功抵达了最近的城镇——克莱因城。   而雷哲也通过一天一夜的实验,成功找到了给人改名的技能。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等埃勒将他要的小玩意儿买到,然后给夏佐小小地洗个脑,取得对那帮异教徒的处置权。   108、第一百零八章   “大人,我已经吩咐玻璃作坊加紧制作了,大概半天后您就能拿到东西。”埃勒不愧界好忠犬,很快就办成了雷哲吩咐的事。   然而雷哲的脸色却并不好:“能再快点吗?”   “我这就去催,但您要的东西毕竟只能现制,恐怕很难……”埃勒为难道。   雷哲狠狠地咬着牙,他低估了夏佐对异教徒的仇视程度,没想到审讯还没彻底结束,夏佐就问莫里斯索要走了所有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准备先来场血祭。   两个小时后净化仪式就会开始,到时候五十多个异教徒都化了灰,他上哪儿给光明神弄信仰之力去!   不行,他必须立刻阻止夏佐!   “埃勒,你觉得什么情况下,夏佐枢机主教会主动中止这场净化仪式?”一想到夏佐那对光明神的狂热劲儿,雷哲就倍觉头疼。   为什么主子你一来就直奔hard模式?埃勒努力思索半晌,才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这个……很难吧,除非放弃仪式,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什么样的利益能让夏佐枢机主教动容?”雷哲顺着埃勒这个思路苦思。   当教皇?埃勒明智地将这个想法咽下:“比如给混沌教致命一击什么的吧。”   “嗯,要怎么给放过异教徒和给混沌教致命一击画等号呢?”雷哲低声喃喃。   埃勒震惊地看着雷哲,这样对立的两个东西您居然还想着画等号?要不要这么丧心病狂?!   “跟他说我能将异教徒全变成我们的间谍?”雷哲继续喃喃:“难道要提前暴露计划?不,这其中还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要是出了什么纰漏,恐怕会影响我神眷者身份对夏佐的影响力,至少也要等给他洗脑后……”   埃勒的震惊已经升级为了惊恐,这信息量略大啊,大人您到底是在谋划什么,吾辈凡人有点承受不来!   “嗯……看来只能撒个小谎了。”雷哲终于想到了办法,虽然存在隐患,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雷哲不由叹息一声:“如果莫里斯察觉真相的话,大概会气炸吧,不过大概他也习惯了。”   埃勒的表情已然漂移了个彻底:主子这是打算坑几个人的节奏?算了,我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雷哲拿定主意,立刻吩咐下去:“埃勒,你马上去把夏佐冕下和莫里斯阁下请过来。”   “是的,大人。”扛不住自家主子越加疯狂的脑回路,埃勒逃一般飞蹿了出去。   人一走,雷哲立刻起身靠墙站好,双手交叉环抱,掌心抵墙……别说,自打减肥成功,这种高难度动作做起来,真是越来越轻松愉快了呢~   调出最荡漾纠结的表情,雷哲低声念道:“雷哲,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   系统:“检测中……两手杵墙,将被点名者封锁在身体环抱范围内,表情纠结又荡漾。419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技能激活!开启一个小时‘宠溺’增益光环。”   准备工作做好,雷哲淡定地为自己倒了杯蜜酒,守株待兔。   很快,两只大兔子就到了。   雷哲起身相迎,并对埃勒吩咐道:“你去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埃勒郑重地领过命令,出去守门。   而莫里斯和夏佐,也因为雷哲这话而严肃起来。   “出了什么事?”莫里斯最先问道。   雷哲压低了嗓子:“我得到一个可靠消息。”   “什么消息?”莫里斯思维电转,他知道埃勒半个小时前被雷哲派出去了,结果埃勒一回来就说有消息,难道消息是有关克莱因城的?   雷哲隐晦地避开莫里斯的视线,神神秘秘地说道:“那些即将被处刑的异教徒里,有一个是混沌教的下任继承者。”   若是正常情况下雷哲这么说,两人肯定不会就这么信了雷哲的说辞,然而现在有了宠溺光环的洗脑,一个想到雷哲那神奇的技能们,一个想到雷哲那玄幻的神眷者身份,居然都没再深究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夏佐第一个笑了起来:“那太好了,居然有机会将那帮魔鬼的未来主子净化,我神一定会很欣慰。”   莫里斯却并不像夏佐那样兴奋,而是冷静地追问道:“你知道是哪一个吗?”   “我只能确定人就在即将被处刑的家伙里面。”雷哲故作遗憾地摇摇头:“但我无法精确到个人。”   “一起净化不就完了。”夏佐不以为意。   莫里斯却不赞同:“那个继承者手上肯定会握有很多情报,要净化至少等我裁判所调查完再说。”   雷哲赶紧推波助澜:“我也这么觉得,如果能借那继任者的力,将邪教进一步摧毁,我神一定会更加欣慰。”   夏佐当然不是不懂大局的人,刚刚不过是太兴奋以至于有些迫不及待而已,于是他很容易就和莫里斯达成了共识:“那好,莫里斯你尽快吧,不过既然有这种‘大人物’在我们手里,肯定还会有些自不量力的异教徒跑来找死,你最好把人看紧一点。”   “还用你废话。”莫里斯瞥他一眼,淡淡道。   “但净化仪式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我们总不能一个都不净化吧,莫里斯,两个小时你能排除清楚多少人。”夏佐看向莫里斯。   莫里斯眉头紧皱:“之前我一点都没察觉到有继任者在那帮异教徒里,所以那人的身份必定只有他自己或者少得可怜的几个死忠知道。我若是落到他那种地步,肯定宁死也要藏好身份,以避免情报泄露。我相信那位继任者不至于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仅仅一个多小时,恐怕无法彻底排除出人来。”   “那就只好改为暴晒示众了……”夏佐虽然不太满意,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嗯,我会加强警戒的。”莫里斯点头赞同。   雷哲悄悄松了口气,虽然早已预判到了两人的思路和反应,但能如此顺利地将两人忽悠过去,雷哲还是忍不住小激动了一把,艾玛,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心想事成的时候,真是太不容易了。   莫里斯和夏佐很快离开了,埃勒一脸敬佩地进门:“大人您成功了?”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雷哲一脸的高冷。   “是是……”埃勒默默唾弃了一把自己的不淡定,恭敬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小的去做的吗?”   “去守着玻璃作坊,东西一出来,立刻送过来。”雷哲吩咐道。   “是。”虽然觉得去催也没什么意义,但埃勒还是没有任何意见地去了。他坚信,主子的每一个命令之下都藏着深远的用意。   其实埃勒也不算想错,雷哲的命令确实别有用心,那就是——支开他。   那一晚,“库洛洛”技能的副作用已经清楚地暴露出了一个问题——埃勒对自己的好感度连60都不到。要不是身边无人可用,雷哲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将埃勒远远打发走,可惜他身边偏偏只有这么一个家伙,所以他也只能勉力装作高深莫测以震慑属下了。   ‘也不知震慑效果怎么样?眼瞧着裁决长和枢机主教都被自己轻松摆平,埃勒不管有什么鬼心思,也该暂时熄火了吧。’雷哲不是很有底气地想着。   每到这种时候,雷哲都特别怀念“我昏了过去,却不知XX……”技能。可惜上次和上上次发动上帝视角时的结果已经清楚说明,无论窥探对象是莫里斯还是埃勒,面板自动连线的都是光明神。相信连线其他凡人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光明神,光明神,永远的光明神!求不怒刷存在感成么,我伟大的父神!   两个小时后,净化仪式如期举行。   五十多个异教徒被堵了嘴,遮了眼,换上统一囚服,倒吊在广场之上,接近午时的阳光暴晒着他们,汗水不断渗出体表,很快他们的衣服就变得湿腻腻,皱巴巴,个个狼狈不堪。   在人民的注视中,夏佐一步步踏上高台,一身白袍,圣洁又肃穆。   “这么年轻的枢机主教冕下?啊!是夏佐大人!”有平民这么惊呼道。   “这就是我们未来的教皇大人吗?”有人小声问着。   “当然,除了他还有谁有资格接过光辉权杖!”   “是啊,是啊,听说他的圣洁之力能笼罩整个城市呢……”有人八卦着。   “不愧是夏佐大人啊!”   ……   雷哲站在一边,听着平民们的议论声,事不关己。然而莫里斯的神情却是有些难看。   “怎么了?”雷哲扭头看向莫里斯。   莫里斯不理他,他可不想又陷入到上次那样莫名的暴虐情绪之中。   作死星小王子雷哲却不会因此就闭嘴,他试探道:“难道是为夏佐是教皇的继任者而不开心?你想当教皇?”   “闭嘴。”莫里斯瞪向雷哲,凶狠的眼神中透露出再烦我就抽你的凶残信息。   “不会吧,你还真想当啊。”雷哲毫无所觉一般继续说着,来围观之前他可是特意给自己补了个宠溺光环的,不趁机打听点什么才叫蠢呢!   “教皇虽然很偏疼你,但不代表会把教皇之位交给你吧?我一直以为他给你留的位置是帝国的总裁决官来着。你心这么大不太好吧?”雷哲小心翼翼地瞄着莫里斯的神色。   莫里斯本不想说的,但任由雷哲这么胡猜下去似乎更加糟糕,再加上宠溺光环的洗脑效果,到底还是解释道:“三年前,教皇冕下给了属意的三个继任者五年时间,让他们来证明自己。等到考验期结束,教皇才会根据三人的表现,决定谁是他未来的继任者。”   “三个继任者?一个是你,一个是夏佐,还有一个是谁?”雷哲好奇道。   “说了你也不认识。”莫里斯明显不想多谈。   雷哲眨巴着眼四十五度望着他。   “你那是什么恶心的眼神!”莫里斯别过头,终究还是回答了雷哲的问题:“是亚历山大。”   “难道是袜带骑士团团长?!”雷哲震惊了:“我听说他很凶残啊,据说只要他一出现在战场上,异教徒不管占据多大优势都会立马撤军。”   “没想到你居然会知道。”莫里斯有点小惊讶,他故意只说了半截名字,没想到雷哲却是直接猜中了。   雷哲笑笑:“因为骑士团名实在是太奇葩了嘛,袜带骑士团诶,听起来简直就像某种特殊服务行业的表演团。”   “龌龊!虽然名为袜带,但其中蕴藏的精神早就不是那么肤浅了好吗!”莫里斯鄙视地瞪他一眼。   “哦~”雷哲意味深长地表示我是男人我懂的。   莫里斯唇角一抽,知道这货又想歪了,为了自己国家的脸面,只得无奈地给这穿越者普及历史知识:“袜带骑士团是爱德华三世陛下在1449年建立的,这个团名源于一次庆祝攻陷加莱城的舞会。在那次舞会上,爱德华三世捡到了索尔兹伯里女伯爵落下一只蓝色袜带,并当场缠在了自己的腿上。见到这一幕的宾客们反应和你刚刚差不多,暧昧哄笑。然而爱德华却坦然地对众人说‘凡是认为这是坏事的人可耻!’。后来,这句话便成为了爱德华三世建立袜带骑士团事的格言,以激励骑士们蔑视死亡,奋勇厮杀。”   (注:袜带骑士团这一段源自英格兰百年战争时期真实历史,特此引入文中,给大家刷新一下三观。)   结果不还是一个桃色心思引发的故事么。雷哲默默腹诽着,但出于对他国历史的尊重,还是明智地选择了换个话题:“教皇是怎么想的啊,一个标准神职,一个审判专精者,还有一个战斗型人才,不管怎么想,都只有夏佐才适合当教皇吧。”   “你不知道吗,教皇冕下就是直接从大裁决长升为教皇的,而在进入裁判所之前,他也在袜带骑士团效力。”莫里斯说道。   “……”雷哲无语,感情教皇冕下还是个全才。   “那你是因为竞争对手夏佐人望太高,才觉得不舒服的?”雷哲问道,心底有些微微的失望,又带着一点阴暗的兴奋。   “你要这么说也行。”莫里斯并不避讳,直言说道:“毕竟未来的教皇人选并未定下,而现在国内大多人却已将夏佐认定为了教皇继任。要是将来获得教皇冕下垂青的并不是夏佐,恐怕会引发动乱。”   雷哲静静地望进莫里斯那澄澈眼底,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是啊,这才是圣人莫里斯,除了国家与教廷,心里再装不下其他,连他自己的利益也可以如垃圾般随手丢弃。   可是,他宁愿莫里斯别这么无私,别这么高尚,他宁愿莫里斯会因竞争对手而嫉妒,会因前途受阻而不快。一个人,要是连自己都不爱,又怎么会爱上别人?   莫里斯不明白雷哲为什么忽然就沉默了,但他也无意再将话题继续下去。转头继续看夏佐主持净化仪式。   夏佐指着那些被吊起的异教徒,面带轻蔑。   “这些邪恶的,脏污的,令人唾弃的异教徒。潜入我们的国度,妄图用杀戮来阻挡我神的脚步,妄图用死亡来阻断信仰的传播……”   随着夏佐的宣判,台下的人民似乎被激怒了,他们怒骂着异教徒的卑鄙,似乎随时都会冲上台去对这些罪人拳打脚踢。   “这些可鄙又可悲的异教徒,他们被魔鬼蛊惑了心神,铸下大错!”夏佐那清朗的嗓音调动着全场的情绪:“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烧死他们!”   “烧死他们!”   “烧死他们!”   民众的声音汇为洪流,高喊着,重复着,正大光明地彰显着心底对虐杀的渴求。   “不,还不急。”夏佐似乎很满意大家的反应,他微笑着安抚道:“目前,还有些异教徒潜藏在人群中,我们得让他们看看清楚,渎神者是什么下场!所以,这些异教徒将被吊在这里,示众数日。也请大家注意身边人的动静,凡是有异动的,均可向教廷举报。”   人们欢呼起来,似乎已然见到了那些潜藏者吓破胆的可怜样。   雷哲眯眼看着高台之上煽动群众的枢机主教,长叹一声。这家伙,在异教徒的问题上还真是个死硬分子啊。但愿他的世界观被自己摧毁后,还能维持住正常的三观。   净化仪式结束两个小时后,雷哲总算是拿到了自己订做的东西。   雷哲仰头看了看窗外的大太阳,吩咐道:“埃勒,去把夏佐冕下请过来吧。”   心知自家主子即将对枢机主教动手的埃勒,默默咽了口唾沫,又敬又怕地应道:“是,大人。”   雷哲看着埃勒那躬身退出的身影,心中依旧忍不住惴惴。好感度连60都不到,埃勒这副恭敬样大概也是装的吧?话说自己其实一直都没什么威严呢,原主的那点淫威大概也被自己之前那些平等论给败得差不多了。哎,早知道就在埃勒面前一直装高深了,悔不当初啊!   109、第一百零九章   “费洛雷斯,你找我……”夏佐刚进门,差点被雷哲给吓出去。   雷哲头发蓬乱地在屋子里转着圈,不住喃喃着什么。   “怎么了?”夏佐看向带自己来的埃勒。   埃勒也傻眼了,不过他比夏佐强的一点是,他早就放弃揣测自家主子的心思了。   “这恐怕得由您亲自问了。”埃勒狡猾地回答完毕,从容抽身,并顺手关上了门。   人是他带来的,夏佐当然不能不管雷哲,他走上前,关切地询问道:“费洛雷斯,出了什么事吗?”   雷哲一脸的苦大仇深,苦恼道:“你知道的,自从神关注于我,我就能隐约感受到神的存在了。但现在……我的认知,居然和圣典产生了冲突!我要怎么办才好?”   “和圣典产生冲突?”夏佐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皱眉道:“你说详细些。”   “比如吧……”雷哲来到书桌前,将圣典上的某一页翻了出来:“你看,圣典上写着,光明为我神所造,他聚阴日白光为圣洁之力,他聚晴日金光为信仰之力,赐福于人。”   “怎么了?”夏佐不明白这有什么冲突的。   “按照书上记载,光明只有金白二色对吧?”雷哲依旧一脸崩溃:“而这二者凝聚为了神赐予我们的能力对吧?”   “对啊,光明本就只有这两个颜色啊,难道你还见过别的颜色?我们的能力也确实是为光明之神所赐,没什么好质疑的吧。”夏佐被雷哲搞得有些茫然了。   “但是……但神告诉我,光明是七色的啊!”雷哲陡然尖叫道。   “不可能!”夏佐断然否认,圣典上的内容怎么可能出错!“虽然有时候天空会出现七色的彩虹,但这绝非光明的呈现,就像乌云和红霞一样,那只是天空的变化之一而已,也许会因光而表现出不同的色泽,但那绝不等同于光!”   “我本也不信的……”雷哲深深叹息,看着夏佐的眼神就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但我按照神的指示去验证后,却不得不承认,圣典上是……是错的。”   “证明给我看!”夏佐恶狠狠地瞪着雷哲,似乎很想要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那眼神让雷哲心底一寒,要不是有宠溺光环撑腰,雷哲估计自己这会儿已经夺路而逃了。   雷哲深吸一口气,无耻地掏出了一个——三棱镜。   “神告诉我,我们的眼睛并不足以捕捉他的神辉,只有借助这个东西,才能看清光明的本质。”被雷哲转嫁了劳动成果给光明神的牛顿表示累觉不爱。   “证明吧。”夏佐脸色冰寒。教廷世世代代信奉的圣典,怎么能错,怎么会错!   正准备用小学物理欺负神职人员的雷哲继续扮演着受害者一号的角色:“我很明白你的感受,哎……你最好还是做足心理准备吧。”   雷哲拉下厚实的窗帘,整个房间瞬间暗了下来,雷哲将三棱镜在桌上放好,然后在窗帘的交接处摆弄出一条小小的缺口,让射入的光正正投向三棱镜的一面。结果不言而喻,由于各色光的折射率不同,在穿过三棱镜后,阳光这复色光果断分解为了单色,并在棱镜另一面对应的墙上呈现了出来。   红、橙、黄、绿、青、蓝、紫,每一个颜色都像一道重拳,狠狠地砸在夏佐的神经上。夏佐摇着头,不肯被雷哲就这样安利科学知识:“不,一定是镜子有古怪,对,也许你这镜子里本身就藏着色彩。”   “还没完呢。”夏佐的反应也算是在雷哲的预料之内,所以他淡定地又掏出了一个三棱镜,将其底面倒置,让七色光通过。于是,一道白光被还原了出来。   雷哲善解人意地对夏佐说道:“你要是还认定三棱镜有古怪,可以把这两个对调一下。”   夏佐不信邪地上前,果断将两者调换了位置。结果不用多讲,小学实验摧毁宗教世界~   “怎么会这样?”夏佐震惊又无措地看着眼前的散射现象,建立在圣典之上的世界观摇摇欲坠。   “现在……我们来试试圣洁之力。”雷哲毫不体谅地提议道:“毕竟圣典上说……”   “他聚阴日白光为圣洁之力,他聚晴日金光为信仰之力。”夏佐呐呐地补完了雷哲未尽的台词,他嗓音颤抖,膝盖发软,他几乎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这个实验将会导向多么可怕的结果。   光明是由几色构成的并不足以摧毁圣典的权威,毕竟人的眼睛无法洞悉神的光辉再正常不过。但如果连神力的来源都记述错误,那么圣典的可靠性……   “来吧”夏佐咬着毫无血色的唇,在指尖凝出了一星乳白的信仰之力。   雷哲送上了三棱镜……   白色!   信仰之力在折射之后显现出的依旧为白色。   是在七色中根本不存在的白色。   夏佐踉跄着后退,终于支撑不住坐倒在地。如果圣典上的内容都是胡说八道,那么他这些年奉为教条的到底算是什么!他错了吗,整个教廷都错了吗?   雷哲这不要脸的家伙却是趁火打劫地摆出一张茫然脸,向世界观已然崩毁的夏佐征求着意见:“冕下,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神告诉我的,和神殿上记载的完全不一样啊!我该信什么,信什么?”   夏佐望着迷途羔羊一般的雷哲,身为枢机主教的责任感“冉冉升起”,他不能犹豫,他不能迷惘,费洛雷斯来找他不就是为了找准信仰的方向吗?如果连他都迷惘了,那费洛雷斯这样的信徒该怎么办,更何况费洛雷斯还是神眷者。   “你该信我神。”夏佐强压下嗓音的颤抖,缓缓说道:“圣典毕竟是前人书写的,而他们却不像你这样能与我神直接交流,记载中出现谬误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吗?”   “您说得对。”雷哲一脸恍悟:“我神是不会错的,错的是我们对他的理解不够。”   “没错,就是这样。”夏佐越劝也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无论神力的本质是什么,我们的力量来源于神这一点却是完全无需置疑的。所以,无论圣典上记载如何,我们只要全心全意侍奉我神就好了不是吗?”   “那,要是我感受到的神意和圣典再出现冲突……”雷哲一脸纠结。   夏佐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是以神意为准!”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雷哲埋下头,露出奸计得逞的微笑。   110、第一百一十章   洗脑成功,雷哲也不准备再画蛇添足了,当即摆出一副迷途羔羊成功得救的傻样欢送走了枢机主教冕下。   计划顺利展开,雷哲准备等几天就给夏佐安利给异教徒换阵营的主意,到时候,夏佐应该不会再以圣典教条为理由阻拦“神意”的贯彻了。   与此同时莫里斯那边……   “大人,费洛雷斯那边有异动。”   莫里斯倏然抬头,看向匆匆奔进门来的属下汤姆:“说。”   “二十分钟前,枢机主教大人被埃勒请去了费洛雷斯房间,两人相处时,费洛雷斯让埃勒守在门口,还亲自拉上了窗帘……”   “说重点。”莫里斯冷冷地打断了汤姆的话。   汤姆被自家老大如此没耐心的表现吓了一跳,赶紧将话说完:“属下没能探到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但当夏佐大人出来事,表情看上去很不对劲,几近崩溃。”   莫里斯半垂下眼,若有所思。   汤姆半天没等到莫里斯发话,忍不住开口问道:“费洛雷斯不会是想做什么对教廷不利的事吧?”   “不,那家伙大概只是为了争取对异教徒的试验权而已。”有雷哲那番要让异教徒改个阵营的发言在前,莫里斯对此至少有六分把握。   试验?汤姆抽抽唇角,刚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某个特别高端的词汇,费洛雷斯这货略显多才多艺啊……   就在此时,又有属下敲门进来。   “莫里斯大人,这是新的审讯记录,但继任者的事,依旧没有进展。”   莫里斯冷哼一声:“继任者的事,先放到一边,重点还是放在那些头目身上。”   “是。”汇报者也不多问,乖乖领命退下。   莫里斯转头看向汤姆:“我要去办件事……”   于是雷哲还没轻松愉快上几分钟,埃勒就进门通报了一个坏消息——莫里斯派人来了。   糟糕,隐患爆发!雷哲条件反射地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就像个丝毫不引人注意的小蘑菇那样,在墙角的阴影里蜷缩到天荒地老。   然而事实证明,虽然他已从一只胖子成功减肥为了一个纤细少年,但也不代表他的体积能微缩到令人无从寻觅。   汤姆直直地盯着雷哲,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汗湿夹背:“莫里斯大人派我来问你一件事——异教徒中有继任者的事,是你胡诌的对吗?”   果然瞒不过那家伙吗?雷哲自暴自弃地点点头:“如他所言,就是这样,你家老大准备怎么收拾我?”   “大人说如果你承认了,就再问你一件事。”汤姆嘴上不停,看向雷哲的眼底是却是止不住的钦佩,居然连枢机主教和裁决长都敢忽悠,这家伙还真有胆色。“莫里斯大人想知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你的计划?”   “两天后我就会尝试向枢机主教冕下提起那个打算。”雷哲老实交代完毕,忍不住旧话重提:“话说为什么不是裁决长大人亲自来找我……他不会正带着一群人守在门口准备干掉我吧?”   “你想太多了,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给大人的吗?”汤姆冲雷哲挤挤眼,明显这是来自于前同事的特殊优待。   雷哲愣了愣,才说道:“那就劳烦你帮我跟他带两个字吧——放心。”   两分钟后,莫里斯收到了那两个字。他摆摆手,让汤姆退下。   “放心?”莫里斯在空旷的房间中咀嚼着这两个字,用刻意拉长的呼吸节奏来克制自己那过于激荡的情绪。   如果可以,莫里斯真想问问雷哲,要怎样才能做到对一个多次操控过自己心绪的人放心?   想到自己在雷哲提起意.淫库洛洛之事时陡然升起的暴虐;   想到自己在雷哲扯下恶魔继任者谎言时反常的轻信;   想起自己在雷哲问起教皇继任之事事莫名的坦白。   莫里斯不寒而栗。   雷哲做的种种事,真的只是为了让异教徒改换阵营而已吗?   莫里斯眸光锐利起来,曾经他很庆幸雷哲虽然掌握着远超世人的能力,却远没有征服世人的野心。但现在……他再不会拿狮子当兔子了。他可不会忘记,是谁将他轻松放倒,囚禁了整整十日!   莫里斯起身,走向夏佐的房间。他得亲眼看看雷哲的技能到底有多可怕,要是连夏佐这样的狂信者都能被轻易动摇想法,那么……   “听手下说你从费洛雷斯那里回来后,情绪就有些异常。”进了夏佐的门,莫里斯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不需要你操心吧?”夏佐正烦着呢,口气也糟糕起来。   莫里斯淡定无视掉夏佐拒不配合的态度,开口问道:“费洛雷斯跟你说了什么?”   夏佐眉头一皱,明显感到不快,但沉默了片刻,还是哑着嗓子开口道:“雷哲向我证明了圣典上的一处谬误。”   莫里斯不像夏佐,不至于一听到圣典有误就蹦起来,他比夏佐要现实得多:“你呢?你怎么想的。”   夏佐这次沉默得更久一些,好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句:“雷哲确实是神眷者。”   莫里斯心头一紧,夏佐对神的崇敬整个教廷恐怕无人能比,要是雷哲利用神眷者的身份,让夏佐替他做事,问题就严重了。   “教皇冕下应该告诉过你不能尽信雷哲吧?”莫里斯提醒道。   “我神所眷顾的,不会是恶人。”夏佐执拗道。   见夏佐一副已遭洗脑的模样,莫里斯只得勉强解释道:“他不是恶人,但他也有私心,他未必会像你我一样将教廷的利益放在首位。”   “教廷是教廷,我神是我神,身为神眷者,敬我神而非教廷,很正常。”夏佐执迷不悟。   “我说的私心,不是对父神的。”莫里斯这下真有些心惊了,雷哲那技能对人心的操控这么厉害?夏佐如此精明的人,居然也被他给拐骗到了手下?   “难道雷哲还会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悖逆我神?”夏佐嗤笑道,眼神却是紧紧地盯着莫里斯。   莫里斯不知该怎么说,他总不能告诉夏佐雷哲老早就拿过我神当过踏脚石吧。教皇和他之所以没有将雷哲的真正身份告诉夏佐,就是怕夏佐会不管不顾将雷哲这个渎神者直接烧死。无论有多大的利益在前,对夏佐都毫无意义,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胆敢亵渎父神的人。   “那倒不至于……”莫里斯无奈摇头:“教皇冕下只是怕他会不顾教廷与帝国而已。”   “这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夏佐摸着脖子笑了:“我神所选中的人,是不会错的。我相信雷哲。”   怎么又绕回去了,莫里斯正想再问两句,看看夏佐到底被洗脑到了哪种地步,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有种你蒙我啊》上的一句话——说话的时候摸脖子,是说谎的表现,除非他脖子疼。   身为枢机主教的夏佐绝不会被小小病痛困扰,所以他是在撒谎。他故意撒谎说神选择雷哲是不会错的,或者他故意撒谎说他相信雷哲。为什么?   莫里斯几乎一瞬就意识到了答案——他想诱逼自己透露雷哲的真正底细。   难道夏佐也意识到了雷哲的不对劲?还是他想对雷哲做什么?   刚想到这里,莫里斯立马就因自己这条件反射般的保护意识黑了脸,就雷哲那心机,那手段,还用得着他这个手下败将操心?他该担心的是夏佐会不会被雷哲哄着卖了教廷才对。   一边默默唾弃着自己这瞎操心的行径,莫里斯一边开口将话题往回圆:“我不明白,费洛雷斯那家伙怎么会被父神垂青。要说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虽然不曾做过不符教义之事,但之前对我教廷也没什么大贡献。就这么个家伙,居然一转眼就成了神眷者,还莫名其妙地拥有了特殊的神力。虽然我神的决定绝不会错,但我还是很难仅仅凭这一点就相信他。也算是以防万一吧,我们还是盯紧点好。”   夏佐似乎接受了莫里斯的解释,他点点头道:“嗯,我会注意的。”   “不过雷哲是签了神契的,你也不用太防备,雷哲就算将我教廷踹进火坑里,也绝不敢损我神一点。”莫里斯并不想再替雷哲说话的,但这话不知怎么就出了口,于是心情更加败坏,也不再多待,跟夏佐道了别,径直出门了。   夏佐目送莫里斯彻底离开,垂首轻轻吻了吻胸前的十字架,低垂的眼底是炽烈的狂热,口吻却是不甘而迷惘:“亲爱的父神,您为什么会选中费洛雷斯作神眷者?明明……只是个普通信徒而已,为什么选他不选我呢?”   莫里斯猜错了夏佐的心结,他不是在怀疑雷哲神眷者的身份,他从不怀疑这点,他只是在……嫉妒而已。而这嫉妒,最终将酿就什么样的结局,却是要看雷哲接下来的表现了。   两天后,对夏佐和莫里斯心思都一无所觉的雷哲对两人表示:“神赐予我能力,要我尝试将异教徒指引到父神的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对雷哲这番逆圣典的宣言,莫里斯是早有准备的,当即也不表态,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两人。   而夏佐却是结结实实被雷哲给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反驳道:“为什么不直接净化?”   “因为这是父神希望的。”雷哲不要脸地糊弄着夏佐,窗外的阳光照在他手边的三棱镜上,明晃晃地打脸。   “……”有七色光实验在前,夏佐对圣典上的教条确实不再那么坚信,但这不代表他会仅凭这点就改变千百年来对异教徒的处理方式。   夏佐皱眉反驳道:“父神怎么会期望这样做?教皇冕下也是能感应到我神意志的,但历任教皇对异教徒的态度从来都是坚决剿杀不是吗?”   夏佐的反应,雷哲也是早有准备的。面对夏佐的不赞同,他并未与夏佐争执,反而摆出一副顺从又无措的模样,连口气也带着两分慌张:“难道……是我感应错了吗?我对神意的领悟无绝不可能比历任教皇更加清晰,一定是我哪里弄错了。”   莫里斯看着雷哲那副软嘟嘟,战兢兢,像是随时会抱头缩成一团的懊恼样,忍不住挑了挑眉:小骗子!虽然不知道雷哲有什么后手,但莫里斯坚信这货装乖的背后必定是一张奸笑脸。   夏佐却是毫无抵抗力地被雷哲的仓鼠姿态击中,不由自主放软了口吻,宽慰道:“你在被神眷顾之前只是一个普通骑士,对我神的理解有所偏差也是正常的。”   “您说得对,是我太傲慢,偶尔得到我神的垂青便不再唯圣典是从……”雷哲一副好孩子的模样,垂着脑袋认错:“您明明几天前才向我诵过教条‘异教徒当被焚烧,以火焰净化他们的灵魂,他们将在主的宽恕中得到新生’。我却一转眼就抛在了脑后,您说得对,我神是绝不会纵容那些异教徒的。要不是您的提醒,我差点做下错事,我对父神的理解还远远不够啊。”   被神眷者这么捧着顺着,夏佐愉快之余也不禁有些心虚,毕竟他不像雷哲,他从未真正与光明神交流过。他的目光从桌上的三棱镜转向一旁翻开的圣典,正午阳光下的圣典熠熠生辉,精致的纸面上一字一句他都烂熟于心。   慢慢的,夏佐的目光坚定了下来。经过这两天的挣扎,他已经稍稍从初见实验的震撼中脱离了出来,也许圣典确实有些谬误之处,但他相信,这些年,他们所信奉的,坚持的,绝不会毫无价值。而现在,他应当肩负起枢机主教的职责,好好引导雷哲这个走运的神眷者。   “雷哲,你被我神选中,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已经全然具备了代行神旨的资格。”夏佐缓缓开口,为异教徒的处理之事定下基调:“考虑到那个邪教继任者的存在,也许神确实向你传达了某种旨意,但你当谨守教条,而不是轻易推翻,明白吗?”   “轰!”   夏佐的话音刚落,圣典却是猛地自燃了。火光映衬着夏佐陡然惨白的脸,这位年轻的枢机主教不可置信地看着燃烧中的圣典,身形一颤,几乎要踉跄着倒下。这是神的喻示吗?这是父神对他不信神眷者却遵圣典的斥责吗?不……不会的!   夏佐三两步奔到桌前,死死地瞪着在火焰中焦黑翻卷的圣典,颤抖的手伸出,像是要将火焰扑灭,却是在刚伸到火焰上方时便陡然缩回,夏佐被灼伤了,灼痛他的,不是火焰,而是一道……光。   看着手背上那道浅浅的灼痕,夏佐终于再提不起力气,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没错,这正是神喻,是神对他的不满,对他的斥责。以光来焚烧圣典,要他知道唯有他的旨意才是真理。以光来灼痛身心,要他知道他所宣扬的全然错误。   在圣典自燃的时候,莫里斯的神色还算淡定,但当看到夏佐被光灼伤时,他的眼神里也不禁带上了几分震惊。难道雷哲真的获取了父神的垂青?   莫里斯上前,将手伸到那道异常明亮的光线前,有如火焰灼烧般的触感让他心神一震——为什么光会如火焰般滚烫,这不合理!但与雷哲这货长期相处的经历,让莫里斯对各种奇怪事件的接受度大大提高,所以他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比起父神的垂青,他更宁愿相信这是雷哲的新技能。   莫里斯迅速灭了火,然后看向已然崩溃的枢机主教大人,关心道:“你还好吗?”   夏佐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他愣愣地看着手上的灼痕,喃喃不休:“我错了吗,父神?我辜负了您的期待吗,父神?您要抛弃我了吗,父神?不……”   夏佐那绝望的哭腔简直不能更凄惨,莫里斯狠狠瞪向雷哲,示意他做点什么。他虽然默许了雷哲拿异教徒试验的计划,但这不代表他会默许雷哲顺手把教廷最有前途的枢机主角搞疯掉。   雷哲看夏佐崩溃成这样,也有点心虚。哎,老用小学试验来把枢机主教欺负哭什么的,似乎确实有点过分啊。   他本只设计了圣典自燃的,谁想夏佐会伸手出去,这下烧书警示变成了烧人责罚,事态的严峻程度一下子翻了好几番。想想夏佐对光明神的痴恋程度,简直不能更虐心。   雷哲走上前,主动握住了夏佐的手,嗓音轻柔地安抚道——   “父神无所不知,父神无所不能,他安排您引领我,指导我,定有他的用意。他借我的手,将真实的世界展现在您面前,这是他对您的恩赐,也是他对您的考验。”   “这是……考验?”夏佐的眼睛总算有了点焦距:“父神不是在责怪我?”   “我想您的圣洁之力会给您答案。”雷哲笑着说道。   夏佐对神的虔诚只增无减,身上的圣洁之力当然没有任何减损,感受到体内充盈的力量,夏佐的脸色总算好了点。他的神依旧爱着他,并未放弃他,所以他也当作出应有的贡献,向神证明他的价值!   夏佐一把握住雷哲的手,语气坚定:“异教徒的处置交由你全权负责,我会配合。不必顾及,无需迟疑,你只要按照神的旨意来就行。”   雷哲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表面上还在无耻地装怯懦:“可……可我也不知道我能否成功贯彻我神的意志啊。”   “你只要去做就好。”夏佐笑着鼓励道,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苦涩:“虽然我很乐意出力,但在领悟神意这件事上,我大概是真的帮不上忙了。”   虽然很想借此机会将夏佐收为小弟,但顾忌到莫里斯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雷哲只能谦虚道:“不,您过谦了,是神选择了您做我的引导者不是吗?”   面对着雷哲这谦逊的姿态,夏佐无疑好受了许多:“嗯,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尽管说。”   “我会努力尝试着指引那帮异教徒的,只希望我们能不辜负父神赐予我的力量吧。”雷哲宽慰道,顺便先给自己找好退路。   “父神既然赐予你与众不同的天赋,自然是对你的能力抱有信心。”夏佐垂下眼,掩饰住眼中的黯然与嫉妒。   “但愿吧。”雷哲摆出一脸憧憬,缓缓道:“若我真能做到父神所要求的,那么异教徒全数跪在我神座下的那一天指日可待。”   正如夏佐一开始所说的,几十个异教徒不算什么,统统烧了才叫轻松愉快。但要是将所有异教徒的信仰都给改了,那绝对是一桩伟业。而在这样的前景面前,夏佐也总算对父神这一反从前的旨意稍稍理解了些。原来不是雷哲太仁弱,而是我太狭隘,果然我神的智慧无人可及!   夏佐抱着对神的崇敬默默离开了,房间中一转眼只剩下雷哲和莫里斯大眼瞪小眼。   莫里斯冷着脸,低声质询道:“你之前到底对夏佐做了什么?”   擦,摆出这种兴师问罪的口气是要闹哪样啊。怕我这个恶毒男配伤害了你的好基友夏佐吗?不好意思,我已经将他的三观践踏完毕了,有种你咬我啊!   雷哲愤愤地在心底吐槽了一番,到底还是开口解释道:“不过就是一个凸透镜的小机关而已。要我带你走近科学一下吗?”   “好吧……”莫里斯点点头。   于是雷哲在继给莫里斯安利七色光实验后,又带着莫里斯愉快地做起了小学经典实验二——聚光燃纸。   雷哲边做着演示,边向莫里斯解释道:“一般情况下,羊皮纸是不会燃得那么快的,但我事前已经将圣典在药水中泡过了,所以它才会瞬间就充分燃烧起来。”   莫里斯拿起圣典嗅了嗅,轻微的硫磺味,松节油味,以及某种独特的臭味钻入鼻腔。确定雷哲所说为真,莫里斯又问道:“那你是怎么控制燃烧时间的?”   “一个小机关而已,你看,这儿有一根线。”雷哲指给莫里斯看:“凸透镜是早就对准圣典架好了的,但镜子前面我搁了块挡板,只要我把线一扯,挡板就会被拖移,书本燃烧装置也就随之发动了。”   看着那勉强算得上精巧的设计,莫里斯轻声问道:“你等两天才发动计划,就是为了安排这个?”   “也不完全是,我总不能刚证明完圣典有误就提出要悖逆教条宽恕异教徒吧?”雷哲耸耸肩道。   “为什么……”   莫里斯声音太小,雷哲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莫里斯定定地看着雷哲:“为什么不直接用技能?”为什么你明明具备了操控人心的能力,却还要大费周章地布置这些。   雷哲眨巴眨巴眼,不明白莫里斯为什么会问这个,只好谨慎地回答道:“技能那种东西,使用起来代价也是很大的,能不用就不用了呗。”   骗人!莫里斯看出了雷哲有所隐瞒,但心情却是意外地不坏。隔着这个陌生又漂亮的壳子,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明明握有强大的能力,却能守住本心不去滥用的小胖子。   “雷哲,把握好分寸,夏佐不像你想象中那么无害。”莫里斯说完这句,转身离开。   雷哲诧异地望着他的背影:莫里斯这是在……担心我?等等,他刚刚是不是又叫我雷哲了!   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得了两位BOSS的首肯,雷哲的实验计划总算是顺利展开。   雷哲收拾了好房间,兴冲冲直奔牢房。然而他在地牢门口被人拦住了,是莫里斯,噢,当然是莫里斯,除了这控制狂外还会有谁?   雷哲之前那点被关心的小雀跃还没来得及消散,一转眼又与莫里斯撞上,不免有点局促。   但莫里斯却只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冷冷道:“你的计划,我会配合,但你得让我全程陪同。”   莫里斯本以为雷哲会和自己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雷哲却是一脸的高兴:“太好了,我正缺个配合者呢,有你这个知情人士帮忙,省了我不少事。”   一种自己送上门让人卖掉的不良预感瞬间袭上莫里斯心头。   事实证明,莫里斯的预感非常正确。当雷哲将配合者要做的事讲述完毕后,莫里斯整整一分钟没能发出半个音……   “有问题吗?”不用怀疑,雷哲此刻眼中闪烁的光,正是名为幸灾乐祸。   “等等……你不是说库洛洛是你仰慕的对象吗?”联想到雷哲在帐篷里对库洛洛的妄想,莫里斯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你就这么对你仰慕的对象啊?”   “我仰慕的对象多了去了,库洛洛的腹黑,西索的浪;洛基的病娇,夏洛克的狂;楚轩的三无,小哥的强。每个人的特质都是如此戳我萌点,我对他们的爱可是很均衡的,个个我都意.淫过!”雷哲回答得特别理直气壮:“区区库洛洛算什么,所谓二次元的人物不就是拿给我们三次元糟蹋的吗?”   这已经不是用人渣就能形容了的吧……不懂何为二次元的莫里斯默默给雷哲盖上了一个“下.流无极限”的戳。   人品面板喜闻乐见地悄悄把评语换为了——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站在你面前,却亲手把坑挖得深不见底。   “直说干不干吧?”雷哲依旧摆着那张“这有啥大不了”的正直脸。   莫里斯饱含鄙夷地剐他一眼:“带路!”   雷哲茫然挠头……技能风.骚又不是我的错,为啥又鄙视我?   两人走入一间密室,一只名为恰克的倒霉异教徒早已被捆好丢入只待宰杀。   “开始吧。”雷哲向莫里斯示意。   莫里斯纠结地瞅着长了一脸大胡子的异教徒,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这才干巴巴地说道:“自我感觉不要太好,我之所以留下你,不过是因为你的侧脸带着两分库洛洛鲁西鲁的影子而已。”   异教徒一脸惊恐地看着莫里斯——什么情况?我被堵着嘴这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自我感觉太好了?没听说教廷的裁决长脑子不好使啊!   对上异教徒那诧异的眼神,莫里斯默默别开视线,悄悄红了耳根。真是……太破廉耻了。   雷哲却是浑不在意地配合跟上,他踉跄两步,捧心泣诉道:“原来在你眼中恰克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这,便是雷哲为改阵营之技量身打造的匹配技能了。   技能——原来XX在你眼中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技能发动条件:对着第三者伤心欲绝地念出此句,技能发动前五分钟内,XX必须经历过被第三者当成替代品的狗血情境,消耗节操500。   技能效果:在第三者将XX视为替代品期间,XX将产生认知错误,把自己当做第三者眼中的原版。   技能副作用:被点名者的自我催眠程度受他对原版的了解制约。   “检测中……”系统一板一眼地说道:“技能发动前五分钟内,恰克并未经历过被第三者当成替代品的狗血情境,技能发动失败。”   “诶……怎么会不行?”雷哲郁闷地鼓起腮帮子,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莫里斯,你真的有将恰克视为库洛洛的替代品吗?”   “确实有。”莫里斯相信自己那番心理建设不是白做的。   恰克充分调动起智慧,不动声色地思索着:“长得像……留下……当替代品。难道这两个家伙想让我去冒充那个叫库洛洛的?教廷这是在狗咬狗?他是不是可以考虑先答应下来,然后再将计就计……”   “等等,发动条件里特意给情境加了个狗血的定语,总不会是毫无意义……”雷哲低声念叨了一会,然后重新开口道:“这样吧,莫里斯,我给你演示一遍,一会儿你跟着学。”   “好吧。”莫里斯点点头,退开两步,看他作秀。   恰克觉得有点晕,这发展和他想的貌似有点不一样啊。   雷哲思索片刻,很快换上了酷帅狂霸跩的渣攻表情,冲着可怜的异教徒蔑笑道:“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一落,雷哲便上前啪地给了恰克一耳光。   恰克瞬间傻了,不会这个长相惊艳的贵族少爷也是个脑子有病的吧?   接着,雷哲更加精神病地换上了一张痴迷脸,掐着恰克那胡须浓密的下巴,不让他将被打偏的头转回来。   他定定地看着恰克被扇红的半边脸,抬起另一只手以极近的距离描摹着侧脸的轮廓,用一种令人寒毛倒竖的缠绵口吻说道:“我之所以留下你,不过是因为你的侧脸带着两分库洛洛·鲁西鲁的影子而已。”   活了三十年,第一次惨遭美少年调戏的恰克瞬间斯巴达:救命……有变态啊!这种人怎么能随随便便放进审讯室,这还有人管没人管了?   演示完毕,雷哲无情地将小白鼠恰克一把推开,转头满怀期待地看向莫里斯:“会了吗?”   莫里斯心情复杂地看着表情帝雷哲,跟雷哲刚刚那演示一比,自己所谓的拿人当替代品的表现简直就是个渣。光凭两句话就能让人脑补出一整段爱恨情仇什么的简直不能更彪悍,但是……   “为什么……”莫里斯顿了顿才勉强将话说完:“你每次发动技能的方式都这么丢脸?”   雷哲摆出沧桑脸,长长叹息:“哎,世上之事,有得必有失,这就是强大的代价啊……”   不必莫里斯吐槽,人品面板已经犀利地给出了评价——不要脸!   雷哲暗搓搓地脑补着莫里斯接下来的表演,面上却是一派严肃:“来吧,以你的学习能力,做这个肯定不是问题。”   看别人掉节操,和自己掉节操的区别是很大的,莫里斯无比纠结地瞅着雷哲:“就没别的办法?”   雷哲诚恳表示:“相信我,这已经算是最不羞耻的一种了。”   莫里斯回想着雷哲之前的表现,真心觉得有点不能忍。   雷哲劝道:“其实脸这种东西,丢啊丢的也就习惯了。想我,多么严肃正经的一位绅士啊,不也为了帝国与教廷多次牺牲吗?小莫同志,你的觉悟还不够啊。”   旁观者恰克看向雷哲的眼神瞬间从惊惧变为了鄙夷:这都是些什么人呐,光明教廷居然连这样疯子也收,果然是注定要被我大混沌教剿灭的!   反观莫里斯却是要淡定得多,虽然心底吐槽着:小莫同志是什么鬼称呼?面上却依旧高冷:“若厚脸皮也可被标榜为美德的话,那我确实远不如您有觉悟。”   “到底还能不能愉快地配合啦?”雷哲催促道。   “让开。”莫里斯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向恰克这边走来。   两人似乎一点都没意识到,他雷哲并非只有他莫里斯一个选择,雷哲完全可以找埃勒之流来配合。仿若本能,他们两人携手便自成世界,再也容不进第三个参与者。   “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一听到莫里斯念出此句,恰克条件反射就想躲。结果还没来得及挪动,可怜的异教徒就又被打了脸。   恰克:过分,精神病还带组队出现的!祭祀们说得没错,教廷的人都是丧心病狂的疯子!嘤嘤嘤……   莫里斯非常不爽地捏起恰克的下巴,瞅着这张胡子拉杂的侧脸,努力催眠自己眼前的人正是自己深爱的库洛洛——尼玛,库洛洛·鲁西鲁到底是个谁啊?   他又不是雷哲,本就恋慕库洛洛,分分钟就能入戏。意识到这点差距的莫里斯瞬间更加不爽了。   雷哲却是在一旁看得心潮澎湃:活生生的演技帝啊,这种纠结中带着不屑,不屑中又藏着不甘的眼神简直不能更棒,就是这种感觉,求而不得却又不得不尔!男神,请收下我的膝盖。   面对雷哲这等迟钝星人,人品面板实在忍不住把刚刚挂上的“不要脸”之评,换为了——“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心声,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雷哲这会儿当然没心思瞅面板,一看莫里斯任务完成,立马默契地指着莫里斯作歇斯底里状——“原来在你眼中恰克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莫里斯看着恰克那张控诉脸,觉得整个教廷的画风大概都好不了了。   雷哲专心致志听系统汇报中……   “检测中……规定时间内,恰克经历过被第三者当成替代品的狗血情境,对第三者念出,表情伤心欲绝,500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技能激活。”   “成了!”雷哲喜滋滋地宣布道。   莫里斯松了口气,但一想到雷哲的目标是把那几十个异教徒通通洗脑一遍,瞬间又不开心起来了。   雷哲取了恰克口中的堵塞物,问道:“你是谁?”   恰克有些恍惚地回答道:“我是库洛洛·鲁西鲁。”   “你来自哪里?”雷哲继续套话。   恰克的眼神却是瞬间锐利起来:“别想套我的话,教廷狗!”   看来所谓的“被点名者的自我催眠程度受他对原版的了解制约。”就是这个意思了。雷哲默默思索着:因为完全不知道库洛洛·鲁西鲁是谁,所以只改了个名字,其他一切模式还是照旧。不过,有名字就够了!   前.戏结束,接下来才是正餐。雷哲俯视着新鲜出炉的冒牌库洛洛,酝酿了一下情绪,高深莫测地问道:“库洛洛,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检测中……一脸神棍样,100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技能激活!”   技能成功,雷哲赶紧给人洗脑:“光明神是这世间唯一的真神,你当信奉光明神,坚决抵制一切伪神。”   “光明神在上。”恰克秒换信仰,当即忏悔道:“只恨我之前被混沌恶魔所蛊惑,做下太多错事。”   这下光明神该开心了吧?雷哲静下心,隐隐感觉出神契那端有了一丝变化,光明神那几乎凝为实质的威胁感总算是稍稍淡了些。雷哲咧起唇角,准备等一个人时再用“上帝视角”和光明神打个电话。   “告诉我,你是如何潜入圣城附近的。”莫里斯抓住机会,无情地对恰克落井下石。   恰克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屈服在技能的洗脑效果下,乖乖招供道:“我是跟着艾萨克祭司来的,我和十来个异教徒平安穿过北面边境,扮成商队,一路绕着圈经过了好几个城市,就到了圣城这边。”   实验成果如此喜人,莫里斯之前因角色扮演生出的郁闷随之烟消云散,他眸光闪亮地看向雷哲:“他说的是实话吗?”   雷哲点点头:“应该是,不过你得注意两点,第一,你必须得一直将它视作库洛洛·鲁西鲁,否则技能会失效。第二,你必须得将他关起来,绝对不能放出。”   “第一点我能理解,但第二点能详细说下吗?”莫里斯诧异:“他既信奉我神,应该会很乐意为我神奉献啊。难道放出来后,还会危害教廷?”   他当然不会危害教廷,他只会危害我而已,那个BD结局“来做我的收藏品吧,神使”小爷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尝试啊。雷哲诚恳表示:“一旦放出来,一定会造成非常非常严重的悲剧。”   雷哲说这话,简直每个毛孔都散发着诚实的气息。于是莫里斯郑重地点点头:“放心,我会将这些人严密看守起来的。”   “那走吧,我们去给其他异教徒也洗个脑。”鉴于两个技能在节操方面那低廉的使用成本,雷哲表示分分钟洗脑千儿八百的不是问题。   为了帝国,为了教廷,莫里斯沉痛点头:“走吧,我会配合。”   于是,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近一百俘虏全成了光明神的好忠犬。   进行审讯工作的裁决者们简直要乐疯了,但有两点,他们始终不得其解。   第一,为啥这帮异教徒全改名为库洛洛·鲁西鲁了?   第二,为啥这帮异教徒都认定自家裁决长大人和费洛雷斯脑子有病?   裁决者中当然不乏想问问三人相处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但奈何莫里斯极有先见之明地下了保密令,不许任何人打探。于是一群裁决者只能抓心挠肝地默默脑补,裁决长与神眷者与异教徒那不得不说的故事……   当日后莫里斯偶然得知自己手下到底脑补了些什么的时候,不禁冷笑一声:愚蠢的凡人们,想象力还远远未够呢!   视角重新回到咱主角身上,忙活了一天,雷哲总算是功成身退得以休息。   他关好门,拉上床,然后麻利地……躺地上去了。   “我昏了过去,却不知光明神在感应到恰克说‘光明神在上’的那三十秒里,是怎么想的。”   “检测中……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技能激活!”   雷哲瞬间连线上了光明神,但这次的感觉与之前却是有了明显不同,如果说最初为格格不入,签订神契后为介质联系,那么现在,就是略微相容。所谓的相容,不是那种自我意识被冲毁,只余下光明神视角的被动状态,而是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成为了集体意识的一部分。   曾经,他是一个借着神契代码与光明神系统进行等价交换的病毒,现在,借着那些用技能制造出的信仰,他的一部分居然成功化为了代码,成为了系统的一部分。   鉴于光明神是一个没有自主思维的意志聚合体,雷哲意识到了一个很惊悚的可能:只要不断用人品技能搜刮信仰输入给光明神,终有一天,他能达到——借着“上帝视角”技能,对光明神下达指令,左右其运作——的程度。   换而言之,他将成神!   上帝视角时间早已结束,雷哲却久久难以回神。   “在神契签订后,‘上帝视角’技能就瞬间失效,变得只能连线光明神。技能变异,人品面板也跟着把评语换成了‘天上掉馅儿饼,狗屎运不错啊少年~’。原来面板指的馅儿饼就是这个吗?”雷哲慢慢整理着思路,心潮澎湃:“这馅儿饼的尺寸其实是冲着破吉尼斯纪录去的吧?简直哽死个人啊!”   雷哲兴冲冲地开启面板,准备看看这回面板能给自己什么提示。   结果一看评语,顿时萎了。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心声,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难道是我想得太多?”雷哲看着这新评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面板君啊,咱能直白点吗?你这惨象和心声指的到底是什么?要觉得成神什么的太荒谬你就直说啊,这样冷嘲热讽是要闹哪样!”   面板非常配合地换了评语——   “我懂得宿主之所以泡不到男神的缘由了。单飞呵,单飞呵!不在单飞中爆发,就在单飞中灭亡。”(借君文体,敬意无减,鲁迅先生勿怪。)   雷哲无语凝咽:刘和珍君梗你玩起来还没完了是吧?最烦你这种不尊重课本的家伙了。小爷我正一本正经地考虑成神的可行性呢,你在这儿瞎逼逼啥感情问题,还敢不敢干点儿正事了?!   雷哲苦口婆心地试图让面板回心转意:“一个面板的能力有大小,但只要具备乖乖听话的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系统,一个纯粹的系统,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系统,一个有益于人民的系统。人品面板君,歪楼可耻,回头是岸啊!”   面板铁石心肠地岿然不动。   求无视的永远在刷屏,被渴望的,总无动于衷。于是雷哲只能抱着一腔澎湃的热血,默默地洗洗睡了。   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夏佐本打算花一天时间整理好心情,然后好好配合雷哲的工作,认真领悟下父神崭新的行动纲领。结果一觉醒来,尼玛所有异教徒都弃暗投明了!   夏佐看着裁决者们脸上疲惫却亢奋的笑容,深深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跟雷哲那神一般的能力相比,自己的圣洁之力简直只配用来当蜡烛照亮用!   “费洛雷斯……是怎么做到的?”夏佐抓着一个裁决者问道,可以拖缓了语调让自己别显得过于失态。   裁决者摇摇头:“不知道,莫里斯裁决长下了封口令,不允许任何人打探。”   夏佐转头就去敲响了莫里斯的门。   “什么事?”正埋头于无数审讯结果中的裁决长大人耐心欠奉地看向来人。   夏佐:“费洛雷斯对那些异教徒做了什么?”   莫里斯避重就轻地回答道:“费洛雷斯对他们进行了催眠,让他们认定自己是一位名为库洛洛·鲁西鲁的虔诚信徒,从而改换了信仰。”   “他是怎么催眠的?”夏佐追问。   莫里斯面色一僵,该怎么回答呢,难道说催眠方式就是,自己陪雷哲演一场名为“我不爱你,我爱他,但我得不到他,所以只好将就着拿你代替,而你居然敢不乖乖配合,一巴掌抽死你丫”的大戏?这种黑历史,当然是必须永远埋葬在地底深处啊!   “费洛雷斯使用的能力我前所未见。”莫里斯佯装淡定道:“很难向你详细描述这个过程,下次若还有机会,你亲眼看看就明白了。”   “哦……”夏佐神色恍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莫里斯提醒道:“审讯工作既然已经顺利展开,我也该离开去处理圣徒的事了,接下来那些异教徒的监管工作会移交到你手里,你准备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当然是……”夏佐话说到一半,又顿住了,好半天才艰涩道:“我会去问问雷哲的。”   “那就这么定了。我这边忙不过来,辞行的事,劳烦你帮我跟城主说一声,我的人会留在这里协助审讯,让他拨几个裁决者和骑士给我。”   “好。”夏佐点点头,去找城主。至于雷哲,他需要好好调节下心情,才能去面对那备受神宠的神眷者。   当夏佐踏入雷哲房间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斜阳下,纤细优雅的少年倚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翻着圣典,美好得如同画卷。   但夏佐却只觉得讽刺,以至于他的腔调都变得尖利了些许:“雷哲,你在看圣典?”   “是啊。”雷哲搁下书,漫不经心地行了个礼:“日安,冕下。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已经看到了异教徒的变化,想问问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夏佐在雷哲的对面坐下。   “若您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之后我们遇见的异教徒,都能交给我优先处理。”雷哲不客气地要求道。   “若这是你所期望的,我当然会……配合。”夏佐扯起唇角:“毕竟这是神交予你的使命不是吗?”   雷哲点点头,笑得灿烂:“是啊,父神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呢。”   秀恩爱什么的,真是……夏佐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在灯烛上转了一圈,然后笑着点头:“谨遵我神指令。”   “那就太谢谢你啦。”雷哲由衷感谢道。   “不必。”   这种我替我亲亲父神办事,却被个外人道谢的感觉真是……夏佐的视线再度移向灯烛,眼底是掩不住的落寞:呵,差点忘了,父神所认定的代言者是雷哲,而非他夏佐呢。   不愿再与雷哲纠结这些虐心的问题,夏佐果断换了个话题:“对了,今晚城主将举办一场宴会,算是给小诺亚践行,你要来吗?”   “莫里斯要走了?”雷哲猛地瞪圆了眼。   夏佐解释道:“是的,圣徒的事, 必须得尽早解决呢。”   雷哲地视线凝向床底,那里,藏着厚厚一叠羊皮纸。“这场宴会,莫里斯会参加吗?”   “说不准。”夏佐摇摇头:“他向来很不耐烦参加这些,他管这叫老鼠们的厨房游戏。”   意思就是一群浪费粮食的生物聚起来造成更大的浪费吗?雷哲几乎瞬间就脑补出了莫里斯那张嫌弃脸,忍不住笑道:“这还真像他的风格。”   “你来吗?”夏佐询问道。   “乐意之至,但我该以什么身份出现呢?”雷哲问道,考虑到夏佐那暂时按下神眷者消息以观乱局的计划,雷哲清楚自己恐怕短时间内怕是别想以真实身份见人了。   “你觉得圣殿骑士这个身份如何?”夏佐问道。   雷哲瞅了瞅自己的小身板,然后眨眨眼:“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太阳渐倾,余晖尚照耀着五彩的玻璃窗画,城主府里却是早早地亮起了灯,照得玻璃窗上镶嵌的铁质沿边也闪闪发亮起来。   车轮与路面相轧的嘎吱声不断响起,混合着马蹄的叩响,回荡在城主府前宽阔的广场上。光影在城主府的大开的厅门前穿梭不绝,贵妇们名贵的香水融为了大厅中锈蚀了一般的浓香,绅士们漂亮的恭维让整场宴会得以被彬彬风度所笼罩,但仔细看去,却会发现,那红唇上的笑容有些敷衍,那明眸中的眼神飘忽不定,那甜言蜜语的唇舌,略显心不在焉。   因为这场宴会的主角尚未到达。这小小的克莱因城,第一次有幸接待如此贵重的客人,这几乎让整个城市都为之停摆。   分针缓缓转过一圈,得到奴仆通知的城主威尔伯男爵终于散去了脸上的焦躁之色,他踏上铺着红毯的楼梯顶端,敲了敲玻璃杯。   乐队停下了演奏,人们停止了交谈,难掩兴奋地看向城主大人。威尔伯男爵将杯子递给一旁的仆役,整了整自己那白毛滚边的深红色丝绒外套,扶了扶自己那镶有两条貂皮、饰有6个银球冠冕。清了清嗓子:“请容我隆重地向诸位介绍我们今晚的贵宾——史上最年轻的枢机主教,最受期待的教皇继任者,夏佐冕下!”   俊雅的男人自二楼深处缓缓走出,仅披一身白袍便衣的他站在盛装裹覆的城主身边,却更显尊贵。总是高昂着头的贵族们恭顺地弯下腰,齐声向他问好。   “真是太客气了。”虽然这么说着,夏佐口吻却是带着高高在上的疏离感:“有幸参加这场宴会,是在下的荣幸。之前有事稍微耽搁了一些时间,让大家久等了。”   于是贵族们的头埋得更低了。   城主亦躬着身,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是我们的荣幸才对,感谢您百忙之中拨冗前来。不知裁决长阁下……”   “他有些忙。”夏佐随口答道。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要是莫里斯真来了,才叫人惊讶呢。   “舞会继续吧。”夏佐吩咐道。   音乐声响起,贵妇与绅士们的谈笑声又轻轻地响了起来,但大家的视线无一例外都瞄准了夏佐那边,热切地期望着能找到机会,与这位大人交结一番。   城主却是先下手为强,狡猾地将一位少女引荐到了夏佐眼前:“这是在下的明珠,露比。”   “幸会,威尔伯小姐。”夏佐冲着尚算明丽的少女给出一个有礼的微笑。   然而露比却是愣愣地看着夏佐身后,对他的招呼理也不理。   城主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正想提醒自己女儿,结果顺着她的视线一看,也愣住了。   夏佐侧过头,看向刚从楼道阴影中走出的某人。   雷哲一出来就被三个人盯住,差点吓得退回去。   “怎……怎么了?”雷哲求救的目光看向夏佐,他做错什么了?   事实上,不止阶梯顶端的三人,整个大厅一时间都静默了,男男女女的目光交织为灼热的一束,牢牢锁定在了雷哲身上。   夏佐的视线扫过场中的每一个人,将他们面上的神色通通看在眼底,心绪复杂。很惊艳是吗?是啊,光明神亲手雕琢的脸,怎么可能不完美不动人呢。   “这位是……”   虽然雷哲穿着标准的圣殿骑士制服,但城主却很难将他视作一个普通的圣殿骑士。   “他叫雷文,是我的骑士。”夏佐介绍道。   “您好,尊贵的骑士大人。”城主收了神,有礼地招呼道。   城主女儿却是依旧没能回神,她愣愣地看着雷哲,两颊飞起红晕,估计连自己目前身在何地都忘了。   雷哲茫然地冲两人点点头:“您好,城主大人,威尔伯小姐。”   “您……您可以叫我露比。”露比用一种嗲得发指的声音娇羞回答道,浑然忘了她本该殷勤招待的,是夏佐枢机主教。   好在威尔伯小姐虽然忘了,威尔伯先生却是不敢忘的,他借着裙摆掩护,狠狠给了自己女儿一脚。   遗憾的是,露比实在是心猿意马得厉害,身形摇晃了一下,顺势就惊叫着往雷哲怀中倒去。   雷哲条件反射往旁一躲,威尔伯男爵顺势卡位,将自家女儿牢牢抱住,然后交给奴仆拖走了。   露比回望着雷哲,眼神那叫一个缠绵。可惜雷哲连余光也没给她一个,继续茫然地瞅着夏佐,等他给答案。   “失礼了。”威尔伯男爵冷汗淋漓地道着歉。   “不必放在心上,你去忙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夏佐冷淡地说道。   威尔伯城主不敢厚着脸皮多待,赶紧滚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死盯着我?”雷哲压低了嗓子问道。   “不必紧张。”夏佐安慰道:“他们不过是被你这张神赐的脸吸引了而已。”   “至于么……”雷哲有些不信。对着这张脸,莫里斯还不是该揍揍,该骂骂,没任何区别,埃勒也是。也只有夏佐你才会把这张脸夸得天花乱坠。   夏佐看出了雷哲的不信,心口窒闷:你是如此的倍受神宠,却不自知。   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其实不管好不好看雷哲都是无所谓的,反正这张脸都不是自己的,只要对攒人品有用,换张阿凡达脸他都干。所以雷哲很快放下了这个话题,小声问道:“这宴会好像是打着给莫里斯践行的名义开的吧,他不来不要紧吗?”   “你希望他来?”夏佐偏头看着雷哲,眼底的神色深沉难辨。   雷哲卡了一下,然后笑笑道:“我每次看到他都胆战心惊的,今晚难得有机会放松一把……你懂的。”   “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夏佐俏皮地眨眨眼,拍拍雷哲的肩微笑道:“去玩吧,那些淑女们怕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没想到神职人员也能开粉色玩笑,雷哲虎躯一震,直到夏佐翩然下楼才反应过来。   雷哲迈着步子缓缓往下挪,结果刚踏上一楼地板就被一群妹子给包围了。或美艳或青春的女人们慢条斯理摇着扇子,雪白的胸脯在扇面的掩映下忽隐忽现,娇媚的轻笑自红唇中溢出。一双双或碧绿或浅蓝的眸子火热地望着雷哲,满含暗示。   雷大少身为官二代简资深作者,对这种场面当然是不怵的,在最初的惊愕后,很快便与妹子们聊了起来。一路的旅程被他描述得跌宕起伏。出行前教皇的送行,旅途中壮阔的美景,寂静之中隐隐的不安,突遭袭击时那一刻的惊险,他与骑士们联手挡在马车前时的无畏,身中数箭依然巍然不动的身形,战友倒下时的悲愤,以一敌百驰马反击时的壮烈,备受围攻一身是血时的绝望,直至最后援兵于千钧一发时到来的惊险……   女士们随着雷哲的讲述,时而惊呼,时而落泪,时而咬牙,时而欣喜,渐渐地,雷哲身边围的人越来越多,就连乐队也不知不觉间换了更加轻缓的曲子,支着耳朵试图听个清楚。   雷哲不要脸地往自己脸上涂着金,生生将自己塑造为了一个集所有美德于一身的角色。连偶尔旁听两句的夏佐都被他的无耻给震惊了:我的确是让你以骑士的名义来参加宴会没错,但你吹这么大牛是要闹哪样?要泡妹子的话,光凭那张脸就绰绰有余了吧。这货到底图的什么啊?   雷哲轻轻抚着因“英勇”“忠义”“虔信”等等涨起来的人品笑而不语。中世纪的人民真憨厚啊,说什么信什么这点不能更赞!   “……父神保佑。”雷哲用四个字为这段牛皮画下终止符。   “父神保佑。”一群人划着十字齐声念诵。   眼看话题告一段落,城主夫人笑吟吟地递给他一杯红酒,举杯道:“敬我们的勇士。”   大家冲着雷哲齐齐举杯。   雷哲却是大声招呼道:“敬夏佐冕下,敬我最亲爱的战友们。嘿,克特,劳勃,你们的酒呢。”   随着雷哲的招呼,贵族们独独敬给雷哲一人的酒就变为了敬枢机主教和骑士们,现场瞬间热络起来,就连骑士们看向雷哲那不善的目光也和缓了很多。   喝下这杯,眼见贵族们热度不善,雷哲又带着贵族们向真正的圣殿骑士们走去:“这位是克特,之前我跟你们讲的在利箭袭来那一刻拉了我一把的兄弟就是他。”   小姐们尚带着崇拜钦慕的眼神齐齐集火克特,搞得克特这个年轻小伙儿瞬间红了脸。之前他还在为雷哲冒名顶替胡乱吹牛的事儿不忿呢,奈何雷哲实在是会做人,一转眼就把克特也给捎带着吹捧上了。搞得他心虚之余又忍不住生出几分得意来。   “真遗憾你们当时不在,克特那一骑士枪扫倒一圈敌人的英姿我至今还记忆犹新呢。”雷哲拍着克特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架势轻轻巧巧地就将他推到了女士们中间。一些身份差些的姑娘心知攀上雷哲难度过大,便转而向克特示好起来。克特看向雷哲的眼神瞬间变得跟亲兄弟似的。   雷哲听着系统传来“因克特基本认可了您拥有厚道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5。”的提示,冲着克特亲切一笑。   “先生们,女士们,想知道我说的那位即使膝盖被洞穿,也要抵靠着马车厢屹立到底的勇士是谁吗?”好感刷完,雷哲带着贵族们又转而走向另一位“战友”。   ……   一转眼,雷哲就将夏佐带来的十个圣殿骑士连带两位执事统统推销了一遍,身边簇拥的美人们,也总算是降到了一个虽然打眼,却也不至于引起仇恨的程度。   看着大厅中其乐融融的景象,城主大人也是与有荣焉,遥遥指着雷哲,对夏佐夸道:“这孩子可真讨人喜欢不是吗?”   “是啊。”看着自家手下被雷哲三下五除二刷爆了好感值的夏佐半垂下眼:“他不止讨人喜欢,还很讨神喜欢呢。”   城主莫名打了个哆嗦,隐隐意识到自己似乎惹了夏佐不开心,又找不着原因,只好干笑两人,默默退开。   好在夏佐的身份足够吸引人,很快就有贵族接过城主的活儿,卖力奉承起了枢机主教大人。   雷哲那边,依然的一片燕语莺声。   城主女儿露比依旧奋勇地冲杀在第一线:“噢,了不起的雷文,你是如此强大,又是如此博学……完美得就像是只属于神之国度的造物,我可从没见过比您还要俊美的人。”   雷哲微微一笑,谦逊道:“我可算不上俊美,莫里斯裁决长那张脸才堪称神造。”   女士们愣了愣,似乎拿不准雷哲是个什么意思。最终还是露比带头嗤笑了一声,压低嗓子道:“您可真是无畏,竟然连那位也敢取笑。听说他的长得又高又黑是吗?”   雷哲也愣了,呐呐道:“高是挺高的,但黑却不至于,他的皮肤是小麦色的。”   “噢,居然是小麦色的……”露比像是听到了个笑话般,与女士们交换着视线,轻声笑了起来:“果然是平民出身,粗俗不堪。”   小麦色招你惹你了!配着那一身肌肉简直性感到爆你知道吗?!虽然知道这群贵族的审美就是苍白得像死人一样的皮肤,雷哲还是不痛快了。   “女士,不知有幸与你共舞否?”雷哲躬身弯腰扬手。   笑得花枝乱颤的露比正要答应,结果一看,尼玛请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一位和自己不对付的中年贵妇,当场黑了脸。   那贵妇洋洋得意地扫了露比一眼,娇娇地将手搭在雷哲掌心,轻笑道:“非常乐意,我的勇士。”   雷哲连个眼神都不给露比地领着贵妇滑入舞池,在这位小姐心头又补了狠狠一刀。   身为官二代,各种上流社会的装逼技能,雷哲都是满格。但年代不同,雷哲跳出的舞步和众人难免有所出入,但他架子端得优雅,动作轻盈,舒展流畅,前进后退间悠闲从容。乱七八糟地跳完一曲,居然也博得了不少掌声。   “噢,亲爱的雷文,这是圣城那边新流行的舞步吗,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贵妇展开扇子,掩了唇,借着羽扇的清风将恭维送出。   “能得您夸赞是在下的荣幸。”雷哲一脸微笑地敷衍道。   “舞曲又响了。”贵妇一双妙目牢牢地锁定在雷哲身上。   “我更倾向于先到处走走,领略一番城主府的风光再说。”作为纯GAY,雷哲可没什么兴趣再跟这些妹子纠结。   贵妇轻笑一声,收了扇子,然后翩然离去。   雷哲本以为这贵妇还得纠缠一番才肯走呢,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倒是愣了一愣。眼见又有妹子往自己这边走来,雷哲果断转身迈步走向餐区。   结果刚走到桌边,便冷不丁闪出一个人来,差点吓得跌倒。   雷哲看向半身藏在阴影中的男人,压低嗓子道:“莫里斯,你怎么来了?”   “怎么?怪我出现得不是时候,打搅了你的好事?”莫里斯语带讥讽。   “什么好事?”雷哲茫然。   莫里斯挑眉:“你跟那位有夫之妇不是刚刚才约好去花园里私会一番吗?”   “啥?!”雷哲一脸血地瞪着他。他几时跟那女人约了啊,就算他不是弯的,也不至于重口味到对中年妇女下手啊!   莫里斯启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笑非笑地瞅了雷哲一眼,又扫向那群正往这边走来的女人,忽然笑了起来。   “你精神病啊。”雷哲简直不知道跟莫里斯说什么好了。   “我只是在想,可怜那帮女人,白白向你暗示了半天,结果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莫里斯简直乐不可支。   “暗示?”雷哲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贵族女士们手中的扇子可不仅仅是用来降温的。”莫里斯边笑边解释道。   糟糕,难道自己刚刚又犯了常识性错误。亏他还以为自己混得如鱼得水呢,雷哲简直想捂脸了:“刚刚你说我和那女人约好了相会是怎么回事。”   莫里斯大发慈悲地给雷哲解惑:“那女人打开扇子,又立刻收拢,然后指了下花园的方向,意识就是——亲爱的,在那儿等着我,我立刻就来。”   “惨了。”雷哲往大厅中一扫,已经不见了那位贵妇的身影:“她不会已经从那边的走廊穿去花园找我了吧?”   “很有可能。”莫里斯点点头。   “那我该怎么办?我才不要跟有夫之妇约会!”雷哲惨嚎。   “你之前不还跟女士们相谈甚欢么,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莫里斯毫无怜悯之心地补刀。   “你这个偷窥狂,老实交代,你在暗中窥视了我多久!”雷哲愤愤指责。   莫里斯歪歪头:“相比于这个,我以为你会更关心那些马上就要将你包围的女士们。”   雷哲一回头,果然,那群妹子很快就要走到这边来了。当即再不耽搁,转身就进了餐区后的走廊。莫里斯随之跟上。   总算摆脱了女士们的围追堵截,雷哲揪住莫里斯问道:“你怎么来了?夏佐说你向来不参加宴会的。”   “你给了我那么一份大礼,我怎么可能不来找你。”莫里斯看向雷哲,灯影在他银灰的眼底酿作温暖的琥珀。   想到自己来舞会前,丢到莫里斯眼前的东西,雷哲也不免有些忐忑:“你怎么想。”   “你真的只有让所有人知道那些医疗知识出于你手这个要求?”莫里斯望进雷哲眼底。   “啊,是的,就这个。毕竟我答应了那些圣徒要帮他们的嘛。”雷哲的头点得很干脆。   莫里斯静静地望着雷哲,忽然,一个笑容自他脸上绽放开来,就像是乌云移开后陡然撒下的那一缕月光,静谧、圣洁、澄澈、美好。   雷哲听到莫里斯那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谢你,雷哲。不管你是为了什么,都谢谢你。你所书写的一切,对这个世界,意义非凡。”   之前冰封的关系被月光浸透,映出透明冰层下的潺潺流水,温柔的,缱绻的,流淌着,无声无息,无休无止。心脏不可遏制地急速跳动起来,雷哲瞬间红了耳根,他别开视线,只觉得嗓子干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莫里斯看出了雷哲的羞涩,忍不住捅捅他的腰,害羞得恨不能缩到墙角去的仓鼠什么的,简直不能更招人。   雷哲唯恐莫里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立马强笑两声,道:“不客气不客气,你要真感激我,就教教我扇语之类的吧,免得我以后又丢人。”   “好吧。”莫里斯收回手,放过了他:“你最好还是尽快补上常识这一块,等我走了,可就没人给你提醒了。”   “是啊,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雷哲笑着,心底却空得厉害。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莫里斯带着雷哲,又回到之前藏身的地方,那个角落位置很不错,轻易便能将整个会场收入眼底。   餐桌边不知是谁随手搁了把漆雕扇,雷哲随手捞了过来当道具用。   五指抿开折扇,雷哲随手比了个看得最多的造型,将扇子摆在胸前慢慢扇动:“这个动作有什么含义吗?”   “有。”莫里斯点点头,低哑的嗓音伴着缠绵的乐声响起:“我尚无心上人,你可是大有机会。”   噗咚。   呼吸被瞬间搅乱,明知这话与说明书并无区别,雷哲却还是可悲地忍不住心神荡漾起来,唰地一下收了扇子。扇端失了手的有力掌控,一下点在心口。   莫里斯微沙的嗓音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飘入雷哲耳朵:“你现在这动作,代表的是——你在苦苦思恋着我。”   噗咚、噗咚。   喉结小心翼翼地滑动着,发出模糊的水声。雷哲慌乱地别开视线,明知与现实毫不相干,被戳穿心事的紧张依旧遏紧了喉咙,让他呼吸艰涩。   摇晃的烛影之中,暧昧有如暗夜中盛放的昙花,即使目不得视,万籁俱寂,黑暗重重包裹,轻轻浅浅的香依旧流泻出了惑人的旖旎。   莫里斯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但鬼使神差地,他选择了若无其事地将这场教学,继续下去。   莫里斯伸出手,意图取得雷哲手中的漆雕折扇,略凉的指尖触及到手背的皮肤,微冷与滚烫瞬间有了交集,奔着扇柄的指尖沿着肌肤的纹理一路上滑,掌心与手背越贴越近,然而微妙的距离始终游离其间,唯有指端贴合着肌理维系着脆弱的亲密……   旖旎的香味越加浓郁,灵敏的触觉捕捉到了来自肢体末端的温度,于是身体的每个角落,都被熏得滚烫起来。然而这一切来得快去得更快,随着温度一道失去的,是掌心的折扇。雷哲松了一口气,心上的空洞却是越加无可弥合。   莫里斯握着合起的漆雕扇,轻轻敲打着掌心,来回踱了两步,说道:“这代表——小心,有人过来了。”   雷哲强提起精神,假笑:“果然是大有学问啊。”   莫里斯停住步伐,将食指搭上扇骨,继续道:“这代表——我们必须谈一谈”。   雷哲点点头,表示受教。   手腕翻转,莫里斯将扇子搁上右面颊,“表示同意”,换边,扇子搁上左面颊,“表示反对”。   雷哲默默记下。   教学继续,莫里斯扇竖起,点在鼻尖,忽而有些促狭地笑了:“如果你看到这个,就表示你的女伴已经对你与别人眉来眼去的行为感到不快了,她在无声地质问——你是不是在脚踏两条船?负心汉!”   “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看到有人对我做这个动作了。”雷哲扯起唇角,他连女伴都不会有,更何谈脚踏两条船。   莫里斯眨眨眼,对此不置可否。指端上挑,扇尖点上了太阳穴,莫里斯银色的双眼望向天空,唇边的笑意尚未淡去,似乎连嗓音也带上了一丝柔和:“我正在用扇子告诉你,我日夜都在思念着你。”   噗咚、噗咚、噗咚。   在莫里斯视线移开的这一瞬,雷哲的情绪终于得以不再掩饰,哀伤如灯光般落满了他光洁的额头,眉间缱绻的不舍绵延成灾,所有的爱意凝结为眼底的一抹浓黑,泛起绝望又幸福的流光。我日夜都在思念着你。   莫里斯收回视线,雷哲脸上的种种情绪也瞬间溃散,莫里斯脑中闪过刚刚惊鸿一瞥的那双眼,几乎以为那是一种错觉。   “你看起来不太对劲……”莫里斯皱眉,为着雷哲那个一闪而逝的表情,莫名有些揪心。   “又在怀疑我要做什么坏事了吗?”雷哲高高扬起头,用挑衅的口吻划下距离。   “看在礼物的份上,告别前我可不想跟你吵。”莫里斯有些担忧地凝视着他,难得的隐忍:“要我帮忙你可以直说。”   “继续讲扇语吧。”雷哲一把夺过莫里斯手中的漆雕扇,笑着岔开话题。心知自己的掩藏心思的水平糟糕至极,雷哲漆雕扇一入手便被开到极致,几乎遮掉了整张脸,只留下一双暗沉的双眼,望着莫里斯:“这样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说——小心,有人在窥视我们。”看出雷哲无意纠缠那个话题,莫里斯体贴地假装什么题外话都不曾说过般继续道:“不过,我想,小姐们对着你的时候,扇子应该摆得更低一些才对。”   莫里斯伸手,攥住雷哲纤细的手腕。   措手不及,手腕处传来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灼伤。这样慌乱本是不该出现的,但那些漫溢得到处都是的情感早已浸没了雷哲的立足之地,每一次的逃避,都连带起飞腾的水花与无尽的涟漪,避无可避,逃无处逃。   噗咚、噗咚、噗咚、噗咚……   雷哲觉得自己似乎是失聪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乱七八糟的心跳和手腕处皮肤的触感。僵硬的手被握着缓缓下挪,扇面也跟着一路下移,直至堪堪遮住半张脸。   雷哲刚刚将溃散的神智归拢,便听到莫里斯那近在咫尺的声音——   “……我爱你,你喜欢我吗?”   天空炸响惊雷,困兽在死寂中咆哮出声,雷哲的双眼猛然瞪大。理智的锁链寸寸勒紧,死死压制着灵魂深处的暴动,攥着漆雕扇的手青筋绷起。   冲动与怯懦撕咬成一团,温暖的回忆与无望的未来僵持着动弹不得,身体僵硬如石。那句在心底嘶吼了千万遍的“我爱你啊!”被牢牢禁锢在了喉咙的栅栏前,被沉默一点点碾碎,咽回胃囊,然后由着无尽的酸楚将其腐蚀殆尽。   雷哲猛地摔开莫里斯的手,踉跄退开,凸起的蝴蝶骨抵靠在贴满碎花的墙壁上,支撑着身体不至软倒。   “哈哈,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就说怎么那么多妹子对着我比这个动作呢。”就算是雷哲自己也能清楚听出,这玩笑的腔调扯得有多们溃不成军。他看出来了吗?他一定全都看出来了吧!   “你……”莫里斯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对着雷哲那双眼,那双写满慌乱与窘迫的眼,他除了退让别无选择。心底的忧虑有增无减,雷哲怎么突然就情绪失控了,到底是想到了什么?   “继续吗?”莫里斯问。   “算了吧。”雷哲扭头看向大厅方向,破碎的嗓音竭力伪装出平静的声调:“大厅那边似乎很热闹。”   不等莫里斯回答,雷哲便三两步冲出了走廊,结果刚看到大厅内的情景,雷哲瞬间就把莫里斯什么的忘了个干净,整个人都傻掉了——   只见大厅场地的中央,贵妇们骑在绅士们的肩上,也有绅士骑在贵妇们的肩上,彼此追逐着亲吻。被扛起的女士们,裙摆繁复地堆叠在腰际上,露出洁白光.裸的大腿,绅士们拽着那一条条玉腿,颈脖与后脑勺就在女士们腿.间蹭来蹭去。   扛着男士的姑娘们追逐起来倒是不至于如此不雅,但她们很容易便跌倒在地,在松软的地毯上,和男人们交缠着滚作一团,裙摆倒卷,将整个大腿与髋部都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更要命的是,这群女人没有一个穿了衬裙或是内裤的!   观众们高声喝着彩,不时参与进去,或是架起某位跌倒的女士再入战团,或是径直扑入那滚作一团的人中,将春.光.乍.泄的贵妇门缠得更加难以起身。   雷哲觉得自己眼都要瞎了,说好的俊男美女翩翩起舞呢,这画风变幻太快,我承受不来。忍了半天,到底还是喊了出来:“这他.妈究竟是在干啥!”   “他们这是在玩‘抢吻’啊,难道你们尼德兰那边不玩这个?”   雷哲这才意识到身边还站着个人,一扭头,整个人顿时更加不好了。夏佐你一个神职人员,就这么淡定地站着围观群魔乱舞真的不要紧吗?   夏佐却是一本正经地继续和雷哲讨论道:“我好像听说过,你们尼德兰那边似乎更流行‘新牧羊人’一点,不愧是玛丽夫人辖下。”   (注:新牧羊人的玩法是,将异性举起来旋转,被举起的姑娘一般整个下.身都会暴露出来。而成功举起男士的姑娘们,则会得到奖励之吻。这个游戏玩到最后,往往大家吻到一起,各种丧病。“抢吻”和“新牧羊人”都取材自真实历史,于文艺复兴时期盛行。)   雷哲站在新世界的大门前,三观在一片倾颓中踉跄爬起。   “你不去玩吗?”夏佐关心道。   雷哲僵硬地转过头:你一个神职人员,居然鼓舞我去玩这个?!   夏佐完全没察觉到雷哲那三观尽毁的心情,微笑着鼓励道:“克特、劳勃,他们都在那边呢,去吧去吧。”   雷哲定睛一看,场中玩得正欢居然就数那几个神职人员,刚刚爬起的三观瞬间又给跪了……   雷哲咽了咽唾沫,问道:“你不去吗?”   “我刚刚玩累了,正打算休息下呢。”夏佐笑容灿烂。   玩累了,玩累了,玩累了……雷哲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都无法直视圣洁的神职人员们了。教皇说得对,对圣徒做的那点事算什么?这根本就是人家的生活常态啊!   跟这群老古董比起来,自己是多么的青涩纯洁!雷哲看了看莫里斯藏身的方向,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照着这个世界奔放程度来看,莫里斯绝对看不出老.子已经暗恋他好几个月了。   “哼,贵族。”大概是因为雷哲那一眼,莫里斯自黑暗中走了出来。不屑地看着场中贵族们的丑态,整张脸上都写着赤.裸.裸的鄙夷。   还是原来的台词,还是原来的味道,但雷哲终于能理解莫里斯为啥这么鄙视贵族,为啥这么排斥宴会了。换了是他,他也受不了啊。女人们不穿内裤滚成一团什么,简直不要脸!换成男的还差不多……   夏佐有些意外于莫里斯的到来,但还是微笑着招呼道:“诺亚,你来啦。”   莫里斯却是完全不理夏佐,直直地盯着雷哲,问:“你要参加?”   雷哲打了个哆嗦,赶紧摇头。父亲大人要知道他参加了这种派对,非打断他的腿不可。私底下自己找人玩成什么样都无所谓,跟一群人玩?绝对不行!   “小诺亚,你管得也太宽了点吧。”夏佐瞟了面色不善的莫里斯一眼,不以为然。   莫里斯抿着唇,摆出一张“不爽你打我啊”的欠扁脸。   夏佐唇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忽然高声道:“让我们欢迎裁决长诺亚·莫里斯的到来!”   就像是被谁猛地按下了暂停键,刹那间,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脑袋齐齐转向这边,整个大厅陷入一片渗人的静默中。   “啪”   一对正人骑人的男女忽然晃了一下,撞上了正在出神的另一对,紧接着那群游戏者稀里哗啦地跌成了一团。   但诡异的是,在此过程中,居然没有任何一人发出声音。人们手忙脚乱地从地上飞快爬起,淑女们顾不得爬起便开始拼命整理着裙子,绅士们毫无绅士风度地丢下女士自顾自地爬起……   一分钟后,所有人都衣冠整齐地站好,冲着莫里斯深深地弯下了腰。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雷哲倒抽一口气,跟莫里斯比起来,自己或是夏佐出场的那点阵仗,算个毛线啊。说起来,裁决长的地位貌似还要比枢机主教低一点吧……   一片寂静中,城主连滚带爬地来到莫里斯跟前,战战兢兢地致着辞:“诚挚欢迎您的到……到来,莫里斯裁决长阁下。”   莫里斯冷哼一声,算是招呼过了。   城主抖着嗓子请示道:“您,您看……”   “继续吧,不过别太过。”莫里斯眼都不抬地吩咐道。   “是,是……”城主一挥手,乐队重新响起了音乐。不过这次的音乐明显要严肃正经许多,完全不复之前的欢快轻佻。   莫里斯点点头,城主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正准备告退,不想夏佐忽然开口:“威尔伯城主,你是不是该给我们的裁决长介绍一下?”   “是是是……”城主都快哭了,却不敢不答应,当即小心翼翼地邀请道:“裁决长阁下,请。”   莫里斯横了夏佐一眼,虽然知道夏佐是在故意恶心自己,但看大厅中人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直接拒绝恐怕会造成动乱,莫里斯只得点点头跟上。   雷哲注视莫里斯那走到哪里,空白区出现在哪里的场景,忍不住问夏佐:“怎么会是这个效果?”   夏佐低声道:“大概是在畏惧莫里斯吧,啧,小贵族。”   “为什么?”雷哲追问。   “南波顿血夜啊,你难道不知道?”夏佐诧异。   雷哲立马意识到自己又犯常识错误了,赶紧补救道:“那件事我当然知道,但也不至于……”   “的确,那晚他虽屠杀了上千人,但也不是没人做到过这点。”   夏佐的嗓音更低了些:“重点是,莫里斯杀贵族,只要拦在他面前的贵族,无论身份如何,全都得死。全帝国,恐怕只有诺亚这个疯子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对贵族下手。”   雷哲瞬间明白了夏佐的言下之意,想要身居高位,没有贵族的支持是绝对不行的,所以便没有一个掌权者会像莫里斯这样肆无忌惮。莫里斯摆出这种姿态,完全是自毁前程,没有贵族会愿意这样的人上位。他们会竭尽全力阻挠他,甚至围杀他。   “当初,有人扯了他的父亲一起敛财,想以此牵制他。”夏佐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你知道诺亚是怎么干的吗?他当着所有人面,亲手割下了他父亲的头颅。这种疯子,谁敢惹。”   “……”雷哲沉默了,他觉得自己理应对莫里斯生出一些排斥的,但不知为何,漫上心头的却是绵绵的心疼。   当所有人都畏惧于你的冷血残酷,但我却痛惜你长夜的孤独……雷哲被自己雷得哆嗦了一下:哎。爱情什么的果然毁三观,照他雷大少一贯的标准,便是负了全天下也不能伤害父亲大人半点。大义灭亲这种行为放往常绝对得挂墙头唾弃到底,没想到不过是主角不同,自己的立场就瞬间变了个彻底,简直不能更可耻。   夏佐见雷哲表情连变,摸不准他目前是个什么心态,也不知接下来该说点什么才对。于是招呼一声,端着杯酒找小伙伴们玩去了。   雷哲坐在餐区,一边哀悼着陷入脑残状态的自己,一边无聊地往肚子里填着食物。直到身边忽然坐下个人。   雷哲扭头一看,是莫里斯,刚压下的情绪一不小心又翻涌起来。   “怎么?”莫里斯定定地望着雷哲。   “刚刚夏佐跟我说了两件事。”雷哲果断卖队友:“一件是南波顿血夜,一件是你手刃亲父。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南波顿血夜,属于教廷机密,大家所知道的大概都是那一晚我闯入宴会杀了很多贵族。”莫里斯轻描淡写地说道:“至于我手刃亲父那件事,他既然犯了罪,自然就该付出代价。”   就算心已经偏得没边,但当莫里斯摆出这副不痛不痒的模样亲口承认弑亲,雷哲终究还是一瞬心寒,他以为莫里斯是有苦衷的,他本来坚信莫里斯是有苦衷的……   雷哲的反应没能逃出莫里斯的眼睛,来不及多想,解释已经脱口而出:“那只是个局,不是真的。”   雷哲愣了一下,眼中的阴云瞬间散去:“方便跟我说说吗?”   话既已开口,隐瞒也无意义,莫里斯便小声讲述起来:“那时我探听到有人将主意打到了我亲人头上,就跟一个死囚达成了协议,我为他复仇,他陪我演一场戏。自这件事以后,就再没人敢打类似的歪主意了。”   “但你的名声也糟透了。”雷哲叹息一声,他想起了之前埃勒对莫里斯那恶意满满的揣测,那时他还愤愤不平地把埃勒给打了一顿。现在想来,不是埃勒是对人有偏见,亦或是刻意逢迎,他恐怕只是在实话实说而已。   雷哲觉得自己的嗓音似乎又开始怪怪的了:“南波顿血夜不会也是你故意造成的假象吧?”   “算是吧,我只是没解释而已。”莫里斯含糊承认道。   “为什么?”雷哲觉得眼前这位才叫真作死帝,没见过自黑得这么不遗余力的。   莫里斯答得理所当然:“一个平民出身的家伙,要想在贵族前扞卫好制度,总得付点代价。”   “饮鸩止渴。”雷哲没法不为莫里斯焦虑:“你这样,把自己放在所有当权者的对立面,真心很危险。”   “我知道,但这是我职责所在。”莫里斯不以为意:“总得有人真正站在帝国与教廷的角度上做事不是吗?”   “这个国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这么为它打算。”压低的嗓音里是压不住的焦躁,很早以前,雷哲就想问了。   莫里斯微笑着,叹息出声:“他没给我什么好处,相反,他给过我不少伤害。”   雷哲设想过无数答案,但却从不包括这个,困惑顿生:“那你为什么还……”   “正是因为他是如此糟糕,所以我才要为他努力奔走啊。”   莫里斯看着远方,就像是在看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我当然可以选择像大多数人那样,挑剔帝国的种种缺陷,埋怨世界的种种不公。但我更愿意闭上嘴,尝试着做点什么。觉得不好,那就试着让他变好。反正我们降生到这世上,总是得找点什么事做的,我不过是选了一个比较困难的目标来奋斗而已。”   心底的疼惜再度绵绵地扩散开来,就像是被琴弓割扯着的弦,伴随着疼痛与战栗,饱含爱意的提琴声悠扬飘旋,然后拖着灵魂深陷入底。   雷哲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眼前的这个画面了——穿着裁判所制服的男人,坐在餐区旁轻描淡写地说着他为这个帝国所做的一切,谈论的口气就如每个普通人所做的琐碎事般不值一提,那样理所当然,那样顶天立地!   于是心底忽然生出了一丝了悟——就算莫里斯的容颜尽毁,他大概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迷恋上他吧。   人这种生物总会被自己求而不得的品质所吸引,他跟莫里斯根本就是两个极端。不提家国之类,即便只是恋爱这种小事,只因认定了终究会分开,所以他连尝试一下都不肯,便单方面地决定了放弃。小心翼翼地将那份恋慕的心情深埋地底,痛到淌血也不肯触及。   雷哲第一次对自己的眼光长远、深思熟虑生出了恨意,如果换成莫里斯,如果是莫里斯,他一定会在意识到真实心意的那一刻,立即开始寻求两全之法。   明明不是全无希望,明明手里握着这个世界最大的金手指,他却连尝试一下的胆子都提不起,还配叫男人吗?!   尼玛就算不能厮守到老,滚回床单也值了啊!   雷哲猛地站起,一把按住莫里斯的肩。   莫里斯莫名其妙地望着雷哲,干嘛?   雷哲深吸一口气,飞快说道:“我有点事,就先回去了,祝你一路顺风,再见!”   然后雷哲就一路狂奔着回房间了……   雷哲一回房间就把桌子给掀了,愤怒的咆哮响彻整个房间。   “你真不是个男人!”   “属下……属下做错了什么吗?”一个抖抖索索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在这儿?”雷哲怒瞪蹲在墙角的埃勒忠犬。   埃勒差点吓尿:“我……我正在收拾房间。”   “出去!”雷哲咬牙切齿。   埃勒连滚带爬。   “等等。”雷哲又开口。   埃勒瞬间停步。   “去给我带几瓶酒来,然后守好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不是男人的雷哲决定很男人地借酒浇愁一把,然后……继续把男神埋在心底。   行事风格这种东西,真的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啊。   很快,雷哲的桌上就摆满了好酒。埃勒也识趣地守大门去了。   如果用琼瑶体来描述接下来的情景,大概就是这样的——   雷哲喝下第一瓶,想他。   雷哲喝下第二瓶,想他、想他。   雷哲喝下第三瓶,想他、想他、想他。   雷哲喝下第四瓶,想他、想他、想他、倒了。   夜黑风高,卧室的窗户无声开启,一个修长的身影闪身入屋。   “果然是被什么问题所困扰着啊。”   莫里斯看着趴在一堆酒瓶间的雷哲,皱紧了眉。   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到底还是没法就这么丢开不管。   莫里斯叹息一声,托起雷哲的双腋,将人架到床边。   俯视着雷哲嫣红的面颊,莫里斯大发慈悲地决定:今晚就将雷哲困扰之事探个清楚,然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解决掉。   “哎,就当是那些医疗知识的回礼吧。”   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滚热的身躯在松软的床上昏沉地睡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抚了上滑嫩的脸颊,无情地掐住两颊,捏开红润的唇。然后身躯覆上,头颅低下,两张脸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越来越短……   莫里斯鼻头抽动:“唔,红酒,浓度还挺高。”   矗立在桌头的红酒瓶们表示--喂喂,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无视掉我们真的好吗?   一手上滑,撩开眼皮。一手下滑,按住颈脉。   温和的嗓音带着专业的冰冷:“深度醉死。”   莫里斯掏出一瓶药水,一滴滴的喂给雷哲,醉死的人套不了话,轻度醉酒的人套不出话,唯有中度醉酒者,意识溃散,潜意识爆发,说出的话才会有极高的可信度。   精准地卡着醉与醒的界限,莫里斯停了药。然后一爪子戳醒了可怜的雷哲。   伴随着意味不明的咕哝,浓密的睫毛颤抖着缓缓张开,雷哲凝视着莫里斯,金色的灯火在他的眼底凝为耀目的炙日,以爱意与渴望为燃料,在炙烈的迸发中走向自我毁灭的宿命,直白纯粹得令人心痛。   莫里斯别开视线。潜意识是由内心深处被压抑的欲.望组成,往往伴随着妄想和冲动。他提醒自己,雷哲此刻的眼神理应属于某个雷哲渴望着对象,而非他莫里斯。   “我就知道你今晚会来。”   双颊晕红的俊俏少年甜蜜地笑着,手指无力地攥着莫里斯的肩,灼热的身躯像蛇那样顺着左侧背肌攀附了上来。   下巴贴上僵硬的肩膀,湿热的吐息喷在颈侧,激起隐晦的战栗,微红的指尖拨弄着男人胸前的纽扣,软软的嗓音是从未听过的黏腻:“今天是制服啊,我喜欢制服。不过你什么都不穿的时候我也喜欢。”   噗咚、噗咚。   莫里斯提醒自己保持淡定,赶紧将话题导向自己需要的方向,问出关节所在,然后立刻走人。   大概是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少年的眉有些不满皱了起来,呼吸更近了些,银白的发丝痒痒地擦过脸颊:“今晚你怎么有点怪怪的,赶紧地吧,夜晚可不长。”   莫里斯深吸一口气,将抱着自己的无尾熊拎开,他无意窥伺雷哲的欲.望之密,更无意冒充醉酒之人的挚爱,口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恼怒与不甘:“看清楚,我是谁。”   雷哲扑腾着绵软的四肢,鼓起腮帮子横了对方一眼:“问什么傻问题,你当然是我意.淫出来的幻象。”   真是相当清楚明确的认知啊,不知幻象指代的是库洛洛还是夏洛克亦或是楚轩……理智将各种可能性拨拉着呈现在眼前,但感情却反复念诵着一个从未出现在设想中的答案,那答案是如此之近,却又如此模糊,莫里斯一时间居然不知该如何将谈话继续下去。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饱含爱意的呼唤:“诺亚……”   莫里斯猛地低头,眼底带着不可置信:“你叫我什么。”   “诺亚。”雷哲不体面打了个酒嗝,然后粗暴地揪住莫里斯的领口,开始更不体面地往两边撕扯:“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他,你只是个幻象而已,让我泄.欲的幻象。”   雷哲扬起头,红唇半开,甘美的酒气熏:“来,亲一个。”   瞳孔瞬间放大,莫里斯几乎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让自己没有真地把头低下去,攫取这个近在咫尺的吻。他不能……是的,他不能,雷哲现在并不清醒,袭击一个醉酒的人可不道德。   妈.的,道德!   “你这次的表现很糟糕啊,诺亚。”邀吻失败的雷哲不满地眯起眼,“作为惩罚,今晚哥非把你操.进床垫里去不可!”挑起眉头试图表现出一丝凶悍,然而配上那迷离的眼神与粉嫩的小脸,只会让人想反过来操.哭他。   “你想要我?”笃定的口吻,连声音也为之暗哑。   “这他妈不废话吗!”雷哲像是耐心耗尽,他推开莫里斯,然后一把扯开衬衫,埋着头开始和自己的皮带较劲:“你也脱啊,赶紧地,我可不需要聊天这种乏味的前戏。”   雪白的腰腹在眼前晃来晃去,莫里斯的脑子被搅能一团,皮带扣的碰击,衣料的摩挲,还有那没完没了的甜腻喘.息,琐碎的杂音以疯狂的速度淹没了脑海,然后那些声音被无限地放大、放大,让莫里斯除了眼前这个什么都思考不了。   道德?去他.妈的道德!   “你为什么不直接向他索取?”   嗓音越加嘶哑,舌尖舔过下唇,幽深的目光在撩起的衬衫下摆流连不去:“他未必不会答应你不是吗?”   莫里斯伸出手,替雷哲拨开了那不听话的皮带扣。诚然,很少有贵族会对他表达这方面的兴趣,但绝不代表从没有人向他索取过欢.爱。虽然他的私生活不像贵族那样糜烂,但也没到完全禁欲的程度,如果早知道,早知道……   雷哲停下了动作,莫里斯撩开碍眼的衬衫,没谁会拒绝一场顶级的性.爱享受,只要你情我愿就没什么不得体的。虽然他依旧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雷哲会将他作为性.幻.想对象,貌似还不止一次。   莫里斯微凉的指尖在雷哲滑腻的肌肤上游弋,滑过肚脐,滑过锁骨,滑过咽喉,然后抵住圆润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看着我……我会满足你的渴求,甚至比你所期待的更多。   雷哲抬起了头,于是莫里斯终于得以窥见雷哲此刻的神情,一个绝不会属于求.欢者的神情,然后他在那双湿漉漉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是唯一,也是全部,是初始,也是永恒。   盘旋于脑中的所有绮念,在此刻尽数溃决,莫里斯没有放开钳着下巴的手,但却再也无法多进一步。   “不能说,不能说,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不能……”雷哲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像是在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   “为什么?”莫里斯没法阻止自己问出来,即使他已清楚地预见到答案也许并非他能承受的。   “我迟早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就算我找到带你走的办法,你也不会跟我走吧。”雷哲望着莫里斯,就像仰望着放飞的鸟儿,明明笑着,却满是哀伤。“你该好好的,像我这样,不好,太难受了。”   “那……如果我拒绝了你呢。”   莫里斯的嗓音几不可闻,但雷哲还是听到了。   雷哲瞳孔瞬间紧缩,像是被那样的假设吓了一跳,眉头深深皱起显然是在畏惧着什么:“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直接放弃,总比求而不得来得好。我手里握了好几个这方面的技能,要让谁爱我,臣服我,实在是太容易了。有些东西,一旦开了口子,就堵不住了。所以,嘘……”   雷哲抬手,捂住了莫里斯的唇。悄声嘱咐:“不能告诉他,死也不能告诉他。”   脑海中猛然闪过惊雷,过往的片段飞快地串联而起——   囚室中说起心爱之人的无奈叹息……   软禁自己时的不计后果……   描述意.淫事的渴切口吻……   惊鸿一瞥的眼神……   被扇面遮挡的失控……   原来,既非利用,也无所谓背叛。   原来,困扰着雷哲的,让他痛苦纠结的,正是自己,只有自己。   原来,那不是欲.望,那是爱。   莫里斯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怯懦之辈,但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软弱。   雷哲泛红的双眼在夜色中化为剖心的利刃,指尖的触感柔软如择人而噬的沼泽。那些纯粹而炽烈的感情是胜于一切的美好,但他却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具备了担负起着一切的能力。   当雷哲幸福又悲哀地望着他,当雷哲用饱含爱意的声音呼唤他的名讳,当雷哲的手指像攥住浮木那样攥着他的衣角,莫里斯却只想逃。   他不怕与雷哲一起堕入深渊,但他怕自己不爱他。他在乎他,疼惜他,渴望他,但那不足够,远远不够。所以他只能退后,像个可耻的懦夫那样逃避现实的追逐。   矫健的身形略显狼狈地跃出窗口,翻入隔壁阳台,仓惶奔逃。脚深深陷入走廊深厚的地毯中,从肢体末端传来的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的肌肤。   夜风呼啸而过,穿过铁花勾围的窗。银白色的及地帘帷飘摇卷起,轻抚过奔逃这涨红的面颊,缠绵摩挲。   他的发。   阶梯一路向下,大厅中如泣如诉的提琴独奏遥遥传来。音乐的灰翼划开夜的沉寂,遗落一地软羽。   他带着哭腔的喘息。   脚步急停,避过厅侧偷懒的侍者,借着高大的花瓶遮掩身形,曲线曼妙的瓶身在光下泛起莹白的色泽。   他腰侧的曲线。   在阴影的遮掩下疾奔而过,昏黄的灯影在余光中破碎为绚烂流彩,在燃烧中步向湮灭的宿命。   他的眼。   猛地拉开房门,扯起被子将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绝开,闭上眼。   他的唇他的唇他的唇他的唇他的唇他的唇……   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二天中午一醒来,雷哲便得到了莫里斯不告而别的消息。淡定地感叹了一句“可怜的大忙人啊”,这货便轻轻松松地将其抛在脑后,转眼又恢复为了那个欠扁的逗比。   雷哲和夏佐在克莱因城只多留了一天,一行人便朝着格林菲尔继续前行,再出发后的旅程要顺利得多,直到成功抵达目的地,也没再蹦出半个敌对分子自寻死路。但这不代表前路就此通畅无阻。   格林菲尔这边的画风与克莱因那边完全不同,没有城主候在城门口相迎,因为城主正在四处躲藏以免被叛军逮到。没有教堂或是城主府可供他们歇息,因为教堂尚处于包围圈中,而城主府已经被叛军占领。没有百姓夹道欢迎,因为百姓要么反叛了,要么在反叛军的糖衣炮弹下也成了帮凶。   夏佐高人胆大,一行人居然就这么驾着教廷的马车大摇大摆地进了城,然后被叛军堵了个结实。   雷哲无语地望着夏佐:这是要杀出条血路的节奏?   “父神对此有什么指示吗?”夏佐一脸期待地回望。   “看你的了。”雷哲语重心长地拍拍夏佐的肩。   夏佐神情一震,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亢奋起来,撩开车帘对骑士们命令道:“杀光他们!”   喂,等等……雷哲尔康手。   “怎么?”夏佐回头。   “呃……”雷哲:“要不要先劝个降什么的?”   “既然你要求了。”夏佐一副看在你的面子上的勉强表情:“那好吧。”   夏佐握着华丽非常的权杖踏出车厢,居高临下地环视着数倍于己方的叛军,兜帽之下,蔚蓝的眼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叛军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彪悍,甚至有几分可怜。他们焦黄黝黑的脸上泛着不健康的红,薄薄的木板勉强遮挡着他们瘦骨嶙峋的身躯,绑着绳索的石头,抑或削尖的木棒就是他们仅有的武器。狰狞的表情下是掩不住的惶恐无措。   夏佐举起左手,圣洁之力在他掌心汇聚,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天空夕阳西坠,已是黄昏之末,夏佐手中的圣洁之力便是唯一的耀日。   人们的视线为他所吸引,色厉内荏的叫嚣渐渐小了下去,直至消失于无,嗡嗡的议论声渐次响起。   权杖在地上重重一跺,于是最后一点议论声也消失无踪,叛军们望向夏佐,带着深深的敬畏。   夏佐却是连自己的身份也不屑于提,直接开口道:“我主仁慈,给你们一次机会,投降,或者死。”   夏佐话音刚落,一个尖利的声音便自人群中响起:“我们才不会受你蒙蔽,你们这借神名义践踏平民的骗子!”   夏佐的眼神陡然凌厉,再开口时语调已是彻骨冰寒:“杀光他们!”   这一场不公平的厮杀,十人对百人,盔甲对木板,训练有素对茫然无措。   夏佐的手中的信仰之力是骑士们坚不可摧的后盾,他们在木棍和石头的袭击下游刃有余地收割着一条条性命。   马车中,雷哲拉上了窗帷。   “大人?”埃勒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家主子不太明媚的心情   “这些人,是被煽动的。”雷哲叹息一声。   “属下也这么觉得。”现在埃勒不走谄媚拍马路线了,改玩表面平等暗中恭维风。   “这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屠杀。”惨嚎一声大过一声,这种场面不管经历多少次,雷哲都觉得糟心得很:“人已经死了将近十分之二,这些乱民差不多也该溃逃了吧……”   埃勒撩开窗帷往外看去:“您说的没错,那些叛军已经四散溃逃了。”   “我们的人呢?”雷哲问。   “追了没多远就都回来了。”埃勒禀报道。   “嗯。”雷哲打开车门钻了出去,视线在涂满鲜血残肢的道路上匆匆掠过,锁定了正在前方和骑士们交谈的夏佐。   在埃勒的随侍下,雷哲走上前去。   谈话中止,骑士们冲着雷哲颔首微笑,夏佐开口问道:“有事?”   雷哲问:“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当然是去大教堂那边。”整个格林菲尔,在夏佐脑子里,也就只有大教堂有点存在感。   “大教堂那边情况怎么样?”雷哲继续问。   夏佐没有立刻开口,骑士们瞄着自家枢机主教大人的态度,也没谁主动给个解释。   “不能说?”雷哲有点诧异。   “当然不是。”夏佐摇摇头,脸色有些不善地回答道:“教堂那边聚了近千叛军,他们一直在攻打大教堂,但至今都没能得逞。”   “夏佐冕下,那您是如何打算的?”雷哲忐忑地望着夏佐:“毕竟我们这边只有十来个人。”   “我们从密道进去,一旦与大教堂里的骑士们汇合,我很快就能将这帮叛民彻底解决。”这话夏佐说得特别理所当然,特别威武霸气。   于是雷哲乖乖臣服在枢机主教大人的王霸之气下,诚恳表示:“都听您的。”   一行人骑着马驾着马车很快来到了一间名为“牛膝草”的旅馆,老板诚惶诚恐地接待了他们。   旅店房间内,夏佐换下了那身显眼的主教白袍,下达指示:“天马上就黑尽了,半个小时后我们出发。”   “密道就在这附近?”雷哲也换下了那一身贵族行头,穿上了平民的麻衣。   夏佐摇摇头:“不,还有一段距离。”   雷哲看着自己白白嫩嫩的胳膊腿,不是很有信心地说道:“叛军肯定知道我们进了这家旅馆,要是有人缀着我们找到密道所在就糟糕了。”   “所以会有一半的人留在这里。”夏佐淡淡地解释道。   所以说为什么不在城外就换装进来啊,简直麻烦死了。雷哲心底碎碎念着,不过却也不是完全不明白夏佐这么做的用意,无非是主动吸引火力,替大教堂那边分担压力。之前杀了那么一场,叛军再来袭击的话,人数肯定会上百。以几个人钳制上百人,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如果叛军向我们下手,留下的人会很危险吧。”视线滑过那一张张熟悉的脸,雷哲真心希望夏佐还留有后手。   夏佐却只是淡淡地说道:“为父神尽忠,虽死犹荣。”   留下的五位骑士和一位执事握拳抵心,齐声念诵:“虽死犹荣。”   最烦你们这帮搞封建迷信的了!雷哲别开视线,倍感心塞:明明前晚这些年轻人还在玩游戏把妹子,结果一转眼,就排着队心甘情愿地去赴死了,还一个个亢奋得跟要去捡钱似的。不可理喻!无可救药!   “为保证能最大限度地拖住那群家伙,你们要竭尽全力地保护麦吉知道吗?”夏佐继续下达着指令:“在你们没有四绝前,他绝不能死!”   骑士们点头应是。   被点到名的执事麦吉一脸荣幸地接过夏佐手中那华丽得过分的权杖,捧起夏佐脱下的白袍,满怀虔诚地穿上了。   雷哲这才明白为啥今天夏佐出场要带兜帽杵权杖,感情这家伙一早就打算好了。虽然这样的安排看起来各种顾全大局,但雷哲却是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名为牺牲的画风。   雷哲暗暗戳开人品面板,经过舞会那一晚,人品又有了不少增长,转眼已是爬上了1000大关,某个神技又能用了。也是时候以神为名,让技能们见见光了。   雷哲酝酿了一下感情,然后猛地摇晃了一下身形,跪跌在地。   “大人!”埃勒惊恐万状地将人一把扶住,那小脸比死了爹还要苍白。   夏佐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他明显比埃勒要冷静得多,第一时间凝起圣洁之力输入了雷哲体内。   雷哲舒爽地享受着圣洁之力在体内游荡的感觉,表情却是荣幸又惊喜。雷哲望着旅馆的空墙,小嗓音里满满的都是钦慕:“父……父神。”   夏佐动作一僵,圣洁之力瞬间断开,他毫不犹豫地跟着雷哲跪倒在地,骑士与执事们赶紧跟上。   “您……您是来指引我们的吗?”雷哲无耻地自导自演着神迹。   夏佐激动万分地死盯着雷哲目光所指的那面墙,眼酸了也不肯眨一眨。   “我,我可以吗?”雷哲一惊一乍地叫了起来:“那可是不死啊!”   夏佐与其他人齐齐地望向雷哲,虔诚的心底满是羡慕嫉妒恨。心里盘旋着诸如“面对父神的如果是我,一定不会像这货那样失礼”之类的念头。   “明白了。”雷哲垂下眼,一脸虔诚地画了个十字,动情地祈祷道:“感谢您,感谢您的仁慈与信任,让我们得以庇护于您的全能之下,没有任何地上的能力和势力能把我们从您手中夺去。但愿我有足够的智能代行您的恩旨,使他们跟随您的脚步如跟随永不落幕的光明。父神在上!”   “父神在上。”人们随之念诵。   夏佐恍了下神,这才匆匆跟上。往常,掌握祈祷之职的那个人永远都是他,人们聆听他的祈祷,跟随他称颂父名。甚至在面对教皇之时,带领众人祈祷的也是他,没想到,今天却是……   “父神刚刚降临了……”   雷哲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爬起,人们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过头却都谦卑地低了下来。   夏佐却依旧僵在那里没有动。他失落地望着那片空墙,心底酸涩得发痛。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冕下?”雷哲小心翼翼地晃晃夏佐的肩,心里有点惴惴,自己不会把这脑残粉给刺激大发了吧?   夏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经恢复如常。他缓缓起身,望向雷哲,等他继续说。   雷哲清清嗓子,胡扯道:“父神赐了我一丝神力,我可以将这丝神力转嫁到一个人身上,让他短时间内成为不死之身。”   虽然之前已经听到了雷哲的鬼吼鬼叫,但当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时,场中众人无一不被此所震撼。不死之身,除了神迹还有什么可以形容!   “我留下来!”夏佐开口道:“我会努力拖住叛军的。”   雷哲抽抽唇角,无语地瞅着夏佐:“乖,别闹。”   是啊,自己留下来什么的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夏佐苦笑一声:但是……真的好想要啊,那可是父神赐予的神力,就算只是体验一下也好啊。   雷哲看向留守的人员:“如果执事为不死之身,你们应该就能毫无顾忌地战斗了吧?”   骑士们连连点头,一个不会死的诱饵,谁都明白这点所代表的意义有多重大。   在夏佐苦大仇深的瞪视下,抽到大奖的麦吉笑得跟花儿一样,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您……您是说,由、由我……”   雷哲微笑点头:“你跟我来。”   麦吉赶紧小尾巴似的跟上。   夏佐也随之提步,想要同去,雷哲伸手拦住他,严肃道:“别人不能在场。”   夏佐失落地停下脚步,怔然地望着雷哲,竟然连看看也不行吗……   “等等……”雷哲忽然揉了揉眉心,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雷哲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了夏佐一眼,然后开口道:“你居然可以。”   “啊?”夏佐有点反应不过来。   “嗯,怎么说呢。”雷哲一脸恭喜的表情:“别人不行,但你可以,我感觉得到,在神眼里,你是不一样的。”   我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一秒钟从地狱到天堂,夏佐开心得简直要飞起!神啊,原来您也是注视着我的吗?不枉我日夜祈祷,嘤嘤嘤……   雷哲偷偷松了口气,这下夏佐总该心理平衡些了吧。   三人进了隔壁间,锁好门,戏肉正式上场。   “一会儿,我将念诵咒语,然后将神力传递给你。你只管站在原地乖乖配合就好,在我们再度见面,父神借我之手收回神力之前,你都将是不死之身。”雷哲叮嘱道:“但不死不代表不会受伤不会残疾,所以你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执事麦吉乖乖点头。   “那行,我们这就开始吧。念完咒语我就会立刻离开,以免神力重新回到我身体里。”雷哲郑重警告:“在我与夏佐冕下离开旅馆之前,你都得乖乖地待在这里,不能与我碰面。”   麦吉点头如捣蒜。   “开始!”   雷哲将麦吉带到门边站好,让他将手极力伸出。然后雷哲一手握住门把手,一手攥住麦吉的指尖,回头望着他,摆出生离死别的架势,深情念道:“麦吉,你是风儿我是沙!风儿萧萧,沙儿飘飘;风儿吹吹,沙儿飞飞。风儿飞过天山去,沙儿追过天山去!”   麦吉:“……”⊙﹏⊙!   夏佐:“……”o(╯□╰)o   等等,这神力的画风是不是有点不对?   结果不等两人回过神来,雷哲已是迅速麻利地松开手,开门出去了。   “你……你现在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夏佐一脸漂移地看向麦吉。   “有。”麦吉缓缓点头。   夏佐振作起精神:“什么?”   麦吉严肃道:“好像被雷劈了一样全身酥麻。”   “……”夏佐眨巴眨巴眼,呵呵,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还有别的感觉吗?”   麦吉仔细体会了一下:“我,我似乎能隐隐感受到费洛雷斯大人目前的位置。”   “真的?”夏佐紧紧地盯住他。   “千真万确。”麦吉越感觉越敬畏:“就像冥冥中有个声音指引着我前往费洛雷斯大人所在之处。”   “哦。”夏佐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而起的羡慕,他也好想听到那个冥冥中的声音啊!“这大概就是雷哲所说的神力回归吧?”   “嗯。”麦吉点点头。   “待在这里,直到我们离开才能出来知道吗?”夏佐叮嘱。   麦吉退入房间深处,表示明白。   夏佐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果断开门,离开。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雷哲他们也该出发了。   在埃勒的辅助下,雷哲有惊无险地跟着夏佐一路翻墙钻栏,成功抵达位于墓园的密道口。   雷哲瞅着洞开的棺材口,默默诅咒设计者的十八代祖宗,说好的对死者的敬畏呢?还有点信仰没有!   进入密道后,一切就更简单了,几人点燃火把,顺着密道一路向前,很顺利便抵达了大教堂。   刚推开伪装成挂钟的密道门,一只神甫便猛地扑了上来:“枢机主教冕下,是您吗?”   开路的骑士默默爬出,然后半跪于密道口,伸出手,扶着夏佐缓缓钻出密道。   “是我,看来你们已经听到了消息。”夏佐矜持地冲着神甫微微颔首,一身平民装也掩不住他身为上位者的气息。   “是的,我们听说今天城内来了一辆教廷的马车。”神甫激动地搓着手:“对此,大家都很振奋。没想到夏佐冕下您会亲自前来,我们实在是,实在是太……”   “太无能了。”夏佐冷冷地接上了后半句话。   神甫呆住,几乎僵成了一块木头。   “不过区区几百暴民而已,居然闹到这种地步,你们的无能让我神蒙羞。”夏佐无情地斥责道。   神甫羞愧地低下了头,呐呐地解释着:“这批暴民有点不一样,他们很有组织,头领也很厉害。而且城主府内有他们的内应,他们很容易就得到了城主府里的盔甲和粮食,武装方面比一般的暴民强多了。他们还懂得拿沙袋从外往内一点点堵我们的路,还有挖陷阱……”   密道中的人还在一个一个往外钻。雷哲是倒数第二个出来的,埃勒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托着他,一帮骑士在密道口接着他。   这阵仗实在比夏佐要壮观得多,负责迎接的神甫很难不注意到这点,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是?”   “雷文,我的骑士。”夏佐直接照搬了在克莱因城胡诌的身份。   你骗鬼呢!虽然对夏佐的话一个字都不信,但神甫还是明智地选择了装傻。继续唯夏佐马首是瞻:“是我们无能,夏佐冕下,还请您率领我们走出困境。”   夏佐吩咐道:“先将骑士和执事召唤起来吧,等收到旅馆那边的信号,我们就开始反攻!”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雷哲主动求安排。   “你吗?”夏佐看着雷哲,微笑道:“你只要在一旁见证我的胜利就好。”   都跟你说了不管我看不看着,父神都能清楚感受到你的所作所为,为什么你就是不信呢!雷哲累感不爱地点点头:“放心,我会跟着的。”   夏佐心满意足地拍拍雷哲的肩:“我们走吧。”   旅馆那边的战斗,开始得比想象中更快,夏佐刚刚抵达大厅,就收到了信号。   来不及多说什么,夏佐直接下达命令:“我以光明神殿枢机主教的身份,宣布,反击开始。所有骑士,出击!”   那道炫目的金白光带再度出现在雷哲眼前,而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壮观,不仅仅是因为数倍于上次的骑士,还因为大教堂的执事与神甫也成为了力量网中的一环。   他们将圣洁之力传给夏佐,然后夏佐用所有人的圣洁之力为骑士们创造出了分分钟满血复活的神话。   即使有夏佐这个外挂在,这依旧是一场艰难的战役,鉴于这个时代生活水平的落后,几乎所有人都是夜盲症患者。所以,自带光芒的骑士们简直就是活靶子,而那些暴民却借着黑夜的掩护肆无忌惮地给活靶子们挖着坑。   神甫说得没错,对方的头领非常狡猾也非常厉害。虽然一开始因为措不及防而失利,但很快那些层出不穷的陷阱便让骑士们吃足了苦头。   当太阳再度从东方升起,这场战斗终究还是落下了帷幕,胜利的王冠成功戴在了教廷这方的头顶上,受伤的暴民们躺在地上哀哀叫唤,乞求着宽恕。   “伤者统统杀掉!”夏佐俯视着俘虏们,毫无怜悯:“其余的全绑起来,今天中午就举行净化仪式,让所有平民都来看看背叛者的下场!”   “等等。”沉默了一晚的雷哲突然高声开口道:“冕下,恳请您留他们一命好吗?”   人们震惊地望着雷哲,纷纷猜测着这个突然插话的家伙是何方神圣。   “为什么?”夏佐隐隐有了猜测。   雷哲小声道:“冕下,还记得我在克莱因城的实验吗?”   “你想要他们?”夏佐瞬间就明白了雷哲的用意。   “是的。”雷哲点点头,不要脸地拉着光明神给自己撑腰:“这也是父神的意愿。”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可说呢。”夏佐勾起唇角,眼底却没有笑意。他扭头,对宣布道:“之前的命令取消,把所有俘虏都关押起来!”   吩咐完这些,夏佐转身大步离开,翻飞的袍脚扫过雷哲身前,带起清晨冰冷的风   看来夏佐气得不轻呢。雷哲望着夏佐的背影暗暗叹息。   “大人,恕我直言,您这样当众反驳夏佐冕下的命令,似乎不太合适。”埃勒忍不住开口劝道   “我知道。”雷哲回头望向一脸惊喜的俘虏们,但我若不这么做,他们又怎么知道应该感激谁呢?   因XX充分认可了您拥有仁慈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10……   120、第一百二十章   “埃勒,去看看麦吉那边的情况。”雷哲吩咐道:“他应该受伤了,在他没接受治疗前,我不希望与他碰面。”   “可是,我如果走了。谁来保护您呢?”埃勒虽然觉得雷哲大魔王其实完全不需要自己保护,不过姿态还是要摆足的。   “我会去叫神甫给我安排房间睡一觉。”雷哲刚刚说完,就迎来了骑士们不善的目光……   鉴于枢机主教冕下都得听这货的权,所以骑士们也只能玩玩用眼神杀死你的把戏。但心中对雷哲的不爽,可谓是毫无遮掩。在别人打生打死的时候,这货就一直在呼呼大睡。经过一夜苦战,总算是打完了,这货却精神抖擞地蹦出来阻止他们报仇。现在阻止完了,本以为他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理由才不得不优待俘虏,结果这货的下一步居然又是跑去睡觉!少年你这么欠,教皇冕下知道吗?   雷哲当然注意到了这点,或者说,眼下的局面根本就是他一手引导的。   “去吧。”雷哲一脸淡然地冲埃勒挥挥手。   “是。”埃勒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僵硬,但出于对雷哲的盲目信任,他决定还是乖乖听话就好。   埃勒正要转身离去,不想雷哲却是踉跄了一下,猛地往地上栽去。埃勒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扶住:“大人……您怎么了?!”   “没、没什么,不过是神力反噬而已,反正一晚上都这样,唔……”雷哲痛呼一声,推开埃勒,笑容虚弱:“不过这种程度的痛苦而已,我大概……也习惯了。”   不得不说,长得好就是占便宜,一见美人委顿在地,那些骑士的眼神瞬间都不一样了,再听他说什么“一晚上都这样”,纷纷脑补起了美少年那隐忍之下的苦痛。   只有埃勒,一见自家老大摆出这种柔弱样,就汗毛倒竖,差点将这妖孽一把推开。好在埃勒的智力还是够用的,脑筋一转,便隐隐摸到了雷哲的路数。   “是因为您赐给麦吉执事的那个能力?”埃勒试探道。   雷哲点点头,嗓音不着痕迹地提高了些许:“不死之能,哪儿有那么容易就实现,凡事总有代价……”   埃勒立马作痛心疾首状:“大人,我真没想到,您竟然……这都折磨您整整一夜了,您为什么要故意瞒着!”   “说了又怎么样?”雷哲捂着心口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良久抬起头勉力一笑,那圣光简直要闪瞎人眼:“计划总是要执行的,说了,也只是让大家白操心而已。你看,现在不就让你困扰了么。”   “你走吧,我该休息了。”雷哲推开埃勒,扶着墙蹒跚离去。   背景音乐是埃勒那一句声嘶力竭的:“大人!”简直不能更悲壮。   骑士们听了一脑子关键词,好奇心被高高吊起。不由纷纷关注起了埃勒。   埃勒不愧是感动世界好忠犬,当即一脸急切对骑士们提示到:“旅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候在一旁的神甫开口道:“不知道,我们正准备派人去解围。”   于是大家恍然,原来还有第二战场。   在神甫的安排下,骑士们组队去牛膝草旅馆围观顺便救人了。   当将叛军们制服,与一身是血的诱饵们汇合时,所有骑士都震惊了。居然就是这么区区几个人拖住了上百叛军,简直不可思议!   执事们迅速冲上前给人治伤,优先处理的对象当然是几乎被戳成筛子的枢机主教扮演者——麦吉。   但麦吉却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先给他们治,我,死不了。”   看到麦吉那身伤的时候,执事们都快吓呆了,伤成这样都不死只能用奇迹来形容,所以听麦吉这么说,他们都只当对方是在逞强,该怎么弄还是怎么弄。   埃勒却是卡准时机,蹦出来爆料道:“麦吉你逞什么能,真以为你的不死是毫无代价的吗,你知不知道……我家大人,大人他……”   麦吉眼见都要倒下了,又被埃勒一嗓子给激醒过来:“费洛雷斯大人他怎么了吗?”   “他正忍受着神力反噬的苦痛。”埃勒沉痛脸。   于是麦吉也跟着沉痛了:“不,我真没想到……我以为父神赐予的不死之能是……”   执事们一边竖着耳朵听八卦,一边抓紧时间给麦吉治伤。   结果麦吉念叨着念叨着,就倒下去了……   骑士们,执事们:一说到关键部分就昏死这种梗到底是哪个缺德家伙创造的!站出来,咱们谈谈人生!   好在一个执事倒下下,三三两两个诱饵骑士还建在。   在群众们居心叵测地诱导之下,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被逐渐还原。   为了拖住叛军的步伐,于是这几位定下了诱饵计划,神眷者费洛雷斯(是的,虽然骑士们没明说,但是机智的大家都猜到了。)在神的指引下,将不死之能赋予了麦吉。但却隐瞒下了他将为此付出的代价,在历经整整一晚的煎熬后,大家迎来了胜利。而费洛雷斯,也终于到了极限,他强忍着苦痛想要找个小房间默默舔舐伤口,没想到羸弱的身体终于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状况。   但也幸而如此,不然……   骑士们想着之前对费洛雷斯的恶意揣测,不由得感慨万千。   而“默默牺牲,无私付出”的雷哲,此刻则躺在高床软枕之中,露出一个无耻的笑容。   因XX充分认可了您拥有无私奉献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10……   刷完被告刷原告神马的,最愉快了~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埃勒办完雷哲吩咐的事,不敢耽搁,迅速麻利地跑去报信了。   “大教堂的人已经将麦吉和几位圣殿送回来了,因为伤很重,所以还需夏佐冕下亲自出手才行。”   雷哲靠在床头点点头,表示了解。   明白重点所在的埃勒机智地透露道:“因为麦吉执事的伤实在太过骇人,所以不少人都打听了一下神力的事。都怪属下不小心,才让他们猜到了您的身份。”   “不,没关系。”雷哲微微颔首:“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难得被主人夸奖一次,埃勒的小尾巴开心得都快翘起来了:“大人,您要求留下的俘虏现在都已经关进了监牢,不知您有什么安排?”   埃勒很清楚,雷哲这么做的理由无非是想再来一次格林菲尔的实验。他故意问出来,不过是希望能有机会参与其中罢了。他可是暗中找那些异教徒打听过了,这个神力的发动是必须要两个人配合的。当然,也不排除这是自家主子故意造成的假象……不能深想,想多了都是坑。   “那些俘虏的伤有人处理吗?”雷哲问道。   埃勒摇摇头:“当然没有。”   “哦。”雷哲想了想,然后道:“你去烧一锅盐水,然后找些干净的布条来,我要去给俘虏们治伤。”   埃勒是看过雷哲整理出来的急救常识的,当即反应过来,点点头道:“您放心,很快就为您办好。”   半个小时后,雷哲在埃勒的陪同下进入了大教堂的地牢。   由于俘虏很多,所以整个地牢都被塞满了。伤患们被随意地丢在地上,层层叠叠地压在一起,哀嚎和呻.吟声都很小,因为那些守卫的表情已经充分说明了,如果不乖乖闭嘴,那么守卫们会很乐意帮他们永远闭嘴。   “大人,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凶神恶煞的守卫们一对上雷哲立马和蔼可亲起来。   “我想给他们治下伤,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雷哲刻意提高了音量。   “当然……不介意。”守卫们摇摇头,勉力扯出笑容。连枢机主教都要避让的人,他们可不敢惹。   原本受伤等死的俘虏们眼睛立马亮了,纷纷饱含期待地望着雷哲。   雷哲脑中立马响起了“因XX充分认可了您拥有仁慈这一人品,宿主雷哲人品加10……”之类的提示音。   雷哲也很干脆,直接照着系统提示音开始抄名字,抄完名字就点着名让人出来接受治疗。治疗方式相当简单,将人从监牢中拖出,指使埃勒用盐水帮人清洗伤口,包扎患处。然后雷哲再从随身携带的牛皮袋里倒出一小杯无色无味的液体给人灌下去。   埃勒看到自家老大的行为,整个人都傻了,真要救人的话,难道不该从伤重的开始处理起吗,这样莫名其妙地列个单子,然后按着单子治是个什么节奏?而且那牛皮袋里的药是从哪儿来的?他明明一直拿这袋子给大少爷灌清水来着,而且这个药长得也很像清水。   嗯,不管怎么样,自家老大一定在下很大一盘棋。   埃勒这回想得没错,雷哲的确是在下很大一盘棋。   当雷哲点出三四个名字的时候,人们只当他是受人托付。   当雷哲点出十多个名字的时候,人们开始好奇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人名字的。   于是治疗完毕的人们纷纷成了被采访对象,大家开始试图拼凑出这些人的共同点。要知道,就算是叛军头领的手里也没有大家的名单啊。   朴实的民众们基本都是组团投的叛军,一般也只跟相熟的人组队作战,就算是一起行动过很多次的伙伴也有可能并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如果这位大人念的人都是一个小集体的还好,偏偏这些被点到的人彼此之间并无关联,从屠夫到学徒,从早期参加者到后期跟风者,啥样都有,而且都没理由能让这位大人物关注。像汤姆那些重名比较多的,几个重名者还被一起叫出去治疗了,完全没有区分谁是谁。   当雷哲点出三十多个名字的时候,人们终于总结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这些人,都由衷地感激这位大人的善行。   于是开始有人尝试着在心中感念雷哲的恩德,结果当然是很快奏效了。   “托亚,卡塔,萨奇。”雷哲掏出羽毛笔,在羊皮纸上补上了这几个名字:“这几人是谁,举个手,再有两个人就轮到你们。”   “真的!居然是真的!”被点到名的俘虏立马惊呼出声。“我刚刚才感激完,就被点到了名字!”   “天哪,怎么可能。”   守卫和俘虏们都被惊呆了,虽然这是一个迷信的世界,但当这么玄幻的事情就这样活生生地发生在眼前,还是让人觉得整个世界的画风都有点不对了。   只有埃勒埋着头绑着伤患淡定依旧,吾家主人之万能,岂是尔等凡人可以理解的。每天都起床都被主人刷新一次世界观什么的,他早就习!惯!了!   系统音再度响起,雷哲掏出笔,抄得很欢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其尔曼·奥康纳是谁?”雷哲一边抄这新的一波名单,一边随口念了念最上方的名字,以便给人民群众继续巩固赞美雷大少有药吃的认知。   没想到这次举手不是囚犯而是守卫。   那位年轻人有些羞赧又有些亢奋地解释道:“我只是试了试,在心中称颂您……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效。”   “没关系。”雷哲真心实意地表示道。想给哥发多少好人卡就成,哥来者不拒,通通照单全收。   “您……您真的是……神眷者?”那位名为其尔曼的年轻人神秘兮兮地问道。很明显,他已经听过兄弟们传来的八卦了。   “不,我只个普通的骑士而已。”雷哲笑着申明。   谁都知道,只有不普通的人才会跟人强调自己很普通,雷哲这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立马坐实了他不普通的身份。守卫们彼此挤挤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神色,而并不清楚神眷者之事的俘虏们也纷纷开始了脑补。   连着治疗了不少人,雷哲也出了一身汗,于是向守卫们要求道:“这地牢有点闷,不知能不能开个门,通下风。”   别说开个门了,就是在墙上打个洞,这帮惨遭雷哲欺骗了感情的守卫们也不会有意见。   很快,门被打开了。   然而更加令人震惊了一幕出现了,一些不知从哪儿来的蝴蝶飞了进来,直奔雷哲。   技能:XX,你是风儿我是沙!风儿萧萧,沙儿飘飘;风儿吹吹,沙儿飞飞。风儿飞过天山去,沙儿追过天山去!   技能发动条件:回头死盯着被点名者,作生离死别状,深情款款地念出此句,消耗节操9999。   技能效果:在分离状态下,被点名者将被赋予不死光环和追爱雷达,再度重逢时,光环作用自动消失。   技能生效期间,技能发动者将持续发出异香,一旦汗腺大量分泌液体,必惨遭鳞翅目凤蝶科昆虫骚扰。   翩飞的蝴蝶绕着一身白袍的俊美少年翩跹不去,这画面实在似曾相识,于是俘虏们也很快意识到了雷哲的身份。   “这是什么?”   “是神迹啊神迹,听说过圣城那场审判吗?当时……”   “原来那位费洛雷斯少爷就是他!”   “头领不是说那都是谣传吗?还说教廷故意弄了个死无对证。”   “神眷者的事明明是真的,骗子,那帮骗子!”   ……   民心啊,就是这么容易诱拐。雷哲翘起唇角,给了众人一个圣洁度满值的微笑,高声念诵道:“父神在上!”   在实打实的神迹前,这帮曾经的信徒无人不心怀敬畏,他们纷纷低下头颅,虔诚念诵:“父神在上。”   埃勒不开心地意识到,自家主子大概不需要自己配合,也能把大家全召唤回光明神的阵营了。   122、第一百二十二章   将名单上剩余的人全部处理完毕,雷哲便起身准备走人了。   但并非所有的伤者都能认可雷哲的人品,所以,并非所有人都得到了治疗。眼见雷哲要走,他们再忍不住,纷纷声嘶力竭地叫嚷起来。   “神眷者,救救我们吧。”   “大人,我们是被蛊惑的啊,我们对光明神的信仰从未消减!”   “大人啊,我已在心中感念了无数遍您的仁慈,您为什么却不肯为我治疗呢。”   ……   埃勒皱眉瞪向这些人,有些人的说法,根本就是在动摇自家大人的权威。   雷哲顿住离开的脚步,转身看向那些叫嚷个不停的人。   “想得到治疗?”雷哲发话,人们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真的全身心地信奉着我神,感念着我神的恩德?”雷哲也不看他们,只是半垂着眼,与停驻于指尖的蝴蝶对视,装逼范儿十足。   那些伤患当然要说是,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各种表决心。   雷哲弹动手指,蝴蝶振翅而起:“我可以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真的如你们所说的那样虔诚的话。”   伤患们赶紧再次表决心。   雷哲掏出了牛皮袋,晃了晃袋中剩余的水,瞬间吸引了所有伤患的注意力。   他们都记得,之前那些人喝的药,正是从这个袋子中倒出的。虽然人不少,但因为一人只得一小口,所以这会儿药水还剩了小半袋。   雷哲将袋中水倒进杯子,来到栏杆前。   “给我!给我!”伤患们一窝蜂地挤在门边,唯恐自己被漏下。   雷哲缩回手:“排好队,不方便移动的排在前面,一个一个来。我保证,你们会得到和他们一样多的圣水。但我必须提醒你们,如果你们不够虔诚,圣水是不会在你们身上生效的。”   这会儿有药的是大爷,伤患们当然是乖乖听命,没花多少时间,就在挤挤攘攘的囚牢中排好了队。   雷哲如约给了他们圣水,一人一杯,正如之前那些接受治疗者。   大功告成,雷哲带着埃勒与一群蝴蝶翩然离去,留下一地牢的传说。   雷哲出了地牢将牛皮袋随手塞进埃勒手中,问道:“去问问麦吉执事治疗完毕没有。”   虽然看上去很美,但相信雷哲,被一群蝴蝶围着的感觉绝对称不上美妙。总觉得每次呼吸都会吸入无数粉尘……   埃勒小心地将牛皮袋揣入怀中:“是的。”   趁着埃勒不在,雷哲又悄悄地逛回了地牢门口,隔着门缝,暗搓搓瞅着地牢中人,掏出名单悄声念道:“XX,XX,XX……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地上。”   技能:XX像个破布娃娃一样……   技能发动条件:衣衫不整,身有伤痕,消耗节操600。   技能效果:瞬间消除他人伤害被点名者的意图。被点名者身体强制陷入脱力状态12小时,此期间,身体恢复速度加10%。   技能副作用:此状态可能激发鬼畜的凌虐之心,或好人的怜惜之心。   人品破千,节操就上万,雷哲迅速麻利地将名单上前二十人给“破娃娃”了一遍。   “检测中……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技能激活!”   另一边,背着雷哲,埃勒偷偷将牛皮袋中的液体倒出,舔了舔:“说是圣水,喝起来怎么跟清水一样……”   埃勒将牛皮袋塞好揣回,心中疑惑重重:“按照大少爷的说法,这圣水还能自动鉴别出饮用者是否虔诚,未免也太玄了。”   结果等埃勒回来复命的时候,就刚好撞见自家老大正对地牢看守解释道:“脱力是正常的,是圣水生效的表现,在此期间,他们的伤口会加速愈合,叫他们不用担心。接下来还会有人陆续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过如果有人想要趁机对那些伤患不利,还请你们加以控制。”   “尊敬的神眷者,您尽管放心。”守卫深深鞠躬,简直像要给雷哲跪下去。   雷哲鼓励地拍拍守卫的肩,然后往埃勒这边走来:“情况怎么样?”   埃勒忐忑复命道:“已经治疗完毕了,现在麦吉正在楼上的房间中休息。”怎么办,他对神很虔诚的,又偷喝了圣水,一会儿会不会也脱力?   “带路。”雷哲干脆道。   “大人……”埃勒咬咬牙决定坦白。   “怎么?”雷哲笑吟吟地望着他。   “对不起,属下一时好奇,就尝了尝圣水。”埃勒这会儿简直恨不能剁手。   这家伙,果然不老实呐。雷哲沉默了好一会儿,眼见埃勒的脸都快白成霜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会免除圣水在你身上的效果,不过这种事,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保证不会有下次。”埃勒单膝跪地,无比诚恳地说道。   雷哲轻抚其狗头,笑容圣洁。每天都要操心自家小弟忠诚度什么的,真心累啊。   “好了,我们走吧。”   雷哲跟着埃勒一路往前,吸引目光无数,没办法,一个人若是自带蝴蝶背景,那就算想低调都没门儿。   结果刚走到半路,就与夏佐枢机主教狭路相逢了。   “这就是……”夏佐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些蝴蝶,眼中泛起狂热,不过很快他就从狂热中清醒过来,看向雷哲的眼神饱含不赞同:“不是说好还没到公布的时候吗?”   “这并非我能控制的啊。”雷哲摆出无辜脸。   “将不死神力的事透露出去,也非你能控制的?”很明显,某些消息已经穿入了夏佐的耳朵。   “向光明神发誓,我从未主动向任何人透露过这件事。”雷哲一本正经地忽悠道。   雷哲都向光明神发誓了,夏佐当然也不能再不依不挠地纠缠这事,于是他转而问道:“听他们说你被神力反噬了,让我看看。”   雷哲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将手递给夏佐:“本以为只是单纯的神力借用而已,没想到……”   圣洁之力通过牵连的手淌入雷哲身体,夏佐皱眉道:“你体内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啊。”   “怎么会!”埃勒这会儿比他主子还心虚呢,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自家大人会舍己为人这种事他是打死都不信的。“今天早上的时候,大人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痛得脸上全是冷汗,连站都站不稳了。”   “为什么不说?”夏佐紧盯着雷哲。   雷哲苦笑:“答案不就在你手上吗?”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我帮不上忙?”夏佐的神色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有时候……”雷哲挥开夏佐的手,擦过他的肩,继续前行:“我真羡慕你。”   夏佐扭头,愣愣地看着雷哲的背影,脑子有点乱。谁羡慕谁来着?主语宾语放反了吧!   雷哲抵达麦吉房间门口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上了一群围观蝴蝶奇景的家伙。   埃勒拉开门。   自门内泻出的光,为雷哲的背影勾勒出金色的边沿,一瞬间,香妃看见了蒙丹,雷哲看见了麦吉,技能时间结束!   蝴蝶四散飞离,雷哲迈步前行,身形逐渐融进光里。   直到门彻底合上,围观者们还久久不能回神。   “父神在上……”   “父神在上!”   麦吉在床上睡得很沉,雷哲也无心多留,大概待了会儿就出来了。   结果又被夏佐给堵在了门口。   “听说你去地牢了?”   雷哲点点头。   夏佐继续道:“你给他们治伤,喂他们圣水,还显现神迹,是为了让那些暴民回归光明神的怀抱。”   “算是吧。”雷哲叹息道。   “你不准备再用格林菲尔的那个办法了?”夏佐追问。   “不是。”雷哲依旧言简意赅。   “怎么了?”夏佐察觉出了雷哲今日的反常。   “抱歉,我得休息一下。”雷哲更加反常地将夏佐一把推开,然后近乎失礼地奔回自己的房间。   123、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进入房间,雷哲脸上那反常的神态立马散了个一干二净。他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望着紧随其后进入的埃勒,开口:“有什么想问的?”   看出自家老大这是要给自己解惑了,埃勒兴奋之余又有点忐忑,唯恐自己知道太多地小心试探道:“您对夏佐冕下的态度,似乎变了很多。”   “变了么?”雷哲眯眼反问。   埃勒小小地点了点头:“您在抵达这里之前,一直刻意掩藏着神眷者的身份,跟随夏佐冕下的安排行动,就算有意见,也都是私下里和夏佐、莫里斯两位大人协商解决。”   “继续。”雷哲鼓励道。   埃勒咽了口唾沫,踟蹰着说道:“但从昨晚开始,您似乎就不再顾及身份暴露的问题了。您的态度强硬了很多,不再顾及教廷的要求,甚至有意拿夏佐冕下作陪衬来彰显身份地位……”   “说得没错。”雷哲点点头表示肯定。   “您为什么……”埃勒殷切地望着雷哲。之前自己都是只知命令而不知原因,如果……如果这次大人愿意回答,那是不是代表自己终于被信任了?   雷哲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在埃勒的企盼中开口解释道:“因为昨晚在旅馆中,我在夏佐脸上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表情。”   “什么表情?”埃勒激动地回想着昨晚旅馆中的一幕幕。   “羡慕嫉妒恨。”   雷哲定定地望着窗外,像是望进了另一个世界:“那种‘凭什么你有好背景,我却没有’的表情,从小到大,我看得都快吐了。每次看到有人脸上出现这种表情,我就知道,那人离黑化不远了。介于夏佐的实力和地位,我不得不提前做好防备。”   “所以您故意刺激他?”埃勒觉得自己逻辑学得有点糟。   “你知道什么人才不招人嫉妒吗?”雷哲答非所问。   埃勒想了想,答道:“一无是处的人?”   雷哲笑着摇摇头:“不,是死人。”   “啊?”埃勒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什么人才不招人嫉妒”错听成了“什么人才会不嫉妒”,自家老大不会是想搞死夏佐吧?先刺激人动手再正当防卫什么的,简直不能更符合自家老大的风格。   “对了,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地跟你解释这么多吗?”雷哲又自顾自地换了个话题。   “……”埃勒真心希望不是因为“死人最能守住秘密”这种坑爹理由。   俯视着埃勒微微颤抖的身体,雷哲轻声道:“圣水好喝吗?”   埃勒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向雷哲,不会真像自己想的那样要杀人灭口吧?圣水有毒?!   “乖乖听话。”雷哲起身,留给埃勒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不然,你会下地狱的。”   原来不是要杀我吗,埃勒终于长舒一口气,直接给雷哲跪了,当即泪流满面地表示:“光明神在上,小人对您一直忠心耿耿啊。”   “出去吧。”雷哲摆摆手。   埃勒赶紧连滚带爬地出去了。刚将门轻轻地合上,埃勒就再支持不住地软倒在了走廊上:刚刚自己……是被大人警告了吧。看来大少是真的很介意自己偷喝圣水的事,这种错,以后绝不能再犯!   房间中的雷哲默默为自己的演技点个赞,有了之前的种种实力展示,又暗示了那圣水可在自己的操控下变为毒药,这下,埃勒总该畏惧自己了吧。   早已被自家主子吓尿无数回的埃勒哭晕在厕所。   接下来的时间里,雷哲总算是能躺在床上休息一下了。毕竟节操恢复起来还是很慢的,一分钟才10节操,一个小时攒下来的节操也就只够使用一次破布娃娃的。所以他准备先美美地睡上二十个小时,再去地牢门口偷偷放技能。   半夜3点半,雷哲的房间亮起了灯。但雷哲在穿戴整齐后,以找食为由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再度将20人弄成“破娃娃”的雷哲心满意足地回了房间。   但当雷哲推开门,却愣住了,因为他的书桌上意外地多出了一封信。如果他没记错,出门前,那里可是什么都没有的。   瞅了瞅半开的窗户,雷哲有些疑惑地挠挠头,打开了既无署名也无封泥的信。   信上只有一句谚语——“堆出于岸,流必湍之。”   由于人品面板自带的翻译功能,所以雷哲实在无法从那一个个标准宋体字中猜出这是谁的笔迹。   但这并不妨碍雷哲猜出这封信出自谁的手下。   “切,控制狂!”   明明是抱怨的口吻,唇角却是越翘越高。   一夜好梦。   但起床后,雷哲却是听到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夏佐要为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骑士们举行哀悼仪式,所有人都必须到场。   作为一个才救治过敌人的神眷者,雷哲表示压力有点大。但如果不去的话,那压力就更大了。所以雷哲只能叹息着换上一身肃穆的黑袍,步履沉重地往墓园走去。没错,这该死的仪式正是在墓园中举行的。   雷哲低调地跟着大家走入墓园,夏佐已经站在了高台上。他一身黑袍,静静地俯视着台下众人,在墓园的背景映衬下,格外庄严肃穆。   整个仪式都没雷哲什么事。夏佐先是念了一遍牺牲者名单,然后向大家打包票这些英雄会在神的乐园中永享欢愉。   “父神在上!”跟着大家念完结束语,雷哲正要松口气。   不想,一位女士的声音忽然在场中尖锐地响起——“那些该死的暴徒什么时候行刑!”   “是啊,是啊!”那位女士所站的,明显是烈士家属阵营。所以很快那一群人便纷纷附和着叫嚷起来。   “烧死那帮悖神者!”   “血债血偿!”   “净化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过……”   雷哲看着那一张张沉浸在悲痛和愤怒中的脸,忍不住倒退两步,他有预感,自己貌似要倒霉了。   “抱歉。”随着夏佐那下压的手掌,场上的叫嚷声逐渐小了起来。夏佐冕下慈和地望着家属们,轻柔地说道:“很抱歉,不会净化仪式,也不会有处刑。”   “为什么!”家属们的尖叫咒骂瞬间沸腾到顶点。   夏佐的视线在雷哲脸上停驻,就在雷哲以为夏佐将会把自己抛出来时,夏佐却是高声宣布道:“仪式到此为止,愿英魂们安息。”   家属们被不情不愿地请离了现场,雷哲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夏佐用一种最粗暴地方式回绝了家属们要求,又在民怨沸腾到顶点的时候,将人强行驱逐。自己阻拦夏佐的事并非机密,相信要不了半小时,家属们这些不得宣泄的怒火就会烧到自己身上了。   雷哲能看出的事,埃勒自然也能看出,他有些担忧地小声提醒道:“夏佐这是故意的吗?”   “他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雷哲仰头着向夏佐。   立于高台的夏佐也俯视着雷哲,唇边并无笑意,眼中也满含忧虑,但他眼尾的鱼尾状细纹却是扎眼无比。   雷哲收回视线,语气平静如死水:“我只知道,他现在真的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注:开心的微表情——嘴角翘起,面颊上抬起皱,眼睑收缩,眼睛尾部会形成“鱼尾纹”。   124、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埃勒热切地望着雷哲,就像看着天空之上正酝酿着惊雷的幽暗云层,而他,只希望自己能有幸成为这腥风血雨的操纵者之一。   在埃勒的设想中,雷哲此刻就该邪魅狂绢地冷笑一声,然后表示这一切,早在他的设计之中,接下来,就是夏佐的死期。   现实是,雷哲邪魅狂绢地冷笑一声,对埃勒说:“去告诉夏佐,如果实在无法安抚住市民,那就还是举行净化仪式吧。”   “……”埃勒震惊地盯着他,喂喂,这么快就屈服了真的好吗。昨天才将人当众救下,今天夏佐还没正式出手,就立马屈服民意放弃计划,这威信拆台得不要太快。   “觉得很奇怪,很不可思议?”雷哲歪歪头,笑得无害极了。   埃勒点点头。   雷哲挑眉轻笑:“那么等你传完话,夏佐也会这么想的。”   每次都跟不上老大步伐心好累!埃勒既沮丧又兴奋地领命传话去了。   埃勒一走,雷哲脸上那笑渐渐垮了下来:幸好,提前做了些准备。如果不是有莫里斯的提醒在前,他恐怕还不会那么快注意到夏佐的小心思,那样的话,今天自己就真要倒霉了。   雷哲遥遥望着远方,无声叹息:“果然不是谁都能和你一样与我并肩战斗啊。”   原本一路同行的伙伴转眼就成了对手,雷哲也不禁有些郁闷。回忆起和夏佐这一路相处的点点滴滴,从一开始罔顾自己安危的冒险战斗,到舞会上的不闻不问。雷哲不得不承认,虽然夏佐对自己的态度一直谦和有礼,但他大概从来就没拿自己当过伙伴。   夏佐既然能在教皇的考验期内就搞得所有人都认定他是教皇继承人,又怎么可能容许自己这个神眷者遮住他的光芒,所以今天搞出这一出简直再正常不过,既然挡不住神意那就毁了名望吗?再也没法一起好好玩耍了呢。   雷哲回到房间,却发现房间中有位意外来客:“汤姆,你怎么在这儿?”   裁决者汤姆大喇喇地坐在雷哲的沙发上,优哉游哉地喝着红茶吃着点心:“莫里斯大人让我暗中跟着你。”   打从昨晚看到桌上的信,雷哲就猜到莫里斯肯定派人偷偷盯着自己了,如果是他刚穿越来那会儿,他肯定得为此恼羞成怒,不过现在,他已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到无力吐槽了。   “你现在特地现身是有什么事吗?”雷哲扫了眼门口,直接问道。   汤姆将手中的红茶一口喝完,擦净手中的饼干渣说道:“莫里斯大人吩咐过我。如果你因为俘虏的事和格林菲尔的人起了冲突,就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雷哲热切地盯着他。   “从之前在克莱因城的审讯结果来看,格林菲尔的暴民身上似乎藏着异教徒们的后手。”汤姆说道。   “什么后手?”雷哲追问。   “不知道。”汤姆摇摇头:“毕竟只是看出些迹象而已,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但大人说只要告诉你这点就够了,他说你有的是办法撬开那些家伙的嘴。”   “这倒没错。”雷哲失笑,他几乎可以想象出莫里斯那一边认可着自己,一边却又摆出嫌弃脸的别扭模样。   “你的审讯办法到底是什么啊?应该不止《有种你蒙我啊》上那点吧?跟兄弟分享分享呗。”汤姆好奇道,事实上,莫里斯的每一个手下,对此都好奇死了。每次雷哲和自家大人都背着大家搞审讯,而且每次的结果都还那么惊人,简直不是人!   “我的访客恐怕就要到了,你总得留点时间给我收拾收拾吧?”雷哲意有所指地瞅了瞅茶几上的红茶与饼干。   汤姆也知道雷哲不可能就这么老实交代,也不多纠缠,推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雷哲并没有像之前所言那样动手收拾汤姆的用餐现场,他重新泡了壶红茶,换了身舒适的家居袍就径直坐上了汤姆之前所坐的位置。   “既然那些暴民身上还有文章可做,那就改改计划,再追加场反转大戏吧。”身形纤弱的少年懒洋洋地靠着沙发,那张圣洁的脸上却是带着令人遍体生寒的恶意笑容:“亲爱的夏佐,既然你不愿意再当玩伴,那就来当玩具吧~”   当雷哲房间中的物事映入夏佐眼底时,他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违和感。   雷哲居然穿着家居服!在这即将被人骂上门的关头,他居然打算就这么放任自流地窝在房间里不管了!   还有那被匆忙藏进茶几底层的饼干,看样子吃了不少,桌面上还留着饼干渣呢。这种时候,怎么还有胃口吃饼干?   更别说那显然经过精心烹制的红茶,一个面临着计划崩盘问题的人,怎么还会有闲心在煮红茶时放入新鲜橙片和去蒂的茉莉花。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雷哲托埃勒传达的那句:“如果实在无法安抚住市民,那就还是举行净化仪式吧。”满是矛盾,极不合理。   想起雷哲昨日那些反常的话,夏佐机智地意识到: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发生在了雷哲身上。   夏佐定了定神,问道:“你让埃勒来传的话是什么意思?”   “哀悼仪式上的事你也知道,未免大家为难,未必非要扣着那些俘虏不让处刑不是吗?”雷哲低着头,似乎挺不情不愿。   “你真的这么想?”夏佐紧紧地盯着雷哲,难道他不明白这样出尔反尔,会对他刚建立起来的权威造成很大打击吗?还是说他在欲擒故纵?   雷哲点点头,埋着脑袋,看不出表情。   “那好,既然你没意见的话,那就这么定了吧。”夏佐故意试探道。   “嗯。”雷哲弟弟地应了一声,似乎很沮丧的样子。   不对,完全不对!眼下的情况根本没到能逼得雷哲放弃计划的程度,为什么他这么轻易就退缩了?夏佐心中越加疑云重重。等等……   “顺应民意,让俘虏们上处刑台也是父神的意思?”夏佐忽然问道。   雷哲身形陡然僵硬,良久后,他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词:“不是。”   果然!夏佐觉得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继续问道:“父神的意思是?”   雷哲放在身侧的拳头渐渐握紧,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声音因为过于压抑而显出诡异的平静:“父神希望格林菲尔这边的俘虏,能得到和克莱因城的那帮囚犯一样的处理。”   “那你还让这些暴民上处刑台?”夏佐眉头皱得更紧。   “那些家属……”雷哲越说声音越弱:“牺牲几个人去安抚下民心总还是可以的。”   夏佐沉默了,某种意义上来讲,雷哲所建议的,正是他所计划的。他当然不会违背父神的意志,所以俘虏肯定会被用于神术的实验。   但于此同时,他也准备借着安抚民心的借口,拉出几个人去处刑,那么雷哲之前在大教堂这边建立起的权威也就算是毁了。而那些幸存的俘虏,也将成为民众心中的一笔无法消除的帐,永远记在雷哲的脑袋上。   这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主意,如果不是也被雷哲提出来了的话。   夏佐死死盯着那在红茶中起伏的茉莉花与橙片,心中的不安愈发明显。经历了哀悼仪式上的事,雷哲的心情该是什么样?焦虑,烦躁,为计划的继续执行而绞尽脑汁?不!他对此的感受是愉悦轻松,甚至对原计划就此终止乐见其成。   身为神眷者,雷哲是不可能假传神意的,所以说雷哲是绝对不该违背神意将罪人送上处刑台的,但他偏偏就这么做了。而且眼见无法合理地劝服自己将罪人全部送去净化,他就立刻选择了退而求其次地弄死几个俘虏。   这样一意孤行地违逆父神意志,是为什么?他就不怕父神厌弃了他吗。或者说,只要有借口,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违逆神意?如果父神因此发怒,惩罚会落到谁的头上,未能贯彻神意的神眷者,还是逼得神眷者无法落实神意的人们?   光是想到自己有可能被父神所迁怒,夏佐便感到一阵彻骨的恐惧。他无法问心无愧地对父神表示自己无罪,他放任了烈士家属们的叫嚣,激化了他们与雷哲的冲突,甚至还准备小小地违逆一下神意。他有罪!   夏佐很快做出了决断,相比于父神对自己的感观,摧毁雷哲的权威这个目标根本无足轻重。“放心,我会让神意贯彻到底的,绝不会让任何一个罪人上处刑台。”   “不……”雷哲猛地抬起头,但似乎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赶紧扯出一个牵强的笑,言不由衷道:“不错,准确来说,实在是太好了。”   果然,在自己明确表态支持后,雷哲就不敢再顺势退让了。夏佐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兴奋不已,同时也对暗搓搓给自己挖坑的雷哲恼恨不已。敷衍地鼓励两句后,便起身告辞了。   雷哲摆出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样送走了他。夏佐的弱点实在是太明显了,欺负起来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虽然不知雷哲执意违背神意是为了什么,但夏佐已经打定主意不给他任何机会了。他公开贴出了宣告,表示教廷将坚决支持某位特殊人物的实验,净化仪式绝无可能举行。   就像是一滴水落进沸腾的油里,格林菲尔瞬间炸开了锅。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了亲人挚友的人们疯狂诅咒着那位众所周知的特殊人物——雷哲·费洛雷斯。不管这位神眷者这么干是不是出于父神授意,仅仅为了一个结果不明的实验就这样放过所有罪人,连一个罪首都不肯推出领刑,这种结果,根本无法接受!   但与此同时,大教堂中人对雷哲的敬畏也升至顶点。都到了这种境地,夏佐枢机主教居然还是只有全力配合着雷哲行事的份儿。两者的地位,不言而明。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里。   雷哲在大教堂的范围内,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他偏偏就是不去地牢进行实验,将所有的权利都用在了好吃好喝上。   而夏佐为了雷哲不再有借口反悔,率领着骑士将愤怒的烈士家属一次又一次地挡在外面,累得跟条狗一样。偏偏他每下个重要命令,还必定会有人跑去汇报给无所事事的雷哲听,得到雷哲首肯后才执行……简直虐哭。   看着那些愤怒的平民,又看看身边那些唯雷哲马首是瞻的神职人员,夏佐心中越发憋屈。一百个平民也比不上一个执事啊,如果,如果不是为了父神,他非将费洛雷斯的面子丢在地上踩成渣不可!   第三天,夏佐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当众将问题问了出口:“费洛雷斯,你准备什么时候才开始对那些罪人的实验?这些天为了阻拦那些烈士家属,骑士们都没得到什么休息,你还是早点开始的好。”   “实验早就开始了啊,你不知道吗?”雷哲一脸无辜地回答道。“那些俘虏进地牢的第一时间我就开始实验了,现在圣水正检验着他们对我神的虔诚,再等一天,我就可以进行下一步实验了。”   有单纯的守卫以为夏佐不了解情况,特地站出来替雷哲解释道:“是的,现在那些服下圣水的伤患还未全部给出反馈,但已有部分人因圣水而得到我神的惠泽,他们的伤口恢复速度明显高于常人。每天的实验进程我们都是报给了费洛雷斯冕下的。”   谁稀罕你的解释了!夏佐简直想糊那守卫一脸血。   可怜的夏佐,对他而言,实验就是雷哲拿技能去忽悠囚犯改名换阵营,但大教堂的人不知道啊!在夏佐眼里,雷哲是无所事事,但对其余人而言,却也算是兢兢业业呢。认知差异什么的,就是这么虐。   但这对夏佐而言,苦难才刚刚开始而已。   125、番外——这坑爹的重逢上   “诺亚·莫里斯,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   “检测中……经检测,技能发动条件不足,仅激活‘梦里你也要见到我’一项。激活!”   “我去,这技能还带变异的吗!”   雷哲从黑暗中醒来,眼前一片光怪陆离,耳边传来一阵尖利的笑声。   “欢迎来到梦魇世界。”   雷哲揉揉眼睛,依据丰富的被坑经验,给此情此景下了定义——尼玛技能又跑偏了。   打从穿回二十一世纪,雷哲就一直在为与莫里斯的重新相聚而努力。可惜换了个世界,人品面板明显就不那么好使了,坑爹得一比那啥。比如此时,此刻……   人品面板居然直接罢工了!召唤都召唤不出来。   到底花了不少节操才启动了这技能,就算只是在梦里,能见见莫里斯也是好的。雷哲爬起身,慢慢往前走去。   忽然,前方响起某物与空气剧烈摩擦的呼啸声,而雷哲对此的反应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一个硕大的转盘贴着雷哲的鼻尖重重砸进地里。   雷哲擦擦冷汗,伸手摸摸正对着身体中线竖立的大圆盘,默默为自家梦境的身临其境感点了个赞。   雷哲绕到转盘正面,只看到圆盘上用均等的扇形划分出了四个区域——   “你我的独处时刻。(注:房间里有床哟~)”   “你来追我啊。(注:心跳刺激壹加壹~)”   “灵与肉的震撼。(注:有绳索、项圈等道具~)”   “我还是一个人孤独终老吧。(注:你不是真要选这个吧?)”   而一根红红的桃心指针正指着“孤独终老”那一区域的正中位置。   雷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交给命运来指引,他抬起手,手欠地拨动了指针,指针飞速旋转,最终停在了——“你我的独处时刻。(注:房间里有床哟~)”   “切!”雷哲不满地瞪着转盘。这梦境的走向,也忒没劲了!他会说他超级期待“灵与肉”那个吗?要知道莫里斯可是专业的……   雷哲贼心不死,抬起手,准备再来一发。转盘却陡然亮了起来。“来追我啊”的青,“灵与肉”的红,“独处时刻”的黑,让整个转盘看起来就像个彩色大圆灯,当然,是坏了的那种,因为“孤独终老”的背景色是一片“尚未通电”的黯淡。   然而随着灯光的闪烁,转盘上的字陡然变化起来。   “你我的独处时刻”变为了“密室逃生”。   “你来追我啊。”变为了“丧尸围城”。   “灵与肉的震撼。”变为了“电锯惊魂”。   雷哲顿时就被这梦魇世界的无耻给惊呆了,幸亏他是随手转了啊,要是按照本意选了名为“灵与肉”的“电锯惊魂”,尼玛还不哭成狗?   不过密室逃生他也不喜欢啊,老实说,他确实挺迷这类游戏的,但是……每次都只能靠看攻略作弊过关啊!谁知道这梦魇世界会不会牵连到现实?   雷哲朝着“孤独终老”掰了掰指针,没掰动,但触碰行为似乎惹怒了这个坑爹转盘。一阵强烈的吸力穿来,将他裹挟,雷哲感觉自己化为了一堆毫无实体的玩意儿,不过一瞬间,就被整个吸入了密室逃生的格子中。   再度恢复实体时,雷哲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小房间中,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你只有两个小时,祝好运。”   雷哲收起纸条,环视了一圈,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某个墙角,因为那里正蜷着一个熟人,手脚被胶布捆紧,仰面倚在墙壁边。   雷哲毫无怜悯心地上前围观,紧接着再度为自己的梦境点了个赞。因为莫里斯大人此刻只穿着一条短裤,在被胶布一捆,那效果就别提了。   雷哲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准备救人,并暗搓搓地期待着,莫里斯能先多昏一会儿,难得有点机会占点便宜不么?没准儿这梦境还能朝有颜色的方向顺理成章地进化一把。   但没等雷哲将爪子挨上去,莫里斯就醒了过来。并且毫不感恩地用他被捆成一团的双脚,一脚踹了过来。   雷哲立扑……   “我是在救你!”以脸着地的雷哲毫不客气地吼了出来。   但莫里斯却是置若罔闻,把雷哲这个大活人当小透明一样彻底忽略,径直环顾起房间来。   想起自己走时的场景,雷哲也实在没什么底气对莫里斯的无视发出抗议。   莫里斯很快完成了对屋内东西的巡视,然后他努力地挪动被捆成粽子的身躯,往旁边蹭去。雷哲扭头看了眼另一面墙边的书柜,猜测莫里斯也许是准备自食其力从柜子上翻把刀子出来什么的。   宁愿像虫子一样蠕动也不愿接受自己的帮助,这是要绝交的节奏吗?!   雷哲退开两步,抄着手,斜睨着地上的“爬行生物”,露出了不厚道的微笑。从雷哲的高度看来,自然知道柜子上除了书什么都没有,莫里斯注定要百忙一场。正应了那句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咦,这句俗语好像有哪里背得不对……   但雷哲的期待很快就落空了,因为莫里斯对柜子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勾起身子,凑向他背后墙面的排气窗。排气窗是老式的那种,一个正方形的窗口,窗口上镶着几根腐朽的铁片隔栏,一根铁片已经断裂,锈迹斑斑的断口貌似还挺尖锐。   雷哲不爽地撇撇嘴,勾着着脑袋瞪向这新鲜出炉的捆绑救星:幸亏这是在梦里,就算用这种铁片割胶带也毫无压力。要是在现实中,一不小心被这种脏兮兮的玩意儿划破皮肤,染上破伤风乐子就大了。   见莫里斯在排气窗前艰难扭动,雷哲弱弱地又对他提议了一遍:“我可以帮你解开胶带的。”   但莫里斯对雷哲依旧是不理不睬,自顾自地进行着自救活动。他用力绷扯手上的胶带,勉强将胶带弄松了一点点,然后顺着双手间的胶带间隙,将铁片小心翼翼地插了进去。然后把横置的铁片作为第三个受力点,借助全身力量奋力向外拉扯起来。   雷哲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可比直接借着断口来磨破胶带安全多了。铁片被拉得不断向外弯曲,胶带也随之越来越松,最后,莫里斯成功顺着被掰弯成八十度的铁片将手连胶带一道滑出,解开了手上和脚上的束缚。   显然莫里斯身体力行地证明了雷哲的援手可有可无,于是雷哲悻悻地退开,只等这位诺亚·我不认识你·莫里斯主动说点什么。   排气窗的后面还有个小空间,莫里斯歪着脑袋往里窥了好一会儿,似乎毫无发现,于是他终于拍拍衣摆起了身,面向雷哲。   雷哲条件反射地露出客套微笑,结果……莫里斯扭头就开始干呕。   雷哲目瞪口呆,继而怒不可遏:居然摆出这种反应,你小子略过分了点吧?!   莫里斯呕了好一会儿才停住,然后他终于开了口:“胃中没有今晚的食物残留,这是梦境?”   原来呕吐是为了这个?!雷哲默默地给自己的智商点了根蜡烛:“呃……应该是吧。”   “怎么回事?”莫里斯用“你又做了什么死?”的目光扫射雷哲。   “我在寻找让我俩重逢的技能,然后一不小心就激活了类似梦中相见的效果。”雷哲挠挠头:“但这个梦境好像又有点不对劲,反正我们目前所处的,应该是一个叫‘密室逃生’的环境。”   “密室逃生?”莫里斯皱眉。   雷哲干巴巴地解释道:“密室逃脱是一种解谜游戏,主要情节为游戏者被困在了一个“密室”中,游戏者要找到“密室”内的关键物品,并且正确灵活地组合使用这些物品找到线索,即密码、钥匙又或是其他物品或答案,最终使用线索继续寻找下一步线索,直到最后逃出“密室”。”(解释来自度娘)   “哦。”莫里斯冷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扭头开始检查房间。   冷战还没完吗?!穿回来也不全是我的错啊,好不容易见一次你就这么对我?!   倍感委屈的雷哲也不准备再搭理这个无情的家伙,他开始绕着房间转圈圈,展开勘察。哼,他好歹也算是个具有丰富密室逃生经验玩家,就算只是在梦里,他也一定能完爆那只莫里斯!   房间的摆设看起来有些老旧,偏向西式,但并不复杂。头顶日光灯,脚下水泥地,四面墙,没有窗,只有一扇大铁门耸立在排气口对面。就像所有密室逃生游戏里布置的一样,铁门紧锁着,期待着游戏者通过层层推理,找出钥匙,然后逃出生天。   门的右面墙边摆着一张小木床,木床旁有个床头柜,柜子有两层抽屉,柜子上摆着一个透明的圆肚花瓶,因为没有装水,所以瓶中的雏菊已经枯萎掉了。半块面包放在花瓶旁。   雷哲向着床头柜走去,十个密室逃生,十个都往抽屉里头藏东西,决定了,第一站就是它——抽屉君!   雷哲来到床边,伸手握向抽屉把手。第一层的柜子里是一块机械表,第二层的柜子里是一副旧扑克牌。   机械表做得非常精致,连年份和日期都有。表上目前显示的时间为2点零5分,表上镶着的四个小转筒则显示出日期——1934年4月1日。雷哲很有经验地意识到,时间和日期里应当藏着密码。   至于扑克牌看起来则有些旧了,没有盒子,只是散叠着而已。   这两样东西暂时还看不出什么用处,雷哲很快转战别处,比如——床。床收拾得挺整齐,被单和床单是同一风格的,都是五线谱的印花。枕头是个水枕,一看就很舒服很凉爽的样子。但这一切很快随着搜查活动变成了一团乱,结果证明,无论是枕头底、床底、还是床缝里、床垫里都没有藏任何东西。最后雷哲拎着水枕对上日光灯,透光的枕头方才仁慈地显出一块小小阴影,看样子,是把钥匙。   雷哲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喂,我找到钥匙了哟~”   洋洋得意的嗓音响起,莫里斯扭头看向他,依旧死人脸。   雷哲讪讪:“好吧……这种钥匙一般不会是大门钥匙,但会是关键的一环。”   雷哲和莫里斯一起走到了排气窗前,水枕是全密封的,只能暴力划开。借助排气窗口那根支楞的铁条,雷哲顺利在水枕上捅了个口子。他将水倒入床头柜上的花瓶,顺利得到红铜钥匙一把。钥匙做得挺复古,而且小小的,正如他之前说的,这把并不是门钥匙。   于是两人走向了书柜所在的左面墙。左面墙脚摆着一个矮脚书柜,书摆满了整整一排,还全是英文名。   雷哲皱起眉头,觉得这节奏未免略显坑爹。现实版密室逃生的不可爱之处就在于——玩家再也无法以“能否用鼠标戳开放大”为标准,去判断什么物品是线索提示,什么物品只是摆设而已。   十来本书诶,难道要一本一本看?开玩笑的吧!   书柜左上方挂着一幅散乱了的油画拼图,暂时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个拼图属于6×6的那种变态版,36个格子,35块拼图,所有的拼图都要靠着唯一的那个空格作为中转,各归各位。雷哲不禁由衷庆幸在场的不是只有自己。他玩这个向来只有两个办法,电子版的——跟着攻略走,现实版的——把壳子撬开,拼图全部抖出来,然后再轻松愉快地装回去。   令雷哲惊喜的是,莫里斯的脑子居然跟自己是一个回路的,因为这货正意图将这幅画整个取下来,发现取不下来后,又开始将拼图奋力往外掰。可惜,牢固程度突破天际的拼图一动不动。   最后,莫里斯敲了敲拼图,似乎判断出这玩意儿是跟墙是捆绑销售的,终于开始老老实实地解谜。然而令雷哲心里不平衡的是,莫里斯的智商跟自己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因为这货居然花了不到十分钟就将拼图给成功还原了!   126、番外——这坑爹的重逢中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可是36个格子的拼图啊,36个啊!简直禽兽!”   雷哲饱含羡慕嫉妒恨地赞美道。但看着莫里斯那张俊脸,一想到这禽兽是自己的爱侣,雷哲就又生出种与有荣焉的得瑟来。   “多少时间了?”莫里斯忽然开口。   雷哲拿出那块机械表看了看:“才过了十五分钟,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不用紧张。”   等等,难道莫里斯这么反常地不搭理自己,是因为高估了目前两人所处局面的危险程度,所以才第一时间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解谜上?雷哲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按照莫里斯的脾气,要是有火应该当场就发了,家暴什么的早就上演过无数回了,冷暴力这么温柔的手段完全不是他的风格嘛。   “时间很充裕,你犯不着这么神经紧绷,而且就算出不去也无所谓,这只是个梦而已。”雷哲边说边抬起手去拍莫里斯的肩,结果却被他轻轻避过。   这下雷哲可没法安慰自己是环境问题了,他猛地挤到莫里斯跟前,直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态度未免也太反常了吧?刚见面你就踹我一脚,说话也不阴不阳的,有什么不爽你直说啊!难得见面,你这么把我晾着有意思吗?”   莫里斯叹息一声,居高临下地瞅着他:“雷哲?”   “怎么?”雷哲挑衅地回望。   “我并非有意要踹你,那只是出于本能的防备而已。”莫里斯望着雷哲,平静的银眼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本能?防备?”雷哲更怒了:“你明明都看到是我了你还踹?难道你的本能告诉你需要防备一个叫雷哲的人类?”   “都十五分钟了你还没意识到吗?”莫里斯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了:“你现在的样子对我而言根本就是个陌生人!要不是这场景过于奇诡,而你的言行让我有种熟悉感,我早就把你绑起来逼供了。”   雷哲瞬间卡壳,他勾着脑袋,撩开睡衣下摆,带着点小腹肌的漂亮曲线瞬间呈现在眼前,好吧,他现在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是雷哲·费洛雷斯那个白宰鸡形态了。   “那你之前之所以不理我,是因为你在观察试探?”总算抓住了重点的雷哲,迅速地追上了莫里斯的脑回路。   “嗯。”莫里斯点点头:“而且据我之前对你的观察,其实你也不确定这技能构成的梦境世界会不会影响到现实不是吗?先抓紧时间把危机解除了再来叙旧会更合适吧?”   “那你也别摆出一副陌生样啊,看着也太心塞了。”雷哲鼓起腮帮子:“难道我的真实面目不英俊吗?”   “英俊。”莫里斯见雷哲眉开眼笑,瞬间补上后半句:“就是不熟。”   “……”喜笑颜开的表情瞬间石化成渣。   其实雷哲也不是不能理解,要是莫里斯忽然换了个身体,他也不可能立马扑上去亲亲摸摸抱抱。但就是……很不爽啊!要知道,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啊。而且,他自己也清楚,和雷哲·费洛雷斯那个完美壳子相比,本体肯定是要差一截的。莫里斯再摆出这么一副无视脸,简直心都要碎成八瓣儿了好吗?   “我能理解,毕竟跟你接过吻上过床的并不是这具身体嘛,我完全能理解。”雷哲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我想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你对我的新造型熟悉起来。”   不等莫里斯开口,雷哲一把勾下莫里斯的脑袋狠狠吻了上去。他凶狠得像是一只掠食的恶狼,舌头毫不客气地顺着唇齿的缝隙深深探入,然后从内腔一路扫荡到嗓子眼,死死地纠缠着莫里斯的舌头像是要用自己的软舌将那玩意儿活活拖出来叼走。   莫里斯可从没在这种事上处于过被动地位,是的,从未,所以他揪着雷哲的头发将他温柔地按死在了书柜上,书柜只到雷哲的肩膀高,所以雷哲此刻便呈现出了颈项向后弯折90度,面庞向上的无力姿态。   他们的唇依旧严丝合缝地贴合着,但进攻者已经变成了可怜的俘虏。莫里斯毫不留情地掠夺着雷哲嘴里的每一点空气,每一滴液体。深入发丝的五指略微用力地摩挲着头皮,强势插入雷哲腿间的膝盖往上顶蹭着鼠蹊部,随着吮吸啃咬的节奏,一下又一下。   雷哲被蹭得发软,要不是头发一直被莫里斯拽着,早滑地上去了。交战数十回未曾一胜什么的简直虐心,怪只怪之前的二十几年他雷大少都是被人伺候的命,技巧方面完全不是莫里斯的对手啊,泪流。   终于,莫里斯大发慈悲地放过了雷哲,眼神幽暗得就像头野兽:“才一个月不见,就饥渴成这样了?”   雷哲急促地喘息着,双手撑着书柜台面,腰身旋扭,胯骨像一把大口径的枪那样,颇具威慑力地顶上了莫里斯的私密。舌尖在下唇煽情地舔过,雷哲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莫里斯下颚:“这下……熟悉感够了吧?”   “不熟悉。”莫里斯摩挲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将身体往雷哲的胯部送了送:“不过这种背着你偷.情的感觉,倒也不赖。”   说好的恋人喜相逢呢,还能不能好好玩耍啦!雷哲愤愤地叼住莫里斯手指重重咬下。   莫里斯掐着雷哲的咬合关节逼他松口,带着轻笑的表情看起来鬼畜无比:“还想要?等破了密室再给你。”   雷哲:“……”不做还撩拨得这么起劲?欺负人是吧!我们还是分手算了。   莫里斯退开两步,替雷哲将凌乱的睡衣整理好,跟哄孩子似的说道:“乖,先保障了安全我们再说其他。看看还剩多少时间?”   雷哲白他一眼。对读者而言,明显赶紧来一发才是正确选项好吗。密室逃生这种费脑力的东西,谁会想看啊。就算从头到尾一直滚床单导致逃生失败,他们也完全不会介意的。   虽然这么想着,不过雷哲还是看了看手表:“我们还剩一个半小时多一点。”   雷哲视线移向拼图:“一般来说,只要拼好了图,就会自动打开一个机关什么的。但如果没有机关开启,那就说明图本身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雷哲说得热闹,莫里斯却是径直往大门处门前,试图拉开大门。   雷哲轻哼一声,都不稀得开口嘲笑莫里斯这愚蠢的菜鸟行径。如果拼个图门就能直接打开的话,那还要别的线索干嘛?   门当然是拉不开的,莫里斯却是并未放弃,他开始敲敲打打,试图判断墙壁和门的厚度。   “喂喂,你不会是想直接用暴力弄开吧?”雷哲诧异:“你的信仰之力还能用?”   “不能,不过我本身的力量也不算小。”莫里斯又摸索了一会儿,最后遗憾地摇摇头:“可惜这门似乎被某种非正常的力量保护着,不是仅用暴力就能解决的。”   确认了无捷径可走,莫里斯也不再浪费时间,转而向雷哲走来,不,准确地说是向挂在墙上的拼图走来。   拼图是一副充满童趣的油画,带着繁复纹饰的金轮给画面底端晕上了绚烂的金芒,如果凑近那幅画,就能勉强辨认出金轮上镌刻的文字——FORTUNE(命运)。国王笑眯眯地坐在金轮之上。而这个金轮则像是某种魔术把戏,因为一个带着尖帽的魔术师正站在右上角挥舞着魔术棒。而画面顶端,一轮微笑的弯月正躺在圆抱枕般的太阳脑袋上。   “FORTUNE?”雷哲盯着金轮上的文字,心中有什么呼之欲出:“命运之轮?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   莫里斯皱眉看着同一点,不过他就完全看不出什么了。   “对了!是塔罗!”雷哲兴奋地叫了出来:“命运之轮,月亮,太阳,魔术师,国王。这些都能和塔罗牌对应上,而且每张塔罗都有对应的数字,我们只要将他们一一对应,就能得到一串密码。”   “嗯,那这图代表着哪些数字?”莫里斯问道。   “呃……”雷哲挠挠头:“对塔罗,我也仅限于听说过而已,具体的数字我也……”   雷哲还没说完,眼前已经多了本书。   “你说的塔罗,是这个吗?”莫里斯晃着手中的书,书面上明晃晃的《Tarot》(塔罗)一词,特别夺目。   “你找得还挺快啊。”雷哲抽抽唇角接过书。   莫里斯若无其事地说道:“之前你在翻床那边的时候,我就把书柜里的书目顺便记了下来。毕竟这些异世界的文字我本不该认识的,但我阅读起来,偏偏却像阅读自己的母语那样毫无障碍。实在是很难不在意。”   “梦嘛,一切皆有可能。”雷哲边说边翻着书,很快就找到了答案:“这副画里所蕴藏的信息,自上而下应该是:月亮——18,太阳——19,魔术师——1,皇帝——4,命运之轮——10。所以合起来就是……18191410。”   “这密码要用在什么地方?”莫里斯直奔重点。   “呃……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总是能用上的。”雷哲想起这点也有些泄气,辛苦解谜半天却找不到使用对象什么的,好心塞。   正沮丧着,额上却突然多了一份温暖湿润的触感。雷哲眨巴眨巴眼:自己这是……被安慰了?   莫里斯亲完雷哲的额头,又揉了揉他的短发:“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打死雷哲都不会承认他想念这个的,想念他轻柔的抚摸,想念他蜻蜓点水般的吻,想念他带着担忧与赞许眼,还有那温柔得令人溺毙的声音。他真的一点也不想!   “我们接下来查看哪里?”雷哲别开视线,嗓音还有点抖。   莫里斯却是从书柜里又抽出一本书,放到雷哲眼前:“你看看这个。”   “这本《MS MEW》(喵小姐)有什么问题吗?”雷哲瞅着莫里斯手上的童话绘本完全抓不住思路。   莫里斯的指尖在在书名上缓缓滑动:“Moon(月亮)——M,Sun(太阳)——S,Magi(魔术师)——M……”   “但King(国王)…和E对不上啊。”雷哲摇摇头又点点头:“不,如果换成Emperor(皇帝)就行了,那么最后一个就是Wheel。”   雷哲抽抽唇角:“不是吧,这样也行?首字母对应起来正好是书名神马的未免也太巧合了,难道这么想才是对的,塔罗什么的是我想太多?”   “如果这么说,‘FORTUNE’意义何在?”莫里斯否定道。   雷哲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对啊,如果没有关系,为什么书柜里会有本塔罗。”   “不过一副拼图对应两套密码什么的也太复杂了点吧。”   就在就在雷哲抱怨为什么会有两套密码的时候,莫里斯已经拿着书翻看起来。《喵小姐》显然是一本儿童读物,书里满是插画,配着各种短小的童话故事,似乎并没什么特别的。莫里斯很快就将书浏览了一遍:“83页,14个故事,62幅插画,咦,手上这是……碳粉?”   莫里斯随便挑了幅插画,然后用拇指在插画上狠狠一抹,果然,是碳粉,这些插画竟然都并非印刷,而是画上去的。   莫里斯确认了自己的结论,便迅速拎着书走到床边,拿起了床头柜上的半块面包擦起画来。很快,这幅被他随机选中的图就被擦出了一块弹珠大的空白。   “哇哦。”雷哲对剧情的新发展颇感惊喜,蹲在莫里斯身后连连催促:“快擦,快擦,看看底下藏的什么?”   但莫里斯却是没擦几下就停了手,又翻到其他页面,在画面上随机挑了几个点擦起来,依旧空白。莫里斯放下面包,将书页透光观察,可惜,根本无法透过画面看清画后有什么。   “透不透光都无所谓吧,都擦掉不就好了么。”雷哲随口嘟囔。   莫里斯捏捏雷哲的脸,叹息道:“面包最多只能擦掉六到七幅图,总不能都擦一遍……”   雷哲揉着脸:“……”总是一不小心就被鄙视了怎么破?!   莫里斯取过雷哲手中的表,若有所思:“1934年4月1日……第1,3,4页都没有图,19页和34页的图后面是空白。   “感情你刚刚不是随手翻着擦的吗?”雷哲刚感叹完就后悔了,自己似乎一不小心又暴露了一下智商。OTZ   似乎看明白雷哲在想些什么,莫里斯轻抚雷哲狗头,安慰道:“没事,你比我蠢是正常的。”   雷哲愤愤磨牙,果然还是分手吧分手吧!   雷哲扭头重新看向那幅拼图:“也许,该是18、19、1、4、10?不对,1、4、19都已经证明是错误的了。到底是什么呢?”   莫里斯拎着雷哲,书以及面包,再度回到了书柜前,他这次索性将书一本一本挨个儿都抽了出来,飞快地翻看起来。   “你不会打算全看一遍吧?”雷哲有些惊讶,但雷哲很快就意识到了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莫里斯只看了首尾的两三页而已。这么说他是在看……   将第八本书堆到地上,莫里斯初步得出了结论:“出版日期全是在1934年前,那表显示的难道只是这个剧本的现实时间?”   “18、19、1、4、10?不对……”莫里斯重新回到了和雷哲一样的思路,但与雷哲不同的是,他很快有了新的思路:“但如果去掉1的话,8、9、40?”   莫里斯喃喃念着,随手就将第8页上的插图擦了擦,果然,一行文字于画后显现。   雷哲啧啧两声,心情略有点复杂。果然智商上是有差距的吗?   很快,第8、第9、第40页上隐藏的信息被莫里斯翻了出来,是三首童谣。   第8页写的是:娃娃娃娃睡不着,月亮月亮眨眼笑,嘻嘻嘻嘻嘻嘻,夜深就把你吃掉。   第9页写的是:盔甲亮亮,裙摆脏脏,宝剑长长,捅穿太阳。   第40页写的是:老鼠蟑螂满殿跑,石室宝箱锁不牢,每日每夜勤祈祷,皇帝双眼永瞎掉。   “这童谣到底什么意思?”雷哲已经放弃思考了,直接蹲莫里斯身边,在线等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有谁猜得到那童谣要怎么用吗?   很早以前作者就想写密室逃生了,结果真写了才知道虐得一逼。智商差距不是文字能补上的,所谓番外理应比正文写得轻松愉快啊,攻受俩甜腻腻的干点啥不好,玩什么密室逃生!为什么我总是要跟自己过不去,泪流。边写就边想,这么枯燥的玩意儿真会有人看吗,嘤嘤嘤。   127、番外--这坑爹的重逢下   等雷哲回神,莫里斯已经凶残地将月亮的眼睛,太阳,和皇帝的双眼处,全部捅.破了。被捅.破的拼图后,现出三个格子来。   “之前敲着明明是实心的……”莫里斯若有所思:“所以这暗格其实是两层,必须先拼好图将薄弱点重合才能破开。”   “管他几层呢,快看看格子里有什么!”雷哲伸出手扒拉开破碎的拼图,格子里的东西很快呈现在眼前。   三个格子里,除了太阳那格什么都没有,月亮那格是干瘪的烂苹果,而皇帝那格则是完好的苹果。   雷哲取出烂苹果,掂了掂:“是蜡制的假苹果。”   雷哲把烂苹果丢回月亮格,脑子又不好使了:“看样子,这又是个机关,但应该怎么打开?难道说我们需要再找一个蜡苹果放在太阳那格?”   “这个的提示应该是在诗里。”莫里斯抬手将雷哲揽进怀里,把《喵小姐》摊在他眼前,吩咐道:“你把三首童谣好好读一遍。”   切,你都猜出方向了还让我动脑子。雷哲撇撇嘴,报复性地将身体重量完全转嫁到莫里斯身上,一边用头顶的软发挠着莫里斯的带着微微胡渣的下巴,一边懒洋洋地念道:“第一首,娃娃娃娃睡不着,月亮月亮眨眼笑,嘻嘻嘻嘻嘻嘻,夜深就把你吃掉。”   “你觉得这暗示的是什么?”莫里斯抚摸着雷哲收束的腰线,循循善诱。   “按照童谣,月亮应当是眨眼的,但画上它是闭着眼的,所以需要你帮他把眼捅.穿,让它具备开合功能。”雷哲干巴巴地说道。   “那是对我上一步行为的解释,别总想捡现成的。”莫里斯在雷哲滚圆的臀上掐了一把,以示惩戒。   莫里斯:“我要你猜的是这童谣对我们下一步的提示,这密室可是依照你的世界来建的,而这童谣的暗示很可能涉及到你们世界的常识,对付这些东西,只能靠你。”   “嗯,童谣暗示的是……”雷哲蹬掉右脚的拖鞋,脚趾在莫里斯光.裸的脚背上暗含深意地勾画踩蹭,刻意放轻的声音带着某种欲.望.勃.发时特有的暗哑:“罪恶的夜晚?”   莫里斯弯曲膝盖,顶着雷哲的膝窝,将那只不安分的脚压死在书柜上,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如果忽略掉他那在雷哲睡衣里肆意妄为的手的话。清冷的嗓音带着微妙的上挑音调:“有想起什么吗?”   雷哲整个身体都压抑不住地抖了起来,气息乱得一塌糊涂:“别挠我痒啊混蛋!”   “那就赶紧说答案,居然还有心挑.逗我,你肯定已经猜出什么了。”冷酷的刑讯者无耻逼供。   “哈…啊……我说,我说!”雷哲屈服在腰部绵绵不绝的痒意下,愤愤地瘪嘴解释道:“在我们世界,主流的基督教认为《圣经》中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吃下的禁.果就是苹果,如果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苹果就代表着诱.惑、堕落以及罪恶。”   “真是奇怪的宗教……”莫里斯由衷感叹:“不过一个苹果而已。”   雷哲为自己的世界叫屈:“有什么奇怪的,禁.果会被定义为苹果的形象,也是受了希腊神话的影响嘛。我们世界的神系很驳杂的,跟你们那边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我们还有个品牌就以被咬的苹果为标志呢,意喻不可抵挡的诱.惑,产品卖得可火了。”   “嗯哼,那这条童谣代表的就是,月亮格里应当有个罪恶的苹果?”莫里斯不与雷哲争辩,将话题拐回正道。   雷哲点点头:“嗯,应该是。”   “那么下一条。”莫里斯的气息在雷哲的耳朵尖上拂过,他催促道:“念吧。”   “盔甲亮亮,裙摆脏脏,宝剑长长,捅穿太阳。”雷哲的声调拖得又轻又慢:“呵,真是邪恶的童谣啊,需要我为您解释么,好孩子诺亚?”   “对此,我真是一头雾水呢。”莫里斯一本正经地装着纯:“求您解惑。”   “盔甲,代表着健壮的骑士。”雷哲反折而上的手抚上莫里斯健硕有力的臂膀,指尖勾描着肌理的起伏:“盔甲亮亮从侧面证明这场景是在青天白日之下。”   莫里斯回敬以对胸前某点的重重一掐,逼得他可怜的俘虏痛呼出声,前裁决长大人在审讯上依旧那么冷酷残暴,他碾压着那小小的一点,饱含威胁地催促道:“继续解释。”   “裙摆,代表着美丽的淑女。”雷哲的手一路上滑,抚上莫里斯的脸颊。他扬起头,湿软的舌舔.舐着莫里斯下颚的那一小块肌肤,解释的话语也因此变得黏腻而模糊,湿热的吐息带着无尽的暧.昧与手指一道缠绕上莫里斯的脸庞。   “裙摆脏脏,代表这位淑女的裙子正在和地面亲密接触,也许……她正被人按倒在地,裙摆随着身体的耸.动在地上磨蹭。也许……她正跪在地上,裙摆被压在身下,没准儿还溅上了某些白白的液体。也许……是裙子被他的主人脱了下来,随手丢在地上作了临时的床,汗水,唾液,某些地方的体.液,将裙摆弄得脏污不堪。”   “看来你经验很丰富嘛……”莫里斯揉.弄着雷哲睡衣下的躯体,触感有些陌生,但这陌生躯体的传来的反馈,却是熟悉无比。汗滴自灼热的皮肤渗出,被莫里斯的大掌乱七八糟地揉开,糊得整个身体都滑腻成一团。但一个专业的刑讯者,关注点永远只在答案上,莫里斯垂头叼住雷哲的喉咙,用含糊不清的咕噜声逼问:“下一句?”   “宝剑长长,捅穿太阳。”被莫里斯咬住的皮肉有些痛又有些痒,于是嗓音也跟着可怜兮兮地颤抖起来:“宝……宝剑的隐喻嘛,是男人都懂的。嗯呜……别闹,所以整首童谣代表的就是,哈呃…糜.烂的白日。轻……轻一点啊!也许我们该把烂苹果放进太阳格里。痛痛痛,你属狗的么,松嘴!”   得到答案的刑讯者总算张了嘴,放过那一小块皮肉。他安抚般的在咬痕上轻啄了一下:“最后一首?”   “老鼠蟑螂满殿跑,石室宝箱锁不牢,每日每夜勤祈祷,皇帝双眼永瞎掉。”雷哲借着摩挲拼图,来将有些散乱的神智集中起来,低声喃喃道:“失窃的统治者,嚣张的臣民……嗯,似乎英文里有个关于苹果和眼睛的短语来着,对了,掌上明珠--apple of one\\\'s eye!明珠失窃,皇帝瞎眼。原来是这样!”   “嗯?”莫里斯勒紧雷哲的腰身,发出疑问的哼声。   “皇帝格里应当是空的。”雷哲直接给了答案。   莫里斯轻笑,用下巴蹭蹭雷哲的头顶:“嗯,两个苹果都有了归属地,皇帝格怎么可能不空?”   “对啊,我完全没有必要把这个童谣也解开的……”雷哲耷拉下了小耳朵。   “别纠结了。”莫里斯将雷哲的头发揉得一团乱,就是这么既精明又蠢萌的模样才招人爱嘛:“赶紧按照你说的试试吧。”   莫里斯松开禁锢雷哲的手,归还他轻便行动的自由。   雷哲抬手,将摆在月亮里的烂苹果,放进了原本为空的太阳里,而皇帝那一格的好苹果,则放入月亮里,徒留空格。   只听见“咔咔”两声,拼图整个上滑,露出藏在背后的暗格。   暗格中,一个精致华丽的宝盒熠熠生辉。   “我猜对了!”雷哲迫不及待地将暗格中的宝盒取了出来。   盒子是紧闭的,上面有两个锁眼,一个锁眼紫色,一个锁眼蓝色。盒子上刻着一句话--“生于暗夜,眠于白昼。”   “那把钥匙!”   雷哲一把摸出之前在水枕里找到的红铜钥匙,先插.进紫色锁眼,发现转不动后又插.进蓝色锁眼,可是依旧转不动。   “这个盒子应该是需要两把钥匙都插.进去才能打开,我们得找出另外一把钥匙。”莫里斯提醒道。   “哦。”雷哲有些失落地将盒子搁回书柜顶。   莫里斯蹲下.身,又翻看起剩下的书来。   雷哲不赞同地看着莫里斯忙活:“有什么可看的啊,总不至于所有的线索都在书里吧?”   结果话音刚落就被打脸了,只见被莫里斯搬空的书柜内壁上,露出了一个机关。   一想到自己刚刚才断言莫里斯继续翻书是白费力气,雷哲也只能呵呵干笑。所谓打脸这种事,打着打着就习惯了。   机关是由四个小转筒组成的,小转筒并作一列半镶在柜壁里,显示在外的转筒图案均为黑桃。莫里斯抬手拨了拨第一个转筒,转筒上的图案依次变为红桃、梅花、方块。莫里斯又拨了拨另外三个,结果一样。   对密室逃生很有经验的雷哲又开口了:“应该和扑克有关,我们得找到密码,将转筒依次拨到对应花色,才能将暗格打开。”   莫里斯点点头表示认同,两人掉头又回到了床那边。雷哲把散乱的扑克全倒了出来,开始按照顺序排列。   不到两分钟,扑克就被重新归置完毕,从1到A,每组应有的四个花色都缺了某一种,例如1缺的是黑桃,2缺的是梅花,3缺的却是方块。   雷哲看看扑克又看看书柜,毫无头绪,心中不禁开始强烈呼唤攻略君,求百度啊!   莫里斯看着牌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机械表,将时间调到了1819年,1月4日10点整,但,很遗憾,什么都没发生。   “你小子也有猜错的时候啊。”总算遇上莫里斯吃瘪了,雷哲略有点幸灾乐祸。   “猜猜时限到了会发生什么?”莫里斯笑容亲切。   “呃……”想起现在的处境,雷哲顿时笑不出来了。他接过莫里斯手中的表,琢磨起来:“我看看,你是按照之前塔罗暗示的那个时间调的?1819年,1月4日10点整,没错啊,等等……钟表店里更常摆出的应该是……”   雷哲动作麻利地将时间调整为了10点过10分。只听见咔哒一声,机械表上原本显示日期的小转筒飞速旋转起来,最终定格于四块没有数字的灰格。   雷哲迅速麻利地把狗头凑了过去,隐约能看出上面写的是字母之类的东西,但由于字很小,又是花体,根本就无从分辨具体内容。   “完全看不清嘛!”雷哲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了莫里斯兄:“你的视力怎么样?”   莫里斯淡定地从雷哲手中取过表,从容地将表移到了圆肚花瓶后。   雷哲:“……”自己刚刚是不是又暴露了一下智商?   隔着水,表上的内容被清楚地放大了好几倍,转筒上的内容是--AKJQ。对应扑克上缺失的花色,这组字母指代的就该是红桃,梅花,黑桃,方块。   雷哲尾随着莫里斯掉头去拨书柜内壁的转筒,果然,当四个花色被摆到适当位置,滚筒就咕噜噜地滚了下来,露出藏在凹槽内的钥匙来。那钥匙长得和红铜钥匙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在于,这把是黄铜的。   焦点再度回归于盒子之上,莫里斯把两把钥匙分别插入两个锁孔,同时转动,盒子毫无反应。莫里斯拔出钥匙,互换位置,又来了一遍,盒子依旧一点面子都不给。   “有顺序要求么……”雷哲嘟哝着,视线定格于盒子上的那句提示--生于暗夜,眠于白昼。   “生于暗夜可以理解为钥匙都藏在暗中,那么眠于白昼代表什么?”雷哲仰头看看头顶上的白炽灯,又扭头看向床铺,迄今为止还一点都没用上的就只有……床?   “等等,我好像解过类似的谜题。”雷哲有些小兴奋地往床那边走去:“突破点无非是多瑞米法索拉西哆八个音符对应八个数字,要用到盒子上的话,也就多个将其中七个数字再对应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步骤。既然床单和被单上各有一套,那么只要对照着看就能……”   雷哲说得正开心,不想背后传来一声“咔哒”。雷哲扭头看过去,却见莫里斯那厮竟然已经把盒子给捅开了:“你怎么打开的?!”   “两个锁眼两把钥匙,都试一遍不就行了。”莫里斯表示毫无压力。   “又忘了这不是电脑游戏了……”雷哲,小耳朵又耷拉了下来,这次连小尾巴也一起垂了下来。   “门钥匙是这个吗?”莫里斯将打开的盒子亮在雷哲眼前。   一把钥匙正静悄悄地躺在盒中。看那造型,应当是门钥匙无疑。八年抗战结束,我方总算迎来胜利啦!   “要开门吗?”雷哲看着钥匙,却一点要拿的意思都没有。   “还剩多少时间?”莫里斯笑着问。   在看清花色后,雷哲就将表上时间又调了回去,所以表上的时间还算准确。雷哲的目光滑过莫里斯直指小床:“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介意我把你的裙摆弄脏吗?”莫里斯的手抚上了雷哲的腰侧:“冕下?”   雷哲的双手环绕上了莫里斯的背脊:“如果你能的话,我的骑士……”   睡衣的扣子在地上蹦跳滚动。   一双胳膊被分别卡入了床头的栏杆的间隙,然后被睡裤紧紧地捆.缚住了腕部。这双可怜的手试图抬起或缩回,却被栏杆所阻拦,做不了任何有力的反抗。   双手的主人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低吼。双手的抖动越加激烈,汗水大颗滑下,连指尖都泛着瑰丽的红。   被子的一角被蹬到了地下,一条修长白皙的腿以不太自然的姿态,半搭在床沿上,压着欲坠不坠的被面摇摇晃晃。小床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   床单皱了,脏了。   那捆.缚着双手的睡裤总算被解下,已经落在地上的被单被一只汗湿的手捡了起来,过了会儿,又被团成团丢回了地上,已是脏了。   “我们还有十五分钟。”莫里斯的嗓音带着点奇异的暗哑。   “要结束了么。”雷哲的声音已是彻底沙哑:“稍微有点……舍不得啊。”   “那就快点想办法回来。”莫里斯替他将扣子扣上。   “嗯。”雷哲攀着莫里斯的胳膊缓缓爬起:“没准儿我们用钥匙出去后还得再来一轮呢。”   “什么意思?”莫里斯替他将汗湿的头发理顺。   “我进这里的时候,是先转了个转盘的,那转盘一共四个格子,有一个的灯是熄灭的,三个亮着。”   雷哲觉得喉咙有点干,揽过莫里斯的颈脖,从他嘴里借了点水,继续道:“三个亮着的是密室逃生,电锯惊魂,丧尸围城。现在我们只通关了密室逃生,也不知道出去后,会不会要求我们继续玩转盘。不管是电锯惊魂还是丧尸围城,都比密室逃生要致命得多。”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听到这里,莫里斯也紧张起来,如果早知道有这种隐患在,他绝对不会把雷哲折腾得这么狠。   “这个剧本的时间,是1934年对吧。我想,我们也许可以试试开另一扇门。”雷哲不是很确定地说道:“你去敲敲那个排气口后的墙,看看情况。”   莫里斯点头起身,凭着丰富的经验,他很快得出了结论:“厚度一般,没有特殊力量保护,但条件所限,我很难使力。”   “没关系。我有办法。”雷哲窝在床头,冲着莫里斯勾勾手指:“把扑克和钥匙盒子递给我。”   莫里斯虽然不明白雷哲是要做什么,不过还是捡起盒子和扑克,递给了雷哲。   雷哲捡起一张扑克,嗅了嗅,然后取出盒中的钥匙放进睡衣袋,开始撕扑克……   “要帮忙吗?”莫里斯木然地看着雷哲将扑克全部撕成小片片,然后通通堆进了那个装钥匙的金属盒子里,越加猜不透雷哲的打算了。   “你帮忙把床单和被单撕成布条。”雷哲头也不抬地专心撕扑克。   “好。”莫里斯抽出雷哲身下的床单,开始下毒手。   一分钟后,盒子里已是装满了扑克碎片,雷哲指使莫里斯将花瓶拿过来,然后丧心病狂地将圆肚花瓶里的水倒进了盒子里。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莫里斯饱含求知欲地瞅着雷哲,可惜雷哲视若无睹。他合上盒子,锁紧。然后将被单撕成的布条浸上水,分做好几股,栓在了盒子上。   接着雷哲在莫里斯的帮助下走到排气口前,将被撕破的被单、床单,以及除《喵小姐》外的书本通通塞进了排气口后两墙的夹缝中,摆出一个柴堆的模样。   “……”莫里斯对此,已经不想发表任何看法了。   雷哲看看时间,还剩十分钟,他推推莫里斯:“帮我把床头柜拖到那灯的正下方。”   “你要爬上去?”莫里斯有些忧虑地瞅着雷哲那被自己操软的腿。   “嗯,我要去借过火。”   雷哲凶残地将《喵小姐》上的插图页撕下好几张,然后借着莫里斯的力爬了上去。   莫里斯稳着雷哲的双腿以防他掉下,他这个角度看太不清雷哲的行动,只能听着拆卸声猜测雷哲大概在做些什么。   过了大概一分钟,灯忽然熄灭了,而雷哲手上的纸页却燃了起来,雷哲迅速下了床头柜,将纸页上的火送进夹层的“柴堆”。   “赶紧地,将床头柜拆成木材。”雷哲一边催促,一边把《喵小姐》也丢了进去。   莫里斯一脚踹过,床头柜飞撞上墙,不到一秒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雷哲麻利地将床头柜的尸体添了柴。最后,将盒子丢进了火堆之中,牵着盒子上的几股湿绳,躲到了远离燃烧点的书柜后侧。   “这就完了?”莫里斯并未跟着雷哲撤离,他借着排气窗的小口瞄着夹缝中的情景--   金属盒子在烈火的包围下已经变得不复光泽,盒上捆着的几股布绳因为浸过水,倒还完好。绳子被雷哲操纵着,不时地抽动两下,将盒子带动着晃悠连连。由于几块木板堆得奇形怪状,那火堆还时不时地垮塌一下,带动得盒子也摔得乒乒乓乓。   “赶紧回来!作死啊你!”雷哲用沙哑的嗓子高吼道。   知道雷哲不是说着玩的,莫里斯赶紧退回:“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等着看就知道了。”雷哲继续操纵着绳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莫里斯掐掐他的脸,问:“还有多少时间?”   “还有五分钟。”雷哲舔舔唇:“在等待的时候,我们可以顺便做点别的。”   莫里斯从善如流地吻上了雷哲的双唇。   两人正吻得难分难舍,房间里猛然响起“嘭”的一声巨响。两人飞速扭头,只见几块黑色碎屑自排气口溅射而出,狠狠扎上了对面的墙壁。那火堆两侧的夹墙已经破出了一个大洞,呈现出一副惨遭爆破的惨象。   “发生了什么……”莫里斯愕然地看着那破洞外光怪陆离的昏暗空间,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他们放在火上烤的明明只是一堆碎纸屑和金属盒吧。   雷哲却是毫不意外的样子,有些小嘚瑟地说道:“我们走吧。”   “你到底怎么办到的?”莫里斯一边将已然“奄奄一息”的火堆彻底扑灭,一边问。   “等重逢的时候告诉你。”   雷哲狡黠一笑,躬下身,穿过墙洞,消失在了莫里斯眼前。   注:在十九世纪三十年代,扑克牌的背面由纤维素硝酸脂充当涂料覆盖,纤维素硝酸脂遇热融化进水里并搅拌后就会发生爆炸。电视节目《一千种死法》对此有过介绍。   128、第一百二十五章   扳回一城的最简便方式,莫过于当众给雷哲下个命令,最好还带点斥责性质。只要雷哲去做了,那么高低尊卑也就一目了然了。   夏佐的确也是这么做的,两天时间,好不容易在众人眼前逮住一回死宅在窝的雷哲,以拖延实验为理由,斥责了,命令了,顺便还小小地拉了把仇恨。结果却是……   自己明明只是想稍稍打压下雷哲的气焰而已,事态怎么就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不等夏佐对此做出补救,雷哲已经先开了口,他眨巴着圆圆的眼睛,活像个单纯无辜的小男孩:“我本以为有夏佐冕下您出手,这件事很快就能平息。没想到这么多天了,那些烈士家属依旧没被安抚下来,害得大家都辛苦不已。虽然我由衷地希望所有罪人都能纳入实验范畴,但形势如果真的控制不了,我……”   “不!”夏佐用膝盖都能猜到雷哲接下来要说什么。一想到光明神有可能因此厌弃自己,夏佐立马打断了雷哲的话。   众人看向夏佐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这种唯恐办事不利的口吻……枢机主教居然这么敬畏神眷者吗?   “真的么?”雷哲似乎犹不死心,微笑着蛊惑道:“真的不必勉强的。”   “不,一点都不勉强!”夏佐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表个态,让雷哲彻底死心。于是他说道:“我会亲自劝服那些家属。绝不会让他们干扰到实验进程。”   “我就知道你不会没有办法。”雷哲勉强地扯扯唇角露出一个笑模样。看在夏佐眼里自然是阴谋未能达成的强颜欢笑,但看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傲慢的皮笑肉不笑了。   眼见雷哲以安抚不力为理由,对夏佐指责了,催促了,顺便还小小地甩了把脸色。而夏佐还偏偏全盘接受了!众人觉得一只崭新的教皇继承人正冉冉升起。   就在众人的心潮起伏中,两人的交锋暂时告一段落,雷哲又回屋里去宅着了。   “埃勒,这几天注意点夏佐。”   埃勒躬身,神色肃然:“您是说夏佐有可能在劝导那些人的时候,做些对您不利的事?”   雷哲点点头。   “那我们要做点什么阻止他吗?”埃勒可不信自家老大是打不还手的圣人。   “为什么要阻止?”雷哲挑眉:“我故意引他斥责实验的事,又趁机逼他表态,要的就是他借安抚之机将矛头指向我。”   “那您岂不是很不安全?”埃勒皱眉,脑中忍不住浮现夏佐怂样那些家属将自家老大堵住暴打的模样……   雷哲看出埃勒是在顾虑什么,笑着安抚道:“放心,在绝不能让那些人干扰我实验的前提下,他是做不了什么的,最多也就只是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暗中说说我的坏话罢了。”   埃勒望着雷哲那张圣洁精致的脸,几乎生出种夏佐一言一行都在雷哲掌控中的惊惧来。   埃勒深吸一口气,弱弱地质疑道:“您真的肯定夏佐不会出格?以防万一我们还是……”   “不必。”雷哲打断了埃勒的话:“夏佐的弱点实在是太明显了,只要捏住光明神这个要害,他的选择根本一点悬念都没有。况且,他到现在,可还依旧俯视着我呢,一个站在高位的人,又怎么能看清躬身之人手中的匕首呢?”   埃勒想不明白,不管自家老大这一路来的表现有多温驯服帖,难道夏佐就能彻底忘掉,这位是已经弄死过一位枢机主教的狠人了?居然到现在还表现出一副轻视模样,是得有多作死。埃勒简直都想为夏佐鞠一把辛酸泪了:“大人,您能透露透露,您究竟是想将夏佐怎样吗?”   “我没想怎么样。”雷哲笑容无辜且纯良:“他如果执意要害我,那么活该他自食恶果。如果他老老实实的,我接下来做的事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损害。无论如何,他终究会明白,我是他的盟友而非敌人。”   埃勒了然:明白,您不准备以敌人的身份弄死他,而是准备以盟友的身份利用死他。   某种意义上来讲,埃勒知道的真是太多了。   埃勒领命去跟踪夏佐了,雷哲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开口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一个身形自暗处闪出:“唷,你怎么发现我的?”   我蒙的!被监视出心得的雷哲高深莫测地哼笑一声道:“莫里斯阁下有新的口信要给我吗?”   “没有。”汤姆熟门熟路地摸出了雷哲的小饼干,欢快地啃起来。   雷哲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他会命令我老实点,别玩太过。”   “我家大人干嘛要拦着你打击自己的对手?”汤姆诧异地望着雷哲。   “我一直拿他当圣人来着。”雷哲讪讪:“不过莫里斯真想当教皇?”   汤姆笑而不语,有些话,不是他这个下属能随便往外说的,即便对象自家老大的好基友。   见汤姆不说话,雷哲随手扯过一张羊皮纸写了几笔,束好交给他。“你帮我把这个寄给他吧。”   汤姆一边啃着小饼干,一边顺手把羊皮卷揣怀里了。   对于雷哲而言,替莫里斯打击对手,不过是一件属于顺手而为范围内的小事。他绝想不到,当莫里斯在第二日深夜收到那封信时是如何的失态。   信上的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一句——“你若想,我就帮。”   信的旁边放着汤姆对雷哲的监视记录。两者结合,帮忙所代表的意义简直沉重得令人窒息。   几乎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能被喜爱、被珍视,但如果真给你一份全无保留的爱,你是不是真的敢要?   “这么不计回报地付出,值得么?”   莫里斯摩挲着信纸上那短短的话语,繁复到累赘的花体字,绝对属于莫里斯最厌恶的贵族风格,但他的表情却是迷惘而柔和。   指尖拂过羽毛笔留下的痕迹,有如抚摸那只曾书写于此的手。他们在虚空中触碰,交握,紧扣,摩挲。莫里斯几乎能感受到那暖暖的温度,在寒冷的夜风中,这幻想格外令人沉迷。   于是莫里斯放任了自己的沉溺,他的舌尖在牙齿上划过,想象着齿尖陷入皮肉的触感,将那握着羽毛笔的可恶手指叼住,咬住他,狠狠的,一节一节吞掉他,包裹他圆润的指甲,舔舐他螺旋状的指纹,吮.吸他,将汗水的咸.腥与墨水的涩香统统吞咽下肚,吞噬他,一点不留……   莫里斯受过严格的训练,他知道该如何在美.色的诱.惑下保持镇定,甚至如何进行反诱.惑。但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对付一个幻想中的诱.惑者,那个该死的诱.惑者甚至在极力避免诱.惑他!   莫里斯拿起了羽毛笔,短短一行字,几乎耗尽他全身力气。   “做你需要的,我要的我会亲手去拿。”   当莫里斯的回信到达雷哲手里时。   所有登记在册的囚徒,已经全被雷哲给“破布娃娃”了一遍。而最早的三批,已经经历完了那身体恢复速度+10%的24小时。   在这几天时间里,雷哲的威望到了一个新高度。明明都喝了圣水,被雷哲点名的那一批无一例外都得到了神的眷顾,而那后一批问雷哲强要圣水的,也有几个得到了眷顾。他们都是在这几日的煎熬中学会了真心感念雷哲好心的人,无一例外。   那些到最后也没能等到神迹的人,每一个都充分证明了雷哲的话——   “如果你们不够虔诚,圣水是不会在你们身上生效的。”   而雷哲,就在这时,敲响了夏佐的门   129、第一百二十六章   对于雷哲的来访,说实话,夏佐有些意外。雷哲进门来说的第一句话,更是令夏佐大吃一惊。   雷哲说:“我不想将实验做下去了。”   夏佐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两步上前,一把将门关上,压低了嗓子问道:“怎么回事?”   他早就看出雷哲在找一切借口试图中止实验,但他万万没想到雷哲会这么对自己直接说出来。就像一把扯开外袍露出裸.体那般毫无遮拦,令人无措。   雷哲苦笑一声,手指深深地插入头发里,颓然地蹲坐在门边的地毯上,精致的长袍被毫不怜惜的踩在身下,整个身躯蜷成小小的一团。   “到底怎么回事?”夏佐心口一紧,忍不住催问道。   夏佐曾就此事的缘由做过千万种猜测,他实在想不明白雷哲这个神眷者为什么会试图悖逆神的旨意。到最后,他所能得出的结果也不过是,雷哲想借此让神降怒于阻碍他行动的人。但雷哲本身,是绝对不可能主动表示罢工的。但现在……   “呵……”雷哲的头深深地埋着,沮丧的嗓音有如呓语:“我曾以为我倍受神宠,没想到……”   夏佐觉得自己的嗓子好似被哽住了,愤怒的石块卡在喉咙口,不吐不快:“你觉得你还不够受神宠爱吗?”   如果不是雷哲眼下的模样确实可怜,夏佐毫不怀疑自己会将他一脚踹飞。   “所有人,所有我神的信徒在死亡后,都将入神的国度,永享安乐,对吗?”雷哲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夏佐,眼里一片惊人的空茫。   “当然。”夏佐对圣典上的内容可算是倒背如流,在毫不犹豫的肯定之后,他神色一僵,紧张问道:“难道圣典在这点上的记叙也有误?”   夏佐为这种可能性而惨白了脸色:如果,如果死后入不得天国,见不到父神,与那些无信者一般堕入永恒黑暗,那他们这些信徒这一生的侍奉,又有什么意义!   “不。”雷哲摇摇头。   夏佐长舒一口气,他根本无法接受那种可能,若信神不得褒奖,若悖神不被惩戒,那他们教廷的存在,到底算什么?   雷哲扯起唇角,格外嘲讽:“所有信徒在死亡后都能入天国,可偏偏,我这个神眷者却不行!”   夏佐被惊呆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入不了天国!”雷哲终于低吼出声,歇斯底里。   “为什么?”夏佐想说这实在是太荒谬了,他想说这根本不可能。但当他望着眼角泛红的雷哲,却喉咙干涩得吐不出任何质疑之语。不知为什么,今日的雷哲格外引他心软,令他信服,惹他心揪。   可怜的夏佐,他当然想不到,某人在见他前已经给自己无耻地套了个作弊光环。   技能:XX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   技能发动条件:两手杵墙,将被点名者封锁在身体环抱范围内,表情纠结又荡漾。消耗419节操。   技能效果:被点名者将获得一个小时的“宠溺”的增益光环。   技能副作用:长期被此光环笼罩者可能会对被点名者产生性·趣。   “你就不奇怪吗?”雷哲苦笑,低哑的嗓音说不出的蛊惑:“论起当神眷者,你远比我更有资格。可为什么神却选择了我而不是你?”   怎么可能不奇怪,我日日夜夜都琢磨着这个呢!夏佐的心被高高吊起,他殷切地望向雷哲,等他解惑。   雷哲却没有直接给答案,他垂了眼,长叹道:“我真羡慕你啊……”   这话略有点耳熟,夏佐很快想起,在平息战争后的那个上午,雷哲就这么对自己感叹过……   夏佐:“听他们说你被神力反噬了,让我看看。”   雷哲:“本以为只是单纯的神力借用而已,没想到……”   夏佐:“你体内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啊。”   埃勒:“今天早上的时候,大人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痛得脸上全是冷汗,连站都站不稳了。”   夏佐:“为什么不说?”   雷哲:“答案不就在你手上吗?”   夏佐:“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我帮不上忙?怎么回事?”   雷哲:“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   是的,自那时起,雷哲就显得很反常了。   明明招摇地被蝴蝶环绕着;   明明已经借不死神力的事让众人对他崇敬不已;   明明才在地牢中树立完神眷者的权威;   但那时的他却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颓丧的气息!这根本不合理!   夏佐回想着那日的情景,隐隐像是抓住了什么……   “你就不奇怪吗?”雷哲又开口了。   夏佐不禁屏住呼吸。   “明明大家都认定你是最适合的教皇继承人,为什么教皇冕下却偏要将两个骑士扯进来,他们甚至连圣洁之力都不曾被神赐予。”雷哲望着他,就像望着一个对真实世界一无所知的孩童。   夏佐脑中有很多个答案,但不知为什么,他一个都说不出来,他意识到,他曾经对此的种种揣测也许都是错的。   无法否认,在心底,他也觉得自己远比那两人更有资格当教皇,他生来便被赐予圣洁之力,神认可了他的虔诚,让他的圣洁之力比任何人都强大。教皇理应该由最忠于神的人担当不是吗,他比谁都更忠于父神,一个平民出身的刑讯者,一个总惦记着贵族利益的战斗狂,有什么资格与自己竞争?   “你想当教皇。”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雷哲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夏佐,夏佐几乎生出一种连灵魂都被穿透的错觉。但他并不为此窘迫,他坦然地点点头:“是的,我想当教皇。当上教皇,就能与我神签订神契,聆听他的神谕,传达他的思想,成为凡世间最接近他的存在。”   “神契啊……”雷哲轻笑了一声,眉眼间都是讽刺。   “怎么?”据他所知,费洛雷斯已经签下了神契。夏佐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几乎压得他心口窒闷。   “没什么……”雷哲摇摇头,轻声道:“我衷心的祝愿你能当上教皇。”   明明是祝福的话,夏佐却只在雷哲脸上看到了名为幸灾乐祸的恶意。就像一个坐在深渊之下的人,正仰头看着站在悬崖边的自己,他满面笑容地招着手,等待自己也跳下来。   夏佐死死地盯着雷哲,试图发现说谎的痕迹,然而他的所有经验与认知都在告诉他,费洛雷斯此刻的表情完全发自内心。反常,太反常了,到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当教皇有什么不好,签订神契到底有什么问题?!   雷哲仰着头,任由夏佐打量,他并不怕夏佐看出破绽,因为他是真的认为当教皇对夏佐而言并非好事。想想吧,本来满心期待着从此能和父神大人过上亲密交流的幸福生活,结果一签神契,发现尼玛光明神就是个只会说“我要信仰,我要信仰……”的复读机。夏佐不崩溃才怪!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大概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教皇才没有直接把夏佐列为继承人吧。当上教皇,理想破灭进而报复社会什么的,这剧情走向按到夏佐身上完全无违和呐。   眼见雷哲似乎并无解释的意思,夏佐有些焦躁地意识到,这场谈话从头到尾都被费洛雷斯掌控着,他就像个可怜的木偶般随着语言的提线东奔西撞,却找不着半点方向。   于是他略显强硬地直接要求道:“告诉我,为什么你想要中止实验?告诉我,为什么你入不了天国?告诉我,为什么我不是神眷者,为什么教皇会将两个骑士选为我的竞争者?”   雷哲会好心地解释给夏佐听吗,当然不会!雷哲很清楚,如果他直说当上教皇不好啥啥的,夏佐肯定会列出无数条目来质疑他反驳他。像现在这样神叨叨地暗示来暗示去,他反而会犹疑不定,未知与脑补才是最无可匹敌的。他只需要在夏佐的脑子里种下一个暗示,夏佐自然会帮他补全所有解释。   “我可以告诉你。”雷哲站起身,口气同样强硬:“但你得同意我中止实验。”   “只要这不违父神的意愿。”夏佐将底线划得清清楚楚。   雷哲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颓丧地摇着头叹息道:“若我能在这种事上撒谎该多好……”   “你到底为什么要违背神意?”即使被宠溺光环照耀着,夏佐的耐性也被消耗得所剩无几了。   “哎。”雷哲似乎做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大步走到门边,拉开门,给夏佐留下一个萧索而决然的背影:“跟我来!”   130、第一百二十七章   夏佐跟随雷哲的脚步一路往下,最终抵达目的地,地牢。   雷哲的出现就像是猛地按下了音量开关,地牢瞬间爆发出无数声音。   “是神眷者冕下!”   “伟大的神眷者,您救救我吧!”   “感谢您的救助!”   “父神与您同在,请赐福于我们吧,冕下!”   “冕下,多谢您的救治,小的日日都在感念您的恩德……”   雷哲抬手,微微下压,整个地牢瞬间陷入静谧。这几日,所有囚犯都见证了何谓神迹,雷哲在他们心中,几乎已经与神等同。   守卫们走上前来,躬身行礼:“日安,神眷者冕下,枢机主教冕下。”   雷哲微微颔首,恹恹道:“日安。”   夏佐眯着眼扫了地牢中人一眼,冷哼一声,没有开口。   雷哲缓步来到囚牢前,环视着那些目光炽烈的囚犯,询问道:“你们的伤,好了么?”   音量键被再度按下——   “感谢您的圣水!”   “您的威能无人可比。”   “已经好啦冕下。”   “谢谢您,谢谢您……”   “求您,求您救救我,我和他们一样虔诚啊!”   有宠溺光环在,这场面简直就是圣父降临,宛若膜拜。雷哲侧头,看向夏佐:“看到了么?”   “你让我看什么?”夏佐有些不悦地皱眉:“让我看看你的神力有多么强大,还是你在这些贱民中的声望有多高?”   “你觉得他们感激我么?”雷哲继续道,淡漠的语气带着些微讽刺。   夏佐皱眉:“废话,何止是感激,他们几乎都给你跪下了。”   雷哲嗤笑一声,说道:“那你帮忙挑三个最感念我恩德的人出来吧。”   虽然不明白雷哲要搞什么鬼,但夏佐还是挑了三个看上去简直要将雷哲当神来拜的家伙。   雷哲对守卫吩咐道:“将这三人,分别带去不同的密室吧。”   守卫领命。   雷哲压低了嗓子对夏佐说道:“我将对他们三人施以神术,需要你的配合。”   夏佐点点头:“没问题。”   “很快,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要中止实验了。”雷哲垂下眼,笑容悲哀至极。   夏佐的心也在雷哲的影响下沉重起来,直到……雷哲告诉了他要如何配合自己。   “你真要我摸着那帮囚犯的脏脸说什么——‘我之所以留下你,仅仅是因为你的侧脸晃眼看去,与我座下大天使库洛洛·鲁西鲁有些相似而已’?”夏佐几乎用尽了所有的理智,才让自己不至于失礼得惊叫出声。“而且库洛洛·鲁西鲁是谁啊?圣典里根本没有这位天使好吗!”   “这话你该声情并茂地说,刚刚那样的口气肯定不行。”雷哲点点头:“虽然我也不知道库洛洛·鲁西鲁是谁,但神术的使用条件就是这个。”   我家光明神的画风整个都不对了好吗?夏佐不可置信地瞪着雷哲,完全无法接受这种残酷的现实。   “大概这是神史上真正发生过的场景吧。”雷哲满腔辛酸泪地为自家逗比技能找着高大上的借口:“想想不死技能,那个更……不是吗?”   想起那段“你是风儿我是杀”的咒语,夏佐顿时更加不好了。我家神史怎么可能这么狗血,我才不接受这种设定。   “你要是配合不了,就再找个人来。”雷哲催促道。   夏佐终于明白为什么莫里斯会对这个技能缄口不言了……这么丢脸的神力发动方式,绝对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神的威严不容动摇,我会配合你的。”夏佐壮士断腕般点了头:“不过,你得先让守卫把那些暴民洗洗干净。”   “……”雷哲无语。德性!   守卫们将那三人洗刷干净,捆好送入密室。   神术实验终于得以展开。   雷哲本以为夏佐需要好一会儿才能成功秀出演技,没想到这个家伙却是做得比莫里斯更好。   夏佐不等雷哲喊开始,就一耳光就打在了可怜的实验品脸上,傲慢地说道:“你在妄想些什么,不过是个卑微的人类。”   带着手套的手掐住对方的下颚逼迫其抬起,拂过脸侧的另一只手却是温柔而缠绵:“我之所以留下你。”   夏佐微微勾起唇,似乎真有那么个大天使令他憧憬不已:“仅仅是因为你的侧脸晃眼看去,与我座下大天使库洛洛·鲁西鲁有些相似而已。”   擦,这才是真演技帝啊!   见雷哲愣在原地,夏佐诧异地看向他,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雷哲赶紧收敛心神,佯作悲痛道:“原来汤姆在你眼中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技能——原来XX在你眼中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技能发动条件:对着第三者伤心欲绝地念出此句,技能发动前五分钟内,XX必须经历过被第三者当成替代品的狗血情境,消耗节操500。   技能效果:在第三者将XX视为替代品期间,XX将产生认知错误,把自己当做第三者眼中的原版。   技能副作用:被点名者的自我催眠程度受他对原版的了解制约。   “好了吗?”夏佐问。   雷哲点点头。   夏佐立马一脸嫌弃地丢开了那倒霉的实验品。   困难的第一阶段已经成功,第二阶段自然便毫无难度。   “库洛洛,你相信神的存在吗?”雷哲语气飘忽地对那囚犯询问道。   “检测中……对着库洛洛·鲁西鲁念出,一脸神棍样,100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技能激活!”   技能毫无意外地成功,雷哲洗脑道:“你当全身心地信奉我光明神,绝不存疑,毫无动摇。”   “库洛洛,你相信神的存在吗?”技能效果:技能发动后,库洛洛·鲁西鲁将被套上洗脑光环,任由技能发动者树立其宗教观。   “是的,我将全身心地信奉光明神!”被“库洛洛”了的汤姆君,毫无抵抗力地被安利了光明神套装一份。   “这就算成功了?”夏佐看着雷哲,有些疑惑,他可不觉得这样的实验有什么可怕的,虽然的确够羞耻的……但这绝对不足以成为悖逆神意的理由。   “呵,看着吧。”雷哲一把解开了实验品身上的绳索。   夏佐还来不及反应,改名为“库洛洛·鲁西鲁”的汤姆就将雷哲扑倒在了地上。   “你要做什么?”夏佐怒喝道。   但汤姆充耳不闻,他一把拔出雷哲靴中的匕首,对着他的心口狠狠扎了下去。   好在雷哲反应迅速,拿手臂死死挡住,不然被洞穿的就该是他的心脏而非小臂了。   匕首被毫不留情地拔出,飞激而起的鲜血溅了汤姆一脸,可他却没有因此停顿半分,又冲着雷哲的颈脖凶狠扎下。   这次夏佐总算反应过来了,他将汤姆一脚踹开,扯起雷哲就往密室外逃。   汤姆反握着匕首,手脚并用地追了上来。   但夏佐已经动作飞快地开了门,将守卫喊了进来。   守卫们轻而易举地夺下匕首,将汤姆架住制服。   但汤姆却依旧死盯着雷哲挣扎不休。   夏佐将雷哲手臂的血洞治好,心有余悸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怎么不直接问他?”雷哲瞥向汤姆,语带讥讽。   “为什么要袭击费洛雷斯?”夏佐走到汤姆跟前,厉声喝问道。   汤姆癫狂地舔舔唇,眼神空茫:“我只是想要收藏他而已。鲜血放干,皮肤剥下,放心,我手艺很好的,我家现在还挂着我亲手处理的狼头标本呢。”   夏佐震惊地回望向雷哲:“怎么会这样?”   雷哲讽刺地勾起唇角:“明明前一刻还对我感激涕零不是么?”   “这真是……”夏佐大脑一片混乱,为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   “库洛洛,你相信神的存在吗?”技能副作用:若库洛洛鲁西鲁对技能发动者好感不足60,将激活BD结局——“来做我的收藏品吧,神使”。   “来吧,下一个。”雷哲用带血的手握住夏佐的手腕,大步走向另一间密室,还有两个实验品等着他们呢。   实验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60分的好感值,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达到的。   一个可以是例外,两个可以是巧合,三个,就只能是必然了   “这就是原因?”夏佐嗓音干涩。   “不。”雷哲摇摇头:“导致他们产生这种变化的诱因,才是理由所在。”   夏佐不禁想起了雷神说他无法去天国的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是因为你的灵魂……”   雷哲无耻地点点头,摆出一副歇斯底里的自嘲样:“真可笑啊,我竟还为自己是神眷者而沾沾自喜!明明早有预兆,却偏要等不死神技的反噬结束后才终于反应过来。神契?哼!神眷者……”   所有的线索终于串起,夏佐瞬间明白了所有的答案。   为什么自己没被选为神眷者?   ——因为被选为神眷者并不代表为神所青睐。   为什么费洛雷斯在祝福自己成为教皇时表情会那么怪异?   ——因为签订神契后或许会产生灾难性的结果。   为什么费洛雷斯入不了天国?   ——因为这就是签订神契,成为神眷者的代价!   为什么费洛雷斯自那天上午起就表现反常,为什么他前一刻不惜得罪自己也要展开实验,后一刻却开始找尽借口中止实验?   ——因为他不愿再做这个神眷者,不想再为此付出代价,因为他已经预见到了这条路走下去的可悲结局……也许是因为承担不起神力的反噬,灵魂被一点点湮灭,也许是替他人背负罪过,以至于是灵魂被逐渐染黑堕落,反正最终的结果,就是失去死后陪伴父神的资格   夏佐怜悯地看着雷哲,他完全可以理解雷哲的选择,身为凡人的短短一生与死后天国中的永恒相比,多么微不足道。就算成为神眷者,成为教皇,那又有什么意义。   难怪雷哲要羡慕自己,生时被神所垂青,死后也能永享安乐,自己是如此地为神所宠爱。他若是处在雷哲的位置上,没准儿会表现得比雷哲更加难看也说不定。   教皇冕下会提出那两人当继任者,大概也是出于神的授意吧。他必定是要上天国陪伴父神的,教皇的宝座虽尊贵,但这代价……哎,可怜的费洛雷斯,可怜的教皇冕下。   虽然很不厚道,但夏佐还是因为这样的认知而整个人都轻松愉悦起来:我是如此的备受神宠而不自知。   虽然很不厚道,但雷哲还是因为夏佐那傻透了的怜悯目光而轻松愉悦起来:你是如此的单纯好骗而不自知。   131、第一百二十八章   “现在,你可以同意我中止实验了吗?”   雷哲紧紧地盯着夏佐,嘴唇绷成一条线,就像他真有多在乎这个结果似的。   夏佐为难地看着他,他可以理解,但这不代表他可以认同啊!父神的旨意理应得到贯彻,无论执行者是否愿意。   “其实,你若不想做,谁都强迫不了你不是吗?”夏佐以退为进:“但你一直以来却都寄望于外力的阻拦,而非主动中止,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雷哲怔然。   夏佐终于有种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的踏实感了,话也说得越加顺畅:“你的内心深处,从未放弃过身为神眷者的责任。我想,父神选择你成为他的神眷者,一定是有理由的。”   “……不,才不是。”雷哲反驳着,口气却活像个傲娇别扭的小男孩。   眼见有戏,夏佐赶紧添上一把火:“别忘了,是父神在净化架前回应了你、救下了你,让所有人见证了你尊贵无比的身份。他甚至为你亲手处置了一位枢机主教。”   雷哲垂头不言,手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十字架。   “而且,你看,历任教皇不也兢兢业业地为神奉献着终身吗?”夏佐说得越发顺溜:“也许情况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糟。”   谁想这句话却是刺激到了雷哲,他猛地抬起头,怒视夏佐,不甘地低吼道:“这根本不是想象!历任教皇感受不到,是因为他们之中没人会像我这样在一夜时间里透支掉大量生命!”   雷哲将夏佐一把推开,大步离开了地牢。   夏佐被雷哲推得一个踉跄,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本以为劝服工作成功在望,谁想不过一句宽慰的话就又打回了原型。看来,神契确实有问题,而教皇之位也……   夏佐叹息一声,放下了最后一点侥幸心理。   雷哲刚回到房间,窗外就闪入一个人影。   汤姆紧盯着雷哲那染血的袍袖,问道:“谁做的?”   “汤姆做的。”雷哲颇有些恶趣味的说道。   “什么?”汤姆愕然。   “重名啦重名。”雷哲一脸无辜地解释道。   好吧,我知道我的名字已经烂大街了,吐槽这点真的有意思吗?有意思吗!汤姆撇撇嘴,例行公事地表示道:“需要我帮忙处理吗?”   “没事,不过是计划的一环而已。”雷哲不以为然地脱下染血的外袍:“取信某人的必然代价。”   “好歹你也是个贵族,怎么做事这么不得体。”汤姆皱紧眉头,匆忙别过头。   “怎么?”光.裸着上半身的雷哲茫然地盯着他。   汤姆只得提醒他:“衣服!”   看着对方脖颈的一抹赤红,属性为弯的雷哲顿时不坏好意地笑了,他故意走到汤姆跟前,摆出副懵懂样:“衣服怎么了吗?”   “你好歹也对自己现在的模样有点自觉吧!”汤姆横他一眼又收回视线,深觉还是以前那只胖子相处起来自然些。   “什么自觉?”雷哲作死的继续装纯。   那白皙修长的身躯在眼前晃荡个没完,汤姆视线躲来躲去都避不开,终于反应过来雷哲是故意的,当即一把掐住他那张精致圣洁的脸,邪笑道:“你这么荡裁决长大人知道吗?”   雷哲瞬间萎靡,结结巴巴道:“关……关他什么事?”   汤姆将声音吹进雷哲耳朵:“如果不想让人知道的话,那就最好别在自.渎的时候把名字喊出来。”   “我才没有喊出来过!”雷哲当即反驳道。   “所以说,你都是在心里喊?”汤姆奸计得逞,得意地冲他挑挑眉。   “恶……恶魔。”被诈出了实话的雷哲泪眼汪汪。   “不过说起来,你口味还真奇怪。”汤姆取过一件外袍丢给雷哲:“我一直以为你们贵族喜欢的都是我这样苍白瘦削的呢。”   “不喜欢你这样的还真不好意思啊!”雷哲愤愤道。   “你和莫里斯大人上过床了吧,他技术怎么样,大家都打赌大裁决长有施.虐.癖?”汤姆八卦道。   你们这帮外国人未免也太开放了点吧!雷哲尴尬道:“我和他可什么关系都没有。”   “不可能!”汤姆诧异道:“如果真没关系,裁决长干嘛要叫我盯着你的私生活,不准你勾三搭四?”   “真的?”雷哲没能压住自己猛然翘起的唇角。   “假的。”汤姆无辜地歪歪头:“看来我们的小雷哲正处在可怜的单恋中啊。”   “恶……恶魔。”再度被诈出了实话的雷哲泪流满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忽悠者必被忽悠?   不,这应该叫爱情使人愚蠢。   在雷哲自觉贡献出所有的甜点库存后,汤姆总算大发慈悲地表示他将为他保守秘密。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只恶魔,雷哲正要去浴室洗个澡,结果一拉开浴室门差点吓得跌倒。   “埃勒?你什么时候在的!”雷哲表情扭曲,难道刚刚的事全都被他给听去了?   埃勒赶紧解释:“我听说您去地牢了,猜想您回来后必定是要清洗一番的,所以就来先准备着了。”   “算你有理。不过……”雷哲都搞不清该表扬他还是骂他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出来,你是故意想要偷听?”   “不、不,属下一听到声音就放下东西往外走了,结果刚推开个缝就看到您脱了外袍……”埃勒尴尬地挠挠头。   你以为老子要跟汤姆来一发所以就特别贴心地装隐形了是吧?小伙子很有觉悟嘛!雷哲抽抽嘴角,为自己又一次的作死点蜡。   埃勒压低了嗓子问道:“您故意给汤姆留下您恋慕莫里斯阁下的映像是有什么计划吗?”   什么叫故意啊!原来小爷难得的真情流露在你眼里就是个骗局么?虽然腹诽连连,不过被人误解总比被人窥破真心好,雷哲正准备顺着埃勒的话敷衍过去,脑洞却猛然打开。   脑洞一:   自己:没错,我是故意的,因为我要利用这点吧啦吧啦……   此时汤姆就在一旁窃听,将自己的话悉数汇报给莫里斯。   结局——被莫里斯弄死。   脑洞二:   自己:没错,我是故意的。   埃勒自行领悟出无数阴谋,然后在将来的某一天泄露给莫里斯。   结局——被莫里斯弄死。   身为雷文作者,类似的情节不要太熟悉。雷哲默默擦掉汗珠,斩钉截铁地表示:“才没有什么计划,我是真心的!”   埃勒特别了然地点点头:“明白,我会配合好您的。”   不……其实你还是根本没明白吧!雷哲看着埃勒那副“我家大人是坏银”的表情,心塞中。   “我要洗澡了,你出去吧。”   等雷哲洗完澡出来,却意外地发现夏佐正端坐在沙发上。   埃勒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夏佐冕下说有事找您。”   难道是来继续劝自己的?雷哲一边想着,一边摆出副万念俱灰的德性。   埃勒细心地为雷哲擦去座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引他坐下。   夏佐开口道:“刚刚收到一个坏消息,是关于莫里斯的。”   坏消息?雷哲心头一紧,赶紧埋头掩住表情,只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询问:“嗯?”   “你看看这个。”夏佐将一张羊皮纸递给雷哲。   雷哲接过,迅速看了起来。   埃勒识趣地缩在一旁,装壁花。   羊皮纸上写的是莫里斯将那些医疗知识教给圣徒,让他们也参与进治疗活动的事。   雷哲蹙眉,没什么不对啊,夏佐给自己看这个干什么?   虽然不解,但雷哲还是顺着夏佐的口风开口道:“果然是个坏消息。”   “是啊。”夏佐眯起眼,口气有些森冷:“不能再让莫里斯这么干下去了,我们必须阻止他!”   阻止你妹啊!小爷只是想赚点人品值而已,你跳出来捣什么蛋。雷哲愤愤地磨着牙:“阻止?用什么理由?”   “危害教廷。”夏佐冷冷地吐出这四个字,口气越加不善:“你看情报上写的,这种治疗方式根本不受药剂或是圣洁之力的约束,就算是普通人也能轻易掌握。一旦这种治疗方式推广出去,平民和骑士对我们执事的依赖就会大大降低,无疑将严重危害我教廷的权威。”   “如果这些手段真的有效,应该能救下不少平民和骑士吧。”雷哲的嗓音听不出半点情绪。   “所以才必须阻止!”夏佐理所当然地说:“苦难催生信仰,安逸滋生邪念,如果让那帮贱民如果生活得太好,只会削弱他们对我神的尊崇。只有当神是他们的唯一救赎时,他们才会全身心地信仰我神。”   雷哲定定地看着夏佐,感觉非常陌生。曾经,他觉得谁当教皇,其实都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对莫里斯怀着别样心思,他不会插手其中。但现在,他终于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莫里斯在那个位置上和夏佐在那个位置上,绝对不是一个概念。   一个全身心都是神的教皇根本就是人民的灾难。诚然,信仰越多,光明神这个意识集合体就越能发挥庇护之能,但夏佐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这家伙的眼里,除了神,空无一物。   “怎么?”见雷哲久久不答话,夏佐忍不住开口。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说的那句‘苦难催生信仰,安逸滋生邪念’……”雷哲扯扯唇角。   “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夏佐观察着雷哲的神色。   “不,您说得实在是太精辟了。”雷哲表情诚恳。没错,历史早已证明,社.会越是动荡黑暗,宗教越是兴盛,而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信仰会越来越淡。但,这绝不该成为你坐视人民受苦的理由!   “对莫里斯这件事,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夏佐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在雷哲脸上扫过。   雷哲恍然,原来夏佐特地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是为了这个!他想试探自己对父神的态度,想看看自己是否依旧关心信仰问题,想看看自己被劝回的几率有多大。兴许还想顺便试探下自己和莫里斯的关系。   雷哲心中冷笑:既然你如此期望了,我又怎么能不回应呢?   132、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真搞不懂教皇的想法。”雷哲驾轻就熟地摆出官二代的傲慢样,不屑道:“居然把一个平民出身的家伙提拔到眼下的地位上。”   “我以为你和他关系不错。”夏佐试探道。   “难道你和他关系就糟糕了?”雷哲白他一眼,反问。   夏佐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口气却并未缓和:“莫里斯能有如今的地位,似乎也得了你不少帮助,你现在这样说,他可是会伤心的。”   “他?他怎么可能伤心,他比谁都清楚,任何一个贵族都不会对他心怀好感。”雷哲尾音上扬,带着贵族特有的强调,眉眼间尽是疏离:“我当然也不会是那个例外。他将我秘密绑进圣殿的时候,可没见有半点手软。”   夏佐的视线却是凝在充当背景板的埃勒脸上,雷哲是否做戏,只要看他扈从的表情就知道了。   埃勒听着前一刻还表白真心的雷哲同志,转眼间又将莫里斯弃若敝屣,表情一点都不带意外的,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自家大人一直都只对女人下手,怎么可能会看上莫里斯那种粗糙男人,不用想也知道自家大人只是利用他而已啦。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连自己那优于他人的外貌条件,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拿来当筹码,真不愧是心黑手辣的费洛雷斯大人啊。给惨遭玩弄的莫里斯裁决长点个蜡。   有了埃勒这一记神助攻,夏佐心底再不存疑,试探的重心彻底转向雷哲对光明神的态度:“父神对信仰的重视,你应该比我清楚。”   雷哲盯着他,不置可否。   “莫里斯现在所做的这些,对我神明显有害无益。”夏佐:“你觉得我们该怎么阻止他?”   “让他签个神契就行了。”雷哲勾起唇角,不无自嘲。   好吧,这位依旧心存怨念着呢。夏佐对于这个试探结果,并不意外,雷哲前一刻还万念俱灰地准备悖逆父神,要是这一刻就立马开始为父神利益奔劳那才叫奇怪。   “如果让莫里斯签订神契,便意味着他是教皇认定的继任者。教皇是不可能在最终期限前给出决定的,就算我同意,亚历山大也会强烈反对。”夏佐摆出为难的模样,试图诱哄雷哲主动出击:“哎,眼睁睁看着他如此伤害父神,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你之前不是说要以危害教廷的名义收拾他吗?”夏佐说的每一句话,雷哲可都牢牢记着呢:“你应该已经有主意了吧?”   没能引得雷哲主动,夏佐叹息一声,心知要将雷哲劝回来还得费点功夫,也不再卖关子,开口道:“我准备给教皇冕下去封信,告知他莫里斯的悖神行径。但教皇会怎么处理,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你应该不止这点办法吧?”雷哲不准备放过半点对莫里斯有威胁的信息。   “嗯,与此同时我会让主教们拦着点莫里斯,但莫里斯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压制的,恐怕就算我吩咐下去也奏不了什么效。”夏佐努力将自己扮演成一个无能为力的角色,并衷心期待着雷哲能主动站出来,再度为父神效力。   早已将夏佐这点小心思洞察了个彻底的雷哲摆出一副别扭姿态,配合道:“没别的办法了?”   “没了。”夏佐摇摇头。   雷哲咬着牙,面露挣扎。   夏佐放轻了呼吸,不敢打搅。   最终,雷哲如夏佐所愿地站了出来,开口道:“我有个技能,能将那些受益于莫里斯行径之人的感恩之心,全部转化为对我神的信仰。”   “那太好了!”夏佐真心实意地笑了,为雷哲的办法,也为他的态度:“这样一来,莫里斯不仅造不成什么危害,反倒为我神做了贡献。”   “这件事我可以处理,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雷哲又摆出了那副别扭样。免费的好处总是惹人怀疑,高价反倒成了质量的保障。   “什么条件?”夏佐对此也并不意外,只要态度有松动就好,就怕雷哲从此抽身事外,不闻不问。   “我能感觉出,你在父神的眼中,是不同的。”雷哲一本正经地忽悠道:“我要你向父神发誓,你会竭尽全力为我寻找解决办法。”   夏佐一听“神对自己的不同的”,差点乐出声,忍不住趁热打铁道:“若我发誓,你会重新开始实验吗?”   “我会先解决莫里斯的事。”雷哲并不轻易松口:“如果你能取得进展的话,我会开始实验。”   越是代价昂贵,越是真实可信,夏佐没有半点怀疑地憧憬起了雷哲口中的“进展”,握着十字架发誓道——   “父神啊,求你见证这时刻。我,夏佐,发誓将竭尽全力为雷哲·费洛雷斯寻找解决办法,让他死后得入天国。尊奉您诚实的美德,请您监察我、引导我,奉光明神的圣名。”   “嗯。”雷哲状似满意地点点头:“我会履行之前所言,使用神技来摆平莫里斯。但这神技有个使用条件,莫里斯必须对外宣称,那些医疗知识是出自我手,让他们的感恩之心汇聚到我身上。”   “需要我帮忙吗?”对神技毫无概念的夏佐傻傻配合道。   “如果方便的话,希望你能以让那些主教神甫配合为条件,让他答应这个条件。”雷哲冷笑道:“莫里斯他不是向来都以平民的利益为重吗?相信只要能更好地造福人民,他是不会介意将功劳拱手送上的。”   “好办法。”夏佐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我倒是有些好奇莫里斯听到这个条件的反应了。”   雷哲但笑不语。莫里斯听到这个条件除了骂你天真骂你傻外,还能有什么反应?   埃勒在一旁,听得冷汗连连,这医疗知识貌似本就是自家大人给莫里斯的吧?这么一制衡,那莫里斯就算想独吞功劳也不成了,难怪之前大人半点不担心呢,原来是早料到了如今这一幕吗?这心机,这手段,实在太可怕了。   而夏佐冕下这边……完全就是被卖了还帮忙数钱吧?呃,给枢机主教冕下也点一支蜡烛好了。   两人密谋完毕,夏佐心满意足地撤了。   雷哲转手就将听壁角的汤姆君给叫了出来。   “之前我和夏佐的谈话你都听到了吧?”   “怎么?”汤姆略带防备地看向雷哲,他并不知道那些医疗知识都是出自雷哲之手,一时间有些分不清雷哲的立场。   谁想雷哲却只是轻松一笑道:“如果你全程都记下了,我就不用再给莫里斯去信了。”   “……”汤姆由衷觉得,雷哲和自家老大之间的水,貌似略有点深。   133、第一百三十章   面对雷哲这样的妖孽,诡诈如汤姆也不敢擅自推断此人的动机与目的。他干脆直接将整个对话过程原样写给了自家老大,为防万一,汤姆顺便把雷哲那番爱慕心思也给一起汇报了上去……   比汤姆的信先抵达的是夏佐以暗语写就的协商信——医疗知识传播者的荣誉之名,换取他在这件事上的默许与配合。   依旧彬彬有礼的语法用词,字里行间都散发着道德绑架的卑劣气息。   幽暗的房间里烛光闪烁不定,莫里斯把玩着装裱精美的信封笑容轻柔。隔着薄薄的信纸,他毫无障碍地看到了某人那狡黠的笑脸,祝玩得开心,小骗徒。   昏暗的灯光遮不住莫里斯脸上难得的柔软,传信者理所当然地将其视作莫里斯心机深沉的例证,但深知自家大人本性的裁决者们却察觉到了莫里斯此刻的真实心情。   性格憨直的克里斯直接问道:“大人,是什么好消息?”   莫里斯但笑不语,将信纸递给忠心耿耿的手下们。   克里斯的怒吼声第一个炸响:“凭什么!这根本就是在抢我家大人的功劳?!”   连一向温和的埃文斯也皱起了眉头:“这根本就是要挟。”   “费洛雷斯这家伙居然……哼!”约翰逊姑娘目露寒光。   雷纳默默擦起了骑士剑。   唯有性格温吞的马克面带不解地看向自家老大,并未妄下推断,这样内容的信,为什么莫里斯大人会刚刚是那个反应?   莫里斯收到了自家属下的疑问,却并未解释,他放任着属下们的愤怒与不满。   你们怎么会懂呢,就像是一个人从阳台将水晶球丢下,另一个人仿若闲逛般从楼下走过,正好将那即将摔碎水晶球接入掌心,揣进口袋。这可是,独属于他和雷哲的默契啊。   于此同时,正在被不请自来的汤姆剥削饭后甜点的雷哲听到了系统连续不断的提示音。   因为克里斯基本认定您在以善为名行恶,宿主雷哲人品减5……   因为埃文斯轻微认定您在以善为名行恶,宿主雷哲人品减2……   因为约翰逊充分认定您在以善为名行恶,宿主雷哲人品减10……   ……   “怎么?”汤姆很快注意到了雷哲的异常。   “没什么。”雷哲笑笑:“你家大人大概正拿夏佐的协商信给你的队友们看呢。”   “你怎么知道?”汤姆显然不信。   “因为他们正在心里骂我呢。”雷哲眨眨眼,摆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大人没为您解释?”汤姆顺着雷哲的话问道,试图试探出这水的深度。   “他不推波助澜就不错了。”雷哲哼唧一声,口气不满,笑容却是真挚:“总得让你好队友当着信使的面骂我两句,才好撇清我和他联手坑人的嫌疑啊。”   知道被骂还笑这么开心,简直不可理喻。汤姆瞥雷哲一眼,也不当真,埋头继续啃香蕉布丁。   雷哲看出汤姆的鄙视,也不解释,放任他将这一切当做玩笑。   你怎么会懂呢,就像是客厅中的小提琴拉了半只曲子便戛然而止,千里之外的房间中却紧接着响起了琴曲的后半段,音符与音符的衔接毫无停顿,浑然一体。这可是,独属于他和莫里斯的默契啊。   隔着彩拼的玻璃窗,雷哲的视线毫无阻隔地投向不知名的远方,接下来,莫里斯多半就要坐地起价了吧,祝玩得开心,大鬼畜。   莫里斯的房间中,信使逐渐感觉到了这愈来愈不善的氛围,催促道:“您的决定是什么?”   “可以同意,不过这点条件可不够。”莫里斯提起笔,在羊皮纸上书写了几个条件,递给信使:“如果夏佐冕下同意这些条件的话,我并不介意将大善人的名头拱手让人。”   信使接过信,才晃一眼就眼皮直跳,他是夏佐的心腹,对于自家枢机主教也算是知之甚深。莫里斯写下的这些条件,可谓狮子大开口,但却该死地刚好卡在临界点上,照着他对自家夏佐大人的了解,莫里斯多半能得偿所愿。   “我会将您的意思传达给夏佐大人的。”信使揣好信,再度伸出手。   “现在,请您将夏佐冕下的信归还给在下。”这样卑劣的协商信自然是不能留在对方手上的。   “约翰逊,把信还给这位执事。”莫里斯命令道。   约翰逊狠狠地瞪了信使一眼,最终还是乖乖听从命令将信还了回去。   信使揣着两封信迅速离开了,但房间里对信上内容的讨论还在继续,对雷哲的讨伐也并未停止。   但这一回,莫里斯却是直截了当地开口了:“那些医疗知识,本来就是雷哲给我的。”   话音一落,整个房间瞬间陷入尴尬的死寂,落针可闻。   作为之前骂得最大声的人,克里斯羞赧地挠挠头:“您之前怎么没告诉我们呢?”   “你们应该很清楚我们眼下做的事会得罪多少人。”莫里斯淡淡道:“在一开始就将这位幕后大功臣树成靶子,可算不上什么明智做法。”   约翰逊是个智商与美貌齐平的优秀姑娘,她很快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关节,但多疑的性格让她无法就此放下对雷哲的戒心:“夏佐能主动提出这样的协议,肯定有费洛雷斯在背后推动。他一方面给他们的行动开了路,一方面也是在利用制衡防备您独占功勋吧?”   没错,雷哲就是这么想的。但莫里斯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不悦地皱起了眉,驳斥道:“雷哲如果真如你所揣测,他就不会私下将那些宝贵知识统统托付给我了。”   “但每个人做事总有动机不是吗?”约翰逊完全不习惯眼下老大这毫无防备的柔软姿态:“费洛雷斯这么做,总得是有什么目的吧?难不成他纯属好心什么都不想要?”   “他还真是什么都不想要。”莫里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一夜雷哲破碎的泣语,笑容不由得苦涩起来,他不仅什么都不要,还对回报避之不及。   就在属下们被莫里斯搞得越发迷糊的时候,汤姆的信总算到了。一共两张信纸,一张嫌疑人窃听报告,一张嫌疑人恋爱报告。   莫里斯两三眼将窃听报告扫了一遍,基本全都在意料之内,默默地给惨遭戏弄的夏佐点了个蜡,给玩得漂亮的雷哲点了个赞。   莫里斯将转手看起了恋爱报告……   前一刻还在为雷哲的默契配合而身心愉悦,后一刻莫里斯就被附赠的桃色消息搞得心神大乱。他没法抹去脑中雷哲那泛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他没法不在意汤姆笔下雷哲那慌乱的拒绝与无声的奉献。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己,明知雷哲的心情,却厚颜无耻地装作一无所知,享用着爱慕者的辛苦成果,未免太过卑劣。   雷哲绝想不到,自己在莫里斯心中的形象已然拔高成了一个默默奉献不求回报的情圣,其实这货就是个对目标执着到冷酷的情感懦夫,偏偏除了埃勒,无人窥破。   其实也怪不得一向睿智的莫里斯眼瞎。爱,是对一个人对大的肯定与褒奖,即使爱慕者丑陋可鄙,被追求者嫌恶之余也难免会滋生出些许虚荣的窃喜,更何况整容后的雷哲还是一个外貌、身份、能力无一不逆天的家伙。莫里斯栽在他手上,真心不冤。   莫里斯并非卑劣之人,相反,他的道德比寻常人要高尚得多。他提起笔,让属下们统统退下。   摇曳的烛光下,文字在羊皮纸上沙沙流淌,距离那一夜,已经过去将近一周,而他,也该就此给出回应了。   “挚爱的雷哲:   我知道你对我心存恋慕,而我也知悉你的重重顾虑。在你我告别的前一夜,你毫无保留地将心事悉数倾吐,请原谅我的怯懦,在那一晚,我远远地逃开了,卑鄙地任由你一人饮下单恋的苦酒。   这几天,经过慎重的反复思考,我想我终于可以肯定,我对你怀有同样的深刻感情。所以我决定回应你这份感情。即使你很有可能并不需要。   我深知这个决定愚蠢至极,但我无法再忍受对你的心意熟视无睹。我这颗心,将随着这封信捧至你眼前,任由你践踏或是珍藏。写到这里,我深切地感受到了惶恐与脆弱,我曾以为自己坚不可摧,直到这一刻,当我将心交付给你,便变得和所有坠入爱河的男人一样脆弱不堪。   任何人都伤不了我,但你只需一句话,便能将我的灵魂打入地狱。我希望你明白,我已赐予你摧毁我的至高权柄,但我希望你永远、永远不会动用这可怕的权利。   热切等待你回应的诺亚留”   莫里斯将自己这肉麻至极的情书仔细检查了一遍,满意地放进信封。这样的行文并非他的风格,却是最适合的风格。   正如雷哲对自己的了解,他对雷哲的思路也同样熟稔,雷哲是个看似逆来顺受,实则反复无常的狡猾家伙,将他留在身边的方法,就是给他选择的自由,柔软的内心,与强烈的责任感自然会逼迫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印下自己的专属图章,莫里斯的眼神却是与信上内容截然相反的专制霸道:如果雷哲打定主意要拒绝也不要紧,他既已经下定决心锁死这段感情,就绝不容许雷哲再有丝毫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至高权柄(《雷神》同人曲)   原曲:HOME   原唱:阿兰   歌词:泥蛋黄   命运潜伏于星明暗不定   对局者落子不语   纯白色车只懂直线行   黑色王者未苏醒   起手便相逢   交错的光影   爱意于暗中   栖息   覆手剑光熄   信仰被质疑   渎神的步履   很淡定   借光明主神的名义   背负圣徒之名前行   神迹不过一场荒唐骗局   殿堂中谁嘲笑迷信   欺世盗名恶行被谁看清   欺诈者醉中泄密   六十四格棋盘纵横行   王车易位的宿命   信任太贫瘠   猜忌却凋敝   理智被将军   欲.望的博弈   交缠的肢体   暧.昧间窒息   灵魂的沉溺   难逃避   任微笑藏匿你情绪   愿深情捆缚你羽翼   赐你摧毁我的至高权柄   我的心就放你手里   羽毛笔下未完诗句   羊皮卷被摊开待续   赐我摧毁你的至高权柄   我宣誓埋葬这权利   134、第一百三十一章   雷哲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收到莫里斯的信的。   看完后,雷哲特别淡定地冷笑一声,将汤姆给叫了出来。   雷哲将信径直丢回汤姆手中:“你这么调皮,你们老大知道吗?”   汤姆接过信,但却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地样子,连扫都不肯扫一眼,动作飞快地将信背面朝上按在了桌面上,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狡黠:“莫里斯大人事前可是警告过我绝对不能看的,当然,如果你非要把信上的内容透露给我,我也没办法。”   “得了,装什么装。”雷哲扫他一眼,语带不忿:“这情书摆明了就是你写的。不就是对你家老大有点非分之想吗,老是拿这事儿来戏弄本少,有意思吗?”   情书?!汤姆被这两个字劈了个外焦里嫩,瞬间呆立当场,整个人都斯巴达了——这居然是情书?这可是老大亲笔信啊!你这是在逗我呢吧?!   等等……没准儿真是费洛雷斯在逗自己呢。情书什么的听着就不对劲啊,会不会是费洛雷斯仿着老大的笔迹写了封情书,然后替换真信拿来诈自己?贼喊抓贼这样诡诈无耻的事……眼前这家伙完全干得出啊!   “向父神发誓,这信不是我写的。”虽然心中带着怀疑,但摄于莫里斯的淫威,汤姆还是没敢去窥看信上的内容。   不是汤姆写的,那就是他的狐朋狗友写的,雷哲才不会被汤姆那点语言陷阱给糊弄。   “你把我仰慕你家大人的事捅出去了?”雷哲反问道,口气却是陈述句。   原来是为了试探这个!汤姆回想了下自己刚刚的反应,遗憾地得出自己的表情多半已经泄了底的结论。难怪自家老大总夸这货的审讯能力呢,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诱供的一天。   自以为悟了的汤姆光棍地承认道:“是啊。”   “说好的保密呢?这几天我的甜点难道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雷哲愤愤斥责。   汤姆掏掏耳朵,厚颜无耻地作我什么都没听到状。   看这货油盐不进的样子,雷哲也不再浪费力气,直接问道:“你到底把事情捅给谁了?居然开这种玩笑,简直丧心病狂。”   “等等,这信不是你写的吗?”汤姆瞪圆了眼,感觉头皮都快炸了。   “我写这个干嘛,自我安慰吗?!”雷哲白他一眼:“别装傻,老实交代这信谁写的。能注意到分离前夜我醉酒的事,并就此进行大胆推测……是雷纳?不对,看这煽情的行文风格,难道是约翰逊?”   “我只把你的事禀告给了莫里斯大人。”汤姆干巴巴地说完这句,再发不出半个音节。   四目相对,两人一时间都石化了。   父亲大人/父神在上,我好像知道什么很了不得的事……   最终,还是雷哲先找回了神智。   他麻利地将汤姆赶走,死盯着桌上的信,眉头皱起。鉴于人品面板的坑爹属性,他无论看谁的字都是标准宋体字,所以要想从笔迹来判断什么的,完全不可能。不过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打开人品面板,雷哲热切地看向系统评语。虽然系统评语各种坑爹,但万幸这玩意儿从不撒谎。   但,这次的系统评语,堪称史上最恶劣,没有之一!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就不告诉你~”   雷哲怒掀茶几!   “就不告诉你”是几个意思?   那个荡漾的波浪线是要闹哪样?   倒霉催的雷哲再度给人品面板跪了,作为一个金手指,整天不干人事,除了吐槽就是调.戏,要你何用?!   没有答案,也就是不否认任何答案。   再度拿起羊皮纸,雷哲愣愣地瞪着手中的情书,视线在每一字每一句上小心翼翼地巡过。唇角控制不住地扬起,两颊红得像是被蒸过,精明的眼里满满的全是痴傻。   明明已经看出了这并非莫里斯的风格,明明心知肚明这很可能只是场玩笑,但这一刻,雷哲还是忍不住放任了自己的愚蠢,让自己为那一点微渺的可能而欢欣雀跃。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他求而不得的奢望,明知是假的,也觉得很开心。就像是那一场场有他的梦,明知虚妄无果,但还是溺于被窝,不舍睁眼。   也许,正因为知道是假的,雷哲才敢这样全心投入,心醉魂迷。   一个小时后,夏佐的到访,打断了雷哲的沉溺。   “雷哲,方便我进来吗?”夏佐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雷哲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匆匆将信塞进怀里。起身走到门口,犹豫片刻,雷哲还是忍不住将信取出,重新仔细叠好,珍惜地收入怀中。   “请进。”   雷哲拉开门,又变回了那个郁郁不乐的神眷者。   夏佐晃了晃手中的信,笑着说道:“莫里斯同意了我们的请求。”   “不愧是大善人莫里斯。”雷哲讥诮地感叹道,俨然一副大贵族的高傲嘴脸。   “什么善人,他开的价可一点都不低。”夏佐对莫里斯提出的交换条件,明显很是肉疼:“况且真正接触那些圣徒的人是他,就算将发起者的名头给了我们,也抹不掉他的功劳。”   “放心,等技能发动,大家感念的就只会是我神的仁慈了。”雷哲引着夏佐继续往坑里走:“到时候就算那些圣徒和骑士将他夸成圣人,也不过是嘴上客气而已。”   “行,我这就回信。”夏佐点点头:“我会要求他以神眷者身份来向介绍你,而那些医疗知识也会以神授之名进行传播。”   真不愧是夏佐,就算被忽悠了个彻底,也还保留着两分清醒。雷哲含笑点头,看不出半点不甘愿:“嗯,我们一定要着重强调这是神的恩德,之前并非不关爱圣徒们,不过是缺乏神眷者这个中介而已。这样一来,应该就能抹平之前由于圣徒之事造成的恶劣影响了。”   夏佐对雷哲的反应挺满意,不再多说什么,借了雷哲的书桌将信写好,给他过目确认没问题后,就离开寄信去了。   莫里斯那边的反馈来得很快,三天后雷哲就开始收到大量的人品增长提示。   看着瞬间蹿升到一千五的人品,雷哲乐得在被窝里狂笑了整整半个小时。人品只要涨到1949他就能走人了,这1500还只是个开始,这还只是一间神殿,等莫里斯将几个神殿跑完,自己的人品妥妥能破两千。而等这些圣徒被培训完毕,走出神殿帮助平民和骑士,他的人品肯定还会持续增长。   遗憾的是,虽然打了神授之名,人民也的确感念神的恩德,但就神契传来的感应,光明神似乎并未把这些新增的信仰归功到自己的头上。   看样子能对自己和光明神的关系产生影响的,就只有人品技能而已。   雷哲叹息一声,打开人品面板,目光在种种技能上滑过……   技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善良这么完美的人儿,XX他一定是堕落凡间的天使吧。”   技能发动条件:一脸感动地念出此句,被点名者之前必须曾做出震撼心灵的举动,消耗节操2222。   技能效果:被点名者将呈现出天使幻象,持续时间一分钟。   技能副作用:围观幻象者有可能成为被点名者的脑残粉,一粉顶十黑,你懂的   雷哲目光一滞,默默地将技能给删掉了。   早知道审判时就不用这个“鸟人”技能了,没准儿自己被会光明神盯上,就是因为这个“一粉顶十黑”的副作用!   雷哲的目光继续下滑,停驻于技能“库洛洛,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看来要赎回人身自由,还是只能靠“库洛洛”。想到将来异世界遍地库洛洛的情景,雷哲就倍感心塞。BD结局——“来做我的收藏品吧,神使”什么的,完全不想要好吗》?为什么一个两个副作用都如此凶残啊,真是伤不起。   好在,还有那个变异技能……   雷哲的视线凝在了变异技能“我昏了过去,却不知XX……”上,自己替光明神收集的信仰越多,就越能反过来影响光明神。现在人品又涨了不少,正好看看有了多大变化。   想到就做,雷哲在地上躺平,酝酿了一下情绪,表情摆好,随口念道:“我昏了过去,却不知夏佐在这此刻的一分钟里想的是。”   “检测中……躺倒在地,故作高深,15000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被点名者为夏佐,技能持续时间一分钟,技能激活!”   依旧是连线光明神,但这次与上次又有了明显不同,他居然能透过光明神隐隐感觉到夏佐的意识所在了。虽然无法像以前那样,清楚感觉到对方的心绪,但雷哲有种预感,他似乎能借助光明神这个中介,向夏佐传达点什么……直白地说,就是冒充神谕。   技能只开了一分钟,雷哲来不及多想,就试探着传了四个字过去——“配合雷哲”。   由于感觉不到对方的思绪,等到技能时间结束,雷哲也不知道具体效果如何,不过他相信,如果真的有效,最多不过五分钟他应该就能收到回馈了。   事实上,雷哲刚从地上爬起站好,他就收到回馈了。   “大人,出事了。”埃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夏佐冕下下楼时不小心踩空,从大厅的长阶梯上滚了下去,外伤看起来虽然不重,但不知为什么,夏佐枢机主教就是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也不给自己治疗。 属下觉得他也许磕伤了头,您要去看看吗?”   看来,很有效。雷哲默默地,笑了。   135、第一百三十二章   “好啊,去看看。”雷哲应了声,正要开门。就听到埃勒的声音略带无措地响起——   “枢机主教冕下朝着我们这边冲过来了,表情看起来很激动,您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喂喂,你到底拿夏佐当什么了,人形暴走兽吗?雷哲失笑:“不用,你把人放进来吧。没事的。”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   夏佐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亢奋,望着雷神的双眼闪闪发亮:“我……我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什么?”雷哲故作不解。   “我感觉到了父神的存在。”夏佐咧起嘴角,笑得像个被父亲摸头表扬了的傻孩子。   “这不可能!”雷哲一副被抢了特殊待遇的模样:“就算父神再怎么看重你,也不可能……”   “但我确实感觉到了。”夏佐笑着,强调着:“父神亲口告诉我,要我配合你接下来的行动。”   “不可能!”雷哲愤愤反驳:“与我神沟通是有代价的,你甚至连神契都没签!”   夏佐笑笑,并不在意雷哲近乎无礼的态度,准确地说,他甚至有些为此暗爽。就像一个爱情中的胜利者面对弃妇那样,为自己的备受宠爱而沾沾自喜。   雷哲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将心底的不平之气压下,郑重道:“父神真向你下达了神谕,要你配合我的行动?”   夏佐含笑点头:“是的。”   “那父神有没有提及我上天国的问题?”雷哲殷切地问道。   夏佐选择性地坦诚道:“我只隐隐感觉到了这一点信息而已。”   “这样啊……”雷哲将失望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夏佐劝慰道:“既然父神要我配合你的行动,就说明父神一直都关注着你。之前我们说好的,若我能取得进展,你就继续实验,眼下这个,好歹也算是一点进展吧。等我们将父神的任务完成,你的事也许会有新的转机也说不定。”   “好吧。”雷哲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傲娇道:“我会让埃勒配合我使用神力的,你只要安抚好那些家属就行。”   夏佐对配合着雷哲演那种狗血戏码还真没兴趣,当下点头应承道:“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搅到你。莫里斯那边的事……”   “我既然答应你,自然就会做到。”雷哲不耐地挥挥手。   两人各自分工,再度告别。   锁好门,雷哲再度打开人品面板。   面板评语又有了新的变化——“恭喜宿主GET到技能的正确使用姿势。”   雷哲被人品面板夸奖得头皮发麻,这好像是面板第一次用纯粹的褒义词来评价自己吧?总觉得有什么阴谋的样子……   面板分分钟换评语——“恭喜受虐狂宿主终于成功欺负到了一只蠢萌。”   喂喂,骂我就算了,为什么夏佐也躺枪,夏佐已经很可怜了你还黑他。雷哲淡定关掉面板,决定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雷哲重新躺回地毯上,半垂下眼,装腔作势地念道:“我昏了过去,却不知诺亚·莫里斯在写信给我的一分钟里想的是。”   “检测中……躺倒在地,故作高深,14060节操可掉。技能发动条件满足,被点名者为诺亚·莫里斯,技能持续时间一分钟,技能激活!”   他只是想再度试试技能的变异程度而已,才不是对某个问题念念不忘呢!   然而,反馈来的信息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一次,他与光明神的联系明显稀薄了很多,又倒退回了最初那种难以自主的状态。   “看来假传神谕也是要代价的啊。”   叹息一声,雷哲悻悻地从地上爬起,决定还是先替光明神收集点信仰再说。   “埃勒,走,跟我去地牢一趟。”雷哲走出门。   “是的,大人。”埃勒紧随其后。   “接下来,我准备对那些囚犯使用神技,需要你的配合。”雷哲略有点尴尬。   “这是我的荣幸,您尽管吩咐。”埃勒恭敬应承。   “你……耳朵过来。”雷哲悄声解释配合方案……   相比于前两位配合着,埃勒完全称得上淡定非常:“明白,您的要求我都会做到。”   这下反倒是雷哲不习惯了:“你就不觉得很奇怪吗?”   “不,您吩咐的事怎么会奇怪。”埃勒理所当然道:“如果觉得奇怪,那只能说明驽钝的属下未能跟上您的思路。”   这马屁拍得,真是……没羞没臊!雷哲抽抽唇角,放弃了和这个马屁精继续沟通的打算。   可怜的埃勒,一腔真心第N次付流水,忠犬的日子,就是这么虐心。   来到地牢,雷哲并未像上次那样选取感激自己的人。目的不同,选择的对象当然不会一样。上次,是为了诱导夏佐得出自己灵魂受损的结论,这一次,他要彻底审清这场战争后的猫腻。他可还清楚记得莫里斯特地传来的那个消息——格林菲尔的暴民身上,藏有异教徒们的后手。   “将那些服下圣水却没能得到治疗的人清出来。”雷哲笑容亲切:“我要对他们,挨个儿进行处理。”   前期准备,早已做全,从将人救下的第一步起,雷哲便为后来的每一步都做好了铺垫。那一袋名为圣水的清水,可不仅仅只有树立威信,收买人心,试探埃勒这三个作用。求着自己施救的,可不一定是为了治伤,相信任何一个异教徒都不会放弃借此试探光明教廷神眷者的机会。而始终无法学会感恩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人品有问题,一种是信仰有问题。   雷哲相信,要不了一天,他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了。   事实正如雷哲所料,但当雷哲终于问出异教徒的后手所在,却是忍不住惊出一生冷汗。   没想到,自己居然在无意之中为夏佐和莫里斯挡下了一场死劫,雷哲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自己的横插一脚,这场战争会是个什么结果,也许夏佐会死,也许莫里斯也会死……   幕后布局者心思之诡诈,雷哲稍加细想便止不住地背脊发冷,原来之前在克莱因郊区的胜利,也可以是如今这一局的铺垫。原来这场平叛无论胜负,异教徒竟是都输不了。好在,有了他插手,一切都不同了。万幸,万幸!   雷哲一扭头,正准备给埃勒下达指令,却见埃勒一副被吓呆了的蠢样。   雷哲失笑:“细思恐极对吧?”   埃勒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点头不迭。但令埃勒心颤的可不是异教徒,而是雷哲他本人。细思恐极啊细思恐极!   雷哲思索片刻,吩咐道:“你去告诉夏佐,我要公开举办一场仪式,让所有人都来观礼,尤其,是那些家属。”   “大人……您,您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异教徒的打算了吗?”埃勒想了想,还是觉得连异教徒的阴谋也完全洞悉并加以利用什么的,简直逆天,忍不住开口求确认。   “不,我当然不知道。”雷哲老实地摇摇头。   埃勒不信:“可我记得,您在故意刺激夏佐去安抚家属时说过,他如果执意要害您,那么活该夏佐自食恶果。如果他老老实实的,那么您接下来做的事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损害……这次的仪式,就是应了那时的话吧?”   雷哲纯良一笑:“我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我知道,异教徒在暴民身上,藏有后手。”   埃勒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完全相信了大少此时的说辞。至于内心深处嘛,呵呵,大家都懂的。   “希望夏佐没真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不然……”雷哲摆出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叹息道:“夏佐这倒霉催的就又要被我坑了。”   埃勒一脸心悦诚服状,默默腹诽:你也知道堂堂枢机主教一直在被你坑啊,就不能换个人欺负么,夏佐冕下都要哭晕在厕所了啊。   136、第一百三十三章   地牢中,雷哲带着询问之色的脸格外无害。   “在莫里斯将我这个神之代言者介绍给众人之前,我们这边,是不是先将神眷者之名立起来比较好好?”   “嗯,我听埃勒传达了,说要举行仪式。”夏佐顺着雷哲的思路说道:“你是要当众显示神迹吗?”   “神迹?不是。”雷哲扯扯唇角,讽刺地哼笑了一声。   夏佐心头一紧,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又戳到了神眷者雷哲的痛脚,不敢再多问,生怕雷哲又纠结老问题中止实验。“你是怎么打算的?需要我怎么配合?”   “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吧,尤其是那些烈士家属,也是时候给他们交代了。”雷哲有些恹恹地说道:“我会亲自给他们一个解释,到时候还要麻烦你维护好秩序。”   “你准备怎么交代?”夏佐想了想,追问道。   “告诉他们为什么我会将囚犯扣押下来。”雷哲驾轻就熟地将夏佐往沟里带:“我会告诉他们神的睿智与伟大。对了,我还要带个囚犯去做证明。”   草率认定雷哲是准备说明给囚犯洗脑的事,夏佐顿时有点小激动,如果雷哲向人们当众承诺了代神实验的事,那将来就算有什么意外,雷哲应该也不好再中断实验了吧。   怀着某种小心机的夏佐,立马熟门熟路地跟着雷哲往坑里跳:“好的,到时,我也会向众人宣布你神眷者的身份的。”   “这些是我今天对囚犯的审讯结果,异教徒果然插手了这场战争,手段非常恶劣。”雷哲将一大叠羊皮纸交到夏佐手中,随意道:“仪式上我也会说到这点,你也看看吧。”   夏佐草草翻了几张,见上面的信息零碎又冗长,没耐性地丢在一边,回归正题道:“你希望仪式什么时候举行?”   “尽快吧。”雷哲垂了眼:“毕竟莫里斯那边已经开始了。”   “好,那么明日正文举行仪式可以吗?”夏佐询问。   雷哲点点头。   在夏佐的配合下,仪式顺利展开。   波比是一位贵族夫人,她有一座美丽的庄园,和一小块开满郁金香的封地,还有一个身为教廷骑士的优秀儿子,准确地说,应该是曾经有一个身为教廷骑士的优秀儿子。   一场战争,庄园失去了继承人,母亲失去了儿子,一个女人失去了她此生的全部指望。   波比无时无刻不在诅咒着那帮暴民,渴盼着那些罪人被绞死被净化。但她这卑微的祈求最终却落了空,她从夏佐枢机主教那里亲耳听到那个名为费洛雷斯的混蛋,是如何阻止了本已定下的净化仪式,是如何对那些罪人施展救助,是如何仗着教皇的势压得众人不得不配合!   从此,波比的诅咒名单里又多了一个人。即使此刻,费洛雷斯头顶多了个神眷者的光环也完全动摇不了她对此人的厌恶。   亲口确认了雷哲神眷者身份的夏佐冕下退下高台,将场地留给他。   “我知道,大家都很不忿净化仪式被取消。按照规矩,那些罪人在被抓捕的第二日起,就该上处刑台,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即使需要留下些活口以便审讯,依照惯例,也没道理会妨碍先被处刑的那批犯人。”神眷者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道出了每个人心底的疑问。   高台之上的青年看起来温和而亲切,波比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不是有那些骑士层层围着……哼!   神眷者的解释还在继续:“但我,却偏偏阻止了大家得到应有的答复,而且给出的理由也笼统至极,实在是非常不合情理。感谢大家在这种情况下,依旧选择了相信教廷,选择了暂时忍耐。事实上,并非我不想给出答案,而是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父神将他的旨意传达给我,于是我就照做了。”   以神之名又怎样?看着台上那张圣洁的脸孔,波比只想扑上去给他一耳光。神眷者又怎么样,他有什么资格让战士们的鲜血白流!他有什么权利阻止一个母亲为儿子讨回公道!   台上之人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笑容:“如今,我终于找到了我神下达此令的原因所在。此刻,我终于能问心无愧地站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了。”   雷哲摆摆手,一个囚犯在他的指示下被带了上来。   波比屏住呼吸,死死地盯住费洛雷斯,但愿这位神眷者真能做到问心无愧,不然……   “砍掉他的一只手。”   年轻的神眷者淡然地宣布道。   押送囚犯的埃勒毫不犹豫地将罪人的整条左手臂齐肩剁下。   “把手臂放到净化台上,净化它。”这是第二条命令。   埃勒自然照办,将痛呼不止的断臂囚犯丢在一边,被溅一身血的埃勒弯腰捡起手臂。   鲜血淋漓的手臂被丢在了浸过油脂的干树枝上,树枝被点燃,蹿升而起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断臂。   埃勒不再管这火焰,飞快地退回了雷哲身边。   到底搞什么?波比狠狠地皱着眉,焦躁与愤恨压得她呼吸越加不畅。要净化就把人直接绑上净化架啊,只砍一只手臂算什么。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波比陡然瞪大了眼,只见那手臂所在的火堆居然整个炸开了,火焰猛然暴涨了十倍有余,几乎覆盖了半个高台。   直到火焰渐渐熄灭,整个广场依旧沉浸在一片惊骇的死寂中。   “我想,这就是父神降下神谕阻止我们举行净化仪式的理由。”   神眷者费洛雷斯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一个人民耳中。   “感谢父神,感谢他的无所不晓,无所不在。仅仅一条手臂的威力就如此恐怖,我无法想象,如果我们按照惯例举行净化仪式,会发生什么。”   波比仰望着环高台一圈的净化台,心有余悸。   “十个净化台,十个人性炸药,而主持净化的人,夏佐冕下,就站在中间,而你们,就围在周边。然后……轰!”   波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幸好……幸好被阻止了。   “我帝国最有前途的枢机主教在净化仪式上被生生炸死,完全可以称为本世纪最大的笑话和耻辱!卑劣的异教徒,他们潜入帝国,引诱平民犯下暴乱的罪孽不说,居然还偷偷让那些头目服下改变体质的药水。打定主意要我们无论胜负都付出惨烈的代价。”   波比随着神眷者那愤怒的斥责声咬紧了呀,卑劣的异教徒!自己差一点,就成了他们的帮凶!   “值得庆幸的是,父神在上,让我们有机会来阻止悲剧的发生!值得庆幸的是,有夏佐冕下为我尽心竭力地从中斡旋,为我窥破阴谋提供了条件!值得庆幸的是,有大家的理解支持,给了我宝贵的时间来给你们一个交代!”   听着神眷者诚挚的感谢声,波比的视线却是移向了台下的夏佐,尽心竭力地从中斡旋么?可怜的神眷者一定不知道夏佐背着他说过些什么吧。   波比看向夏佐的眼神忍不住带上了鄙夷,真没想到,枢机主教会是这样的人。神眷者雷哲顶着众人的鄙视救他一命,他却在背后挑拨是非,道貌岸然,无耻至极!   相比于承认自己错怪好人,明显还是被恶人误导这种解释,更加容易释怀。波比之前有多恨雷哲,此刻就有多内疚。之前骂雷哲有多毒,此刻骂夏佐就有多狠。   雷哲听着响成一片的系统提示音,俯视着夏佐灰败的脸色,默默为他点蜡。都叫你别调皮了,怎么还是不听呢,看吧,又作死了吧。   收到众人鄙夷目光的夏佐,听着那悉悉索索地议论声,郁闷得简直要吐血了,他也就是安抚那些家属的头几天,将责任往费洛雷斯脑袋上推了推而已。他在搞清楚费洛雷斯反常的原因后,立马就中止了那些小动作啊!要不要记这么牢!   讨论声越发激烈,夏佐收回视线,脸色铁青。   那些贱民就算了,你们这些骑士跟着凑什么热闹,又不是不清楚那时的情景,高位者权威被动摇时,适当做出反击以制衡不是很正常吗!干嘛也对着我摆出这种表情?   不愿再被当做丑角围观,夏佐一扭身,大步离开,摔上了自己的房门。   仪式圆满结束。   雷哲一脸无辜地敲开了夏佐的门,关心道:“你怎么中途退场了,出了什么事吗?”   夏佐冷冷地看着雷哲,问:“你其实是故意的吧?”   137、第一百三十四章   “什么故意的?”雷哲驾轻就熟地摆出无辜脸。   夏佐一口气哽在喉头,这话要怎么问?问雷哲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背后诋毁他的事?问雷哲是不是有意在众人面前装无知坑害自己?   到底还是意难平,夏佐硬邦邦地问道:“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那些暴民头目已经变成人肉炸药的事?”   雷哲却不回答,只是皱眉看着夏佐,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就在此时,埃勒敲响了房间的门。“大人?小的有急事禀告。”   “进来。”夏佐皱眉看向埃勒:“什么事?”   “是家族内部的事。”埃勒的口吻依旧恭顺有礼,但却是痕迹明显地护在了雷哲跟前。   夏佐看着埃勒那防备的姿态,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家里出事了?”雷哲有些焦急地看向埃勒。   埃勒扫了夏佐一眼,有些为难地低声说道:“请允许小的私下向您禀报。”   雷哲却是直接吩咐道:“直接说吧,夏佐冕下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夏佐一见埃勒那表情,终于明白不安来自何处。埃勒此刻的表情,根本就是在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可怜的主人啊,您被夏佐背叛了还不自知!   夏佐张口想要补救点什么,埃勒已经小小声地对雷哲耳语起来。   看着雷哲那陡然冷下来的眼神,夏佐焦虑地意识到:已经……迟了。   “我还奇怪呢,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人肉炸药的事?”雷哲扯起唇角,笑容讽刺得扎眼:“你没看我昨天给你的审讯报告是吧?活该!”   雷哲冷笑一声,不再多说,带着埃勒大步离去。   雷哲这招先发制人倒打一耙玩得实在漂亮,本已摸到真相边缘的夏佐生生被雷哲那句“活该”给骂得心虚起来。   仪式过后那些骑士和烈士家属肯定没少议论自己私下非议费洛雷斯的事,刚刚埃勒是把那些议论告诉了费洛雷斯吗?埃勒之前可从未对自己摆出过戒备姿态,费洛雷斯那愤怒的模样也不像是假的,难道他们事前真对自己所做的事一无所知?   夏佐心乱如麻地找出那厚厚一叠审讯报告,翻看起来。   审讯报告很详尽,甚至有些过于详尽。审讯报告似乎是按照审讯的先后顺序摆放的,在一堆琐碎无意义的口供后,关键讯息才开始徐徐呈现。而关键讯息呈现完毕后,又是一大堆无意义口供。重点藏得简直不能更好。   捏着审讯报告,夏佐恨不能将那个排序者拖出来痛打一顿,最关键的信息难道不该摆在最前面吗?!如果不是前面堆了这么厚一叠的无用口供,他又怎么会看了几张就放在一边!   但夏佐也没法说那排序者是故意的,因为正是有了前面那些审讯做铺垫,后面的审讯才能一步步瞄准方向,靠近核心,审讯的脉络清晰得让夏佐无话可说。就连最后那一叠依旧琐碎的审讯记录也摆放得合情合理,重要人物的审讯结果在中端已经出来了,后面的内容自然只能是对那些小角色的审问,以便查漏补缺。关键讯息放在最容易忽略的中间,简直天经地义得让人泪流满面!   夏佐不禁回想起昨日雷哲将审讯结果交给自己时说的话,那时他是怎么说的呢——   “这些是我今天对囚犯的审讯结果,异教徒果然插手了这场暴乱,手段非常恶劣。仪式上我也会说到这点,你也看看吧。”   他怎么能怪雷哲事前什么都没说呢,明明雷哲什么都说了,还说得详尽无比,不带半点保留。事实就在他亲手交给自己的记录中清晰呈现,异教徒如何潜伏入境,如何挑起暴乱,如何一步步布置下这阴险的杀局……简直应有尽有,而且还分不同人物不同角度反复阐述!   夏佐将审讯结果丢回桌上,心塞得无以复加。是他自己耐心不够,没有按照雷哲的要求看情报;是他自己先揣了小心思,没敢多问雷哲是要拿囚犯做什么证明;是他自己作死在前,没搞清楚雷哲反常的原因就先开始了反击。   夏佐懊恼地叹息一声:只能自认倒霉了。眼下的重点是,要怎么挽回自己和雷哲的同盟关系。   有赖于埃勒的神助攻,夏佐这边算是大获全胜,但雷哲那边却称不上轻松愉快。   “你为什么要闯进来?”雷哲俯视着跪在脚下的忠犬,质问。   “小的在门外听到了您与夏佐的对话,知道他对您起了疑心……”埃勒本以为自己配合得还算漂亮,但一看自家老大这态度,又忐忑起来:“小的想的是,只要我们先摆出受害者的姿态,就能将主动权重新夺回手中,考虑得不周,还请大人原谅。”   “不,你处理得已经很好了。”虽然雷哲出于防备从未想过要埃勒配合,但他不得不承认埃勒这一手确实玩得漂亮。雷哲顿了顿,继续道:“可惜就是太好了点。”   埃勒不解地望着雷哲那高深莫测的脸。   “我们确实将主动权完全夺回,成了清白无辜的受害者。”雷哲叹息一声:“但彻底沦为坏人的夏佐会就此对我放下心吗?不,不会。从此后他会更加防备我,因为他清楚他害过我,他怕我会因此心存芥蒂,怕我会为此报复。我可以让他怀疑我知道了点什么,但不该让他确认我已经知道了什么。”   “对不起……”埃勒深深地埋下头,几乎颤抖起来。   埃勒这么干真的不好么,当然不是,有雷哲不得神宠的背景在前,就算不挑明私下诋毁的事,雷哲和夏佐也当不了心无芥蒂的好基友。   雷哲这样故意找茬,不过是想提醒埃勒——“你很聪明,但不该自作聪明,下次你要是有什么想法记得先告诉我。我很看好你,别让我失望。”   “是。”埃勒躬身,亲吻雷哲的靴面,胆战心惊。   雷哲不自在地扭头看天:这么一个聪明敏锐、能屈能伸的手下,自己真能镇得住吗?!   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雷哲刚将埃勒送走,房间里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汤姆。”雷哲抬眼撇了来人一眼,懒懒地坐进沙发:“想问什么?”   “您不给我家大人写封信吗?”汤姆想着自家大人最新的指示“在某个对我有利的事件发生后,严肃正经地问雷哲要亲笔回信”,心中各种八卦。以他对自家老大的了解,这里面,绝对有阴谋。   “嗯,这次的事单靠你的监视记录确实说不清。”雷哲并不生疑,点点头道:“我这就给他写信。”   雷哲将自己做的一系列事细细地写了一通,顺便将那厚厚一叠审讯记录也给了莫里斯一份。他在这边替莫里斯调查案件、摆平对手,莫里斯在那边替他宣扬美名、收集人品,想一想还有点小甜蜜呢。   五天后,莫里斯的回信到达。   雷哲拆开信,想着莫里斯也许会有的夸赞,笑得一脸期待。   结果取出信纸,一看……雷哲瞬间傻了。   “我家羞涩的小雷哲: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总算等到了你的回信。感谢你的仁慈,没有将我的一颗真心践踏入土。你绝对想象不到我在看到你那依旧亲密的口吻时,是何等的欣喜若狂。   下属们都笑我疯了,不过为一封毫无抒情的信,便失态至此。让他们笑去吧,他们又怎会懂得恋爱中人的默契。你向来不屑在感情上暧昧不明,也不肯利用他人对你的好感占半点便宜,所以我在看到你回信中没有明确拒绝我示爱的语句时,就明白,你已经接受了我,毫无疑问。   而你在信上所记述的每一件事,都倾吐着你对我的爱意。我深知,相比于甜言蜜语,你更信奉以行动证明。一想到,你为了做了这么多,我便满心甜蜜。你为我冒着风险使用技能查案,你为我误导夏佐放弃教皇之位,你为我主动站出扫除普及医疗知识的障碍,你为我举行仪式打压夏佐……   一件件,一桩桩,都是你未曾出口的‘我爱你’,这是独属于你我的告白,无需他人理解,你我心知肚明便已足够。但身为你新上任的伴侣,我还是忍不住奢求,你能将感情宣诸于口。期待你的回信,我的心永在你手,直至死亡。   你的爱侣诺亚”   雷哲捧着信泪流满面、悔不当初:我……我才没有答应啊混蛋!之前那情书写成那德性你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不带这么坑人的,误导我将信当成玩笑,然后再理所当然地曲解回信什么的根本就是耍赖啊!敢不敢再阴险一点。小爷还没反应过来,你就把拒绝的机会给浮云了是要闹哪样,赶尽杀绝吗?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诸位明白一百三十章那句——“莫里斯将自己这肉麻至极的情书仔细检查了一遍,满意地放进信封。这样的行文并非他的风格,却是最适合的风格。”是什么意思了吧。   画风不符什么的都是坑啊都是坑,所谓告白也是需要布局的啊哈哈!   坑人者,人衡坑之……给雷哲点蜡。   138、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么费心费力地强留我入局,所以说这家伙是真的动心了吧!’   泪水模糊了视线,一滴滴落到羊皮纸上,雷哲手忙脚乱地扯着袖口将泪水搌干,但泪水却是越淌越急,越擦越多,字迹在泪水的浸泡下一个个涨开,绵延出舒卷的灰色云彩。   雷哲捂着双眼,终于笑出声来……   ‘诺亚喜欢我呐,真好!’   精致的面容因为唇角扬得过高而略显呆傻,脸颊因为蹭到了袖子上的墨水变得脏兮兮,雷哲捂着脸蜷在椅子上又哭又笑活像个疯子,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泪水糊得满脸都是,狼狈至极,开心至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带着哭腔的笑声怪诞得渗人,断断续续有一声没一声地在房间中回荡。夹杂着呜咽,夹杂着说不清的委屈,夹杂着太久太久的隐忍,夹杂着终于窥见生机的绝望,笑到口水回呛,笑到咳嗽不休,笑到侧翻在地蜷成一团痛哭出声。   “诺亚……我爱你啊,爱你啊,我他.妈的爱你啊!!!!”   破碎的嗓音哭号着,嘶吼着,那些被日日夜夜压在心底的心声终于得以宣诸于口,那些勒进肢体磨破皮肉的铁链枷锁终于寸寸崩裂!   雷哲翻转身体,整个人成大字状摊在地上,任涕泪横流,任嗓音嘶哑,任幸福将他整个淹没,再无退路。   窗外的汤姆默默为雷哲关上窗,快步走远,这一刻的雷哲不该由他见证,那些哭泣与欢笑,也不该被他听到。它们从头至尾都属于身处远方的另一个人,一个明明被人深爱至此,却还是会忐忑不安地吩咐自己“密切关注雷哲看信后的反应,及时给我回信,谨防他逃跑”的家伙。   两个小时后,当埃勒端着晚餐,敲开雷哲的门,已是察觉不出任何的异常了。   他高深莫测的主子倚坐在沙发上,手持书本,优雅精致得像幅画卷。   埃勒轻手轻脚地将餐盘放在雷哲身前的茶几上。   雷哲抬眼,由内而外的愉悦让那张漂亮脸蛋炫目得像是在发光。   埃勒被闪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自家老大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赶紧问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你受过文化教育吗?”雷哲嗓音柔和地问道。   埃勒委婉道:“您接受骑士团培训时,我一直都伺候在您身边。”   “那行,有件事要麻烦你做下。”雷哲麻利地掏出一张羊皮卷递给埃勒。   埃勒不明所以地接过,然后看了一眼就懵了……   “拿出你的最高文学水平写一封情书。”   闹哪样啊!埃勒看着信上这要求,不由得深深感慨自家老大这脑回路真是越来越难以跟上了。   埃勒结结巴巴道:“这个……小的水平可能不是太够。”   雷哲强作镇定地挪开视线:“你随手写写就是了,我也就是拿来参考一下而已。”   谁能想到呢,身为作者的雷哲却是对自己文笔最不自信的人,事涉心爱之人,居然连情书都没把握写好。   “好……好的。小的这就去写,晚上10点前给您回复可以吗?”埃勒硬着头皮问道。   “没事,你慢慢写,我不着急。”雷哲继续扭头看窗外。   埃勒带着满腔疑问默默退下。   晚上十点十分,雷哲坐在桌边开始抄情书。   你那饱受神宠的瑰丽容颜,让我心神为之震颤……   “虽然是实话,但他会把这当讽刺吧?”   我已沦为你足下的奴隶……   “太抖M了,有找虐的嫌疑。”   爱已遮蔽我的双眼,让我除了你什么都看不见……   “太假了,不行!”   你若对我微笑便是融融春日,你若不屑一顾便是刺骨寒冬……   “好肉麻,西方人怎么都这个调调……”   早上七点。   在书桌前枯坐一夜的雷哲默默把第二十三封回信给撕掉了。   窗户被叩响。   雷哲拉开窗,一双熊猫眼对上汤姆的月牙眼。   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被递入,汤姆笑着道:“大人寄来的,给你的。”   “怎么不跟着信一起寄,前后只差一天,难道是寄完信后才发现漏了,补寄的?”   雷哲头脑昏沉地念叨着,将盒子慢慢拆开。   汤姆八卦地蹲在窗口,瞅着雷哲拆礼物。   盒子打开,是一个镂空雕花的心形银制怀表,隔着表盖上的空隙可以看到宝石镶嵌的精美表盘。   雷哲轻轻按下开关,怀表打开,圆形的表盘中金制表针咔咔地转着圈,表盘下,心形的尖尾处刻着“想你”两个宋体字。   雷哲喷笑出声,人品面板的翻译功能也太碉堡了,连装饰用的字也不放过!   “盒子里好像还有东西。”汤姆提醒道。   雷哲将手伸进盒中,很快摸出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三个字——“要想我。”   命令式的口吻,霸道强制的气息扑面而来,雷哲不必闭眼都能想到莫里斯写下这三个字时的鬼畜样。   不过嘛……这三个字应该不止命令那么简单。   雷哲勾起唇角,握住怀表,拇指按上“想你”两字,重重一按。   果然,一阵机械运转声响起,表盘翻转,露出一副肖像画来。   黑发银眸的俊美男人冲着雷哲浅浅微笑。   于是雷哲的唇角也绽出笑来,指尖在怀表的边缘摩挲不休,白嫩的脸颊被这“心”中之人搞得红云乱飞。   汤姆唯恐天下不乱地吹了声口哨,给自家老大点上无数个赞。   “不回礼吗?”汤姆催问,   雷哲垂头看了看垃圾桶里满满的碎纸张,嘴角抽搐:“回什么?”   “你穿过的内裤之类的吧。”汤姆坏心眼地提议道。   “……”雷哲这回连耳尖都红透了,这帮没羞没臊的西方人啊!   “或者印着你吻痕的手绢?”汤姆继续建议。   “你以为我是女人吗!”雷哲愤愤呲牙。   “难道你要印个臀部的图章?”汤姆佯装迷惑。   “……”雷哲被哽了好一会儿才小小声道:“小爷要印也是印前面好吧?”   “呵呵……”汤姆笑而不语。   怒!小爷一直都是在上面的好吗?雷小攻果断做出抉择,拿起红墨水倒了满手,然后啪叽一声印在了羊皮纸上。霸气侧漏道:“给,这就是回信!”   汤姆唇角狂抽:“你确定要给我家大人寄一个血手印回去?”   “对!”雷哲哼笑,我和诺亚见的默契,吾辈凡人怎么可能理解。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汤姆由衷祈祷到时候自家老大别迁怒到自己身上。   血手印寄出,雷哲开始殷切地盼着回信。   没想到回信还没来,第二天清晨就又收到了来自莫里斯的礼物。   雷哲算是明白了,莫里斯这是在玩每天起床都有惊喜的把戏呢。真是的,隔着这么远,也不嫌麻烦……   雷哲拆开礼物盒,只见一块奶香扑鼻的干酪放在其中,不同于一般的干酪,干酪上面浇了厚厚的一层蜜糖,洒满了葡萄干、杏仁、核桃仁、芝麻、玫瑰花瓣……   过去的某段记忆浮现眼前——   “嗷嗷,难吃死了。我想回家嘤嘤嘤。想当初,哥也是能顿顿吃切糕的富二代啊,怎么现在就混到这种顿顿吃面包地步了!”   “切糕?是什么?”   “切糕形状有点像干酪块,有很多糖,上面洒满了葡萄干、杏仁、核桃仁、芝麻、玫瑰之类的。”   “很好吃?”   “嗯,一般吧。重点是很贵。”   “多贵?”   “用我们家乡流行的话来形容就是——找到个有切糕的男人,就嫁了吧!”   “……”   雷哲捧起异世界的山寨版切糕啃了口,满腔的甜腻:诺亚你是真爱我我早该知道啊,哈哈!   干酪底下依旧压着一张纸条,雷哲抽出纸条,只见上面依旧酷炫地只写了三个大字——   “长胖点。”   “……”雷哲握着纸条,心情复杂。   心上人审美异常肿么破?在线等答案。   139、第一百三十六章   当然,相比于在线等答案,还是直接开面板看评论比较快……虽然面板和网友们一样常常以玩弄楼主为己任,但面板好歹不会满嘴跑火车。   ‘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做好人!’   随着雷哲心中默念,面板顺利打开。   雷哲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睁眼看向面板评语。   这次的评语尚算温和,内容为——“我什么都不说,我就看着。”   雷哲怔怔看了好一会儿,默念‘去问读者。’关上了面板。   面板说得没错,恋爱这种事,除了两个当事人谁都没有发言权。即使基于理智,清楚知道,与诺亚相恋便意味着需要承担起身为伴侣的责任,会束手束脚;需要面对两个世界价值观的磨合冲突,会妥协隐忍;需要需找出兼顾两个世界的道路,会困难重重,但,这又怎么样?只有感情,才知道用这些代价换一份爱到底值不值得。   “你就好好看着吧。”   雷哲轻笑着将山寨版切糕一口口吃掉,然后推开门,对守在外面的埃勒吩咐道:“去告诉神甫,让他们准备好马车,我们要回尼德兰了。”   “啊?”埃勒诧异地望着雷哲:“您不准备继续实验了吗?”   “当然不是。”雷哲挑眉:“我只是想在继续实验前,先将其卖点辛苦钱而已。”   埃勒秒懂了雷哲的意思。之前他当面戳破了夏佐背后诽谤的行径,想来枢机主教这会儿正在为如何修复同盟关系而焦头烂额。这两天都没看到夏佐有什么行动,他多半是还没拿定主意。看来自家主子这是不准备等下去了啊,相信只要走人的消息一传出,夏佐很快就会给出交代了。   事情也确实如埃勒所想的那样,把消息放出去不到五分钟,夏佐就迅速麻利地蹿进了雷哲的房间。   开篇很直白——   “我在安抚那些家属时,确实说了一些对你不太好的话。但当时的情况是,我那时不知道你的心结所在,只看到你的对我的态度忽然有了大变化,我以为这是暴动的迹象,所以做了些蠢事,希望你能谅解。而现在,我想我们已经达成了基本共识,互相合作对你我都有好处。”   中段很精炼——   “我愿意为之前的错误做出补偿,以换取你的原谅。”   “好吧,谁叫我对天堂念念不忘,而神又独独偏爱你呢。补偿的话,就给我一万金币吧,即使死后再无未来可言,至少活着时我要享尽富贵。而且你需要对神发誓,再也不做对我不利的事。”   结局很圆满——   “好。”   再度将夏佐卖了个好价钱,顺便让这位可怜的枢机主教帮忙数好钱。雷哲又迅速回到了给囚犯们洗脑的工作中。   实力是一切的保障,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对雷哲而言最实用的依旧是努力收集信仰和人品,人品那边有莫里斯代理,无需操心。而信仰这边,雷哲看着众人敬畏崇敬的神色,以最高掌权者的身份表示一切都不是问题。   忙碌的一天过去,第二日醒来时,书桌上已是摆好了今天的惊喜。   每天起床都发现情人的礼物什么的简直不能更棒。继怀表和切糕后,今天的盒子里装的会是什么呢?   雷哲眉眼弯弯地将手搭上盒身上的缎带,轻轻一拉。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羊皮纸。   “情书?”   雷哲将羊皮纸取出,缓缓拉开……呼吸一滞。   羊皮纸的开头写着——“莫里斯庄园二分之一所有权转让契约”   雷哲愣愣地盯着这一纸契约,几乎失却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四肢动弹不得,同样动弹不得的,还有思维,这份礼物,贵重得令人难以喘息。   雷哲花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将这份契约逐字逐句地塞进脑海,但直到将其放下,意识依旧恍惚得毫无真实感。   雷哲机械地将手再度伸进盒子,他知道,这里面理应还有张纸条。   果然!雷哲将纸条取出,打开。   温暖的战栗感顺着指端的神经末梢传入心脏,雷哲瞪圆了双眼,然后泪流满面。   这次的纸条上依旧只有三个字,而这三个字的分量,甚至比那契约还重。   小小的纸条上写着——“你的家”。   “真是……狡猾透了!”   雷哲抹去眼中的泪花,笑着骂出声来。   “诺亚那边进展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忙完?”雷哲推开窗,询问汤姆。   其实靠着这些日子不断传来的人品增长提示,雷哲便足以推断出,莫里斯的行动都才起步不久。但他还是忍不住询问出口,因为,从未有哪一刻,让他这样渴切与莫里斯相见,他想拥抱他,亲吻他,将这个引他痴狂的混蛋按在床上没日没夜地操.弄,合为一体,就算山崩地裂了也要抱在一起,滚来滚去。   “大人那边进展顺利,不过大概还得有好一段时间才能忙完。”   答案没有任何意外,雷哲叹息一声,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又打起了精神。诺亚不能过来,但他可以过去啊,眼下只剩不到一百个囚犯了,抓紧时间的话,不到一个星期就能回去啦!   有了目标便有了动力,雷哲这天足足忙到半夜才精疲力竭地躺回床上。人品的增长,让他技能的续航时间又得到了有力的延长,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雷哲的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也不知道诺亚收到自己的回信没,他那边,会是什么情景呢?   与此同时,远方的莫里斯正对着烛光,展开了来信。   这信并非汤姆的监视报告,或是雷哲的血手印,它来自教廷,教皇亲笔。   “你知道这些医疗知识的传播会引发什么后果吗……”   “教廷的威信不容动摇……”   “你太让我失望了……”   “立刻,中止它!”   莫里斯握着信,看了整整一夜。   他从一个卑贱的平民,成为现在的模样,拥有如今的权柄,全都要归功于那位高高在上的冕下——教皇。当他与所有贵族为敌,当他执意打破阶级规则,当他一意孤行地为平民权利而奋战到底,那个身影永远都支持着他,庇护着他。   那是他宣誓要终身效忠的对象,那是他甘愿挖开胸膛献出生命的伟大存在,亦师,亦父。   而这一刻,他世界的支柱,轰然崩塌。   自己,错了吗?   140、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论莫里斯那边状况如何,新一天的惊喜依旧如期而至。   这次的礼物是玛丽近期状况的详细情报。随后的小纸条上写的是“你懂的”。   没错,他的确挂心这个,但看着那连起居时间也详细备注的情报,雷哲总觉得有点后脊发凉。   雷哲靠在床头琢磨了半天这是算威胁还是算讨好,最后凭借对莫里斯的深刻了解,得出结论--如果自己还心心念念着想要跑的话,这就是威胁。如果自己准备老老实实地留下,这就是讨好。   为什么谈恋爱也要玩攻心战啊……好心塞!   对于雷哲而言,这依旧是带着点小甜蜜的平凡一天,直到傍晚……   之前每天都会怒刷存在感的人品增长提示音今天居然只零零星星地响了两三声,而莫里斯那边的工作才刚刚展开,还远不到饱和的时候。所以,必然是那边发生了什么足以影响局面的大事。   雷哲皱眉看向正在瓜分自己餐后甜品的汤姆,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诺亚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汤姆停住了挖布丁的手:“怎么?今天的礼物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这个问题,你只管告诉我是或者不是。”雷哲放下刀叉,银质餐具在盘边磕碰出清晰的喀拉声。   汤姆第一次听到雷哲用这种命令式的口吻跟自己说话,奇异的是,这并不令人反感,相反,让人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贵族气场吧,汤姆很快将这些无谓的想法抛诸脑后,迅速地回答道:“就上次收到的情报来看,大人那边一切顺利。但您知道的,那边的消息传过来至少需要三天时间,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大概也只有等一段时间才能知道。”   “我明白了。”雷哲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起身,大步走出门去。   “埃勒,走,今晚我要连夜处理那帮囚犯!”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三天后他应该就能收到消息了,所以在这之前,他必须将手上的工作全部结束掉,为可能到来的坏消息做好充分准备。   连续两天日以继夜的工作,唯有节操消耗殆尽难以继续使用技能时,雷哲才会掐着时间小憩片刻。莫里斯的礼物依旧准时到达,但雷哲却并未因此感到任何安心,因为按照时间来算,这些无疑都是莫里斯早就寄出的,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两天时间,两样礼物,暗藏麻醉机关的戒指与一本整理着各类基础常识的厚书,两张纸条,“乖乖的”与“放宽心”。   而第三天,雷哲没有等到来自莫里斯的礼物。他只收到了情报。   在自己的回信与汤姆的监视记录抵达的前一日,莫里斯离开了尼德兰神殿,前往圣殿面见教皇。   “雷哲,我收到情报,教皇亲口叫停了莫里斯的计划。”夏佐一进门来还来不及坐下就将消息说了出来。   雷哲像是第一次听到听到这个情报般微微愣了下,然后摆出一副愕然又焦急的模样道:“怎么能这样!我已经激活神技,开始借莫里斯的手助我光明神收集信仰了!如果中止的话……”   “中止会带来什么后果吗?”一听雷哲这么说,夏佐也郑重起来。毕竟他也是花了大代价,才让莫里斯勉强同意将功劳分出,如果全盘计划就这样无疾而终,他无疑也会很不甘心。   “你我都知道,父神想要的是什么。”雷哲没有明说,但话语中未尽之意足以令人脑洞大开:“而所有神技的使用,都是有代价的。”   “不必担心。”夏佐宽慰道:“我想只要将具体情况告诉教皇冕下,他就会收回命令,同意我们继续了。”   雷哲可半点都没被宽慰到,夏佐不知道他和莫里斯的关系,教皇还能不知道吗。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肯定不出一秒就能看出这是自己和莫里斯联手做的局,所以,不能让教皇知道,绝度不能!   雷哲勾起唇角:“好啊,你这就写信告诉他吧。”   夏佐盯着雷哲的脸,皱紧了眉。雷哲此刻的表情,说不出的诡异,带着点迫不及待,又带着点幸灾乐祸,就像当初他祝愿自己当上教皇时那样……   夏佐是个聪明人,还是个已经被雷哲彻底洗脑的聪明人,所以短短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历任教皇似乎都不知道签订神契所付的代价,而将雷哲这个神眷者的能力直接暴露给教皇冕下,很可能会让他意识到什么。雷哲这样原本渺小的家伙尚且对被神所钟爱的自己暗藏怨愤,如果教皇冕下也因此对自己产生心结,产生的后果绝对要严重得多,他甚至不必摆出雷哲这般嫉恨的嘴脸,只需将教皇之位传给自己,就足以让自己万劫不复!   “我想……”   141、第一百三十八章   “根据最新的情报,莫里斯大人四天前就已经离开了圣城。”当历经五天跋涉,终于抵达圣城时,汤姆给雷哲带来了这个不算好的消息。   “没关系,他在与否都不影响我这边的计划。”雷哲的脸上带着公式化般的微笑,但略显黯哑的嗓音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沮丧。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去找他,去找他!”,即使从理智上来说,这远算不上最优选项。   “您有什么消息需要我传达给大人吗?”汤姆问道。   “鉴于消息的滞后性,我还是先把事情做了再说吧。”   雷哲疲惫地挥挥手,汤姆体贴地退下。   “我昏了过去,却不知教皇此刻的三十秒里想的是……”   雷哲驾轻就熟地借助技能连线上光明神,盗用神之名对教皇洗脑道——“配合夏佐,配合夏佐,配合夏佐……”   技能时间结束,雷哲从地上爬起,心中的忐忑并未因此消减多少。毕竟教皇和夏佐不一样,这位可是有神契的,他对神的感知远胜常人。   新收集的信仰又这么消耗掉了,而成果却是未知。雷哲叹息一声:“只希望借夏佐的名义能让他少点戒心吧。”   每次一想起教皇,雷哲眼前就自动浮现那位当初挥挥手就杀掉了皇帝的画面,心理阴影简直不能更深。但无论如何,终究是要战斗下去的,要么赢,要么死。   ……   “圣殿到了。”   埃勒替雷哲拉开车门,迎他下来。   雷哲仰望着那耸立于前的雄伟建筑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帘:“走吧!”   按照之前商定好的,雷哲在圣殿的客房里乖乖呆着,而去跟教皇交涉的事则全权交给夏佐。   夏佐的交涉时间出乎雷哲意料的短,不过才过半个小时,雷哲就收到了夏佐秘密传递过来的消息——教皇在得知“内情”后,依旧拒绝了他们的计划。   “怎么会?!”雷哲一把掀翻了身前的小圆桌。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难道是自己那“上帝视角”技能弄巧成拙了?   雷哲焦灼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要不是怕被教皇看出倪端,他真恨不能立刻冲到夏佐面前问个清楚!   但麻烦的事还没完,雷哲房间里的桌子还没扶起来,教皇已经派人来请他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雷哲默默咽了口唾沫,步履沉重地跟上了传信者。   雷哲身形僵硬地坐在审讯室里,皇帝被割喉的场面在眼前一遍遍回放。教皇让他在这里等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立威,还是……真的想做什么?不,不至于,教皇如果真想动手,上次自己渎神时就该死了,他到底还是顾忌着玛丽,不希望她伤心的。   雷哲胡思乱想了近半个小时,教皇这才施施然地走进审讯室来。   教皇面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亲切,雷哲却只觉得忐忑不安。   “那些医疗知识是你给莫里斯的吧?”教皇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雷哲没说话,答案彼此都心知肚明,毕竟自己已经借着这个知识传播者的名头敛了好几天人品了。   “为什么?”这才是重点,教皇垂眼看着雷哲,口吻却淡然得好像正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迟早是要离开的。”雷哲不清楚教皇在乎的是什么,但他清楚记得“上帝视角”技能还未变异前,他听到的教皇心声。   雷哲选择性地坦白道:“在走之前,我需要留下足够筹码以保证费洛雷斯家族不会因为失去我这个神眷者而跌回泥淖。毕竟母亲已经不再是领主了。”   这并非假话,他雷哲又不是执事,他拿出的医疗知识自然会被人们认定为费洛雷斯家族私藏。人们在感念他的好处时,当然也会连带上他身后的整个家族。医疗知识传播出去,圣徒不过是个桥梁,最终受益者终究还是那些平民和骑士,一个是帝国的石,一个是教廷的武力,诚然,未必人人都会知恩图报,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玛丽也受用不尽了。   “哦……”教皇意义不明地叹了一声,问道:“那你怎么不直接把东西给玛丽子爵,我看过,这些知识,骑士自己学了也是可以的吧?让玛丽先在麾下骑士中普及不是更方便?”   雷哲轻声道:“因为这东西是功,也是罪。”   雷哲说得简略,教皇却不会不明白,准确来说,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所谓的罪了。因此,他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所以你就给了诺亚?”   雷哲点点头,但还是小声补了句:“他有这个实力,况且我已经替他做好了铺垫。”   教皇神色稍缓,他不希望雷哲和诺亚过于亲密,但同样不可能容忍雷哲这样手段非凡的家伙对诺亚心怀敌意。那毕竟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亦徒,亦子。   “你告诉夏佐,说你能借此为我神收集信仰,是真的还是……”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签了神契的。”雷哲回答得斩钉截铁:“您是能感受到父神意志的,信仰增长您应该也能察觉到吧。”   信仰增长没有他是不知道,但父神要他配合夏佐的口谕他却是听到了的。教皇含糊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雷哲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教皇并未怀疑神谕的真实性。那他为什么还要阻止?所谓教皇难道不该是神的忠犬,指哪打哪吗?!   “我听说你在尝试给那些异教徒和暴民灌输信仰,成果怎么样?”教皇换了个话题。   “成果不错,但后患无穷。”雷哲撇嘴,他不信教皇没收到情报:“等我走了,这些人恐怕会盯上雷哲·费洛雷斯。”   这算是给医疗知识之事找足了理由,前后呼应得刚好。教皇自觉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保证道:“放心为我神收集信仰,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让费洛雷斯家族出事。但你那些异世界的知识,绝不能再散播,明白吗?”   “为什么?”雷哲鼓着勇气问出口来。   面对雷哲,教皇可不会像对莫里斯那样耐心解释,当即霸气地一挥手,道:“因为我不准。”   “……”雷哲一口气哽住,好吧,你拳头大,你说了算!   教皇又警告了雷哲两句便把人打发走了。   雷哲前脚出门,后脚就被夏佐请去了,这回的明面上理由算是足了,教皇和雷哲谈了话,夏佐好奇之下过问两句也属正常。   “教皇到底为什么会拒绝我们的计划?”一进门,雷哲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难道他不信我们能替父神收集信仰?”   “不,他信。”夏佐嗓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只是比起父神,他更在乎教廷。”   雷哲的心陡然紧缩,夏佐携神之令都没能令教皇松口,那仅仅是为人民利益才挺身而出的诺亚,面临的,又会是什么场景?   这假设像生涩的青果一样绞在雷哲心脏中,酸涩的汁液顺着血管刺入四肢百骸,让的整个灵魂都跟着抽搐颤栗,诺亚那么崇拜他、信赖他,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雷哲猛然闭上双眼,掩住眼中那无可遏制的心疼。   深呼吸,雷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确保再睁眼时,不会让夏佐看出半点异常。   “不可能吧。”雷哲摆出一副不解的模样:“我们教廷本就是为神而存在的,神赐予我们荣光,赐予我们能力,教皇为什么要阻止我们为父神奉献?”   “谁知道!”夏佐心底的火被雷哲再度挑起,满腔的愤懑。身为教皇,却不全心侍奉我神,在夏佐看来,完全不可理解,即使教皇跟他说了一堆这样会动摇教廷威信之类的话理由,他也完全没法接受。正像雷哲所说的,教廷难道不是为我神服务的吗?   对教皇而言,教廷还真不是为神服务的。这一点雷哲完全能理解,因为他和教皇是唯二两个知道光明神本质的人。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意思聚合体,所谓的神谕又都是出于本能,教皇身为教廷的头领,只考虑教廷利益简直不能更天经地义。但雷哲可不会好心替他解释,相反……   雷哲皱着眉,小心翼翼道:“难道是……他知道了什么,进而对我神……之前教皇找我谈话时就问到了实验的事,难道真的……”   雷哲没敢乱编,只含糊而过,怕之前谈话时教皇暗搓搓地叫了夏佐在旁偷听。   事实上,夏佐对雷哲的谈话内容一无所知。但这并不妨碍夏佐的脑洞往雷哲暗示的方向狂奔而去。愤怒总需要个出口,比起为教廷考虑的教皇,一个耽于私怨的堕落者明显更方便泄愤。   虽然想到了,但夏佐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蛊惑的人,沉默半晌,还是没开口。   雷哲窥到夏佐反应,眼珠一转,吭哧吭哧地喘了几口粗气,然后一脚将椅子踹翻,压低嗓子吼道:“神技的代价都付了,说中止就中止!教皇态度摆在那儿,我们还折腾个什么。他不满,我还不满呢!这个神眷者我不当了,小爷这就回尼德兰庄园去。”   不等夏佐反应过来,雷哲转身就往外走。待到雷哲一只手以及摸上门柄,夏佐总算是赶紧将人拉住了。   “教皇被私怨蒙蔽了心智,背弃父神,难道你也要背弃父神吗?”雷哲这一逼,夏佐直接给教皇定了性。   雷哲配合地露出挣扎之色:“父神、父神都这样对我了,我凭什么不能……”   好不容易把雷哲这个神眷者安抚下来,结果分分钟被教皇带坏,夏佐这会儿想不恨教皇都难:“教皇现在这样,说不定丧心病狂之下会对父神做些什么,你真的不管吗?!”   “父神……如果是教皇真要做什么的话,父神恐怕。不,父神这么强大,怎么可能……但毕竟是教皇……”雷哲生动演绎出了一个贱受在被渣攻虐心虐身后,依旧痴心不改的精髓。   被雷哲这么反复念叨了好几遍,夏佐的脸色也难看起来,虽然教皇未必真对光明神心怀恶意,但如果是真的呢。越想越是不安,身为头号脑残粉,只要是对光明神有威胁的,夏佐绝对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愿放过一个,教皇也不例外。   “不管有没有我,我们都阻止不了教皇不是吗?”雷哲做出一副已然原谅了渣攻,但嘴巴上却不肯服软的别扭样。   被雷哲这主神虐我千百遍,我待主神如初恋的态度一比,教皇简直黑得没法看。夏佐也不是什么善茬,怀疑心一起,为了光明神的利益,什么都不顾了。   “教皇忤逆我神,但我们教廷却是忠于神的。我会将内情公开,告诉所有人这是神的旨意,我就不信教皇敢拦!”   和莫里斯的处处树敌不同,夏佐当初为了能当上下了一任教皇,那是相当的拼,处处收揽人心,建立声望,教廷里一大半人可都是拿他当榜样的。   雷哲点点头,暗搓搓地笑了,不知道等教皇发现自己被夏佐亲手捅了刀子,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被至亲之人辜负,被信赖之人背叛,那时的他会不会和诺亚一样痛?   他,真的很期待!   142、第一百三十九章   在雷哲的蓄意引.诱下,夏佐最终决定在雷哲的神眷者仪式上动手。   鉴于公开雷哲神眷者身份这件事早已定下,打着尽早平息非议。方便实验的理由,教皇并未多想便同意了这件事。   神眷者仪式将于三十日后召开,这个消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自圣殿扩散开来。圣城中的信徒们在听到这消息的一瞬间都沸腾了。   “神眷者?是费洛雷斯阁下吗?”   “是啊,是啊。”   “可他不是在审判仪式上失踪了吗?他们都说,费洛雷斯冕下不幸被门罗那个堕落者给害死了。”   “怎么会呢,那位可是被神所眷顾的人,之前也许是在养伤,这才暂时没了消息。”   “父神在上……这实在是,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又能见到那位伟大的神眷者了。”   “你说这次还会有神迹发生吗?”   “当然,费洛雷斯冕下本人便是最大的神迹。”   随着消息的扩散,与夏佐的好心通知,圣城之外的人也骚动起来,尤其是神职人员们。他们用一生的时间来信仰神,崇拜神,但神却永远高高在上,不屑给他的信徒留下更多痕迹。之前听说圣城发生神迹时,不知多少神职人员羡慕得咬碎了后槽牙,而听说那位神迹者费洛雷斯失踪后,更是惹得无数神职人员痛心不已。   而现在,他们终于有机会去亲眼见证神迹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整个帝国的神职人员在听到消息的当晚便倾巢而出,直奔圣城,至于行礼?谁有工夫打包那个,带上钱就行了。   一时间,整个教廷因为雷哲这个神眷者而疯狂起来,但雷哲却是带着埃勒以及教皇派来的若干骑士,以探望母亲的名义悄悄往尼德兰的方向行去,在仪式召开前的这段空隙,他终于有机会去找诺亚了。   由于那些随行人员的存在,雷哲的马车最终停在了尼德兰庄园的门前。他不能正大光明地去找诺亚,但他相信,听到自己归来消息的诺亚自然会在第一时间来找他。无论于公,还是于私。   玛丽为雷哲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大餐,无论雷哲眼下这身材如何修长完美,看在母亲眼里,那就仅仅是骨瘦嶙峋而已。无论如何,在雷哲没能恢复之前的身材前,玛丽大概是不会放弃给儿子投喂的打算了。   漫长的晚宴结束,雷哲捧着圆鼓鼓的肚子在卧房里洗了个澡,然后便关上灯坐在床边静等诺亚的到来。长途旅行的疲惫几乎抽去了他身体全部的力量,但精神却是亢奋得厉害。只要一想到这事他和诺亚互相表白后的首次重逢,雷哲便忐忑得几乎要心律失常。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最终,当月升于顶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卧房内。   “你来啦。”雷哲没能阻止自己唇角那不得体的上扬。   “嗯。”莫里斯点了点头。   借着月光,雷哲清楚地看到莫里斯那紧皱的眉头,与青黑的眼眶。漠然与孤寂自他的每一个毛孔中散发而出,整个人有如一座与世隔绝的大理石雕像。   “你……还好吗?”雷哲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   莫里斯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言不发。   “你那边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雷哲几乎有些小心翼翼起来:“我这边的布置是这样的……”   雷哲尽量详细地将自己地计划与布置讲了出来,如果可以,雷哲真希望自己一直都在诺亚身旁,陪他度过每一个艰难的时刻。然而事实是,他错过了诺亚被命令叫停时的错愕与心碎,也错过了诺亚被教皇当面拒绝时的绝望与崩溃。所以,此时此刻,他只能尽力告诉诺亚,自己做了些什么,即使自己并不在他身边,但他从不是孤立无援。   “……你觉得怎么样?”总算将事情讲完,雷哲殷切地看着莫里斯,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莫里斯看着他,眼中沸腾着太多情绪,以至于雷哲无从辨别。大概过了整整十分钟,莫里斯终于开口:“你的回信我看到了。”   雷哲愣了一下,然后瞬间红了脸,然而莫里斯的下一句话,让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我可以允许你收回那封信。”   雷哲呆滞地望着莫里斯,一时间,失却了语言能力。   “……为什么?”雷哲凝聚起仅剩的力气,嗓音艰涩地问道。   “必须承认,我的那些追求手段,即使以你已心存爱意为前提,也显得有些强人所难。”莫里斯淡淡地说道:“为防你将来后悔。现在,我给你一个拒绝的机会,毕竟,你迟早是要离开的。”   莫里斯此刻的眼神无比陌生却又无比熟悉,每天雷哲照镜子时都能看到这个的眼神,那属于三年前和现在的自己,那源自于心灵深处无可弥合的伤痛。雷哲呼吸一滞,眼中漫起无可抑制的心痛。狗.娘.养.的教皇!他居然毁了诺亚对人怀抱期待的能力!   “我不会反悔!”雷哲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他清楚,如果此刻,他敢后退半步,曾经那个莫里斯,恐怕就真的找不回来了。他已经身在地狱,所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莫里斯也掉下来。   雷哲陡然提高了声音,郑重承诺道:“我发誓,我用我所有在乎的重视的发誓,在没有找到与你永远相伴的办法前,我绝不离开!”   “好。”莫里斯笑了,疲惫而释然。他揽过雷哲,深深地吻他,舌头侵入口腔,激烈地翻搅,另一只手摸上雷哲的衣领,飞快地解着睡衣扣。   “等等……”雷哲捉住莫里斯的手,不让他继续。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剧情进展是不是有点快?   “怎么?”莫里斯啃咬着雷哲的脖子,声音含糊不清:“雷哲。成为我的,我的……”   雷哲赫然意识到,莫里斯那被教皇捅出了无数个空洞的心口,依旧呼啸着冰冷的风。眼下这一切无关于爱,莫里斯只是想将这份关系确定下来而已,越是迫不及待,越是不抱期待。   诚然,他已经肖想了莫里斯很久很久,但他雷哲还没有卑劣到趁人之危的地步,如果他在这种情况下要了诺亚,那与禽兽又有什么区别。   最终,雷哲禽兽不如地推开了莫里斯。   “你反悔了?”莫里斯的声音淡漠得不带半点感情。   “我这边没准备润滑剂。”雷哲诚恳表示。   “随便找点什么代替不行么?”莫里斯紧紧地盯着雷哲,眉头紧皱。   “那灌.肠用的甘油和软管呢?要不我去问问厨房?”雷哲说着便作势要下床。   “……”雷哲这么主动,莫里斯忽然有点卡壳。   在雷哲这现实的问题下,之前那点旖旎气氛瞬间就像戳破的气球那样呼啦飞走了。   见莫里斯冷静下来了,雷哲总算舒了口气,他缓缓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异世界吗?”   “为什么?”莫里斯抬头看向雷哲。   “我在原本的世界里,是个作者。因为写的小说太过雷人,所以被他们诅咒穿越了。”雷哲想起这点还觉得愤愤。   “雷人?”莫里斯成功被雷哲转移了注意力。   “雷人……嗯,怎么跟你解释呢。我的文大概全篇就是我的技能发动句那个风格的。”雷哲尝试着解释道。   莫里斯回忆了一下,打了个激灵,秒懂了:“但为看你写信时似乎并不雷……雷人?”   “因为我是故意的啊。”雷哲眯起眼,嗓音里带着不容错认的恶意:“我的小说里有最引人入胜的情节,最戳人萌点的人设,每一篇文,都是我查了无数资料,费尽无数心血的作品,我要每一个追我文的读者都欲罢不能,即使被我雷得膈应万分也只能忍受到底。”   “为什么?”莫里斯完全无法理解雷哲这种用生命来作死的情操。   “为了报复。”雷哲扯了扯唇角:“既然读者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作者,为什么作者就不能拼尽全力报复回去呢?”   “他们全都伤害了你?”莫里斯皱眉,难以想象雷哲到底经历了什么。   “在诅咒我穿越之前,他们也不算都伤害过我。”雷哲嗤笑一声:“准确来说,应该是我没有给他们任何一人伤害我的机会。”   “怎么回事?”莫里斯注视着雷哲的双眼逐渐化为冰冷的湖面,冰下汹涌着漆黑的暗流。   “我出生很好,父亲有钱有权,所以说我从小几乎要什么就有什么。三年前,因为某种原因,我产生了靠写文证明自己的想法。我们那个世界写文,是通过名为电脑的机器发表在虚拟的网络上,在网络上,不会有人知道我是谁的儿子,我就只是我自己……”   雷哲陷入回忆,慢慢说道:“刚刚接触网络文学的我,什么都不懂,文笔生涩、内容干瘪、文名还起得莫名其妙。那时候因为要上学,小说的更新也很慢,所以很长时间里,我的文下连一个评论都没有,后来,终于出现了一位读者……”   看着雷哲那陡然变得讽刺的笑容,莫里斯明白,那位读者对雷哲而言恐怕与灾难无异。   “那位读者在每个章节后留言,肯定我鼓励我,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高兴,简直要拿那位读者当毕生挚友来看了。”   雷哲的笑容越加讽刺:“他的留言,我看了一遍又一遍,一条回复删改七八遍才敢发出。后来我和他的交流从文下发展到了QQ上,他开始给我提建议,我当然是对他的建议奉若圣旨,他说我的文题材不火,我就改题材,他说这样的情节不合读者胃口,我就改情节,他说这样的表达方式已经过时,我就改表达。   然后,正像他所说的,读者忽然就多了起来,虽然大多都在骂我,说我写得垃圾,写得雷人……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那时候对我而言,只要有他的肯定就够了。”   虽然雷哲使用的有些词语莫里斯并不太懂,但看着眼下的雷哲,他选择了静静聆听。   雷哲依旧笑着,眼中却满是冰冷的愤怒:“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个转手了无数遍的邮件,邮件的题目叫《史上最雷小说》,邮件里贴着我的文,那些雷人的部分被逐字逐句地用红线勾了出来,配着极尽嘲讽的评语。而这个邮件的书写者,就是我最亲爱的第一位读者!   那些雷人的情节,那些雷人的句子,那些雷人的名字,全是他亲口教给我,让我写的!没想到一转手,这些就全成了他吐槽的道具,成了他吸引目光的资本,在他的映衬下,我蠢得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你是说,他诱.导你写出糟糕的小说,然后借助批判你的小说,来博取名声?”莫里斯也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   “差不多吧。”雷哲深吸一口气,那久远的伤口到了现在居然还是会痛。   “这也太卑劣了,难道没人能制裁他吗?”莫里斯头一次对另一个世界的人生出真实的杀意。   “制裁……呵。”雷哲讥嘲一笑:“隔着网络,一个人完全可以对另一个人倾吐最恶毒的语句,施以最残忍的虐心,而不用承担任何代价。   作者这种东西啊,就像个靶子似的立在大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有人驻足,有人连一眼都不肯施舍。那些读者,喜欢靶子的呢,随口夸两句,看不顺眼的呢,想吐几口唾沫就吐几口,然后一转身,就将人彻底抛在脑后,投奔另一个作者的地盘。只有那个靶子还傻傻地站在那里,捧着那些夸奖和唾沫,或者傻乐或者失落。”   别说了,别说了……莫里斯看着雷哲泛红的眼眶,心中不忍。   雷哲眨眨眼,将那些软弱的情绪统统咽了回去:“不是说我写得雷吗?我就雷给他们看看!我要他们知道,不是所有的作者都任打任骂由着他们欺负的!我就写雷文怎么了,我不会改,就算被咒穿越了我也不改!我要让所有人看着,写雷文老子也一样成神!”   “别这样……他们不值得你这样。”莫里斯捧起雷哲的脸。拇指擦过眼眶下沿,带走那来不起收起的湿意。   “我这样很难看吧。”雷哲苦笑,他反手握住莫里斯手,凝视着他的眼:“所以,别变得跟我一样。好吗?”   莫里斯怔愣片刻,将人轻拥入怀:“雷哲……”他早该明白,雷哲这样撕开伤口,重验痛楚,当然只能是为他。   雷哲的头埋在莫里斯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像是在撒娇:“谁年轻的时候不碰到两个人渣呢,你别太在意教皇那混蛋,回头我就帮你报仇。”   莫里斯的手抚上雷哲的后心,感受着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别操心,我自己能解决。”   “我想帮忙……”雷哲揪着莫里斯的衣服咕哝道。   “我知道。”莫里斯松开雷哲,在他眉心吻了吻:“我想知道更多你的事,开心的那些,愿意讲讲吗?”   “嗯……好吧。”雷哲倚靠回床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想了想,开口道:“总的来说,有我老爸罩着,我遇到的糟心事还是很少的。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跟着我爸出国旅游了。跟你说,我们那个世界有些国家真心很奇葩,比如……”   讲着讲着,雷哲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他耷拉着小脑袋,一撮呆毛随着小鸡啄米般的动作上下晃荡。半坐于床并非一个适于安眠的动作,雷哲的眉头轻轻皱起,嘴唇似乎也因为抗议而不满地嘟着,精致的脸皱成一团,一如既往的养尊处优大少爷姿态。   诺亚无声地勾起唇角,小心翼翼地将手插.入背与床的间隙,托着雷哲一点点放平。相比于之前的重量,眼下的雷哲轻得有些惊人,诺亚轻轻揉了把雷哲那白花花的小肚皮,默默怀念了一把从前那柔软丰腴的手感。   将被子拉起,诺亚静静凝视着雷哲美好的睡颜,银色的短发温驯地铺散在柔软的羽毛枕上,露出他有些苍白的面颊,时至今日,那张漂亮的脸依旧陌生得令人不适,但好在那些神情与小动作熟识依旧。雷哲被掩盖在被下的胸膛平缓地起伏着,带起均匀呼吸声。   忍不住伸出手,揉上发端,手心的松软触感让诺亚几乎产生一种正在抚摸小动物的错觉。紧绷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松弛了下来,这些日子纠结于心的种种问题,被那清浅的呼吸声像吹灰尘般轻轻吹走,只余下奢侈的宁静。心底悄然泛起柔软的感情,也许名为温柔也许名为满足,亦或是……幸福。   与柔软的床铺比起来,地板似乎有些冷得不近人情,小心翼翼地掀起被角,诺亚顺从内心的呼唤躺了进去。也许是被陡然窜入的冷风惊扰,雷哲不满地抬起胳膊挥舞了一下,正正砸在诺亚的胸膛上。诺亚无声地笑了下,放任了那只蛮横无理的胳膊栖息于胸膛的戈壁。抬起手,捉住雷哲主动伸过来的爪子,缓缓摩挲,来自另一具身体的温度自相握处蔓延开,最终整个身体都沉溺在了这融融的暖意中……   十指相扣,拉于唇边,在梦中人爪背烙下一个浅浅的吻。   “晚安,我的囚徒。”   143、第一百四十章   当雷哲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另一个身影。但耳边传来的人品增长提示音,却让雷哲清楚意识到了莫里斯正在做什么。   雷哲当即惊出一头冷汗,莫里斯不要前途了么,这么跟教皇对着干!教皇就算再偏心他,本质上那也是个手段狠辣的独.裁者,如果警告无效,教皇绝对不会吝于使用别的手段的。   雷哲草草拢好睡衣,推开窗,低唤:“汤姆?你在吗?”   “在。”   声音辨不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雷哲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经出现在了屋子里。   “诺亚又开始教授圣徒医疗知识了?”雷哲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汤姆被雷哲这笃定的口气吓了一跳:“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雷哲皱眉,口气强硬道:“你只告诉我是不是。”   “是……”汤姆坦白道:“大人离开前叮嘱我,如果可以,尽量不要让你知道这件事,没必要让你因此担心。”   “他这样公然忤逆教皇,是有什么打算吗?”既然莫里斯已经开干了,雷哲能做的也只有在神眷者仪式开场前为他保驾护航。   “怎么会是公然忤逆。”汤姆嘴角翘起,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笑容:“教皇只会知道所有问题都如他吩咐的那样解决完毕了。”   “怎么可能!”雷哲完全无法想象教皇那样一个大鬼畜也会有被人彻底蒙蔽的一天。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我家大人是谁?”   这下反倒是汤姆觉得奇怪了,这两人关系都这么亲密了,为什么还会对彼此的实力毫无概念。自家大人总担心雷哲这货被人欺负就不说了,雷哲居然也会觉得自家大人毫无还手之力,活人且不说,就算是那些腐朽多年的尸体也会爬起来抗议的好吗?!   “他怎么做到的?”雷哲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想象。   “裁决长大人把身边的人统统审了一遍。”   汤姆简略地说道,但言语后残酷的血腥味却是扑鼻而来。雷哲有些明白为什么莫里斯不愿意告诉他了,那是独属于刑讯者的手段,拷问,威胁,逼迫,控制。那是莫里斯一直都能用,但却从未对自己人用过的手段。如果自己昨晚选择的不是承诺而是反悔,今早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雷哲扭头看向窗外,冷风自窗口蜂拥而入,飞速划过光裸的颈项,带起冰冷的战栗。雷哲忽然觉得有些冷,冷得眼睛发疼,鼻头发酸。雷哲三两步走到窗前,静静望向窗外。   汤姆见雷哲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有些诧异:“冷吗?要关窗吗?”   “冷。”雷哲深吸一口气,让看着窗外那些无形无色却冰冷至极的风灌入肺腑:“但我没准备将他们关在屋外,我是在习惯它们。”   汤姆敏锐地察觉到雷哲眼下的状态不太正常,偷偷将床头柜上的司康饼揣入怀中,果断闪人。   当雷哲关上窗时,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和那些风一样冰冷:教皇,你知道你唤醒了怎样一位黑暗帝王么。而我,将成为他身侧最坚定的帮凶。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人品增长的系统提示音一直在雷哲的耳边响起,即使在诺亚与他共处一室时也不例外。   医疗知识的受惠者明显已经不再仅限于圣徒,诺亚没有主动向雷哲解释什么,而雷哲也体贴地什么都没问。因为他知道,那已经不再是他的领域了。他能做的,只有在诺亚身心俱疲时,给他一个甜蜜的微笑,一个温暖的拥抱,以及一个没有纷扰的休憩之地。   他们在暖烘烘的壁炉前依偎着聊天,雷哲会把诺亚有些冰冷的手揣进衣服内,即使被冰得哆嗦,也要摆出温柔攻的谱佯装无事。   他们在拉紧了窗帘的窗边头挨着头看书,雷哲负责以一个异世人的身份吐槽书上的内容,诺亚负责在他说得对时,赏以一个轻吻,或是在他说得不对时,施以捏肚子的惩罚。   他们在柔软的床铺上翻滚着纠缠,当诺亚的手掌缓缓抚过雷哲的腰侧的曲线,雷哲总是会本能地摩挲着双腿,低喘呼唤。当雷哲的手轻轻挠过的下腹,诺亚便会难以自制地要扬下颚,喉结滚动,绷紧肌肉。但鉴于每天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相处时间,谁都没有做到最后。他们爱.抚,热.吻,摩擦,嘶吼,擦净然后告别。   暧昧在无声中滋长,谁都没有提及所谓的正事。他们就像两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沉溺在爱的暖巢里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管不顾,天真浪漫得可笑。但只有他们知道,这温存一刻的背后,掩藏着多少不可言说的黑暗与血腥。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国界外……   风起了,在大地上曳过,却没有温润的感觉,就像一把被废弃了很久很久的大提琴,被猝然拉响,只余下嘎吱嘎吱的回音。黄沙被吹起,伴随着破碎的风声,飞舞一会儿,又跌下,被新的黄沙埋葬。混沌之神笼罩下的土地总是这样,荒芜,而壮阔。   一个小小的身影被隐没在黄沙的飞翔舞会中……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有十岁的男孩子,栗色的头发在过于炽烈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略长的刘海遮住了兰色的眼眸,嘴唇因为干燥而泛起了白色的死皮。孩子的神情却是无比平静。平静,太平静……平静得让人不寒而栗,仿佛眼中的所有东西都和死物无异。   而男孩对面的那个人眼中的情绪则明显要浓烈得多,有如地狱之底灼灼燃烧的毒火,带着无尽的扭曲与恨意。   “怎么样?计划奏效了吗?杰克。”男人有些急切地问道。   “抱歉。金大人。”男孩垂下头。   “怎么可能!”男人一把扯下兜帽,被毁了个干净的脸狰狞如恶鬼:“那些暴民的体内已经成功注入了足够的药水,净化仪式一旦开启,爆炸范围囊括整个街区,无论是莫里斯还是我亲爱的哥哥大人都绝对免不了一死!”   杰克眼中也有了波动,而那波动同金一样,名为仇恨:“但在净化仪式前,雷哲·费洛雷斯就跳出来阻止了夏佐,说是为了做什么实验,后来,他不知怎么地察觉到了暴民被下药的事,还借此蛊惑了不少人。”   金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让他痛苦不堪。明明每次的计划都无懈可击,为什么每次的结果却都事与愿违?明明是那样一个卑鄙无耻的家伙,为什么却偏偏受神眷顾,甚至连帝国最冷面无情的裁决长也成了他的走狗!   “我回来前,听到了一个消息。”杰克的声音平静:“二十八天后,圣城会举行神眷者仪式,届时,大多神职者都会到场见证所谓的神迹。”   “是么……”金渐渐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属性卡】   雷哲(穿越前)   外貌:8{你文雅清俊,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就算没有官二代的光芒,你也能吸引无数目光。}   气质:6{即使一身高档衣饰也挡不住你滚滚的中二气息,以至于你的英俊也因此打折。}   心性:4{娇生惯养的你受不了任何委屈,有仇必须当场解决,一点小挫折足以令你寝食难安。}   才能:7{良好的遗传基因让你拥有了极高的天赋,但由于身在温室,你仅仅将其用在了写文报复社会上。}   武力值:5{虽然永远有一堆小喽啰替你出手,但经常出入健身房的你还是稳赢妇女儿童及老人的。}   魔力值:7{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用语言操纵任何人喜怒,遗憾的是对凡人不屑一顾的你,仅仅将这份天赋用在了撩拨读者上。}   属性:萌攻{鉴于你背后站着雷明陶大BOSS,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将你压倒,但这不代表他们不想,你绝对不会想知道那些包养对象私底下是怎么YY你的。}   目前绝招:召唤父亲大人   绝招代价:既然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仰仗父亲才得到,那么当你领着一个不符合你爹择媳标准的生物回家时,请务必做好惨遭管制的准备。 144、第一百四十一章   尼德兰,是莫里斯的地盘,因为他的裁判所之路,就是从这里起步。更何况,当玛丽卸任,新上任的领主人选是他亲手挑出来的。   尼德兰,是雷哲的地盘,因为他帮了足够多的人不说,更是用干掉门罗枢机主教这种凶残的方式树立了权威。   尼德兰,还是金的地盘。即使他已经被冠上罪人之名,即使他已经离开了这片土地,但谁也没法否认,他曾在这块土地上生长了二十多年,还经营起了不错的人脉关系。   不得不说,如果雷哲·费洛雷斯不是被穿越了,那金绝对很有主角相,长得帅(虽然被毁容了),有手段(虽然计谋都失败了),朋友多(虽然出头一个完蛋一个),但不管怎么说——优秀纯善的青年被至亲残忍虐杀,弃尸荒野。侥幸逃生后,终于彻底黑化,背负着一身冤屈,以敌国参谋的身份,开始了波澜壮阔的复仇之旅——这种题材还是挺符合主流审美的。什么,你说他背叛国家?相信我,如果他是主角的话,这就该叫苦大仇深,而非三观不正。   说了这么多,笔者只是想说明——   雷哲眼下落入敌手是多么合情合理的一件事。      雷哲苦逼兮兮的坐在房间里,思考着要怎么从混沌教的地盘逃回去。他瞅了眼目前行动不便的诺亚,苦逼地叹了口气……等等,这剧情发展得是不是略有点快?好吧,我们从头讲起。   金在得知雷哲将在大庭广众之下升任神眷者这个消息后,很快做出了要尽快动手的决定。他很清楚,当雷哲被认定为教廷的神眷者后,要想再伤害到他,会比现在难上百倍。   好在,离仪式开始,还有28天的时间,这叫天时。   好在,他现在就在国界线附近,而尼德兰正紧挨着国界,这叫地利。   好在,雷哲的神眷者身份已经被混沌教察觉,对于这样一个活的光明神代表,混沌教的意见和金一样,雷哲必须死!这叫人和。      于是金这个曾经的尼德兰领主之子就带着手下偷偷潜入了尼德兰。从内应那里,金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每天白天,雷哲都会去裁判所的地牢里进行他所谓的实验。尼德兰庄园,有无数骑士守护,裁判所,有大量裁决者坐镇,但这两者的途中,却是没有半点多余的保护。   相比于之前的行动,这次混沌教无疑大方了很多,为了杀掉雷哲这个碍眼的神眷者,混沌教不计成本地将一堆大规模杀伤性人类交给了金来统领。有了武力保障,金这次的计划定得很是粗暴,可以简单概括为八个字——逮到雷哲,立刻打死。      鉴于金掌握着费洛雷斯家族的大量密道,所以金与那群高武力手下的潜入还算顺利。抵达尼德兰的第一天,金就成功带着人埋伏在了雷哲的必经之路上,然后……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   在路边守了整整两天的金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根本不知道雷哲现在长啥样啊掀桌!   虽说整个帝国都飘荡着雷哲的传说,什么长得像天使啦,什么神力强大啦,什么自带蝴蝶和圣光还挥舞着洁白的小翅膀啦……但身为正常人的金真心没法拿这个标准去找人。而雷哲这些天为了避免被追星,一直都戴着兜帽骑着马儿低调出行。于是可怜的金,在计划的第一步就被卡了个死去活来。   好在,光明神还是眷顾着金的。经过又一天徒劳无功的拦路后,金得到了来自费洛雷斯庄园内部的新消息,明日,雷哲会去拜访神殿。   由于大多数神职人员已经奔赴圣城去了,所以现在的神殿空虚得就像个荡.妇,任人进入。金带着一帮伙计连夜潜入神殿,埋伏在各个地点,只待雷哲大兔子乖乖地撞上来。   于是雷神就这么傻傻地撞进了异教徒们的包围圈……打死雷哲也想不到,不过是以虔诚之名来神殿做点表面文章,居然也能摊上这么大的事儿!      由于雷哲这货不走寻常路地从神殿后门进,而金又毫无默契地堵前门去了,所以当守在这一块儿的几个异教徒发现雷哲一行人身影时,很是纠结了一阵。但不管怎么说,僻静的后花园远比神殿内部更方便下手,于是在派了一个人去报信后,异教徒们就直接冲向了雷哲。   看着十来个人自门后冲杀而出时,雷哲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在为了表忠心,雷哲将教廷给自己的骑士全带上了,所以一时之间,还不至于被人直接砍死,更何况……   “谁是费洛雷斯?”凶神恶煞的异教徒高声喝问道。   唯恐骑士们的目光暴露自己,雷哲当即高喊道:“我是!”   骑士们的目光果然齐刷刷指向雷哲,雷哲却是欲盖弥彰地将一个骑士挡在身后,然后小声道:“你们往门口突围。”   骑士们条件反射之下往外走去,雷哲却是背道而驰地往那问话者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喊:“我就是费洛雷斯,你们是冲着我来的?”   问话的异教徒眉头一皱,立刻机智地提醒战友道:“这人肯定不是费洛雷斯,看紧那帮骑士,尤其是中间的那个!”   话一说完,雷哲兜帽下的半张脸立刻慌张起来。问话的异教徒冷笑一声,哼,跟我玩儿心计,小子你还嫩着呢。   真正的神眷者怎么可能自己跳出来,这家伙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吸引火力的好吗。况且,他要真是神眷者,那帮骑士又怎么会往他的反方向冲。所以真相只有一个,这家伙想冒充费洛雷斯,借机掩护真正神眷者潜逃!      异教徒的机智又给雷哲争取了一丝喘息时间,但时间终究是有限的,雷哲看着虚空中的人品面板,只恨自己闲来无事时,怎么就没研究研究群攻技能。手边的技能一时间居然没什么合适的,雷哲苦逼着一张脸,只希望自己时时不忘套上的“英雄救美”光环能及时发挥效用。   事实上,雷哲的运气还算不错,这次的“英雄救美”光环依旧成功笼在了莫里斯的脑袋上。   技能——叫吧,叫吧,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技能发动条件:满脸淫.笑地撕扯对方衣物,并高声念出此局,消耗节操4444。   技能效果:技能发动对象将被套上英雄救美气场。当技能对象发出求救信号,方圆一百里内,凡人品值在六十以上的男性生物都会感受到莫名召唤,并前来救美。一旦有英雄成功赶到,气场将立刻消失。   技能副作用:技能发动者就算什么都没做(说的就是你,雷哲),也可能被英雄痛殴成猪头,请慎用。      此时时刻,正在不远处搞地下活动的莫里斯心中一紧,丢下手中的工作就往神殿冲去。   “跟我走,费洛雷斯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物属性卡Ⅱ】 雷哲(穿越后) 外貌:1{走在街上,狗都不屑于咬你。} 气质:4{长得帅的才能叫贵气,长得胖的只能叫纨绔。} 心性:6{在陌生环境的威胁下,你总算有了点独立自主意识,但内心深处依旧渴望着被庇护。} 才能:8{为了活下来,你变得越来越杰出,尤其是在坑蒙拐骗方面。} 武力值:3{如果不考虑泰山压顶这种绝技,你基本就是被人虐成狗的命。} 魔力值:8{长相问题严重影响了你实力的发挥,但你依旧凭借着忽悠人不偿命的天赋,将大多数人玩弄于指掌间。} 属性:萌受{一般来说,你这种长相的,基本上也就放弃配对了。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有某些眼瞎的人,会被你戳中萌点。} 目前绝招:舌灿莲花 绝招代价:忽悠有风险,坑骗需谨慎,如果真相被戳穿,你懂的~   145、第一百四十二章   当莫里斯于五分钟后抵达现场时,那些骑士都快全军覆没了。毕竟每多过一分钟,就又会有新赶到的异教徒加入战团。而雷哲能在一群强人中活到现在,还要多亏那位不断提醒同伴们别上当的同志,大概是出于奇怪的逆反心理,异教徒们居然连顺手给雷哲一刀都不屑,全都一心一意地和骑士们死磕去了。   看着被重重包围的雷哲,莫里斯的眼瞬间就红了,链枷甩出,瞬间砸出一条血路。没人敢拦在莫里斯面前,无论队友或是敌人。   脚踏鲜血,雷哲摘掉兜帽,笑容如花绽放:“你来啦!”   “嗯,我来了。”见雷哲没受伤,莫里斯身上那惊人的煞气总算是消了点。   “操!你真是费洛雷斯!”那位喊话的异教徒眼睛都要脱眶了,一声惊呼,饱含着对这个负心世界的控诉。   “是啊,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好几遍我是费洛雷斯了么?”雷哲无辜地眨眨眼,怎一个贱字了得。   看着那一帮悔不当初欲哭无泪的异教徒们,莫里斯冲雷哲挑眉:“又调皮。”   “哎,真是一群淳朴的汉子啊。”雷哲感叹中带着掩不住的嘚瑟。   我家雷哲就是这么卑鄙无耻,无人可敌!在为雷哲骄傲的同时,莫里斯心中也难免泛起一丝无力,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存在可有可无。他并非那种希望爱侣成为附庸的大男子,但他总还是期望自己能真为雷哲挡下点风雨什么的。   “你能及时赶到,真是太好了。”雷哲忽然长叹一声,几近于喜极而泣。   一种被人全心依赖的暖色情绪瞬间自莫里斯心底膨胀开来,原来雷哲还是很需要自己的嘛。莫里斯将雷哲护在身前,唇角微翘:“不怕,我带你杀出去。”   结果雷哲却是猛地变了脸色,神情扭曲地瞪着莫里斯,扯着嗓子厉声叫了起来:“诺亚·莫里斯,既然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你!”   全场都被雷哲这陡然发出的宣言给震惊了,瞅着他,就如瞅着一个新鲜出炉的精神病。   雷哲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捡了花台边的石头,随手一丢,瞬间砸倒异教徒一只。   技能——XX,既然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你!   技能发动条件:表情状若疯魔,声音歇斯底里,消耗节操5200。   技能效果:技能发动者战斗力将瞬间获得提升。   技能副作用:战斗力的增幅与被点名者对技能发动者的好感度成正比。若为炮灰(好感度60以下),只能被揍,节哀顺变;若为配角(好感度61至99),出手必伤人,伤者必不死;若为主角(好感度100),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雷哲看着那个被砸得头破血流的倒霉蛋,满意地笑了。战斗力的增幅与被点名者对技能发动者的好感度成正比不是么?嘿嘿!   “技能?”莫里斯瞬间反应了过来。   “嗯。”雷哲点点头。   “其实就算没有我,你也能杀出去吧。”看着雷哲这一个石头砸翻一个敌人的英姿,莫里斯心底再度泛起淡淡的忧伤。   “怎么可能。”雷哲实话实说:“现在我能这么神勇,全都是靠爱的力量啊!”   雷哲这是哄我呢,哄我呢还是哄我呢?莫里斯斟酌了三十秒,最终给出一个矜持微笑,承认自己被哄得很开心。   作为整个帝国最凶残的二人组,秀恩爱的同时,这两人也没耽误干正事,三分钟不到,眼见已是要冲杀出包围圈了。   但就在此时,金却是带着大批人员不凑巧地赶到了。   “我亲爱的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清朗的声音响起,陪着那张毁容的脸,有如来自地狱的低吟。   “你有个弟弟?”雷哲扭头看向莫里斯,一脸不解。   又调皮!虽然洞悉了雷哲的恶劣心思,但莫里斯还是配合道:“我独生子,大概他叫的是哪个裁决者或是骑士吧。”   “哦。”雷哲作恍然状。   “雷哲·费洛雷斯!”金尖利的怒吼声简直要冲破天际。   雷哲应声转头,回以一个硕大的石头。   金怒劈石头,但碎裂的石头还是划伤了他的脸,那张高度毁容的脸顿时更加狰狞可怖。金握着剑,怒吼着向雷哲直冲过来。   莫里斯一旋身,将雷哲护在身后,严阵以待。他记得,金可是具备大骑士的实力,也不知道这几个月里,是否又有进步。   骑士剑与链枷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剐蹭声,震撼着所有在场者的身心。   就在此刻,却听雷哲一句轻轻的:“金·费洛雷斯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地上。”   金立扑。   技能——XX像个破布娃娃一样……   技能发动条件:衣衫不整,身有伤痕,消耗节操600。   技能效果:瞬间消除他人伤害被点名者的意图。被点名者身体强制陷入脱力状态12小时,此期间,身体恢复速度加10%。   技能副作用:此状态可能激发鬼畜的凌虐之心,或好人的怜惜之心。   全场:“……”说好的大战一百回合呢?   再次栽在这个技能上的金泪流满面,这到底算什么神技啊混蛋!根本就是犯规!!!   不顾大家囧囧有神的注目,雷哲优哉游哉地将金从地上捡起,拿骑士剑指着他的脖子道:“不想他死就停手。”   异教徒们愣了愣,然后照打不误。   雷哲:“……金,你这人缘好像有点问题啊。”   “哼,他们之所以会听我话,不过是为了能更高效地杀掉你这个神眷者。”金斜了雷哲一眼:“居然想拿我当人质,兄长大人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蠢啊。”   “杀了他?”雷哲看向莫里斯,既然金已经没用了,那就可以去死了。但雷哲并不打算脏了自己的手,于是他准备借个刀杀杀人。   莫里斯却是迟疑了:“先留着他吧,他身上应该藏着不少情报。”   “切,好人的怜惜之心吗?”雷哲暗暗腹诽了技能的副作用一句,不再坚持,将金丢在一边,就再度投入了拿石头丢人的大业中。   雷哲却是没注意到,草丛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牢牢地锁定了他,随时准备着伺机而动。   146、第一百四十三章   雷哲带来的骑士已经被杀光了,莫里斯带来的裁决者们虽然实力不低,但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到底还是不如这帮倾国之力组织起来的异教徒敢死队。好在莫里斯足够凶残,而雷哲有金手指加成,虽然一时冲杀不出去,但坚持到援兵赶来还是毫无问题的。   很明显,异教徒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不能在援兵赶来前杀掉雷哲,那他们的牺牲将毫无意义,他们的使命将以失败画上重点。   几个异教徒对视几眼,显是做下了某种决定,雷哲周身的包围圈顿时一松,只留下一个人与两人缠斗。莫里斯银色的瞳孔猝然紧缩,抬手摆臂,一链枷迅速砸向对方头颅。他要将人逼开,他得拉着雷哲退开!   没想到,那异教徒却是避也不避,任由链枷将自己打得头破血流,怒吼一声,不退反进,一把扯住了链枷手柄的前端。 异教徒脸上浮现出一抹狞笑,脸色诡异地猛然涨红。   ‘果然是自爆!’这个答案无比清晰的出现在莫里斯心底。   异教徒另一只手紧接着攀了上来,紧紧攥住了莫里斯持链枷的右手。莫里斯眼神一冷,左手拔出腿侧的匕首,冲着对方的胳膊就剁了下去。对方依旧没有放手的打算,但莫里斯也不在乎,趁着对方因疼痛本能而力劲松懈的一瞬,莫里斯猛然抬腿,将人狠狠踹飞了出去!   尽管莫里斯已经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但自爆来得实在是太快,范围又委实不小。爆炸的中心虽然避过,但爆炸的余威依旧将莫里斯和雷哲给裹了进去。   金色的信仰之力在邪异的红光中绽放,当爆炸平息,异教徒们看到安然无恙的莫里斯和雷哲时,眼睛都瞪圆了。他们都听说过莫里斯的凶名,都知道他就是个人形畜生,但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畜生!那可是一位狂信徒耗尽全身血肉的自爆,虽然跟枢机主教的自爆没法比,但也完胜与大骑士平级的神甫自爆好吗?!   莫里斯到底有多强?自保之余居然还能再护一个人!还是说,他有什么特殊的防御技巧?异教徒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虽然时间紧迫,但谁都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异教徒们被震慑住了,但雷哲的心却是高高提起。异教徒们不知道,但雷哲看得清楚,之前的爆炸时间哪怕再多出一秒,莫里斯信仰之力所构筑的防御层就会彻底崩毁。如果这样的自杀式攻击再来一次,莫里斯绝对顶不过,况且若是再来一次,来的就未必是一个人了。   “你一个人杀得出去吧?”雷哲低沉的嗓音在这片修罗场中显得格外冷静。   “你别想!”莫里斯敏锐地察觉到了雷哲的打算。   “我没空跟你玩什么‘你走!’‘不,我不走,要死一起死。’的把戏。”雷哲双眉压成锐利的一线,直接吩咐道:“接下来,我打算使用一个技能,如果你能做到我的要求,就能保证你我的绝对安全。”   “你说。”莫里斯当然不是磨叽的人,当即问道。   雷哲:“在我用完技能倒下后,你就立刻招呼上我们的人让开位置,把异教徒都放过来。照理来说,我使用技能后,所有的异教徒都会改变对我的态度,敌意全消。但不排除有那么一两个例外。你要做的,就是在第一时间内将那些仍对我心存恶念的人杀掉。做得到吗?”   “当然。”莫里斯斜睨了一眼那帮异教徒,杀气纵横。   雷哲继续道:“你杀完人后,我就会开始使用第二个技能,就是‘你是风儿我是沙’的那个。我说完咒语后,你必须马上离开,不然技能就会失效。”   雷哲停住,故意没说是哪个技能会失效。他若真出了什么事,没准儿还能魂穿回去。但莫里斯要是出事,那可就真是要永别了。所以,莫里斯必须走,无论计划成败。   对于“你是风儿我是沙”这个技能,莫里斯的印象可谓相当深刻。虽然“不死光环”的效果他并不曾体验过,但“追爱雷达”的效果他却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不需雷哲说得更多,莫里斯就明白了雷哲的用意。   “你要我先离开,然后等集合了足够用的力量再来救你?”   雷哲点点头。   “你能保证此期间的安全问题?”莫里斯皱眉,并不情愿。   “只要你能及时把不受技能影响的人杀光。”雷哲露出一个信心满满的微笑。   “援军马上就到了,你用这个技能消除掉他们的敌意后,我只要阻止他们将你带走……”   莫里斯尚未说完就被雷哲粗暴打断:“他们会集火攻击你,然后很可能波及到我身上。对我没敌意,不代表他们不会误伤我。快决定吧,那帮异教徒似乎准备再来一发了,这次可是双.飞。”   莫里斯依旧无法放心,但目前似乎也没更好的办法了。他狠狠一咬牙:“就按你说的办。”   得了莫里斯肯定,雷哲干脆利落地一把扯开外袍,解开衬衫纽扣。   莫里斯:“……”等等,这是个什么技能来着?   雷哲张开嘴,给了下唇一下狠的,鲜血自细小的咬伤处渗出,雷哲迅速念道:“雷哲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地上。”   技能——XX像个破布娃娃一样……   技能发动条件:衣衫不整,身有伤痕,消耗节操600。   技能效果:瞬间消除他人伤害被点名者的意图。被点名者身体强制陷入脱力状态12小时,此期间,身体恢复速度加10%。   技能副作用:此状态可能激发鬼畜的凌虐之心,或好人的怜惜之心。   技能发动成功,雷哲软软倒下。莫里斯赶紧将他一把托住。雷哲见莫里斯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赶紧提醒道:“让开,杀人。”   莫里斯身形一僵,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雷哲放在地上,招呼上队友抽身退开了。   对异教徒而言,处理掉雷哲这个神眷者是第一要务。见碍事的走开了,异教徒们当然是第一时间围了上来。莫里斯神经紧绷地一遍遍扫视着那帮异教徒。如果他不能在第一时间杀掉所有恶意者,他至少要做到在第一时间救下雷哲。   异教徒们虽然围了上来,但却并没有动手。   “真要杀了他吗?要不我们把他带回去给大祭司看看再说吧?”有异教徒对原计划提出了异议。可惜虽没了伤害意图,立场却是依旧。   “听说他能沟通神灵,我也觉得应该让大祭司看看他再说。”有异教徒附和道。   之前那位被雷哲涮过的异教徒震惊非常地看着自家兄弟,能把费洛雷斯杀掉已经不错了,这俩人居然还想着把人带回去,他们疯了吗?!   结果,现实很快向这位仁兄证明了,疯了的可不止这两人。   “我赞同把费洛雷斯带走。”   “是啊,他这么弱,没必要杀死。”   “而且那些碍事的都碍于自爆的威力,退开了,将人带走应该不难。”   ……   这种全世界都疯了,只有自己是个正常的感觉简直不能更可怖。鬼畜属性的异教徒仁兄惊出一身冷汗,心底对雷哲的杀意更甚。难道这就是神眷者的能力,这种恶魔,就该杀了再烧成灰才对!   顾不上去想自家兄弟们都发的什么疯,鬼畜异教徒握紧武器,对准雷哲扑了上去。然后……就就没有然后了。莫里斯难道是摆着好看的么,呵呵。   “走!”唯一的抗议者被打死了,异教徒们就这样轻松愉快地达成了将雷哲带回老巢的共识。   见大局已定,雷哲的第二个技能也整装待发。趁着被异教徒抬起,被动转头的时机,雷哲赶紧一脸深情地高喊出声:“诺亚,你是风儿我是沙!风儿萧萧,沙儿飘飘;风儿吹吹,沙儿飞飞。风儿飞过天山去,沙儿追过天山去!”   技能——你是风儿我是沙。   技能发动条件:回头死盯着被点名者,作生离死别状,深情款款地念出此句,消耗节操9999。   技能效果:在分离状态下,被点名者将被赋予不死光环和追爱雷达,再度重逢时,光环作用自动消失。   技能副作用:技能生效期间,技能发动者将持续发出异香,一旦大量出汗,必惨遭鳞翅目凤蝶科昆虫骚扰。   修罗场瞬间陷入死寂,每个人都摆着同一张脸——囧。   莫里斯这次非常地遵从计划,没有任何留恋地扭头就走。虽然眼下的确是生离死别没错,但这种羞耻的告别词,他真的承受不来……   雷哲被异教徒们兴高采烈地抗走了。   裁决者们也跟着莫里斯老大撤退了。   于是金就这样孤零零地躺在神殿后花园冰冷的地上,仿佛被彻底遗忘了。   当然,只是仿佛而已。杰克从草丛中钻出,扶起金,眼神幽暗。   当初杰克少年在黑水堡试图闷死破娃娃状态的雷哲时,就已经充分证明了一点,他是个鬼畜,毋庸置疑。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属性卡Ⅲ】   雷哲(整容后)   外貌:10{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气质:10{可高贵,可亲和,可冷艳,可软萌,你真是个反复无常的男人~}   心性:9{恭喜你,成功在命运的反复蹂躏下成长为了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才能:10{君真乃坑蒙拐骗界一颗奇葩。}   武力值:6{虽然你的身手依旧不够看,但你那堪称作弊的脸几乎让每一个敌人都不忍心对你下狠手。}   魔力值:10{不用怀疑,有了足够人品值的你,已经立于了世界巅峰……虽然技能有点坑。}   属性:强受{你是受,你是受,你就是个受。抗议也没用!}   目前绝招:玩弄人心   绝招代价:负心汉是很容易引发众怒的哟,请务必披好马甲,将倒霉蛋们忽悠到底。   147、第一百四十四章   暂且放任异教徒们将雷哲带走后,莫里斯便效率惊人地组织起来,别忘了,玛丽卸任后前来接替领主之位的人,可是莫里斯决定的。不出半个小时,一个集合了领地驻军,玛丽私军,以及裁决者的救援部队就集合完毕了。   “走!”莫里斯手中链枷反射着凌厉寒光,他这次不仅要将雷哲救回,还要所有异教徒把尸体留下。   然而顺着“追爱雷达”的指引跑了一段路后,莫里斯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就路上的痕迹来看,那帮异教徒和我们一样走的最短路径,沿途似乎并未受到任何阻拦,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有马,所以……”   与莫里斯一道救人的玛丽也黑了脸:“内奸?”   莫里斯脸色难看之极:“如果他们一路都这样畅通无阻,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恐怕无法在二十四小时内追上。”   被雷哲用“破娃娃”关过小黑屋的莫里斯,很清楚这个技能的时效。自己部队的速度虽然不慢,但限于马匹有限,大多是两人一骑,跟一人一骑的异教徒们比起来,劣势明显。   “那就分队!”玛丽果决道。   莫里斯回望着跟着自己来的人,心底隐隐泛起某种糟糕的猜测。   “我带骑兵先走,你带第二队。”莫里斯最终道。   “一起走。”玛丽当然不可能答应。   “我不想雷哲恨我。”莫里斯坚持道。   “我也不想。”玛丽冷笑一声,显然,他和莫里斯有了同一个猜测。   “看来我是无法说服你了。”莫里斯无奈。   “走吧。”玛丽催促:“拦路的通通杀光就是,谁都别想拦着我救儿子。”   莫里斯狠狠点头,是的,谁都别想拦着他救爱人。他勒住奔马,高声下达命令:“分队,实力最强的留在马上,跟我先走。下马的人跟着前一队的足迹走,由汤姆带队。”   “是!”汤姆领命。那帮异教徒居然敢对雷哲出手,呵呵,真有胆色。   雷哲那边此刻也是热闹得很,由于被动地骑着马疾驰,雷哲很快就汗流浃背了。然后,蝴蝶大军就喜闻乐见地缀上了这群人。   “这什么情况?”眼见蝴蝶越来越多,和雷哲共骑的异教徒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雷哲逼格满满地轻笑一声,念道:“父神在上。”   “神眷者……”有异教徒忍不住叹出声。   这三个字沉沉地压在所有在场者的心头,他们从不否认光明神的存在,但他们从未想过有当一日会如此真切地体会到这位神祗的存在。   “听说你们的混沌神也是位神力强大的神祗,不知道你们的神眷者被赋予了怎样的能力。”就算脱着力,也完全不影响雷哲这妖孽玩弄人心。   异教徒们沉默了,喉咙像是被哽住了。他们既没有神眷者,也没有所谓的神迹,反倒是一直被定义为伪神的光明神这边……   “你的神就给了你招蜂引蝶的能力么?”但也不是所有的异教徒都会沉默着任羞辱,有人当即呛声道:“我听说审判日你家神可是亲自将你救了下来的,怎么这次就只剩下用昆虫给援兵引方向的小伎俩了?”   “大概是因为父神想让你们这帮渎神的人付出代价吧。”比嘴炮?将一群读者虐到内出血的雷哲会输?   呛声的异教徒: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赶紧将蝴蝶驱逐,不然我就杀了你。”异教徒恼羞成怒了。   “你真的杀得了我吗?”雷哲笑容诡秘:“你们还没意识到么,你们已经对我提不起半点杀意了。”   这种事就像发现就算关紧门窗,房间里却还是老有苍蝇冒出来一样,不说的时候大家都意识不到,但一旦被提醒,瞬间便会让人毛骨悚然到惊叫出声。   所有念头的想法真的是出于本心吗?自己的意识真的还是自己在操控吗?   异教徒们惊恐地看着雷哲,但更恐怖的是,他们明明意识到了这点,却也无法再对雷哲提起杀意。没人想当提线木偶,但当四肢的吊线清晰地映于眼底,却又挣脱不得时,木偶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呢?   “要不我们丢下他吧……”开口的异教徒的声音不自觉地发着抖。   绝望感侵袭着每一个的人神经,他们这会儿看雷哲已经不再是一个毫无反抗力的研究对象了,而是一个被神作为神罚媒介的移动路标,他会给所有人带来死亡。   “其实我们光明教廷一直都很欢迎各派人士弃暗投明,我可以以神眷者的身份保证,你们在我国的生活质量绝对会远超混沌之地。想想吧,吃不完的奶酪,喝不尽的美酒,还有我神永远的庇佑。”雷哲为了安利光明神,也是蛮拼的。   “不!我们才不会屈服在伪神的淫.威下!”有人气急败坏地反驳着。   “伪神?”雷哲笑而不语。   想起自己此时那光明神的提线木偶身份,所有异教徒都没兴致跟雷哲辩论这点了。   “计划照旧,我们把他带回去。”异教徒中到底还是有意志坚定之辈的:“就算有蝴蝶指路又怎么样,只要在回到混沌之地前不被追到我们就是安全的。别忘了,我们可不是在孤军奋战。”   雷哲心头一凛。不是孤军奋战是什么意思,是说这帮异教徒还有同伙,还是说尼德兰这边……   这帮异教徒没说错,他们确实有个好援军。   “亚历山大,没想到是你。”莫里斯看着率军拦在自己眼前的男人,银色双眼冰冷幽暗。   “有什么想不到的呢,在你对无数贵族开刀时就该知道会有这天了。”亚历山大,袜带骑士团团长,教皇选定的三个继承者之一,同时也是帝国贵族们的代言人。“你这样的贱民,从一开始就不该和我们站上同一个擂台。”   “你居然勾结异教徒!”莫里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能有那么多的异教徒潜入帝国挑起暴.乱,为什么纵使雷哲在第一时间平息了暴.乱,那些异教徒依旧能顺利逃脱大半。曾经的帝国壁垒,现在却变成了任由出入的门户,而原因,仅仅是亚历山大这位战神想要铲除自己和夏佐!   “教廷已经嚣张太久了,甚至连皇权更替也敢插手。而你们这帮贱民,也越来越不安分,居然想着打破阶级制度。我还能怎么样呢?再不挣扎,我们贵族恐怕就真的没生路了。”亚历山大那张绅士脸分外无辜。他同样坚信自己的正义,当然,是站在贵族的立场上。   “你们的恩怨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儿子。”玛丽从来不是会坐下来和人好好谈判人,莫里斯和亚历山大说话时,她已经举起钉锤,凝聚好了荣耀之力。   “其实我并没打算伤害您儿子,毕竟他也是一位标准的贵族不是吗?”亚历山大一本正经地胡扯着,本来按照他的预计,这帮异教徒无论杀成与否,只要照着自己给的路线逃,肯定都能引来莫里斯这个嫉恶如仇的家伙。只是没想到,那帮家伙居然改为了绑架,还给自己引来了玛丽这位天骑士……   “亲爱的玛丽夫人,别忘了,雷哲目前还在我手里。”亚历山大诱哄道:“我对您和您儿子毫无敌意,我的目标,只是干掉莫里斯而已。”   148、第一百四十五章   “雷哲在你手里?”莫里斯似笑非笑。   “你可以选择不信。”亚历山大强作镇定。   “你能保证不伤害我儿子么?”玛丽翻身下了马,似乎有所动摇。   “只要您不插手,我就以家族的名义保证费洛雷斯的安全。”亚历山大信誓旦旦,心底打的却是先杀莫里斯再杀玛丽的主意。他做的事一旦败露就全完了,怎么可能留活口。   “哦,但我觉得……”玛丽狠踏一脚,拍飞挡在自己面前的又亚历山大护卫,然后奋力丢出手中钉锤,直袭向亚历山大:“干掉你更能保证我儿子的安全!”   灌注了信仰之力的钉锤毫不留情地砸在马腿上,马嘶鸣着前腿跪折,往前翻倒,马上的亚历山大被带累得腾飞而起,像个炮弹似的往玛丽这边砸来,若不是亚历山大反应快,及时将骑士枪戳在地上,这才避免了立马滚到玛丽女王脚下的悲剧。但他躲过了一劫却不代表他就此安全了。   莫里斯的武器可是链枷,带锁链可伸长可缩短的链枷!就在亚历山大杵着骑士枪惊魂未定的时候,莫里斯的链枷已像条毒蛇一般无声无息地缠上了他的腿。手腕一抖一收,亚历山大还没站稳就被拉倒在地,像头死猪一样被拖向玛丽……   亚历山大一脸悲愤地被玛丽卸了关节拎在手上,死活想不明白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配合怎么就能这么默契,这么默契!   “把路让开。”玛丽根本就不跟亚历山大发话,直接拿钉锤比着他的蛋,威胁道。   喂喂,别人威胁都是拿凶器比着脖子,为什么你比着的是蛋啊!在场男性不禁都夹紧了腿,第一次对尼德兰女王的凶残程度有了深刻了解。   “让路!”如果被威胁了性命,亚历山大也许还有胆气英勇无畏一下,但现在……   团长下了命令,骑士们不禁踟蹰起来。   “不能让。”副团长第一时间站了出来:“一旦让他们活着出去,我们的前途就全完了。”   “只要你们让路,我保证只追究亚历山大的责任。”眼下最重要的是将雷哲救回来,虽然不愿放过这帮叛逆,但莫里斯还是咬牙做出了承诺。   “谁不知道您莫里斯裁决长是最嫉恶如仇的,如果您真会妥协,那堆在您手下的贵族尸骸就不会有山那么高了。”副团长将稍稍浮动的人心又按了回去。是啊,整个帝国谁不知道莫里斯的凶名呢,面对从不给人留余地的莫里斯,没人会心存侥幸。   玛丽瞪了碍事的莫里斯一眼,晃晃手中的人质,示意他说点什么。   亚历山大苦笑着摇头:“子爵大人,您还看不出来吗,这次行动可不仅仅代表我个人的意志,我也只不过是一个代言者而已,就算拿我当人质,这个计划也一样会执行到底。”   “看来只能战了。”其实玛丽也清楚,眼下的局面,已经没了任何缓和的余地。叛国罪,任何人都承担不起。   “那么,你就没用了。”玛丽将亚历山大丢在地上,一钉锤砸向他的头。   亚历山大完全没想到玛丽能这么凶残,对他这位帝国团长也能说杀就杀,连自爆反击都来不及,就被砸爆了脑袋。亚历山大这位大贵族当然不会明白,玛丽身为子爵自然是要权衡利弊的,但身为母亲,谁敢动他儿子,谁就得死!就算教皇也照杀无误。   玛丽轻描淡写地抹去脸上的血和脑浆,在人们惊恐的注视中大步走回自家阵营:“莫里斯。”   “什么?”莫里斯问道。   玛丽小声道:“尼德兰城堡后廊有一副风景画,在那后面,有一条通向边境的密道。带上人,去把我儿子救回来。”   “我们带来的人虽说实力不低,但人数连袜带骑士团的一半都不到,您……”现在这种情形,玛丽不见得比雷哲更安全。   “再怎么说,我也是天骑士啊!”玛丽扬了扬手中的钉锤,自信一笑:“反倒是你们那帮裁决者,没穿盔甲不说,武器也不占优,留下来也碍手碍脚。赶紧带走,别碍事。”   “所有裁决者听令!”眼见袜带骑士团已经慢慢拉开距离,准备要冲锋了,莫里斯不再犹豫,直接命令道:“听从玛丽子爵安排,同时,我准许你们使用那些医疗知识。”   “是!”所有裁决者轰然领命。   “我会把雷哲带回来的。”莫里斯对着玛丽重重点头,一扯缰绳,直奔尼德兰堡。   一见莫里斯要走,袜带骑士团当然不肯,一队精锐顿时出列直追莫里斯。   玛丽当即率军冲了出去,拦住追击者:“想死的就来!”   副团长当即放弃被玛丽拦住的这一队,瞬间又分出好几队,让他们从不同方向突围追击莫里斯。   见副团长反应如此快,玛丽也很无奈,只能命令道:“拦住他们!”   两方人马瞬间战成一团,喊杀声震响天际。   就在莫里斯以密道为目标一路疾驰时,有人也在以那条密道为目标而奋斗,那就是杰克和金。相比于三方人马浩浩荡荡的追逐战,杰克和金这边无意要低调得多。杰克偷了只羊,驮着金一路借密道穿行,速度居然也不比那帮异教徒慢多少。   但金对眼前的状况显然并不满意:“你不偷马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穿得跟村妇一样?”   “大人,我们毕竟不是全程都在密道内,等上了大路,我们很可能会面对排查。马太扎眼了,而您那张脸,比马还要扎眼。”杰克一本正经的解释道,眼中却闪过谜样的愉悦。   “破娃娃”技能诚恳表示,杰克这鬼畜点加得貌似有点歪。   袜带骑士团的追击小队,到底还是耗了莫里斯不少时间。等莫里斯终于抵达传说中的密道时,这才发现密道居然被巨石给堵上了。   毕竟这是通向境外的密道,为防被异教徒利用,自然是有自毁装置的,而开启自毁装置的,不用问,当然是金这个缺德货。金从来不是个蠢人,作为计划设计者的他,自然会将种种可能都预料到,并不遗余力地将雷哲的每一条生路都堵死。   莫里斯惊怒之下,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举起链枷,开始砸墙挖路。   可怜的雷哲,还没等到自家盖世英雄踩着七色彩云来救他,就先等来了杰克和金这对死敌。   脱力状况尚未结束,雷哲可怜巴巴地瞅着成功与异教徒们汇合的两人,整个人都不好了。尼玛杰克可是个鬼畜啊,自己这是要被弄死呢,弄死呢,还是弄死呢?   149、第一百四十六章   “亲爱的哥哥,我们又见面了。”金被杰克搭匀来在马上,穿着村姑装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是啊,我们又见面了。”金的话,雷哲倒不怕,他担心的只有杰克。如果杰克符合“破娃娃”的发动条件,自然一切都好,但如果不符合……   “你这张脸,还真是让人不习惯啊。”金难得逮住雷哲一次,当然要嘲讽够了才会动手。   “这么英俊潇洒,我也挺不习惯的。”雷哲没脸没皮地附和道。   金却是犹疑地皱起眉:“雷?”   “啥?”雷哲莫名。   “你不是我哥!”金瞬间炸毛了:“杰克,扯开他的衣服。”   “杰克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地上。”雷哲小小声地飞速念道。遗憾的是,由于杰克衣衫齐整,身上没伤,技能没能成功激活。   杰克一扯缰绳,瞬间靠近搭着雷哲的马,他伸手,一把扯开雷哲的衣服,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   异教徒们摄于雷哲之前的心理暗示,对他不敢有什么想法,杰克却是眼眸幽暗,唇边泛起一丝暴虐。这样完美无瑕的身体,如果点缀上鲜血该有多美?!   看着雷哲的身体,金瞳孔瞬间紧缩:“把他的手给我看看。”   杰克配合地扯起雷哲的手,亮在金眼前。   金不可置信地低喃起来:“这胎记,这掌纹……明明是我哥的身体……为什么?”   以前雷哲用的是费洛雷斯的胖壳子,与金的唯一一次会面还是在晚上,金也就没能及时察觉出不对。但现在壳子大变样,又是在白天,近距离相处,金要再察觉不出那就是怪事了。   金歇斯底里地瞪向雷哲:“你不是他,你的表情,你的眼神,你的口吻,都不对!你到底是谁?我哥呢?我哥呢!”   “你才发现我不是你哥啊。”雷哲早就烦透了替原身扛黑锅,没什么犹豫,直接承认道:“你哥早被你设计死在黑水平原的战场上了,你不过是个倒霉的进了你哥身体的英魂而已。”   “难怪……我早该想到的……”回想着黑水战役后收集来的种种情报,金无法不相信雷哲的话。他本以为那些异常都是因为费洛雷斯以前一直以假面对待自己,但谁会连神情和口吻都完全伪装呢?   “原来他早就死了啊,死了啊……”金那双总是燃烧着复仇之焰的双眼瞬间失却了所有光彩。他木呆呆地垂着头,行尸走肉般倚着杰克:“那我做的那些事,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是啊,你背叛祖国,背叛信仰,背叛你亲爱的母亲,根本毫无意义。”本着落井下石的处事方针,雷哲毫不留情地补刀:“而正是为了这个毫无意义的复仇,你害死了无数同胞,害死了深爱你的女人,差点连玛丽也害死了。当然,玛丽在我的转圜下总算没被认定为叛国,不过领主之位却是彻底丢了。”   “啊!!!”痛苦绝望的悲号从金的喉咙深处响起,他就像一只失去所有的困兽,伤痕累累地在荆棘之中翻滚抽搐。他做了太多的错事,他的良善已经被仇恨染黑,但当仇恨的迷雾散去,良善再度苏醒,等待他的只能是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杰克揽着金,支撑起他完全无力的身躯,眼底的愉悦再清晰不过。也许是因为金的苦痛,也许是因为……他那比谁都要正直良善的大人,终于要回来了。   听着金那绝望至极的哀鸣,异教徒们对于雷哲的敬畏又升一层,难得来了一个可以对这货下手的,结果分分钟被逼疯……神眷者什么的真是太可怕了。   经过一路疾驰,异教徒们终于成功回到了混沌之地。身心俱疲的他们决定在城镇里先休整一夜,然后再继续行程,去找混沌神殿的大祭司。   金已经被打击成了战五渣,所以雷哲现在要防备的对象只剩下了杰克,一直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杰克。偏偏杰克只是盯着,一直没什么大动作,搞得雷哲就算想挑拨异教徒们做点什么也办不到。   住进旅馆,洗去一身的污血,自然就该吃晚饭了。可惜没雷哲的份儿,杰克给众人端来丰盛晚餐的同时就特地申明了,没费洛雷斯的份儿!   雷哲不爽之余却也松了口气,真给他吃他也不敢啊,要是杰克往食物里下点毒,吃了之后,就像眼前这些异教徒那样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两眼翻白,瘫倒在地怎么办?等等,就像眼前这些异教徒?!雷哲惊惧地看着瞬间瘫了一地的异教徒,恨不能立马拔腿就跑,这会儿整间屋子就剩下杰克这个鬼畜笑嘻嘻地站着,接下来的剧情还用想吗?   接下来的剧情果然十八禁,杰克抽出匕首,一人一刀,不到一分钟,那些异教徒就全投奔他们混沌神的怀抱了。   “为什么?”雷哲瞅着杰克,胆战心惊。总不能是因为有人挡着,不方便下手虐自己,索性就先杀了再慢慢虐吧?   出乎雷哲预料的是,回他话的人是金。金此刻似乎已经从之前的崩溃中找回了神智,看向雷哲的眼底只余下了死寂般的平静:“替我照顾好母亲。”   雷哲:“……”这画风变得略醉人啊。   “杰克,把这家伙送走。”金没兴趣和陌生人多说,直接吩咐道。   见金真是要放了自己,雷哲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金纯属不作不死,但自己反击时也一点没客气,栽赃陷害,毁容捅刀那是样样不缺,没想到金这会儿还能跟自己一笑泯恩仇,为人真心还算不错,也难怪金那时出了事依旧有一群伙伴始终为他奔走。   “这些人都死了,你也不好办吧?”雷哲压低嗓子问。   “他们都死了,混沌教就更得重视我了不是吗?”金冷笑一声,依旧极具反派BOSS风采。   “你还要回去?”雷哲诧异,金这是要将叛逆之路进行到底?   “关你什么事。”金连眼皮都不稀得抬一下。   想想金当初对自己的关注度,再对比对比眼下这多看一眼都嫌浪费的架势,雷哲心情那是相当复杂。   “等等,金,我能等恢复行动力再走吗?”不是雷哲舍不得金,而是这送他走的人很成问题啊。金愿意放他走,杰克可未必。   金还没开口,杰克反倒先说了:“怎么,你怕我再弄死你一回?”   “我不怕你弄死我,我怕你虐待我。”雷哲诚恳道。   “你当初在黑水堡其实根本不是中毒,而是自己给自己下了咒吧?”杰克淡淡道。   “嗯。”雷哲隐隐预感到杰克要说什么了。   “当初留信威胁他们留我一命的也是你吧?”杰克问。   “嗯。”做了好事,雷哲当然要承认。   于是,在系统人品加分的提示音中,雷哲第一次看到了杰克对自己露出笑脸……虽然还是带着嘲讽。   “我就算心性暴虐,也不代表就会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吧?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毒死这帮家伙,少瞧不起人了,蠢货!”   “杰克,先把这些尸体处理了。”金依旧一副不屑搭理的模样,却是默许了雷哲的要求。   雷哲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主仆两人,原本牢固的世界观似乎微微裂出一条缝来。曾经,他被最信赖的人捅了刀子,现在,他被最防备的人救了下来。原来,不是所有敌人都得不死不休,也不是所有鬼畜都冷血残忍。也许世界并不真像自己想的那样恶意满满,也许……自己因为一个负心汉就迁怒所有读者的行为,真的有点幼稚。   雷哲正备受震撼地重塑着三观,不想一条人影却忽然从窗口闪了进来。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抱住,拖至更加安全的墙角,那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自己身前,熟识的嗓音在房间中响起:“准备好去死了么?叛国者们?”   作者有话要说:【人物属性卡Ⅳ】   杰克   外貌:6{不过是在人群中少看了你一眼,从此再也没能记住你容颜。真心挺普通。}   气质:7{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莫可名状的气场,有时候狗都不会多看你一眼,有时候狗都绕着你走。}   心性:7{自从被激活某种萌萌哒属性,又被某人刺激大发后,你的三观似乎也萌起来了。}   才能:8{在违法犯罪方面,你颇有天赋。}   武力值:8{瘦小的身躯决定了你的战斗力只有五,但你的心狠手辣足以让你成为人间凶器。}   魔力值:2{长得不萌还毒舌……怪得了谁?}   属性:鬼畜攻{虽然身板小小,却攻击性十足,看好你哟少年~}   目前绝招:偷袭   绝招代价:每一次偷袭的背后都是长久的隐忍等待,你在变.态的道路上还真是越走越远了呢,骚年。   150、第一百四十七章   “等等……”眼见链枷直直砸向杰克,雷哲赶紧求刀下留人:“你先听我解释!”   莫里斯动作顿了顿,链枷去势没改,只是改砸为缠:“不听,等我把人逮住再说。”   杰克反应也是飞快,趁着莫里斯改动作的那一瞬空隙,毫不犹豫地跳了窗。   “喂!”眼见越闹越大,雷哲也是着急了,这屋子里还躺着一堆尸体呢。   “不忙听。”话音还没消散,莫里斯已是越过窗口,直追而出。   破娃娃雷哲正无力地倚着墙壁干瞪眼,一阵系统提示音忽然响起——   ‘XX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雷文常用句,验证通过,技能生成。   技能发动条件:一分钟内,有人与技能发动者完成过类似于“你一定要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的对话,消耗节操250。   技能效果:五分钟内,对话两人中人品较低者必将遭遇车祸。   技能副作用:没有副作用哟~   经检测,技能发动条件满足,扣除节操250,技能激活!”   “我擦!”   雷哲的脸刷地就白了,当初他删掉那个坑爹的“天使”技能后,一直都没激活新技能,所以十个技能槽就空了一个。谁想到尼玛居然一不小心就碰巧生成了,还坑爹地激活了。   雷哲看着那面板上那行“没有副作用哟~”恨不能抓着人品面板来个喉轮落+墓碑十之钉头+魔鬼三角锁。这技能本身就够坑爹的了好吗,居然还有脸提副作用!   车祸……论人品的话,肯定是自己的更高。雷哲想着追出去的莫里斯,悲伤逆流成河。也不知会是什么等级的车祸,如果只是剐蹭一下还好,要是直接从人身上碾过……该死,“你是风儿我是沙”的“不死光环”效果在重逢后就失效了,面对技能的迫害诺亚是真是一点保障都没有啊。   动弹不得的雷哲只能转而去看系统评语,以求能捕捉到点蛛丝马迹。可惜系统评语一如既往地虐主不解释。   “史上最蠢宿主,谁用谁知道~”   “呵呵。”面对面板,雷哲无话可说。   “你什么意思。”见雷哲一会儿骂人一会儿冷笑的,同样被留在房间内的破娃娃的金终于忍不住开口。   “烦着呢,别跟我说话。”这回换雷哲高贵冷艳了。   金冷哼一声收回视线:有病!   半个小时后,杰克回来了。   “诺亚呢?”雷哲紧张地盯着他。   “我怎么知道,我一出去就顾着逃了,根本没空回头。”杰克不满皱眉:“怎么?对他追丢了我这件事感到很遗憾吗?”   雷哲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实话实说,金和杰克愿意放过自己,不代表也愿意放过莫里斯。要是他们发现莫里斯因为车祸失去战力,很难说会做点什么。   “趁着那家伙还没回来,我和金得赶紧离开,再见,再也不见。”杰克扶起金就准备撤了。   “等等,这些尸体怎么办?”雷哲顿时慌了。   “让莫里斯处理不就行了。”杰克理所当然道:“准确来说,让他处理会更加合适。”   “但他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雷哲呐呐。   “那可是莫里斯,你这话是在搞笑么!”杰克不以为然:“整个帝国都不会有人比他更擅长处理这种事了。”   雷哲只能叹息。   等金和杰克离开,雷哲立马开始试验新技能,既然手上的技能没有合用的,那就创造一个,哪怕只是知道莫里斯现在的状况也好。反正他现在人品破三千,节操破三万,再也不愁换不起一百一个的技能了。   功夫不负苦心人,琼瑶奶奶一如既往的给力,雷哲很快就在那些雷人台词中找到了合用的。   技能——XX,你痛,我也痛!你痛,我更痛!   技能发动条件:鼻孔剧烈翕动,一脸深情地念出技能发动语,消耗节操100.   技能效果:接下来的五分钟里,身体感受与被点名者同步。   技能副作用:感受强度,受好感度影响,削弱或增幅。   在鼻孔这关失败了好几次后,技能总算发动,五分钟后,雷哲松了口气。同感的五分钟里,除了脑袋和脚踝比较疼以外,似乎也没别的大问题。考虑到好感度带来的增幅,莫里斯大概也就是扭了下脚,撞了下头。大概是撞的地方实在太寸,所以才暂时陷入昏迷。相信最多再过半小时,莫里斯就会醒来了。   一放松心神,之前奔波留下的疲劳感瞬间席卷了雷哲,考虑到还有几个小时“破娃娃”的技能时间才能结束,雷哲也不再乱折腾,当即闭上眼休息起来。   可惜等雷哲自小睡中醒来,莫里斯依旧没回来。再度用“你痛,我也痛!你痛,我更痛!”确认莫里斯的情况后,雷哲不由得沉了脸,感觉得出,莫里斯已经苏醒了,但他为什么还不回来?总不能是车祸失忆了吧?   心急如焚的雷哲一熬到“破娃娃”技能结束,立马拿好拆迁工具,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地儿,发动了找人神技——XX,你不要过来,等我奔跑过去……   技能发动条件:热泪盈眶,作久别重逢状,高声喊出此句。消耗节操2333   技能效果:技能发动者将不由自主向着被点名者直线狂奔而去。   技能副作用:谁用谁知道。   技能效果一如既往的苦逼,直线奔跑的雷哲在撞了三个柱子,两个摊子,一面墙后。终于灰头土脸地和莫里斯重逢在了混沌斗兽场的囚牢中。   没办法,雷哲撞的墙就是人斗兽场的,而且他还特别凶残地一手拿短棍抵住墙面,一手拿钉锤狠狠砸墙。这种嚣张的架势,不被逮才有鬼。   好在,虽然最后一段路不是由自己走的,但还是成功达到了目的,胜利会师。   技能效果解除,雷哲也被人毫不留情地关入了斗兽场的囚牢小黑屋。   小黑屋里有不少人,但雷哲关注的只有一个:“你为什么在这里?”   想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莫里斯也很有些羞惭:“追人的时候,不小心被车撞昏了,结果一醒来就被人卖进斗兽场了。”   “斗兽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雷哲对混沌之地的风土人情实在不太懂,但听这名字就够心塞了。   “一个用死亡和鲜血来讨好观众的地方。”莫里斯冷哼一声,明显对这个地方深恶痛绝。   “那……我们会有危险吗?”雷哲忐忑:“不会一会儿就要将我们送去喂狗熊了吧。”   “据他们说,斗兽场的开放时间是每天中午到傍晚。而且相比于斗兽,更多的是斗人。”莫里斯轻轻道:“像我们这种新抓来的,最不值钱,大概明天一开场就回被丢进乱斗场里去了吧。”   雷哲扫了眼那群面色狰狞的囚友,有些感叹:“没想到他们会跟你说这么多,果然是长相决定一切吗。”   莫里斯瞥了某个方向一眼,笑而不语。   雷哲顺着莫里斯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墙角边躺着好几个人,看那造型,似乎是被人直接砸墙上然后滑落回地面的……呃,果然是拳头决定一切。   “你的伤要紧吗?”雷哲看向莫里斯高高肿起的脚踝,和他那一脸的血污。   “扭伤有些严重,大概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好。”莫里斯叹息一声:“本想来救你的,结果反倒成你的拖累了。”   “少说这些。”雷哲看着莫里斯头上即使干涸依旧显眼的血迹,心里绵绵地发疼。居然孤身一人跑来救人,这一路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场战斗。   “别担心,就算腿不方便,我也保护好你。”莫里斯抬手,替雷哲擦去满脸的黑灰,心里绵绵地发疼。居然用那个技能,这一路也不知撞了多少东西。   “我担心的不是斗兽的问题……”想着房间里尚未处理的死人,雷哲苦逼兮兮的坐在地上,思考着要怎么从混沌教的地盘逃回去。他瞅了眼目前行动不便的诺亚,苦逼地叹了口气。   151、第一百四十八章   “别操心了,先好好休息下吧。”看着雷哲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莫里斯有点郁闷。他只是脚扭了,而不是残废了,雷哲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怎么可能不操心。”雷哲打从穿越后,思维模式就一直在被害妄想的边缘徘徊,即使勾搭了个牛逼的男朋友也很难改变这点。   “就算你不相信我的实力,也该相信你自己的吧?”莫里斯这话说得相当诚恳:“光靠你在神殿后院展现出的砸人绝技,就足够摆平这里的大多数人了。”   “到底还是我考虑不周,准备不足,不然你也不会……”雷哲心虚地瞟了莫里斯一眼,见他面上浮现出疑惑之色,赶紧转换话题:“你说教皇什么时候会派人来救我们?”   “说不好,你最好还是别对这个存太大指望。”莫里斯严肃道。   “为什么?”雷哲惊讶:“就算教皇的处事方式让你的失望了,你也不用连他的实力也一道否认吧。整个帝国最全知全能的就是他了。”   “我把他在尼德兰的情报网给毁了……如果我不发话的话,没人敢给他通风报讯。”莫里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真有你的!”雷哲嘴角抽搐。   “而且据我所知,教皇目前正被夏佐搞得焦头烂额。”莫里斯继续道。   “夏佐干什么了?”雷哲有点疑惑,按照自己和他商量的计划,真正发力应该是在自己的神眷者仪式上,在这之前,应该极力避免引起教皇的疑心才对。   “夏佐在圣城大肆宣扬你在这次平息战争中的所作所为,几乎要将你捧上神坛。”莫里斯有点幸灾乐祸:“教皇当然不可能放任你的声望这么暴涨下去,但夏佐说的偏偏又都是实话,他还拉了那些执事和骑士一起作证和宣传,教皇恐怕已经后悔死了当初对夏佐隐瞒你渎神的事。”   “又想利用我,又想打压我,这世上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儿。”雷哲也不厚道地幸灾乐祸起来。   “不过我有些担心,夏佐这么捧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甚至不惜拿自己当你的陪衬,这可不像他的风格。”莫里斯提醒道。   “他大概是怕将教皇干掉后,人民群众将他推上教皇宝座吧。”雷哲显然比莫里斯更懂夏佐:“他现在大概是准备让我当这个众望所归的继位者了。”   “啊?”莫里斯觉得自己的逻辑有点乱。   于是雷哲小小声地给莫里斯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洗脑过程。   “……真有你的!”莫里斯嘴角抽搐。   “所以说,我们得自力更生了是吧?”雷哲又将话题拐回了原点。   莫里斯点点头。   雷哲思考了一下,严肃道:“你的脚暂时还好不了,而斗兽场明天就有可能会将我俩丢进场子里去。所以在明天中午前,我需要给我们可能面对的每一种情况找出对应的办法。”   虽然不希望雷哲太过操心,但莫里斯也清楚如果强要雷哲休息,只会让他更加坐卧不安,于是他点点头,开口道:“就我在你来之前搜集到的情报,我们可能遇上的情况有这几种……”   ……   经过长达五个小时的试验,雷哲总算给每种情况都找好了合适的技能,一旦情况不妙,他就立马删掉那个坑爹“我不听,我不听”,换上新技能。吃过一次亏的雷哲,打死都不会再干提前空出技能槽的事儿了。   “休息吧。”看着雷哲脸上的倦色,莫里斯略有点心疼。毕竟这家伙可是喋喋不休了整整五个小时啊,而且台词还都那么……嗯哼。   雷哲摇摇头:“你睡吧,我守夜,等明天早上我们再换班。”   “睡!”莫里斯眯眼盯住雷哲。   雷哲哆嗦了一下,果断躺平闭眼了。   第二天的中午很快就到了,雷哲依旧枕着莫里斯的腿呼呼大睡。很遗憾,没有早饭,也没有午饭,据说斗兽场是会提供晚饭的,前提是,他们还能活着回来。   斗兽场的管理者打开了囚牢的门,他像看畜生一般挑挑拣拣地俯视着众人,然后开口道:“今天的大乱斗主题是斗兽,有谁想去吗?”   经过狱友们昨晚的介绍,莫里斯已经知道,所谓的大乱斗就是将一个人选为开场者,让他和一群饥饿的野兽,或者是一群赤手的人丢进斗场(如果赤手者们输掉,就有可能会成为下次的开场者。),斗兽场会给开场者一件武器,只要开场者坚持过十分钟还不死,他就能赢得自由。   没有人主动站出来,虽然自由的筹码足够诱人,但囚牢中的每个人都知道,至今还没有一个人从大乱斗中活着出来。   “既然没人珍惜这次机会,那就只能由我来指定一位幸运儿了。”   管理者似乎极为享受决定他人命运的感觉,他那阴森的目光自角斗士们惊惶的脸上徐徐滑过,然后停驻在呼呼大睡的雷哲和连眼都不抬一下的莫里斯身上。   一种被冒犯的感觉油然而生,管理者皱起八字眉,冷哼道:“你,或者你腿上睡着的那家伙,选一个吧!”   雷哲终于被吵醒,他迷蒙地看了那管理者一眼,然后猛地清醒了过来。雷哲正要用技能,莫里斯却先一步开口道:“看到墙角那块儿的痕迹了么?”   管理者顺着莫里斯的指引看去,顺利发现了剥落的墙皮和新鲜的血痕。   “我做的。”莫里斯淡淡地说道。   雷哲心头一紧,莫里斯这是在威胁对方吗?看那货的凶残样就知道他不可能受威胁了吧,莫里斯故意激怒对方是要闹哪样啊!   雷哲不懂,斗兽场最不值钱的是人命,最值钱的也是人命,混沌之地的人民很乐意为自己看中的角斗士一掷千金,为他们的生死押上重注。一位实力高强的角斗士,绝对是斗兽场的吸金利器。   所以,当这位斗兽场的管理者看懂了莫里斯言下之意,他不仅没有将莫里斯丢上斗兽场,反而丢了个面包过来:“好好养伤。”   给了莫里斯食物,管理者转头就挑了个被莫里斯伤得最重的家伙拖了出去。   “他这样的人也能参加大乱斗?”雷哲看着那个被拖出去的矮个子男人,小声问道,那家伙的手被莫里斯扭断了,同样是伤者,莫里斯被获准休息,而他却是要被拖上斗兽场。   “大乱斗的意义仅仅在于用一具尸体来点燃现场气氛而已。”莫里斯冷笑:“当然要优先选那些无法创造价值的人当开场者。”   “其实你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了吧?”雷哲一想到自己昨晚那紧张兮兮的模样,就想捂脸。   “我其实也不是很确定 。”莫里斯谦虚道。   天真的雷哲以为自己已是逃过了一劫,却不知那管理者已经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那个新来的黑发家伙,挺嚣张啊。虽然看上去实力不错,但他要是一直拖着伤故意不上场怎么办?”   “放心,他会尽早上场的。如果他不想那个银发的小东西独自面对敌人的话。”   152、第一百四十九章   “吃面包。”莫里斯将面包递给雷哲。   雷哲摇头,坚定地将面包推了回去:“你吃吧。”   “我受过训练,饿几天没事。”莫里斯温和道,将面包径直塞进雷哲手中。   “不……我只是嫌这面包太糙而已。”雷哲神色漂移:“相比于吃这种脏兮兮的玩意儿,我宁愿尝试下激发填肚子的技能。”   莫里斯僵住,良久后轻飘飘地叹息道:“……贵族啊!”   “这样你就受不了啦,你要是看到我当初那非新鲜食材不吃,稍不合口味再贵的食物也说丢就丢的架势,还不得立马分手啊?”说实话雷哲也觉得挺冤的,他到这个世界后,已经够不挑食了好吗。   作为真正体会过什么叫饿到濒死的平民,莫里斯虽然能理解世界之间粮食资源的差异,但还是忍不住仇富地戳了戳雷哲的肚子:“那么大少爷,我是不是该立刻给你铺个真丝软床,捧上水果奶酪,再给你兑好精油和洗澡水啊?”   “前两项可以有,但洗澡什么的还是省掉吧。”雷哲邪笑着抹了抹满是灰土的脸:“就我这长相,要不是一路撞着墙过来,搞得灰头土脸的,估计早引发骚乱了。”   “自恋。”莫里斯瞥他一眼。   “不过……”雷哲的脸上忽而浮现出一抹微妙的笑:“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也不介意引发一场骚乱?”   “你想干什么?”一看雷哲那表情,莫里斯就知道这小子又在憋坏。   雷哲笑而不语。他最近一直都靠着忽悠人换阵营来为光明神收集信仰,而这个地方,满满的可都是异教徒啊!   最终莫里斯吃了那个面包,并在雷哲的强烈要求下开始了休养睡眠。可惜还没睡多久,就有人进来打搅了他的好眠。   “你,换个囚室。”这次发话的是之前那管理者的随从之一。   “怎么回事?”雷哲有些紧张。   “角斗士也是要分阶层的。”莫里斯有些讽刺地解释道:“展现不同的实力,自然会有不同的待遇。”   “啰嗦什么呢,赶紧走。”那随从催促道。   莫里斯一点面子都不给地坐在原地,指着雷哲问:“我走了,那他呢。”   “他?他当然是留在这儿。”随从鄙视地瞅了眼雷哲的小身板。   “如果我说我的实力并不比他低呢?”雷哲主动开口道。   随从的回答是:“呵呵。”   “介意我证明一下吗?”雷哲站起身,笑容淡定。   “好啊。”那随从终于改用正眼看雷哲了,虽说眼前这个小家伙看起来不堪一击,而且听说他的脑子也有点问题,但万一他有什么特殊的战斗技巧呢。   雷哲捡了一把小碎石,对随从说道:“你可以随便挑个人出来,试试躲开我丢出的碎石,如果那人一个都没躲过,还请允许我和我的伙伴待在一起。”   “可以。”随从精明的小眼睛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最终挑出了个看起来很是敏捷的小个子,吩咐道:“你每躲过一个碎石,就可以有一天的时间完全不必担心上场。”   “好……好的。”那小个子激动得都结巴了。   随从:“开始吧。”   这间囚室是用来装新人的,由于新人的数目可多可少,所以囚牢的空间非常大,小个子在囚牢中大幅度地摇摆着着身子窜来窜去地很是灵活,更加上囚室中灯光晦暗,他整个人几乎化为模糊的一团。   而雷哲,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选择了难度倍增的移动攻击。不是停在原地瞄准后再打,而是刻意给自己增加难度的边走边打,他甚至没有刻意去瞄准,只是抬眼一看,就非常随意地将碎石丢了过去。   “啪。”碎石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在囚室中各格外清晰。   小个子动作一顿,进而更加疯狂地闪躲起来。   雷哲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抬手一抛,“啪。”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囚室中人们的眼睛越瞪越大,雷哲这样的精准度简直神乎其技,有一次他甚至是将石头丢在墙上,然后借助墙面的反弹,将碎石砸在了那人的身上。   眼见雷哲手中的碎石越来越少,那小个子终于再忍不了,嘶吼着向雷哲扑了过来。   雷哲不闪不避,在近距离将石头全砸那人身上后,飞快地矮下身一脚踹出,正中小个子的脚踝。   小个子瞬间就给雷哲跪了。   “我远程好,不代表我近身就不能打啊。”雷哲对着那小个子,笑得无比之欠。   “实力不错嘛。”那随从冲着雷哲赞赏地笑笑。   雷哲喜滋滋地接受了表扬。当被斗兽场的人以破坏场地之名抓走时,雷哲就意识到他在神殿后院使用的那个技能,依旧在生效中。此刻他的实力越强,说明诺亚对他的感情越深不是么。   技能——XX,既然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你!   技能发动条件:表情状若疯魔,声音歇斯底里,消耗节操5200。   技能效果:技能发动者战斗力将瞬间获得提升。   技能副作用:战斗力的增幅与被点名者对技能发动者的好感度成正比。若为炮灰(好感度60以下),只能被揍,节哀顺变;若为配角(好感度61至99),出手必伤人,伤者必不死;若为主角(好感度100),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雷哲如愿和莫里斯一起被关进了新的囚室。   “现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了。”雷哲以一种呵护的姿态将莫里斯搁在自己的腿上,酷炫地宣布道。   “恐怕不能。”莫里斯的看法和雷哲截然不同。   “为什么?”雷哲诧异:“我以为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正因为你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所以他们才不会让你好好地躺在这里挥霍时光啊。”莫里斯似笑非笑地瞅着雷哲,自家这仓鼠虽然不笨,但一涉及到陌生背景脑袋就会偶尔卡壳一下。   就像为了证明莫里斯的话,没过多久那管理者就来了。   “该你们俩上场了。”   “他的伤还没好呢。”雷哲郁闷地抗议道。   “所以才更需要你的保护不是吗?”管理者笑容奸诈。对他而言,谁变成谁都保护着都无所谓,只打得好看就行。而一个百发百中的远程攻击者,一个移动不便的近战高手,无疑会很有看头不是吗?   懊恼感一闪而过,但雷哲很快就释然了,相比于被拆开,他还是更愿意和莫里斯在一起,就算要带着他上场也一样。反正他有那个实力护住诺亚,自家小受当然是要放在眼前才能安心啊。   “怎么个比法?”雷哲主动问道。   “你们两人,挑战十人团。”管理者嘿嘿一笑:“放心,我会给你准备好石头的。”   “没问题。”雷哲点点头:“但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管理者并不介意给这两人一点奋斗的动力。   “如果我们能活着回来,麻烦给我们每日三餐都准备干净的水和新鲜的食物。”雷哲一本正经道。   “……你就不准备给他要点药什么的吗?”管理者有点不习惯雷哲这种画风的角斗士。   “呃……我忘了。”雷哲小心翼翼地瞅了莫里斯一眼,忐忑不安,自己作为小攻是不是真有点失职啊。   “只是脚扭了而已,用不着擦药。”莫里斯主动替雷哲解围道。   管理者懒得再看这俩人秀恩爱,催促道:“上场吧。”   十人团对雷哲和莫里斯而言,真心没什么难度,甚至没等雷哲怎么出手,莫里斯就瘸着一只脚将所有敌人给料理了。来一个拍飞一个什么的简直不能更凶残,他像漩涡一样致命却又充满吸引力,看客们的呼声像海啸一样裹挟着莫里斯,将他推上浪端。   而莫里斯却只是淡淡地瞥了那些看客一眼,然后高傲地扬起头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不同于雷哲对相貌的刻意遮掩,莫里斯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在阳光下展露无遗,而角斗士的软甲穿在他身上,更是将那一身漂亮的肌肉凸显了个彻底。   对上那双冰冷的银眸,有人的心瞬间陷落,蠢蠢欲动。   “今晚我要看到他。”斗兽场场主的女儿这样傲慢地要求道。   “是的。”管理者笑容谄媚。   当管理者带着一脸“你小子走狗屎运”了的表情下达通知时,莫里斯和雷哲的表情当场就裂了。   “魅力够大的啊。”雷哲似笑非笑地瞅着莫里斯,有点小不爽。   莫里斯抽抽唇角,恼恨地对管理者甩了句:“不去。”   “为什么?”管理者完全不能理解。多少角斗士想巴上大小姐还没机会呢,这位倒好,机会送到眼前了居然还要往外推。   “看不上她呗。”雷哲替莫里斯解释道。   莫里斯点头表示同意。   见莫里斯执意作死,管理者也没辙了,只好将这个不幸的消息禀告给了大小姐。   按照小说套路,接下来就该是大小姐找上门来愤而质问,莫里斯各种不屑一顾,践踏鄙夷。雷哲各种表情淡然,内心暗爽。最终大小姐怀着一颗对雷哲羡慕嫉妒恨的心,捧着一张被打肿的脸,羞愤离场,从此走上恶毒女配的道路,生命不息,打脸不止。   然而,现实是,大小姐听了回话后,并没什么激烈的表示,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明天让他们去开场吧。”   要么睡,要么死。换男人比换衣服还勤的大小姐就是这么个干脆利落的女流氓。   头一天是斗兽,第二天自然就是斗人,雷哲和莫里斯两位开场者,对两百赤手空拳的壮汉。   “你真的要用那个技能?”鉴于之前两人一起推演过各种可能,莫里斯自然知道雷哲在这种情况下会用什么技能,一想到雷哲那新鲜出炉的神技能,莫里斯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难道你真想和两百个人打?”雷哲惊诧:“你能在不暴露信仰之力的情况下,瘸着一条腿以一敌百?”   “好吧,请你自由地……”莫里斯默默掏出两团棉花,堵死了耳朵。   开场的号角声响起。   那两百人并没有一窝蜂地冲上来,而是机警地分为了二十个小组,以十人为一个战斗单位,互相掩护着缓缓包围了过来。   “其实我真不想用这个的,你们为什么非要逼我呢。”   雷哲假惺惺地叹息一声,然后猛地张嘴唱了起来——“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雷哲伸胳膊动腿地跳起了广场舞,而那两百角斗士也跟着雷哲跳了起来。   技能——康姆昂,大家一起动起来~   技能发动条件:技能发动者大声唱出神曲,消耗节操10000。   技能效果:听到神曲者将在歌声响起期间不由自主地跳起广场舞。   技能副作用:技能发动者也将难以自控地动起来~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踏着交错步扭着胯的角斗士尖叫出声。   “到底是什么在控制老子的身体嗷嗷嗷!”勾起小腿旋了个身的壮汉满脸的惊恐。   “快停下啊停下!”举起双手左右挥舞的勇士屈辱地闭上眼,再也无法直视这惨烈的人生。   “救命啊!有魔鬼啊!”一位叉着腰摆动臀部的男子汉,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哭出声来。   唯一一位因为提前塞了耳朵而幸免于难的在场者,承担起了角斗重任,他举起衣服裹成的鞭子,冲着这帮毫无反抗之力的舞者无情地抽了过去,一位舞者在凌空旋转七百二十度后,就这样幸福地倒下了,然后被无数壮汉践踏而过……   莫里斯不忍直视地别过头,这绝对是他经历过的有史以来最惨无人道的战斗,没有之一!   153、第一百五十章   不止是角斗场中的勇士们疯了,那些看客们也快疯了。角斗场那宽广的圆形场地,与高高的阶梯状看台,决定了看客们很难在那遍地哀鸿中听清雷哲的歌声。 所以他们所知的就是,不知为啥,这帮本该好好打一场的伙计们忽然跳起了奇怪的集体舞,就算被那谁谁谁趁机暴揍也不肯停下舞步。   看客们议论纷纷——   “难道这是斗兽场的特别节目吗?”   “应该是……看他们动作这么整齐,明显是排练过的。”   “但他们好像都在怪吼怪叫……”   “表情也很扭曲啊!”   “也许场主的品位就是这样吧。”   “真是可怕的品位啊……”   “场主能把角斗士训练得这么整齐也不容易,大家不要嘲笑他。”   ……   场主被冤得一脸血,当即叫人把管理者提溜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管理者也早被场中的景象给惊呆了,结巴着道:“我……我不知道啊。”   “二百多人集体搞鬼,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场主将管理者一把推到地上,提脚猛踩。   “我真不知道啊!是大小姐吩咐我让那两人去当开场者的。”场主抱着头满地打滚:“就算那二百角斗士都是串通好了的,开场者可是前天才来的,跟那两百人连接触都没有,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就在人们为此议论不休的时候,莫里斯已经轻松愉快地将那二百人统统打翻在地了。雷哲适时停了歌声,于是场中人整齐划一地无力挺尸。   战斗结束,吹号角的那位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别扭地给两人送上了胜利的号角声。   主持者让随从们上场将败者拖走,但当他面对莫里斯和雷哲的时候,就不知该怎么处理了,按照规定来说,这两位开场者已经通过这场战斗赢得了自由,但要真判这两人胜利……真的很需要一双瞎眼和一张厚脸皮。   “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最终,主持者决定采用拖延大发,让上头的人苦恼去。   莫里斯和雷哲四目相对,雷哲微微颔首,于是两人相携下场。   角斗场的表演继续,而场主和管理者却已经离开了一贯的位置,直奔囚牢。两人先是提审了二百勇士,结果得到的答案令人震惊,尼玛居然是听着歌就情不自禁地跳起来了!   “我一直以为让人翩翩起舞的歌声只存在于诗歌中来着。”管理者远目。   “那家伙难道是传说中的海妖吗?”场主远目。   “那人虽然一脸的灰,但长相好像确实不一般。”被迫跟着雷哲跳了好一会儿舞的勇士招供道。   场主表情复杂:“走吧,带我去看看那人。”   ……   “人就在里面。”管理者殷勤地为场主打开牢门。   场主踏入囚室,莫里斯就站在屋子的正中,理所当然地攫取着来者的注意力。即使场主的爱好为女,也不得不承认莫里斯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不同于光明帝国那帮贵族们的扭曲品味,混沌之地的人们总是更加追捧健硕的身躯与硬朗的面容。   “有事?”莫里斯清冷的嗓音打断了正愣神的场主。   场主将目光抽离,转向囚室中的另一个人。银发的小个子垂着头倚在墙角,在囚室昏暗的灯光下很难看清脸。   “之前的集体舞蹈是怎么回事?”管理者替场主开了口。   “我只会当面解释给斗兽场场主听。”莫里斯淡淡道。   “我就是场主。”场主开口道。   莫里斯盯了他一眼,确认他说的是真话后,脸上忽而浮现出一抹诡秘的微笑:“那么,我们来谈谈吧。”   就像是脏水洼里陡然泄下满池星光,就像是一片死寂里忽而传来飘渺歌声,当雷哲抬起头一步步走近,当场主和管理者将人清晰地映入眼底,脑中只余下了一个想法——如果是为了眼前这个人,他也愿意去跳集体舞!   “场主?”精致的面容之上,是蛊惑人心的笑容:“我想,按照竞技场的规则,我和我的伙伴应该已经自由了对吗?”   素来铁石心肠的场主对着雷哲,不知为什么就软了心肠,理智尚未苏醒,身体就自作主张地给了回应:“是的,你已经自由了。”   管理者定定地看着雷哲,浑浑噩噩地附和着场主的说法:“我这就叫人送你们出去。”   莫里斯凑在雷哲耳边,低声称赞:“技能效果不错啊。”   雷哲得瑟地扬了扬眉,那当然!   技能:XX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   技能发动条件:两手杵墙,将被点名者封锁在身体环抱范围内,表情纠结又荡漾。消耗419节操。   技能效果:被点名者将获得一个小时的“宠溺”的增益光环。   技能副作用:长期被此光环笼罩者可能会对被点名者产生性·趣。   “现在走?”莫里斯将问句轻轻吹入雷哲耳朵。当初两人定下的计划就是利用比较招摇的技能摆平对手,好将场主引来,进而谋取自由。现在计划一切顺利,莫里斯当然就不准备多留了。   雷哲摇摇头,机会难得,不捞一票再走未免可惜……   “请问下,斗兽场目前有多少角斗士?”纤长的睫毛懒懒地半垂着,掩住了某人那满眼的算计。   “将近一千。”场主不无骄傲地说道。   “准确来说是八百七十五人。”管理者不甘寂寞地补充道。   “我想单独见见他们,可以吗?”雷哲问道。   “为什么?”虽然被宠溺光环洗了脑,但不代表场主就变成了任由驱使的傀儡,放人离开算是遵守斗兽场一贯的规则,但眼下的这个要求,就没理由白白答应了。   “我和我的伙伴想留下来担任斗兽场的训练师,听说您对于有能力的手下向来不吝赏赐。”雷哲扬起脸,笑容诚挚:“我愿意为您培养出强大无匹的斗士,只要您给我机会对他们进行单独培训,哪怕是最弱的家伙,我也能开发出他们战斗价值。”   “这俩的实力确实不错。”管理者对此表示了肯定:“那个黑发的实力您是亲眼见过的,银发的在远程上也非常厉害,即使在运动中也能准确命中飞速奔跑的人。”   “这样啊。”场主点点头:“那么我就给你们个机会对他们进行训练吧,希望你不会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放心吧。”雷哲回答得特别斩钉截铁,厚颜无耻。   “对了,那个集体舞是怎么回事?”场主可没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的。   雷哲笑笑道:“这难道不是我们斗兽场的特别演出吗?我看到的时候都呆了,不知该不该继续打,所以就跟着他们一起跳了。倒是我兄弟坚定不移地履行了角斗士的义务。”   “什么叫履行义务啊,明明是趁火打劫好吗?”管理者小声嘀咕。   “所以说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场主皱眉,明显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你如果只是跟着的话,为什么要唱歌?”   “为了跟上他们的节奏啊,唱着歌才好踩拍子嘛。”雷哲一副理所当然的无辜样。   虽然不太信,但场主也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了,反正也不会再让这两人上场,就当是特别节目好了。   得到场主的允诺后,管理者就迅速麻利地将人以训练师的身份带走了。   坐在“职工宿舍”柔软的沙发上,莫里斯忍不住询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雷哲眨眨眼:“永无自由的囚犯,单独的相处机会,你就没想到点什么?”   “你要给他们全部洗一遍脑?”莫里斯反应飞快:“你还记得那个副作用吧,这么干会不会太危险了。”   雷哲笑而不语。整整八百七十五人呐,在成神面前,区区危险又算得了什么?   154、第一百五十一章   依旧是“原来XX在你眼中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连着“库洛洛,你相信神的存在吗?”的套路,凭借着与莫里斯的默契配合,雷哲在短短五天内完成了给六百多人换阵营的伟业。如果不是埃勒的出现,竞技场仅剩下的两百多人恐怕也得遭雷哲的毒手。   “来得比我预计中迟很多啊。”雷哲并不意外埃勒能找到自己,毕竟集体舞的目的之一便是给玛丽那边留个线索:“我还以为母亲会在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就出现呢。”   “事实上,玛丽夫人的确很早就到了。”埃勒汗哒哒地说道:“但我们得到的消息是,您已经被送去了邪神殿,所以夫人根本没在这个小镇逗留,带着人就一路直追过去了。如果不是半道上偶然听到人们聊起斗兽场的事,子爵大人稍微起了疑心,让我过来看看,也许我们就真错过了。”   听到这个消息,雷哲的脸色瞬间黑了:“是谁给你们的消息?”   埃勒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是这边邪教信徒的内部消息,那个负责押送神眷者的人带了人到了地方上的教坛,要求邪教派人帮忙护送,据说是因为之前一起行动的狂信徒们为了引开裁决长大人,和这人分开了。所以才不得不暴露身份求助。而且听说……负责押送的那个人容貌尽毁。”   “金!”雷哲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这家伙处心积虑地将玛丽引走是想干什么?他难道不知道玛丽每多深入腹地一点,危险系数就会成倍增加吗?!   “放松。”莫里斯轻轻掰开雷哲掐进手心的指甲,平板的声调在此刻听来格外沉着可靠:“玛丽一行是潜行追踪,速度注定不可能太快。我们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对,应该还来得及。”雷哲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我们立刻走!”   然而,雷哲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当他终于见到玛丽时,迎接他的是一片大爆炸后的废墟,和玛丽夫人将一干漏网之鱼砍翻在地的英姿。   “这是……怎么回事?”雷哲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总有一种自己漏看了五六集剧情的感觉。   “雷哲!”看到儿子的玛丽女士非常高兴,她一脚踹飞已经被他打得只剩半条命的对手,大踏步地来到雷哲面前。她温柔地摸了摸雷哲的头,一秒钟女王变慈母:“我可怜的孩子,你看起来真是憔悴极了。埃勒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埃勒差点被玛丽甩过来的犀利眼神吓哭,赶紧回答道:“大少担心您出事,日夜兼程地赶路,这才没休息好。我就算顿顿都给大人准备好鲜果肉食,也顶不住大人这么耗啊。”   “怎么可能有事,你这孩子就是容易乱想。”玛丽收回死亡射线,转回雷哲身上,笑吟吟道:“你弟弟总不至于害我。”   “金……他做了什么吗?”雷哲快好奇死了。   “他打着押送‘神眷者’的名义混进了邪神殿,然后又利用‘神眷者’身上的异状引得祭司们齐聚神殿。接着,他就炸了整个邪神殿,将混沌教的高层都一锅端了。”玛丽一脸的与有荣焉:“真不愧是我玛丽的儿子,即使身陷于邪恶之地,依旧不忘为我帝国与教廷效力。”   雷哲倒不怀疑金有做这事的能力,毕竟之前金的小女朋友差点拿炸药炸伤自己,而暴乱事件中更是出现了吊炸天的人体炸弹,金显然是有权支配爆炸方面的药剂的,没准儿这种药的出现都是托他的福气,毕竟之前的混沌教从未拿出过这方面的药剂。只是,金这立场转得太彻底,雷哲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不过金能浪子回头,玛丽也是开心的吧。   雷哲想了半天,才勉强接上一句:“呃……您知道的还挺清楚啊。”   “因为他派了人来告知我他的计划啊。”玛丽笑道:“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这么凑巧地跑来趁火打劫。喏,那就是你弟弟派来的人。”   “杰克?”雷哲顺着玛丽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与那个小身影目光相触。   杰克大步走了过来,脸上却不见半点欣喜:“好久不见,费洛雷斯。”   “对了,你说战斗结束后,会告诉我金的消息。”玛丽俯视着杰克,言语温和却不容置疑:“现在你可以把消息给我了吧?”   杰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恭敬地呈给玛丽:“这是大人给您的信。”   玛丽开心地接过,当即打开信封,看起来。   杰克转头看向雷哲和莫里斯:“大人也给两位留了口讯,我们可以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聊聊吗?”   雷哲没说话,莫里斯点点头,寻了个没人的墙角,直接带着雷哲过去了。   杰克环视一圈,确认没人能偷听到这边的谈话,这才开口道:“大人说了,这次剿杀所有混沌教高层的功劳,一半归子爵大人,一半归裁决长大人。”   “那他自己呢,凭着这份功劳他就算想回尼德兰也不是难事吧。”莫里斯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认下好处的人。   “大人他……”杰克的声音忽然卡住,接着眼眶就红了起来:“大人他一开始就没想活着回去,他说……他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牵连了太多无辜的人。这件事,加上他的命,就当赎罪了。只希望……希望裁决长你不要再为难玛丽夫人了。”   “怎么会?”雷哲愕然地看着咬着唇颤抖不休的杰克,心底兀然就空了那么一块。之前还打生打死的宿敌,居然就在自己无知无觉的时候,就这样轰轰烈烈地赴死去了……   “你不信?”杰克的眼里带上了杀意。   “不……不是不信。”雷哲赶紧解释:“只是有些……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呢?”杰克嘲讽地勾起唇角,看向雷哲的眼底是刻骨的讽刺。   “当初是谁对大人说他真正的仇敌早已不在了的?   当初是谁对大人说,他背叛祖国,背叛信仰,背叛母亲,根本毫无意义的?   当初是谁对大人说,他为了个毫无意义的目标害死了无数同胞,害死了深爱他的女人,差点连玛丽也害死了的?   还有,是谁对大人说,玛丽夫人因他丢了领主之位,还差点被认定为叛国的?!   费洛雷斯大人,您当初说这些话的时候应该就预见到了这一天不是吗?现在摆出这副惊讶的嘴脸,不觉得太虚伪了吗?!”   “哦,我那会儿是挺恨不得他死的。”   一见杰克摆出这种态度,雷大少瞬间就怒了,当即不咸不淡地顶了回去:“就他犯的那些事儿,判个死刑绝对不冤。”   “你……”杰克恶狠狠地瞪着雷哲,要不是顾忌着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莫里斯,估计早就扑上去了。   看到这小孩一副快被气哭了模样,雷哲也没兴趣继续斗嘴了,直接问道:“除了玛丽的事,金还有什么遗愿吗?”   杰克深吸几口气,强压下情绪,然后缓缓道:“大人没有提别的要求。但我知道,他一直、一直都很怀念在尼德兰的生活。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请把大人的骸骨带回去,偷偷葬在费洛雷斯家族的墓园。”   雷哲叹息一声,虽说金干的很多事确实让人恨不得弄死他,不过等人真死了,还是会忍不住有点同情。这娃本质也不算坏,就是被命运坑得太惨了点。   “可以。”雷哲体贴地问道:“需要把简·多丽丝和他葬在一起吗?”   “不用,大人多半不会想去面对那些他亏欠过的人。”杰克摇摇头:“对了,你的身体是雷哲·费洛雷斯的没错吧?”   “你想干嘛?”雷哲后退一小步。   “不干嘛。”杰克诚恳地瞅着雷哲:“只是等你死后,能不能躺大人旁边去,这大概是我家大人最大的愿望了。”   雷哲:“……”虽然完全可以理解其中的逻辑,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怪怪的。   莫里斯:“想都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属性卡Ⅴ】   金·费洛雷斯   外貌:-1{贴门口辟邪,贴床头避孕。咱还是重新投胎吧,孩子。}   气质:3{请原谅我实在无法将你背后那时隐时现的扭曲黑雾称之为有气质。}   心性:1{自从黑化后,你的心理健康已然抢救无效了。}   才能:10{即使在异国之地从头再来,你的杰出能力依旧令人瞩目。}   武力值:9{不用怀疑,你确实很强,虽然总是被某人一句撂倒。}   魔力值:8{无论你前途似锦或是一无所有,你的身后却从不缺乏追随者,}   属性:悲催攻/受{对你而言,重点不是攻受,是悲催。}   目前绝招:坑杀   绝招代价: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文后小揭秘】   金·费洛雷斯King·Flores   雷哲·费洛雷斯Reg·Flores   金King,雷哲Reg,这两个名字都有统治者,国王之意。兄弟俩有着差不多的名字,但所谓王不见王。   费洛雷斯Flores,属于西班牙姓氏,来源不明,但普遍认为来源于某个人名Floro,意为“鲜花”,同flower。   所以说,这俩的名字的含义就是——花之王   重点果然还是脸啊!   金便当下场,祝他一路走好,其实这文里没有全然的恶人,所以大家看着可能会有点纠结。如果大家联系着之前死掉的重要炮灰一起看,就会发现某件有意思的事哟。   ☆、155 一定是我重逢的姿势不对(上) 一定是我重逢的姿势不对何其有幸,能在那些失落的光阴里与你相遇,见识到不同年龄段的你。谢谢你让我参与进你的生命,我将永远珍藏着这份回忆,与你共享这余下的漫漫良辰,不离不弃。   ——莫里斯被坑感言自那次坑爹的梦中重逢后,莫里斯就对雷哲技能的坑爹性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他万万没想到,雷哲那破面板还能坑出记录,坑出花样,坑出新高!   没错,他们是重逢了。   相逢的时间是在半夜,地点是在床上,而他们两人都只穿着单薄的睡衣。   听起来很美好?   问题在于——眼前这只雷哲只是个五岁小豆丁!   而豆丁他爹就在这喜相逢的下一秒推门而入!   “你想对我儿子干什么?!”一声暴喝响彻整栋别墅。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莫里斯用他聪明睿智的大脑迅速麻利地考虑起了一个问题——要如何才能解释清楚深夜半.裸出现在儿童床边的自己不是个变.态?   机智的莫里斯很快就得到了答案——他就是跳进圣水池里也洗不清啊!   所以勇敢果决的裁决长大人飞速地蒙住头,跳窗而出,遁了。   在岳父大人召唤保镖,命人报警的怒吼声中,莫里斯心塞地叹了口气。雷哲这货的技能敢不敢有一次不坑爹?好在这是晚上光线不强,而他又及时捂住了脸,不然他在这个世界就该以通缉犯的方式亮相了。不过……看在雷豆丁今晚这身小老虎睡衣的份儿上,他就勉为其难再体谅他一次好了。   长夜漫漫,可惜莫里斯却无缘睡眠,他得尽快解决身份财产问题才行。好在身为裁决长的他在这方面也算是经验丰富,而雷哲的技能再怎么坑爹好歹没没收他的沟通能力。   很快,莫里斯就凭借着过硬的专业技术找到了本地黑势力的老巢,搞到了自己需要的种种。然后,第二天早上,打扮得衣冠楚楚的莫里斯再度蹲守在了自家小受的家门外。   雷明陶忧心忡忡地送儿子出门上学:“如果有什么陌生人接近你的话,一定要立刻叫老师和保镖知道吗?千万要待在有人的地方,绝对不能离开老师或者保镖的视线范围,记住了吗?”   “如果我记不住的话……能不去上学吗?”圆滚滚的小豆丁眨巴着星星眼看爸爸。   “不行。”雷明陶别过头,躲过儿子的卖萌视线。   躲在花坛后的莫里斯被萌之射线顺带扫过,吧唧中箭。皮卡皮卡的小团子什么的,真是犯规啊!   雷哲当然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小家伙,他张开小短爪一把抱住了爸爸的腿,嘤嘤啜泣:“可是,爸爸我害怕!让我留在家好不好?”   “害怕得早饭连吃了两个春卷,一碗蒸蛋,三个饺子吗?要出门才想起该害怕是不是迟了点。”雷明陶抽抽嘴角,捏了捏儿子的小胖爪:“再说你待在家也安全不到哪里去啊。”   “爸爸你又要去开会吗?”小雷哲这回的眼眶是真红了。   雷明陶摸摸他的头:“爸爸要去外地开会,明天就会回来,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带我一起去嘛,一起去嘛。”小豆丁扯着爸爸的衣摆不依不挠。   “会场不可以带无关人员进去。”雷明陶无奈解释道。   “你可以跟他们说我不是真人,是个洋娃娃啊。我保证一动不动,装得特别特别像。”小雷哲满怀期待地提议道。   莫里斯忍不住勾起唇角,我家小受从小就这么机智,你们羡慕不来~“真聪明。”雷明陶给了儿子一个鼓励之亲亲,然后果断表示:“不行。”   事不可为,小雷哲扑倒在地,满地打滚,嚎啕大哭。   雷明陶看着满地乱滚仍不忘揪着自己裤子的儿子无奈至极。   精干的男秘书扬了扬手表,示意他必须得走了。   雷明陶叹息一声,狠狠心扯掉名为雷哲的腿部挂件,大步离开。   雷明陶与女秘书匆匆上车,车外传来小豆丁声嘶力竭的悲吼:“你们这对狗男男!”   莫里斯默默望天:要是这小子的人品面板还在工作,这会儿就该激活新技能了是吧?   当父亲的车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内,小豆丁才抽抽噎噎地爬起来,对保镖坚定不移地表示:“我不上学!”   “可是您父亲说了……”保镖表示有点为难。   “你们要是强迫我上学,我就故意走丢,学校里面那么多小朋友,你肯定看不牢我。”小雷哲阴险地威胁道。   “呃……好吧。”权衡了一下小祖宗旷课,和小祖宗走丢这两个问题的严重程度,保镖只能点头。   “去打电话告诉老师,说我病了。”雷哲挺着小肚肚下达命令,竭力作出一副反派模样:“还有,不准告诉我爸爸。不然……你懂的。”   保镖抽着嘴角点头答应。   被雷哲隐形利用了一把的莫里斯目光漂移,雷哲你这么熊,你爸爸知道吗?   莫里斯本以为雷哲逃学是为了玩游戏什么的,但当莫里斯翻上阳台,看到默默坐在儿童房中的雷哲时,却是呼吸一滞,整个心都随之揪紧。   雷哲小小的身影窝在硕大的沙发中,眼前的电视上放着新闻,新闻上的人莫里斯今早才见过,端正笔挺的西装,严肃端正的脸庞,无懈可击的笑容,少了份亲昵,多了份疏离。   莫里斯经过一晚的研究,已经知道这种名为电视的东西,是应该有声音的,但雷哲却没有开,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新闻放完了他就倒回去再放一遍,反反复复,无声无息。摇晃的光影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孩子稚嫩的脸庞在忽明忽暗下苍白沉寂。   而一旁的保镖自顾自地玩着手机,对眼前这幕熟视无睹。   莫里斯几乎有些茫然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现,也无法断定自己的到来对这个年幼的雷哲而言是好是坏。   一直以来,他都认定雷哲是个蜜罐里泡大的少爷。雷哲所谓的苦痛,在他看来,不过是因为太过养尊处优而惯出来的娇贵挑剔。   他也许有一百种办法让那个成人雷哲无暇寂寞,但他却没有一个办法能补全眼前这个小雷哲的孤独。   然而莫里斯终究是没法对雷哲置之不理的,一个石子,让那保镖闷哼一声昏倒在地。信仰之力的金色光芒在周身流转,雷哲惊异地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陌生人,充满了惊讶与好奇。   “外星人,神,鬼,还是……气功大师?”孩子稚嫩的嗓音响起。   气功大师是什么鬼啊!莫里斯顶着一脑袋黑线,说道:“需要我帮忙吗?雷哲。”   圆滚滚的小东西仰头看着他,似乎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莫里斯缓缓蹲下身,将信仰之力凝聚到指尖,托到雷哲眼前:“你想碰碰这个吗?”   雷哲眨巴眨巴眼,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抬起爪子轻轻戳了戳那个金灿灿的光团,神妙的力量带着微微的暖意与轻轻的弹力。雷哲张开五指,一巴掌糊上光团,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莫里斯小心翼翼地摸上雷哲的头,软软的毛发一如想象中好摸。手指顺势滑下,戳了戳那苹果般的脸颊。雷哲似乎被吓了一跳,他的身体变得紧绷,眉头皱起,腮帮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鼓起,以一种刻意严肃的口吻警告道:“别想捏我脸。”   莫里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然后目不转睛地瞅着眼前两个圆鼓鼓的腮帮子,心都要萌化了:雷哲这种生物,果然还是要养胖一点才可爱啊!   莫里斯张开双臂,将雷哲揽入怀中。   雷哲的声音隔着衣料闷闷地响起:“你在干什么?”   “我想让你好过点。”莫里斯嗓音轻柔:“我猜,你也许会需要这个。”   “才不需要。”虽然这这么说着,那双小爪子还是慢慢地揪住了莫里斯的前襟。   莫里斯环抱着雷哲顺势坐上沙发,让雷哲在自己的怀中窝得更舒服些。   雷哲蹬掉脚上的小兔子拖鞋,整个人都蜷进莫里斯的怀里,拱着小脑袋蹭来蹭去。   软软得发顶扫得莫里斯下颚发痒,不过他却没有阻止雷哲的闹腾。对成年版知之甚深的莫里斯很清楚,眼下这小家伙大概只是在害羞罢了。   慢慢的,雷哲安静了下来,软软地跪坐在莫里斯的腿上,小小的脑袋埋在莫里斯的颈窝里,像一只玩倦了的小奶狗:“你是来帮我的?”   “嗯。”莫里斯嗅着雷哲身上牛奶香波的味道,轻声回答道。   “那你能让我爸天天陪我吗?”稚嫩的嗓音里满含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但莫里斯从来都不懂什么叫粉饰,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抱歉,我不能,我只能帮你学会如何坚强,如何独立,如何忍耐。”   “学了这些爸爸就会陪我吗?”雷哲依旧不死心地问道。   “不能。”莫里斯摇摇头:“但你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会好过很多。”   “真的?”雷哲小小声地问。   “嗯。”莫里斯点点头:“因为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   “那我还是不学了。”雷哲有些失落。   “为什么?”莫里斯诧异。   “因为我不想长大以后变得跟你一样。”   莫里斯:“……”这算是被嫌弃了吗?   雷哲慢吞吞地说道:“你看起来就像我爸爸一样,很累。”   孩子的表述总是含糊不清,但莫里斯还是懂了,因为十多年后的雷哲也常常用这种怜悯的表情看着他,无论哪个阶段的雷哲,总是能一眼看破他所背负的责任,并为之叹息。在别人都关心他飞得高不高的时候,雷哲一直是问他飞得累不累的那个。   “要休息一下吗,我的床很软。”   莫里斯失笑,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反过来试图照顾自己。   感觉好意被辜负了的小东西再度不开心地鼓起了腮帮子。   莫里斯这么敏锐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雷哲的不快,立刻改正错误道:“好的,我这就睡。”   “睡吧,我不走。”雷哲模仿着父亲的口吻一本正经地说道。   “嗯。”一夜未眠的莫里斯躺在床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一个小小的团子揭开被子钻进他的怀中,带来绵绵的暖意。   莫里斯轻轻拍着小团子,笑容涩然。抱歉雷哲,我并非不理解你的担忧与期望,我只是无法停止对天空的渴望。   外面渐渐起风了,夹杂着细细的雨丝,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湿漉漉的。   而,某个准备赶飞机的人,在得知飞机暂时无法起飞后,果断选择了回家。   然而,当他怀着一颗奉送惊喜的心,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时——“你要对我儿子做什么?!”一声暴喝响彻整栋别墅。   翁婿的第二次见面的印象,依旧是猥.亵.儿.童的变.态!   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这次莫里斯不用逃了,因为眼前一花,整个世界已是瞬间变了个模样。   依旧是床,不过这次没了雷哲。   但很快,雷哲的声音就从门的另一边传来:“过生日就是要热闹嘛,听说等会儿下面还要给我送了几个嫩模来,到时候分你们几个。”   门被一把推开,门口的一群中二少年看着床上的人瞬间失却了语言。擦,这长相,真的是活人吗?   “这是……嫩模?”有人的声音都结巴了。   一副杀马特打扮的雷哲少年明显也出于震惊中,不过出于少年人那奇怪的自尊心,他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大步走到莫里斯眼前,伸出爪子自以为酷炫地掐住了莫里斯的下巴,问道:“你是哪个老板送来的?”   莫里斯望着少年版雷哲,轻轻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将近四千字,实在扛不住了,睡觉去了。   继5岁的萌团子后,莫里斯将迎来15岁的中二版雷哲君,祝雷哲好运。PS:你们想看的翁婿相见,哈哈哈。少年时期,翁婿再度喜相逢,祝莫里斯好运。   ☆、156 一定是我重逢的姿势不对(中上) 如果雷哲能穿越时空的话,他一定会将此刻的自己抽得半身不遂。可惜没有如果,于是色胆包天的少年版雷哲就这样毫无抵抗力跪倒在了莫里斯的谜之微笑下。理所当然地认定了莫里斯是某人送给自己的礼物,并且洋洋得意地作死宣布道:“混血儿么?长得不错,跟着我吧,本少对人向来大方。只要你听话,将来有的是好处。”   “向来?”莫里斯的银色双眼危险地眯起:“你有过很多人?”   才十五岁的雷哲当然不可能有过很多人,准确来说他一个人都还没有过,但这不妨碍这个少年人在兄弟们跟前吹嘘:“当然有,不过感觉那几个小明星没什么意思,玩儿了没几天就一人一房子打发了。”   “一人一房子?”有小伙伴识趣地奉承道:“雷哥大手笔啊。”   雷哲得瑟微笑:“这算什么。”   大概是为了显示自己在这类事上的驾轻就熟,雷哲顺势揽过莫里斯就亲了上去,淡粉的唇在莫里斯的薄唇前悬停片刻,最终目标一移,在莫里斯的唇角留下蜻蜓点水的一触。   莫里斯扫了眼雷哲耳朵尖上那抹赤红,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反手揽过雷哲,猛然吻上他的双唇,舌头强势侵入唇齿的缝隙,毫不温柔地翻.搅.吸.吮起来。   等莫里斯放开雷哲的时候,可怜的小处男依然气喘吁吁,眼角泛红,从一只虚张声势的小狼崽,化为了任由搓揉的小兔叽。相较于成年版的雷哲,眼前这只简直青涩得可怜。他不会在被入侵时反缠上来,伺机反攻;也不会在被拥抱时扭动肢体,撩.拨.厮.磨。他紧绷,他僵硬,他木然,所以对于莫里斯,格外新鲜,也格外诱.人。   而这样的刺激,明显并不仅对莫里斯有用,在少年们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口哨声之中,裁决长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唾沫吞咽的刺耳声响。   锐利的目光猛然射向声源,几个半大的小子眼神霎时慌乱,唯有一个少年,在愣了一瞬后,又不甘示弱地瞪了回来。莫里斯眸光一寒,因为他明白,眼前这小子的刺激源并非自己,而是雷哲。   雷哲对这汹涌的暗潮一无所觉,他怔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激.吻的余韵中清醒过来。他条件反射就要推开莫里斯,莫里斯却是先他一步松开了禁锢的手臂,动作转为了更加无害的搭肩,好像之前那只几乎将人啃食入腹的恶狼不是他似的。   雷哲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本想给莫里斯来个眼神警告之类的,结果一对上莫里斯那张帅到没朋友的脸,立马溃不成军,最后只得强掩狼狈,匆忙扯起半坐在床的莫里斯,哑着嗓子道:“走。”   雷哲之所以带着一群小伙伴到卧房来,当然不是为了围观莫里斯,而是为了借道去楼上的游戏室。卧房里的旋梯可以直接进游戏室,比走外面要近得多。   莫里斯被雷哲拉着进了所谓的游戏室,很快认出,这游戏室就是雷哲曾经的儿童房改的,依旧是大大的房间,数目众多的设备,而这一次,不再是雷哲独自一人。   “游戏还是唱歌?”一米七的雷哲少年艰辛地揽着一米八五的莫里斯,环视众人。   “嘿,要不让这小明星给大家唱一首?”之前那对雷哲吞口水的少年起哄道。   “不会。”莫里斯拒绝得那叫个干脆利落。   “不给我们雷大少面子是不是?”那少年挑衅地瞪着莫里斯。   莫里斯理都不理。   雷大少的面子顿时有些挂不住了,明星基本都会得到公司的全面培训,即使在唱歌方面毫无发展前途,一般也会练上一两首难度低的歌,以防节目需要之类。莫里斯这么明着说不会,摆明了是在甩脸子。   但当雷哲对上莫里斯那双银眸,满腔怨气又偃旗息鼓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没法对着这样一张脸发火,内心深处甚至迫不及待地希望能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雷哲只能将此原因归结为颜控,这个看脸的世界啊,真是够了。   “人家不会唱就不唱呗,雷少的人干嘛要听你的话。”见气氛不对,有人主动为莫里斯解了围。雷哲并非真的颜党,但这里多的人是。   “打游戏!”雷哲一锤定音,开了拳击游戏,熊孩子们的注意力果断转移。   “谁先来?”雷哲站在体感机前,动作麻利地选定了一个红发的拳击手。   雷少相邀,少年们自然奋勇报名,结果毫无意外的是上去一个,被雷哲打下来一个。   屏幕中的角色忠实反应着雷哲的每一个动作,干净利落的出拳,蓄力,再出拳。跨步,旋身,每一步都踏得恰到好处。汗水顺着雷哲的颈脖换换滚下,隐入半开的衬衫,晕出一团团水渍。连续不断的运动,让整个躯体都沐在了薄红之下,血色彤彤隐透,少年英姿勃发。   随着一个甩头的动作,颗颗汗珠滚落发尾四下溅射。莫里斯手腕轻抬,将其中一颗截留于指端的涡旋,凑到唇边,轻轻吮去。   屏幕的反光清晰得映照出身后人的动作,雷哲动作一僵,控制的游戏角色被一拳正中鼻梁,惨遭“KO”。   一起打游戏的小伙伴瞬间白了脸,战战兢兢地瞅着雷哲,手足无措。   雷哲顿时兴味索然,摆摆手换了人来接自己的班。   永远学不乖的雷哲,一下场,就羊入虎口地跑莫里斯身边坐着去了。真当莫里斯的调.戏只到舔手指的程度而已?这可真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羔羊啊。   雷哲正漫不经心地看着小伙伴们打游戏,那投机者的手就自衬衫下摆不老实地滑了上来。指腹抚上少年紧实的腰线,指尖如柳叶荡过湖面般轻佻一划,激起微漾的涟漪。   猝不及防的雷哲猛地一个激灵,想被落石吓坏了的小鱼那样倏地退避,茫然的小脸上尤带着莫名被欺负的不解和委屈。   这小模样自然跟激发了大野狼的恶劣心思,黑手在背与沙发的空隙间肆意妄为。雷哲万万没想到,这个被人送到床上的小明星居然能这么不要脸,那在腰眼处不断画着圈圈的手指让雷哲曾光人都有点不好了。   指甲带起一阵又一阵的酥.麻,血液在皮肤下疾驰,带动得心脏飞速鼓胀。耳边是一阵阵的轰鸣,眼前的游戏屏幕颠倒旋转。雷哲想躲,却又觉得不甘,想反击,却又不知该怎么做,憋得眼都红了。   “没想到大头玩得还挺好啊!”有人蹭了过来,试图刷点雷大少的好感值。   不可言说的羞.耻感从腰处一路蔓延至脚趾,雷哲苦大仇深地瞪着来人。   见雷哲眼神不善,那人立马识趣地退了,可某人却是得寸进尺!手指拨开裤腰,竟是滑了下去。   忍无可忍!雷哲一把推向莫里斯,结果……没推开,自己反倒被反震得差点滚下沙发。   这动作是相爱有些大,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你来!”雷哲气势汹汹地指着莫里斯,他非打得莫里斯满脸桃花开,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不可!   莫里斯欣然应邀……迅雷般的击打,疾风般的闪避,莫里斯的每一拳都狠辣无情,每一击都透着血腥残酷。结果,不到一分钟,雷哲的游戏角色就给跪了。   大家都看得出,要不是体感机对动作的捕捉有局限,雷哲死得肯定比现在还要惨。   那么当事人雷哲此刻的感受如何呢?   觉得大家都捧着我的时候,这人却对我不假辞色,真的好特别好有趣?——这才有鬼!   所谓中二呢,就是人人都捧着的时候,觉得凡人们真是谄媚无趣啊。但当真有人不捧着他时,有觉得汝辈凡人怎么敢冒犯本尊,简直改死。   很不幸,雷哲目前就正处于这么个欠扁至极的中二期,更何况之前他才被莫里斯调戏得一肚子火气。   “不玩了!”雷大少毫无风度地关了游戏,指着莫里斯道:“你来唱首歌!”   莫里斯:“……”一直都知道自家受很欠,但没想到他还能这么欠。   “唱啊!”雷大少拽得二五八万得催促道。   “不会。”莫里斯摇头。   “少来!”雷哲越发嚣张:“怎么可能不会,再不给面子就别怪老子不怜香惜玉了啊!”   那吞口水的少年抓住机会落井下石:“你都不来卖了,还这么端着有意思吗?装什么清高,要你卖个唱而已,又不是叫你卖身。”   莫里斯诚恳地对雷哲道:“卖唱不会,卖.身可以。”   雷哲当场就被莫里斯的无耻给震惊了,很有危机意识地默默退开两步,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好在,这时保姆上来传话了。   “雷少,你请的人到了。”   “走,看节目去。”雷哲立马摆出一张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正经脸,率领着小伙伴们转战新场地——吧台去了。   莫里斯一直以为之前的雷哲已经够熊了,直到他见到所谓的节目……一群裸.男两手握着大红团扇挡住关键部位,鱼贯而出。   莫里斯当场捏碎了手中的杯子,雷哲这是要闹哪样?!   ☆、157 一定是我重逢的姿势不对(中下) 欢快的音乐声响起,于是群魔乱舞。裸.男们嘿嘿嘿地呼喝着挥动手中的团扇,右手扬起,左手团扇挡住关键,左手扬起,右手迅速补位。扇面拍打在不准描写的那处,发出“啪啪啪”的诡异响声。(想象无能的同志们,可搜索日本扇舞。)莫里斯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雷哲。雷哲看着节目笑得前仰后合,活像个蛇精病。   “你……”莫里斯紧紧地皱着眉,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低沉得叫人胆寒,怒气槽已然破表。   但中二期的雷哲却是毫无畏惧,瞟向莫里斯的眼神十足挑衅:“怎么?害羞啊?”   “你这么荒唐,你父亲不管?”莫里斯眯起眼,压低的嗓音里带着竭力克制的怒意。   慌乱自雷哲脸上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又找回了自己应有的强调:“好端端的提我父亲干嘛,我父亲可不好你这口。”   “还是说……你是故意闹成这样,期望你父亲能因此多关注下你?”莫里斯自顾自地说着,讥诮的低语如恶魔的低喃,毫不留情,直刺人心:“真是可怜啊。”   像是被当面打了一巴掌,亢奋之色自雷哲脸上迅速褪去,只余下脆弱的惨白。   已经太久没人在雷哲面前提起他父亲了,所有人都知道雷大少最不喜欢别人拿他爹说话了。他们以为雷哲就像每一个半大少年那样,即使所有人都明白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仰仗于那个位高权重的父亲,但他自己却还是固执地想要跟家人划清界限,宣称什么独立自主。所以他们捧着雷哲,对真正巴结的目标绝口不提。   可是,他们都想错了,事实上雷哲从不羞于父亲的荫庇。他不愿与人说起父亲,不过是因为这个词承载了太多的情感,每每落于舌尖便是抑不住的沉重。   而现在,莫里斯将雷哲的假面,剥了个干净,暴露出柔软的内在来。   雷哲本该为此恼羞成怒,继而将莫里斯痛打一顿赶出屋子的。但此时此刻,眼前这人却总给雷哲一种熟悉感,关于父亲,关于眼前这人,关于内心深处的渴望与满足。记忆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我以前……见过你?”雷哲不确定地询问。   “没见过。”莫里斯正火冒三丈呢。   雷哲脸上的软弱情绪倏然消散,他又变回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官二代,他笑着将视线投回那群已经改为用扇子替彼此挡住关键的裸.男,冷笑道:“谁能管我?我早过了需要被管的年纪了。”   满不在乎的口吻,轻描淡写的说法,但这假面终究无法瞒过莫里斯。   独坐在电视机前的小孩于莫里斯的脑海里抬起头来,盯着他,目光黯然。莫里斯怔忪地看着雷哲,即使已经有所准备,但心依旧猛地抽搐了一下。   时至今日,当初的小男孩依旧孤零零地坐在电视前,一步都不曾走出。   莫里斯忽而有些懊恼,他跟雷哲怄什么气,他本该为这小子做点什么的,而不是踩着他的伤口再碾上两下,看他痛得面无人色泪眼汪汪。   指节分明的大手覆上雷哲的手背,试图给予温暖,结果被人毫不留情地拍开,换来瞪视一枚。   好吧,调戏一时爽,后患终上场。   “我们见过的。”厚脸皮的裁决长大人将自己前一分钟才说过的话,面不改色地吃了回去。   “哦。”雷哲对此已经不感兴趣了:“那又怎么样?”   “那时你五岁,你对我承诺说你十年后要嫁给我当新娘,现在我来找你履行诺言了。”莫里斯一本正经地胡扯道。   “有病啊你!”雷哲拍桌而起。   音乐恰在此时戛然而止,扇舞正定格在最后一个千手观音的造型上。一群姿态奇葩的裸.男惊惶地望着雷哲,不知道该不该按照原计划那样,抛下扇子,遛.鸟恭祝雷大少生日快乐。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莫里斯无视了眼前的那群人,说得笃定。   “好啊。”雷哲扯起唇角,半垂着眼睨他:“证明吧。”   “只能私下证明给你看。”莫里斯郑重其事。   “行啊。”雷哲侧头对小弟们招呼道:“这小子非要私下给我看什么好东西,你们先玩儿着,我跟他到房间里去私下相处一会儿。”   雷哲这话说得暧昧,配上他那小眼神怎一个荡漾了得。现场当即炸了锅,吹口哨的吹口哨,秀下限的秀下限,看向莫里斯的眼神也是饱含戏谑。   莫里斯笑而不语,心底默默在一本叫“秋后算账”的账本上,又添了重重的一笔。等与成年版的雷哲相逢……呵呵。   进了房间,关上门。   私下相处起来,雷哲的态度倒是不像在外面那样欠扁了,他指了指屋中的单人沙发,说道:“坐下说吧。”   莫里斯微微挑眉,他敏锐地察觉到雷哲似乎正在盘算着什么,不过这也很正常,全天二十四小时,这小子基本有十个小时都在算计,更何况现在自己还抛给了他这么个谜题。   莫里斯在沙发上坐下,缓缓道:“好好地看着我。”   莫里斯抬起手,他也没玩什么花活。只是在掌心直接聚起一个信仰之力光球,捧到了雷哲眼前。他相信,就算雷哲忘了他这个人,也不该忘了这个灵异场景才是,毕竟在这个世界,他的能力可谓独一无二。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如莫里斯所期待的那样顺利,准确来说,甚至是截然相反。只见雷哲猛地发力前蹬,身形如箭一般后弹,短短一瞬就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到了两米多远。然后一脚踹在了茶几某个脚的内侧。   然后轰隆一声,一个钢化玻璃的大罩子从天而降,将一脸莫名的莫里斯囚禁在了里面。   “你干什么?”莫里斯依旧淡定地坐在沙发上,只是表情略难看了点。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异能者,外星人?”雷哲一边质问,一边从茶几下的地毯底翻出了一支电击棒,遥遥指着莫里斯。   “你这么如临大敌,就因为这个?”莫里斯看了看雷哲,又看了看掌心的信仰之力,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当然不是。”雷大少扯出一抹冷笑:“还没进这个房间前,你就已经被我列入敌人名单了。”   “为什么?”莫里斯饶有兴味地瞅着他。   “最初我见到你的时候就有些奇怪了,凭你的长相,就算不爬床也完全有本事混成巨星。”雷哲冷冷地看着莫里斯:“但我在这方面毕竟没什么经验,所以最开始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你接下来的表现,实在是太可疑了。”   “哦?”莫里斯不怒反笑。原来雷哲少年时就这么凶残了吗,他是不是该为此骄傲一下?   “你反反复复地撩拨我,但态度上却又偏偏无礼至极。这绝对不是一个依附者应有的态度。”   雷哲不紧不慢地说道:“而你在打游戏时显露出来的身手,也未免太真了点。虽然我一直勾.引我,表现得很像个性.间.谍,我更倾向于你是个杀手或者佣兵。”   “为什么?”被雷哲这样敌视,莫里斯好笑之余也难免心塞。   “只有对自己身手极度自信的人,才会像你这样对自己的异常毫无掩饰不是么?”雷哲言语笃定。   “判断力不错。”莫里斯假模假样地鼓了鼓掌:“但,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种人也会在你面前毫无遮掩?”   “哪种?”雷哲。   “熟悉你、信任你的人。”莫里斯深深地望着雷哲。   雷哲怔忪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到了酷帅狂霸跩的模样:“我问过你,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的。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如果你肯好好解释的话。”   “……”莫里斯默默地盯着他,看裸.男.舞还指望我跟你好好解释,雷哲你心挺宽啊。   雷哲只当莫里斯被自己训得无言以对,神情越加傲慢:“不作死就不会死,你居然还跟我胡扯什么约定嫁给你,要求单独相处。你都这样了还要求我信任你,是当本少爷太天真,还是当你自己太伟大?”   竭力想安慰对方结果却被关起来审问什么的简直不能更虐,居然还要被人耻笑不作死就不会死。莫里斯此刻的心情,简直难以言表。雷哲你这么作是要遭报应的你知道吗?   “事实证明,你果然很可疑不是吗?”雷哲皱起眉,显然事情的发展也有些超乎他的预料:“你手上那个光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你刻意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莫里斯一言不发,心塞,不想说话。   “其实,我感觉得出,你并不想害我。”雷哲的声音软了一些:“但你表现出的强势,让我很难安心。虽然你现在的处境算不上美妙,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和你开诚公布地谈谈,可以吗?”   也是,雷哲这家伙再怎么凶残,此时也只是个少年而已。做出这样的事,也算是情有可原。眼前站着的毕竟是自己深爱的人,雷哲态度一放软,莫里斯就没脾气了。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没什么可说的。”莫里斯摇摇头。   “不能说么?”雷哲有些失望地看着他。   “主要是说起来太麻烦,而且你也未必会信。”莫里斯有预感,自己在这个时间层里也只会待24小时而已,犯不着费那个劲儿。   “那就算了。”雷哲脸上的柔软瞬间消散,他拍拍手,说:“进来吧。”   随即门被打开,一群全副武装的保镖进了房间。   雷哲退到保镖们身后,看向莫里斯的眼神恶意满满:“本以为还能套出点什么呢,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软硬不吃。不是说信赖我么,骗鬼的吧?““……”莫里斯掌心的信仰之力轰然炸裂,钢化玻璃也跟着震了震。雷哲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保镖们如临大敌地掏出警棍对着他,雷哲这次直接退到了门口。   “既然你不想跟我聊,那就跟我的保镖聊聊吧。”   雷哲推开门,即将踏出房间时脚步却又顿了一下,他回望向莫里斯,笑容讥诮:“我是不知道我闹得这么荒唐,父亲是否会回来管教我。但我知道,有你这么个威胁在,他一定会回来保护我。某种意义上,我确实该感谢你。谢谢了哟,作死的敌人君。”   真作死君雷哲说完便将门一关,扬长而去,背影格外潇洒。   作者有话要说:   ☆、158 一定是我重逢的姿势不对(下) 以莫里斯的实力,区区钢化玻璃当然是拦不住他的。但眼前这么多目击者,莫里斯总不能抽出链枷直接来一发。虽然对这个地方尚不算了解,但莫里斯很清楚,任何世界都不会欢迎非常规力量的存在。为了他和雷哲将来的平静生活,强如莫里斯也只能选择束手待毙。再一联想眼下这情景是拜谁所赐,莫里斯对雷哲的爱意简直汹涌得根本停不下来。   保镖们自然也是没资格审问莫里斯的,他们的任务就是守住这里,别让人跑了。然后静等雷明陶回来处理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   于是,第三次翁婿见面,就在这样喜闻乐见的场景下发生了。   “恋.童.癖?”   雷明陶的第一句话就差点惊掉了莫里斯的下巴。   莫里斯:“……那是个误会。”   “我果然没认错人。”雷明陶眯着眼打量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可从没见过哪个大活人能在手上聚起光球,或者瞬间消失,或者整整十年都全无变化。”   鉴于自己终究是要过老丈人这一关的,莫里斯选择了实话实说:“在下是艾格大陆、杰尔克帝国、光明教廷大裁决长、诺亚·莫里斯。您儿子未来的伴侣,来自异世界。”   雷明陶不愧他高位者的身份,第一反应不是拿莫里斯当神经病,而是冷静非常地问道:“证据?”   “雷哲吃煮蛋喜欢蛋白全熟蛋黄半熟,但配牛排的就一定要全熟;雷哲喜欢半肥瘦的肉炖的汤,但吃肉时会只吃瘦肉;雷哲喝红茶什么都不加,喝牛奶一定要加牛奶或方糖。   雷哲看书喜欢先翻结尾,宁愿摘抄也不会在书上勾画;雷哲偏爱在晚上写东西,而且一定要拉上窗帘。雷哲喜欢炭笔更胜于墨水笔,写字的纸一定要先画好横线再书写。   雷哲睡前总是会喝一小口温水;雷哲睡觉喜欢抱着东西蜷在靠墙的一边,床铺一定要柔软,枕头一定要够高。雷哲起床后会迷糊大概五分钟,如果闻到食物的味道就会爬起来跟着香味走。   雷哲喜欢被人揉耳朵,但如果不小心戳到耳洞就会炸毛。雷哲的脚心很敏感,一被碰到就会笑个没完,但腰却能随便捏。雷哲最烦人碰他膝弯,但他自己却喜欢戳别人膝弯。”   眼见雷明陶的神色越来越不善,莫里斯明智地住嘴了。   而偷偷躲在隔壁偷听的某人却是悄悄地红了脸:一个人能如此细致地说出另一人的生活习惯,想必是很爱对方的吧。如果这家伙真是自己未来的另一半,貌似也挺不错啊。   中二期少年喜滋滋地想着:就是不知道这跨空间的恋爱关系是怎么建立的,果然自己的宿命就是要去异世界建功立业吗?有帝国有教廷,还将大裁决长收在帐下,难道未来的自己是异世界的皇帝?没准儿还有后宫三千,各色俊男都像隔壁那家伙一样,时时观察琢磨自己的偏好口味,只求自己能多垂爱一点。这种设定,一旦接受,还是很带感的嘛。   如果雷哲知道莫里斯所谓的细致观察大半要托福于当初的跟踪怀疑,表情一定很精彩。他俩成为爱侣的时间还不如敌对的时间长呢,时时琢磨以求垂爱什么的,呵呵!   相对于自家那脑洞突破天际的蠢儿子,雷明陶的态度却是要冷淡得多:“以你的实力,要想跟踪和偷窥我儿子应该并不难吧?”   “我想您已经意识到,有些东西并非跟踪和偷窥就能发觉到的不是么?”莫里斯看得出,雷明陶已经对自己的话半信半疑了,只是依旧不太愿意接受现实而已。   “敏锐的洞察力。”雷明陶倒也并不恼怒,反倒显出几分欣赏来:“大裁决长是吗?职业与审判有关?”   莫里斯点点头。   “介意说说你和我儿子的相识经过吗?”雷明陶在莫里斯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脸上表情更为内敛。   “他穿越到我们世界的时候,正巧是在战场上,而我救了他。”莫里斯狡猾地隐瞒了自己在救人后的凶残表现。   “小哲好好的怎么会穿越?”雷明陶皱眉,似乎对此心存质疑:“哪一天穿的,为什么穿?”   “抱歉,我不能说。”莫里斯缄口不言。   “为什么。”雷明陶紧紧地盯着他。   “因为,我不想影响未来。”莫里斯说得委婉,他以自己那审过上千人的观察力保证,一旦自己将答案说出,眼前这位绝对会全力阻止穿越事件的发生。   “你已经认定了小哲是吗。”雷明陶叹息一声,面对这种非科学的事态,他权势再大也控制不了什么。   “是的。”莫里斯郑重地点点头。   “那小哲认定了你吗?”雷明陶直直地看着莫里斯。   “当然。”莫里斯微微一笑,看得隔壁的某人都晃神了。   雷明陶对自家儿子的德性显然也是知之甚深,莫里斯这长相实在太作弊,只要这家伙对自家儿子不是太糟,自家蠢儿子陷进去那是妥妥的。   “看得出,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年轻人,对我家小哲也是出于真心。如果在将来小哲真对你情有独钟,我似乎并没有什么理由要阻挠你们。”雷明陶说得不疾不徐:“但我确信,我儿子即使穿越去了异世界也一定会想办法回来。到时候,你会和他一起到这个世界来生活吗?”   莫里斯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不会,我有我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所以,你们的决定是通过穿梭于两个世界来兼顾平衡是吗?”雷明陶缓缓道:“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拥有穿梭空间能力的人应该是我儿子吧?”   “是的,您的儿子在将来会无比强大,堪比神明。”莫里斯与有荣焉地说道。   隔壁的雷哲少年露出中二之神特有的笑容,原来不是皇帝而是神明吗?哎,自己果然还是太自谦了。   但雷明陶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个,他只是问道:“所以,将来我儿子会不停的在两个世界间穿梭?”   莫里斯想了想,点点头,即使他被雷哲的技能坑来了这个世界,但正常情况下,应当还是雷哲控制着自身进行穿越才对。   “我们这个世界,有一个伟大的诗人,叫徐志摩。”雷明陶忽然开口说起了一个似乎完全无关的话题,莫里斯有些莫名,但还是礼貌地选择了倾听。   雷明陶徐徐讲述道:“他有一位深爱的妻子陆小曼,为维持妻子奢靡的生活,徐志摩接受邀请到北大任教,他劝说陆小曼随他北上,但陆小曼舍不得上海的花花世界,执意留下。徐志摩无奈,只能在上海和北平两地来回奔波,最终,由于一次飞机失事,这位伟大的诗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莫里斯身形一僵,他明白雷明陶要说的是什么了。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穿越空间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我们作为日常交通用具的飞机都会失事,谁又能保证在两个空间中穿梭会万无一失呢。”   雷明陶看着莫里斯的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希望你明白,你所谓的相爱相守,是建立在我儿子危如累卵的基础上的。如果你无法舍弃你在那个世界的使命,那就请你告诉我儿子,别回来。我宁愿一辈子不得相见,也不能让他涉这种全无保障的险。”   不等莫里斯说话,一个身影已经冲了进来:“不会的!爸我就算穿了也肯定会回来的,回来后我哪儿都不去,谁都不可能比爸爸你更重要!”   莫里斯看着紧紧扯着父亲胳膊的半大男孩,心口窒闷:是啊,他就知道,不管是5岁,15岁还是25岁,在雷哲心底,都不会有人比他父亲更重要!   看着自家信誓旦旦的儿子,雷明陶欣慰地笑了,他头也不抬地对莫里斯道:“我这话还得劳烦你转述给未来的那个小哲了。”   转述完了肯定分分钟分手好吗?!看着雷明陶那张慈父脸,莫里斯简直不能更心塞:他如果不让雷哲回来,雷哲肯定跟他翻脸。他如果让雷哲回来,就证明他是个不将雷哲安危放在心上的自私鬼,这对父子的坑人技能天生就是满点的吧!满点的吧!   莫里斯呕心之余也不免庆幸:好在这时候雷哲这货已经抛下他独自穿回来了……选择权根本不在他手里。即使他担心雷哲的安危也没用。   况且他信奉的原则向来是“生而无悔、死而无憾”,即使存在风险他也不可能为了安稳而牺牲掉自己或者雷哲的生活。与其让雷哲放弃穿越,他宁愿想办法提高雷哲的实力,让他穿越起来更有保障。只是……自己大概注定要被岳父大人怨恨一辈子了。   父子俩秀了好一会儿“恩爱”,最终说说笑笑地相携吃饭去了,可怜的莫里斯就这么被遗忘了,遗忘了,遗忘了……欺人太甚!莫里斯默默掏出链枷,在钢化玻璃上捅了个窟窿,走了。   他才不会告诉雷明陶,在将来,他儿子根本没跟他这个爱人打招呼就直接穿走了,而且打穿回家后就开始不断作死地尝试各种穿越技能了!   24个小时到,莫里斯眼前一阵扭曲,当眼前的景色再度清晰时,居然已是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说好的相逢呢?尼玛空间都成功跨越了,就不能把时间也稍微调准那么一点么?   莫里斯怒而掀桌!   在现代试验技能的雷哲一脸迷惑地挠着头:“‘命运的齿轮开始了转动’这个技能我明明激活了啊,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副作用‘不作不死’是几个意思?完全没感觉啊。算了,还是接着试验下一个技能好了。”   莫里斯被坑感言——何其“有幸”,能在那些失落的光阴里与你相遇,见识到不同年龄段的你。“谢谢”你让我参与进你的生命,我将永远“珍藏”着这份回忆,与你“共享”这余下的“漫漫”良辰,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   ☆、159、第一百五十二章 见莫里斯摆出这种态度,杰克只能耸耸肩表示:“我也就是提议下而已。”   雷哲抽抽嘴角,又退了一步:你小子表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好吗?!   莫里斯瞥了杰克一眼,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杰克被莫里斯盯得浑身发冷,默默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换了个话题道:“对了,这是亚历山大和这边沟通的信件,虽然不是他亲笔,也没有徽记,但我相信这些对您而言并非什么问题不是么?”   “这也是筹码之一?”莫里斯接过信,翻看起来。   “当然。”杰克为自家主子表着功:“大人为了拿到这个可没少费力气。”   “什么酬劳,明明是祸端。”莫里斯嗤笑了一声,到底还是将信揣回了怀里。   “证据不足的话,你很可能会被那些贵族反咬吧?”雷哲皱了皱眉头:“他们对你的敌意本来就重,一旦得到机会绝对会不遗余力地将你置于死地,到时候……不如把这信交给我处理。”   “没关系,我能处理。”莫里斯轻轻拍了拍雷哲的头,笑容血腥。   “好吧,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开口。”   雷哲也不坚持,转头对杰克嘱咐道:“回头你找机会将金的骸骨送过来吧。”   “如果我还能找到、还能认出的话,毕竟大人是拿自己的血肉作的媒介。”杰克黯然。   雷哲叹息一声,曾经他因金叛教之后依旧能晋升大骑士,而判定所谓的光明神是个毫无判别能力的迷信产物。却没想到,那个懵懂的集体意识却比所有人都看得更透,信仰,从未背离,恨欲,一时蒙蔽,金的结局,早已注定。   “玛丽过来了。”莫里斯小声提醒道。   雷哲与杰克迅速调整表情,玛丽的平静安逸,是他们共同守护的东西。   “你弟弟说这功劳全归我们,他说,与其回去被人当贼一样防着,不如在这边自由自在地生活。”玛丽看起来有些无奈,她揉着雷哲银色的软发,语带叹息:“我还记得他小时候,最喜欢黏着你了,赶都赶不走,没想到现在,闹成这样。”   雷哲没说话,这不是属于他的家庭,这也不是他能涉足的话题。   “算了,只要你们乐意,就没什么不行的。”玛丽豁达地笑笑,身为母亲,只要知道孩子过得还不错就够了,至于其他,她即使不赞成,也会尊重。   雷哲被玛丽那慈母笑暗暗地虐了一把,然后果断将话题扯离:“听莫里斯说,你们来救我的路上,遇到了亚历山大的军队,情况怎么样?”   “算是场苦战吧。”玛丽想着那日的情景也是心有余悸:“虽然最终胜利了,但也是惨胜。战斗结束后,几乎人人带伤,我们不得不先返回尼德兰神殿处理伤势,然后再继续找你。幸亏有你当初给我的医疗知识,还有那些裁决者现场帮忙处理伤势,不然大多数人恐怕还没得到神术治疗,就因流血过多之类的原因死在半路了。”   “那你受伤了么?”雷哲有些紧张地问。   “我随身带着药呢。”玛丽安抚了雷哲一句,却是没否认受伤的事:“对了,据那些裁决者说,他们的医疗手段,都是从我们费洛雷斯家族学的,我记得你当初不是这么计划的吧?”   “那不是被教皇阻拦了吗,所以我和莫里斯就换了个办法。”雷哲汗哒哒。   “明知教皇不允,你还坚持?”玛丽挑眉:“我希望你最好有足够的理由。”   “当然。”雷哲开口,慢慢说起自己的打算来……两个星期后,玛丽和雷哲顺利回到了尼德兰,绞杀所有混沌教高层的功绩震惊了整个帝国。   而且据说,玛丽和雷哲回来的时候,异教徒们一路载歌载舞地欢送,那画风,奇幻得让人无法直视。   雷哲表示,为什么奋斗多日还是只有“广场舞”这么一个群攻技能能用啊!哥走一路唱一路,嗓子都要哑了好吗,就算拿着大喇叭也苦得一逼啊!   玛丽淡定掏掏耳朵表示:其实那些追兵,真打起来也不算什么。但谁叫小雷哲的舞姿那么可爱呢,尤其是那一副边唱边跳小脸通红的羞耻模样,真是百看不厌啊!   莫里斯:干得好。   回国后,在莫里斯和玛丽的通力合作下,亚历山大很快被定了罪,毕竟他带着骑士团从守地秘密进入尼德兰是不争的事实,但要揪出他背后的贵族集团,还得费一番力气,但这,就是莫里斯的事了。   至于雷哲,他一回到尼德兰,就直接坐上了奔向圣城的马车,神眷者仪式即将开始,射向教皇的箭,已然架在的弦上,只待他这个神眷者将其拉响。   而此刻的圣城,也早已因夏佐对雷哲的一味推崇而气氛微妙起来。夏佐狡猾地利用着教皇的某些不可言明,一意孤行。他精准地踩在教皇的底线上,用他圆滑的手腕掌控着舆论的进程,在教皇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已是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不急不缓地将雷哲推上了神坛。   教皇向来是高傲的,他也是有理由高傲的,他足够强大,也足够睿智,只是对于亲手培养的出的孩子,教皇总是会忍不住以为,他们永远不会超出掌控而已。所以,即使对夏佐的行为有所警觉,他想要问责的对象,也从来不是夏佐,而是雷哲。   于是,雷哲刚回到圣城,就被教皇召见了。   “我应该已经警告过你不要调皮了吧?”教皇依旧是那副慈和的模样,那口气俨然就是一个被晚辈搞得没脾气的可怜老人。   但雷哲可一点都轻松不起来,光从这段时间暴涨上三千的人品来看,夏佐在推销神眷者方面,可谓是不遗余力。想也知道教皇给他记的这笔黑账会有多重。   “我……我也不想被异教徒掳走啊。”雷哲故意误解了教皇的话,替自己辩解道:“况且我在混沌之地干得也不算差吧,好歹也替我神收集了不少信仰。”   “我说的当然不是这个。”诚然雷哲这趟异国之旅战果丰硕,但一想到这家伙的声望在短短几日内又上了一个新高度,教皇就一点夸奖的心情都提不起了。   “你蛊惑夏佐为你造势,到底是想干什么?”教皇直接问道。   “夏佐为我造势?!”雷哲一脸无辜:“我怎么不知道?”   “他见人就夸奖你在平息暴乱上的功劳,什么不死神力,什么圣水鉴别,什么光辉神迹,不叫造势叫什么?”教皇冷冷地看着雷哲。   “可这些,确实是我做的啊。他要实话实说,我总不能拦着吧?”雷哲颇为无耻地答道。   雷哲这态度实在令人不快,教皇的眼神也越加不善:“看来你是不准备改正了?”   “那您希望我怎样呢?”雷哲的神色近乎挑衅,但口气却是可怜巴巴:“难道要我对所有人说夏佐那是谬赞,其实我根本没做什么?”   “这样当然最好。”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谁不愿意雷哲出头的话,教皇绝对算一个,对于一个占据他人身体的异世魂魄,他的态度,永远都只会是戒备!   教皇补充道:“这次的混沌之地事件,你也最好表个态,功劳应该属于玛丽和诺亚,而你,只是一个等待救援的受害者而已。”   “如果……我说不呢?”雷哲的声音陡然变大,仿若一只退无可退的困兽:“我能取得这些功绩,全赖于父神的眷顾,你可以污蔑我埋没我,但你凭什么遮掩我父神的荣光!一切的一切,都是神迹,都是我神的恩赐,你为什么要试图将这些神迹都抹煞掉!”   教皇陡然变色,雷哲的技能是怎么回事,他们都心知肚明。雷哲刚刚那些话,对他们两人而言,纯属胡说八道,所以,雷哲这话根本不是说给他听的。   这里,还有别人!   多数人,在察觉到有人偷听时,第一反应大概都会是马上揪出那个偷听者。但教皇不是普通人,比起偷听的人,他更关心那个有本事引来偷听教皇谈话的人!   没有半点犹豫,教皇抬起权杖直直打向雷哲咽喉。他曾因种种顾忌对雷哲网开一面,但这不代表在雷哲表现出足够的威胁后,他依旧不会下狠手。他不会杀掉雷哲,但他要雷哲再发不出半个音节,用不了半个技能!   雷哲完全没料到教皇居然这么果断这么凶残,在自己几乎已被扣上渎神帽子的情况下,居然还敢悍然动手。对这样行事是否会真坐实了渎神之名全无顾忌。   雷哲眼睁睁看着闪烁着金属锐利光泽的权杖头离自己越来越近,大脑疯狂叫嚣着快躲开快躲开,但身体的反应速度摆在那里,又怎么可能是信仰之力与圣洁之力兼具的教皇的对手?   好在雷哲这货的行事方针向来是有备无患,在与莫里斯告别前,他就将技能“XX,既然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你!”给激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实验,雷哲已经总结出了这个技能的使用时效,在被点名者持续在场时,技能激活后就会在战斗过程中一直生效,而被点名者一旦离开,技能就会随之中止。但如果在技能激活后,尚未经历战斗被点名者就离开了会怎么样呢?实验证明,技能效果会在分别后的首次战斗时生效,生效完毕后立刻结束。   换而言之,虽然雷哲有备无患了,但这个备也只能给雷哲换来一击的机会而已,如果这一击后还没找到阻拦教皇的办法,那雷哲就悲剧定了。   雷哲放弃了躲避,猛然矮身,抽出短剑直攻向教皇的膝盖。   教皇也没想到向来弱鸡的雷哲会变得这么勇猛,猝不及防间也只能退身闪避。   但与莫里斯好感度成正比增幅的战斗力却不是摆着好看的,再有出手必伤人伤人必不死的技能效果加成,最终雷哲竟是以一个狼狈至极的扑地的造型成功划破了教皇腿侧的一小块裤料,在教皇的皮肤上留下了一条细得几不可见的血痕。   衣衫不整,身有伤痕。雷哲的眼睛猛地两亮了。   “教皇像个破布娃娃……”   胜利似乎只在一步之遥,可惜教皇的反应实在太快,他一脚踩上雷哲的咽喉,逼得雷哲不得不将那剩下的半句咽了回去。   雷哲划拉着四肢,拼命地挣扎着,眼见脸色越来越红,却是半点都动弹不得。可怜巴巴的活像一只被翻了身的小乌龟眼见雷哲已经被教皇踩得出气多进气少,密室门总算被打开,偷听者们就像美国警.察那样在受害者基本已经没救的情况下出场了。   教皇一见来人,眸色顿时暗沉下来。几大教区的枢机主教一个不落通通在场。而他的亲卫则人事不省地倒在地上,看那趴地的造型,显然是被袭击的。   教皇身上的圣洁之力猛然大亮,向来温和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冷峻:“你们……这是要背叛教廷吗?”   作者有话要说:为阅读方便调整了一下文章次序,由于再度修改,字数只能比之前更新更多,所以就接着前文更在这里面了。   ☆、160、第一百五十三章 教皇在位将近四十年,积威甚重。纵是某些资历比教皇更老的枢机主教,一对上教皇那暗含责备的视线,也不免畏怯。 眼见雷哲已经开始翻白眼了,才有一位枢机主教呐呐开口道:“我们当然是忠于教廷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教皇抬眼盯住这人,信仰之力与圣洁之力在他的权杖顶端交替闪耀。 开口的枢机主教顿时卡壳,好在不止他一个惦记雷哲的死活,有人迅速地接过了话继续道:“只是我们都收到了神谕,父神命我们保护雷哲。”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也许可以称之为幻觉。但所有枢机主教,同一时间,听到同样的神谕……”说着说着,接话者的底气也足了起来,毕竟对神的忠诚永远是第一位的,哪怕是教皇也不能否认这一点“就算我们对教皇您一向尊敬,也不得不过来看看了不是吗?” 教皇对此的反应是一声冷笑,踩着雷哲喉咙的脚半点没松:“所以你们就来质疑我对神的忠诚了是吗?” 没人敢接话,但众人看向教皇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问你们。”教皇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们教廷用来判定信徒忠诚度的标准是什么?” “是信仰之力和圣洁之力。”这个答案每个教廷的人都清楚,信仰越强,实力越强,这是自教廷存在以来就从未动摇过的铁则。 教皇抬起权杖,澎湃的圣洁之力与信仰之力喷涌而出,交织为金白色的气浪,压得几位枢机主教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这强大实力震慑下,教皇的声音如天音般威严浩渺:“我再问你们。你们过去,听过几次神谕。而在教廷的历年典籍里,你们又是否看到过除教皇以外的人听到神谕的事迹。” 几大枢机主教愣了一下,神色顿时僵硬起来。是啊,正如教皇所言,历来就只有教皇才能听到神谕,虽然他们人人都渴望被神所关注,但他们听到的真的就是神谕吗?而他们放着历来的标准不去看,反倒对一个莫名冒出的脑中声音深信不疑,确实有些冒失了。 但有人却是态度依旧,教皇到底不是金币,不可能人人都爱他,有人更是恨不能早点将教皇掀下神坛,好取而代之。神谕的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是否能动摇教皇的地位。 但随着教皇的话语,雷哲的心却是越来越沉。教皇这家伙的反应速度简直不是人,在第一时间制住了自己不说,居然还在众叛亲离的情况下有理有据地辨明了清白。哪怕他只有十秒钟的犹疑,只要十秒钟,自己就能躲到枢机主教们身后,趁着两方对峙下黑手用技能,谁想到,教皇他妹的连十秒的机会都没给自己! “你们这样,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教皇忽而笑了,霎时春暖大地冰雪消融,对面几人的神情不知不觉已是随之微微放松。 “嗯?”枢机主教们齐齐望着教皇。 “你们难道不觉得,现在你们的表现,和夏佐那孩子一模一样吗?”教皇眉眼弯弯,却是笑容涩然:“心智迷失似的为雷哲卖命不说,还突然质疑起了我的信仰,怀疑起了我的动机。我本以为偷听的是夏佐那孩子呢,没想到却是你们。” 教皇叹息一声,嗓音里多了几分黯然:“夏佐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过跟着雷哲出去一趟,整个人就都不对了。我怕他被人利用蒙蔽,才提醒两句,没想到他竟隐隐拿我当敌人了。三十年的师徒情啊,居然……” 教皇顿了一顿,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大家一起为教廷拼搏这么多年,你们有的人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有的人是我并肩多年的老伙计,现在,你们也要拿我当敌人了吗?” 中立派和亲友派本已被教皇的几句质问搞得心虚不已,这会儿再对上教皇那失望又痛心的视线,仅有的一点犹疑也快风化成渣了。还有两三个和教皇交情深的,更是隐隐迁怒起了雷哲,是啊,自己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质疑起了教皇?没准儿真是这个所谓的神眷者玩了什么手段,迷惑了自己的心智。 雷哲被教皇踩得快要厥过去了,眼睁睁看着这位打完理智牌又打亲情牌,急得直挠地板。说好的霸气镇压呢,这么刚柔并济是要闹哪样。明明之前的处事手段一直都走的强势风啊,这么能屈能伸还给不给人活路啦! 可怜的雷哲,实是被教皇之前的表现给误导惨了,那时,教皇对皇帝强势,那是因为皇帝已经注定是个死人了。对夏佐和莫里斯强势,那是因为这俩就跟他亲儿子一样,有谁对亲儿子还玩手段的,当然是该骂就骂了。这会儿事情都闹成这样了,教皇再不拿出点手腕,那才叫奇怪。 “哎,这次你们挑事,不会也有夏佐那孩子一份儿吧?”见众人表情松动,教皇顺便打听起夏佐的情况来。之前他对夏佐的事儿虽有不满但到底不够重视,现在察觉到不对,自然是要调查清楚,慎重对待。 “这倒没有。”众人摇摇头:“夏佐冕下只是对雷哲在平叛中的表现大加赞誉而已,别的话倒是没跟我们说过。” 雷哲感到教皇踩在自己喉咙上的脚松了松,不由舒了口气。好在自己和夏佐足够谨慎,没将意图表现得太明白。不然……夏佐会被怎么样不知道,自己肯定是要被教皇以带坏小孩之名吊打至死。 “教皇冕下,之前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全,但您是不是先把神眷者放开,毕竟那些神迹切实发生过。虽然我们更愿意相信您的话,但在没有彻底查清之前,如果就这样将人处理了……”有枢机主教为难地看向教皇,心底默默盘算着雷哲这棋子总得发挥点光和热才好。 这处理实在说得意味深长,雷哲那小模样又实在太凄惨,枢机主教们纷纷点头,表示教皇您是不是先把人放开,那美少年看起来快被您给踩死了。 “我调查雷哲这个神眷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起初我也像你们一样为神迹而激动兴奋,但很快我就发现这个神眷者身上实在是疑点重重。每次神迹之前,他总是需要说一些奇怪的话,做一些诡异的事。我怀疑,所谓的神迹并非父神显灵,而是这个人在装神弄鬼!”虽然这么说着,教皇还是挪开了脚,转而改用手掐。 教皇很清楚,能当上枢机主教的,品性不一定够好,但对神的忠诚绝对够深,他当然不能在大家都听到“神谕“的情况下,将雷哲一巴掌拍死。所以他求的不多,只要废掉雷哲的能力就好。 “不如我们来做个试验,我给雷哲灌下药,让他暂时失去言语能力与活动能力,来验证一下这个神眷者的真实性。” “可是……若雷哲真是神眷者,我们这样,会触怒我神吧?”之前开口的那位枢机主教犹豫着反对道:“尤其神谕里还特别强调了要我们保护神眷者。这样公然违背神意……” “相比于一个冒牌神眷者给我教廷造成的危害,我宁愿承受神罚这一代价。”教皇坚定道:“父神从未错判过我们对他的忠诚,动手的人是我,又只是临时性的药效,就算神真的发怒了,也只会降罪于我而已。” “不……不,那可是父神啊。谁知道神罚会不会也降到我们身上……” 某位野心勃勃的枢机主教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教皇。他想要一个表态,只要教皇敢表态许下错判的代价,比如神眷者之事为真就卸下教皇之职什么的。他就敢给雷哲这个神迹制造者一个机会。当然,事成之后他还是会处理掉这个冒牌神眷者的,他对光明神可是很忠诚的。 “我意已定。”教皇却不是那么好逼迫的人,该强势时他也不会客气。凌厉的目光扫向其余人:“你们怎么看?” 虽然对触怒父神这件事依旧心存忌惮,但教皇之前的种种言辞并非毫无作用,中立派和亲友派都点了点头,同意了教皇的做法。 “那好。”教皇当即从腰侧的口袋中掏出一瓶药来。 雷哲看着教皇这架势,脸都白了。这药显然是一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吧,教皇的凶残程度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直接来见教皇前用神谕提前通知枢机主教们,就是防的这手啊,没想到,折腾了半天还是被教皇给废了……嘤嘤嘤。 没给雷哲半点挣扎的机会,教皇捏开雷哲的嘴就将药直接灌了下去。 一阵灼烧感自喉咙深处腾起,继而一阵寒意席卷了四肢,雷哲承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折磨,难过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当药效终于过去,雷哲绝望地发现自己竟是真的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不能动,也不能说了。 “好了,现在,我们静观其变吧。”教皇像丢破布一般把雷哲甩在沙发上,慈和的笑容下,是令雷哲心脏紧缩的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   ☆、161、第一百五十四章 雷哲愤愤地瞅着教皇,心底的郁闷纠结成河。如果不是信仰没凑够,光明神不放人,他分分钟穿回现代给这群土着看看何谓神迹好么! 哎,现在也只能寄望于自己以防万一留下的那步后手了。如果埃勒足够靠谱的话…… 教皇以人生赢家的可恶姿态俯视了雷哲一会儿,然后心满意足地对枢机主教们道:“这药的有效时间为三天,我会派人看着他的,你们如果想留下就留下,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教皇说着就用圣洁之力唤醒了自己的守卫们,嘱咐完毕后大步离去。 枢机主教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三三两两地走了。 那位野心勃勃的枢机主教却是走得最早的一批,教皇既是留了人下来,他要是动手那就是自寻死路,但他不能动,却是有人能动。他暗搓搓地叫人将消息递给了夏佐。教皇冕下不是说夏佐被费洛雷斯迷了心智吗,那就让大家看看夏佐阁下为费洛雷斯疯狂到何种地步吧。 彼时,夏佐正在安排神眷者仪式事宜,虽然挂心雷哲那边的状况,但由于雷哲事前已经打过招呼要他不必插手,他就只派了两个手下去门外盯着,并未真做什么。 教皇一离开密室,其中一位盯梢者就来回禀了夏佐。夏佐万万没想到,前一刻手下才告诉自己枢机主教们将守卫们打昏冲进密室保护雷哲的消息,下一刻就有人从窗口丢了纸条进来,而纸条上写的竟是——“雷哲被教皇喂毒以至瘫痪”! “这是怎么回事!”夏佐将纸条一把丢到手下脸上。 那手下一看到纸条上的内容也是惊呆了:“我……我明明看到那些枢机主教冲进去了啊。我、我守在外面,密室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夏佐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该冲动,但如果雷哲真被灌毒急需人救怎么办? “不管了,叫齐所有人,跟我去救雷哲!”夏佐不再犹豫,带上自己的手下直冲密室。 夏佐一路狂奔到密室,结果刚好和没走的几个枢机主教撞上了。 “让开,我要救人!”夏佐看着守在雷哲周围的拦路虎们,眼都红了。 “教皇冕下有令,实验期间任何人不得救治费洛雷斯。”护卫队队长举起了骑士剑。 “什么实验?”夏佐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们居然拿神眷者做实验!你们这是要悖逆父神吗?” “当然不是。”有枢机主教主动站出,解释道:“教皇冕下只是为了验证神迹的真伪而已……” 那位枢机主教当即将教皇对神迹的种种怀疑,以及这只是个实验的事实告诉了夏佐。 “那谁能保证这药对神眷者真的无害呢?”夏佐明白了原委,但心底对雷哲的担心却并未少半分:“我不阻拦你们实验,但至少要让我检查一下雷哲现在的状况。” “夏佐冕下,教皇亲手将您扶持到如今地位,您却这样怀疑他。”那枢机主教替教皇打抱不平道:“您知道教皇冕下对您的所作所为有多痛心吗?还是说您真的被蒙蔽了心智,变成了神眷者的座下忠犬?” “我忠于的从来不是神眷者,也不是教皇,而是我伟大的父神。”夏佐冷冷地看着他们:“神迹不容置疑,你们……迟早会为今日的愚蠢而付出代价!” “傻孩子。”夏佐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夏佐身形一僵:“教皇冕下。” “我亲爱的孩子,别忙着下论断好吗?”教皇抚上夏佐的头:“既然你对雷哲有信心,那就等上三天,让时间来证明一切不好吗?若雷哲真为神眷者,我保证不再为难他。” “那毒药真的不会对雷哲有损害?”夏佐问。 “当然不会。”教皇肯定道。 “你保证?”夏佐紧紧地盯着教皇。 “我保证。”教皇微笑颔首。 夏佐被打发走了,虽然他已经被雷哲深度洗脑,但教皇的那些质疑到底还是让他有所动摇了。按照教皇所言,雷哲既然真为神眷者,那他只要静待结果就能达成目的了。如果可以,他当然更愿意这样和平的完成权利交替,毕竟,教皇真的教了他很多。 教皇看着夏佐离去的背影,轻声叹息:“解决一个,还有一个。” 教皇扭头看向雷哲:“你猜他会不会来?” 雷哲很清楚教皇说的是谁,而且显而易见,教皇将局面弄到这个地步,可不仅仅是为了废掉自己,更是为了测试夏佐和莫里斯。在教皇看来,夏佐被拉回正轨大概已是指日可待,而莫里斯…… 雷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期待莫里斯的到来,他只希望在自己的后手奏效前,莫里斯能有足够的聪明,不被教皇这只老狐狸逮住。 是夜,一封信落到了莫里斯手上。 “不去救你的小情人吗?”负责传信的汤姆似笑非笑地盯着莫里斯。 “不是已经救过了?”莫里斯将密信烧掉,埋头继续处理亚历山大叛国案。 “你说教皇冕下如果知道你一早就将他的药给换了会是什么表情。”汤姆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莫里斯沉默不语,毕竟他这一次的敌人,是教皇。输了固然糟糕,胜了也没什么可开心的。 “大人,你是怎么知道教皇会对雷哲用那种药的?”汤姆现在想来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上次教皇召莫里斯时,他们就偷偷将圣殿里的这类药全换了一遍,而那时,教皇甚至还没对雷哲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当时他还不知为什么,现在再想,细思恐极啊。 “因为我了解雷哲,也了解教皇。”莫里斯淡淡道。当初既然是他将雷哲的技能弱点暴露在教皇面前,自然就要负责为雷哲处理掉相关隐患不是吗? “哦。”见莫里斯无意解释更多,汤姆悻悻闭嘴。 “回去继续盯着吧,等雷哲有了新动静,第一时间汇报给我。”莫里斯挥挥手,准备打发人了。 “是。”汤姆应诺一声,闪身离去。 结果,第二日一早莫里斯就收到了汤姆的回信, “光明广场前出现神迹,大群蚂蚁聚集,拼出一行字——神眷者代神之威不可侵犯……” 莫里斯愕然地瞪着回信,按照那新药的药效来说,雷神最早也得要今晚才恢复行动能力吧?那这所谓的神迹是怎么回事。 但很快,莫里斯就反应了过来。所谓的神迹,未必只有技能才能制造。如果雷哲提前做好安排,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想着远方人那狡黠灵动的眼眸,莫里斯笑着摇头:“这小子,居然连个英雄救美的机会都不给。” 被雷哲摆了这么一道,圣殿那边理所当然地炸了锅。 无数信徒亲眼目睹了神迹,对那行字稍加揣测,就得出了他们的神眷者被冒犯了的结论。纷纷要求拜见神眷者。 夏佐和枢机主教们看教皇的眼神已是完全不同。神迹摆在眼前,他们都成了冒犯神眷者的共犯,这对信仰坚定的他们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纵使和教皇的交情再深,身为信徒的他们也很难不迁怒于教皇前日的妖言惑众。 而教皇……被雷哲坑得已是恨不能直接砍人了。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策,结果却把自己给坑了进去,教皇死活想不明白雷哲在彻底瘫痪兼哑巴的情况下,是怎么用出技能的。 雷哲望着眼前这帮恨不能将自己供起来的枢机主教,和孤独无援的教皇,哪能不知道自己的诡计得逞了。事前他还担心埃勒办不好这事儿呢,没想到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嘛。雷哲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有些小嘚瑟。 正所谓“汉室江山,蚂蚁聚成”,蚂蚁聚字这招当初能逼得项羽自刎,现在逼个教皇退位还不是小意思。我大天朝人民的智慧岂是尔等蛮夷可匹敌!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大家纷纷表示卡在上章不厚道,于是今天第二更献上。 雷哲去见教皇前一共准备了两个后手,一个是枢机主教,一个是埃勒(虽然雷哲也没底广大异世人民是不是和天朝古代人民一样好骗)。 莫里斯为了雷哲的安全,也早布下了后手(虽然基本都没用上)。 如果教皇没想对雷哲不利,那就一个都不会触发,但教皇偏偏……所谓不作不死,就是这样。 大家都不蠢,看的就是谁比谁多算了那么一步了。教皇表示:被养子和儿媳坑了,伐开心。   ☆、162、第一百五十五章 “教皇冕下,围在圣殿外抗议的信徒越来越多了,您是不是先将神眷者冕下……”即使教皇的脸色再怎么难看,枢机主教们还是开口了。 教皇垂下眼,但拦在雷哲身前的身影却是半点不动:“我想再看看。” “冕下,父神已是对我们下了警告,您若是执意为难神眷者,恐怕会被我神视作违逆啊!”有枢机主教担忧地劝道。 “我不信那是神迹。”教皇淡淡道,他不愿就此认输,他怎能就此认输! 心念电转间,教皇已是打定了主意。即使这真是神迹,他也要让其褪去神光。他缓缓开口:“毕竟,是个人都能创造出这样的神迹不是么?” “冕下!”夏佐怒喊出声,教皇这种说法简直是在亵渎神灵! “我并非不敬我神。”教皇不为所动地扬扬眉,环视众人:“人人都知蚂蚁喜甜,任何人只要在广场上用糖水写好所需内容,便能创造出这样的神迹不是么?” 众人一愣之后,纷纷变了脸色。对神的敬畏早已刻入每个人的骨髓,是以当违背常理的景象出现时,他们第一反应除了神迹再无其他。怀疑其真实性已是大不敬,更不说去揣测其炮制手法了。教皇给出的这个答案实在出乎意料,但真要反驳,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了。 信仰之力与圣洁之力被教皇唤出,于体表流转如波,金色与白色的光芒照亮整个密室,教皇端立其中,神色桀骜:“神认可我的信仰,赐予我力量,若我当真悖逆了他,为何他对我的垂爱却不减分毫?所以,我不信,我要等够这三天,不将真相弄清,我绝不妥协。” 教皇这是表明态度,也是彰显实力,他若执意不让,枢机主教们难道还能强抢?虽然教皇已经很久不曾亲自出手,但众人光是看着那流于教皇体表的澎湃威能,就已是提不起半点斗志了。 雷哲注视着教皇光耀如神的背影,有些无奈也有些叹服,在被众人攻讦的情况下,教皇居然还能这么快想透其中关节,这份心智,实在可怕。 “可是……外面那些信徒怎么办?”有枢机主教已是松了口,打又打不过,辩也辩不赢,横竖教皇也只是要这三天的实验时间而已,也不是完全不可接受。 “告诉他们神眷者被异教徒偷袭了,现在正在疗伤。”教皇言语从容。 “所以您是要将这渎神之罪栽赃给异教徒么?而且还要拖着我们和你一起蒙蔽信徒,悖逆神意。”夏佐直愣愣地看着教皇,眼神讽刺。明明神迹在前,教皇居然还在想什么糖水写字,这罪人对神的恭敬之心恐怕早就被他自己生吃入腹了吧。 “我只是想要查明真相而已。”教皇神色冰冷。 “我只是不愿悖逆我神而已。”夏佐争锋相对:“您执意要证明神眷者为假,到底是什么用心!雷哲前前后后为的教廷做了多少事,尼德兰之战因他而胜,叛乱之祸因他而平,混沌邪教因他而灭,就算他不是神眷者,是个卑贱平民,也足以赢得所有帝国子民的尊敬了。可是您呢,您威胁他,怀疑他,伤害他,甚至神谕在前也依旧执迷不悟,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教皇看着眼前满脸敌意的弟子,心痛难抑。若不是费洛雷斯这个骗子,他的小夏佐怎么会和他离心到这种地步!要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当初他真该一刀砍下这恶魔的头颅,焚烧成灰。 有夏佐这棒喝在前,那有野心的枢机主教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冕下,我们不是不信您,只是父神已经降下神谕,我们谁都承担不起一再违逆的代价。父神之所以只令不罚,也许只是因为父神慈爱,想给我们一次改过的机会。难道您真要等到父神怜悯耗尽,收回赐予我们的所有荣光时,才肯罢手吗?” 联想到那被剥夺周身力量的下场,枢机主教们顿时坐不住了,事涉自身利益,比起因为区区怀疑而失去一切,他们宁愿错认下一个神眷者。况且正如夏佐所言,一直以来,雷哲对教廷对帝国都是有功无过,教皇这么死揪着不放才叫奇怪。于是枢机主教们纷纷劝起了教皇,之前那点妥协的心思被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们真是……”教皇身居高位这么多年,又怎会看不穿这些人的小心思。一想到这么多人都在为个骗子说话,他就觉得可悲可笑。 “我会立下神契,冒犯神眷者的代价,全由我一人承担。若我错判,我自会卸下教皇之位!” 教皇一言,满室寂静。他们不可置信地望着教皇,心底忍不住揣测这人是不是疯了,就算被神罚就算失去教皇之位,也要和费洛雷斯死掐到底是个什么心态?多大仇?! 教皇看着这帮人那见鬼的表情一派优雅从容,他怎会不知道这样做付出与收获完全不成比。只是身为教皇,他永远不会任他的教廷被一个骗子愚弄! “看来你们对此已经没有意见了是么?鉴于这件事的代价,我想我有必要先定下下任教皇人选。”教皇讽刺地看着某些人眼里再掩不住的野心,望向夏佐:“夏佐,你想当教皇吗?” “不,我不想。”夏佐拼命摇头。他还想死后长久地陪伴在父神身边呢,打死都不要去当那悲催的教皇。 教皇心头稍慰,还好,他的孩子这样敌视他,是因为被人利用了他对神的愚忠,而非出自他自己对权力的渴望。教皇微微笑道:“那你觉得谁合适?” “雷哲·费洛雷斯。”夏佐答得斩钉截铁。 教皇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一口老血哽在喉痛,恨不能喷夏佐一脸!这他.妈还不如为了权力呢!!! 夏佐还嫌不够,一本正经地替雷哲拉着票:“教皇之位,聆听神谕,代神行旨,理应由最被神所钟爱的人担任。在我看来,再没有比雷哲·费洛雷斯更适合教皇之位的了。” 教皇已经完全不想和夏佐这个被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弟子说话了,他径直宣布道:“我宣布,下任教皇继承人为诺亚·莫里斯。” 于是在场众人,除了雷哲外,都心塞了。教皇这是在报复吧报复吧,莫里斯那么个嫉恶如仇的凶残货如果当上教皇,大家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他……他不合适吧?”枢机主教们恨不能跪求教皇收回成命。 “不,他最适合。”教皇心意坚定。除他自己之外,诺亚就是唯一一个知道费洛雷斯真面目的人了。虽然他和费洛雷斯两人之间有些私交,但以诺亚的品性,他绝不会任由费洛雷斯在教廷里胡作非为。诚然,作为教皇,诺亚身上还有种种不足,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已是最好的选择了。 雷哲幸福又痛苦地闭上眼:简直是瞌睡了就送枕头啊,但他偏偏却没把握能接过这个枕头。埃勒那里还有几个神迹伪造方案,但这次教皇应该不会再放任他在外面做手脚了。最后的结果到底是自己被打为渎神者,还是教皇因错退位,还真是说不定。 协商结果已定,教皇花费区区一个小时就解决了打发信徒,定下神契,宣布继任者三项工作。 然后,教皇将守卫们派去盯住埃勒等扈从,而他自己则亲自坐在雷哲对面,眼也不眨地盯起梢来。他就不信了,他亲自守着雷哲还能玩出花来。 雷哲在教皇的目光下表示压力山大,但鉴于自己这会儿也是真没什么计策可折腾了,也只能闭上眼,睡觉。 教皇虽说要守着雷哲,却也不可能不休不眠,当日深夜,教皇在雷哲对面的小床上睡得深沉,守卫们点着烛火,继续盯人。 而睡了一个白天的雷哲,在昏暗的灯光中,悄然睁开了眼。他对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 雷哲看着眼前睡得衣袍散乱的教皇,笑容狡黠。虽然不知道那药为何会提前失效,但胜利的果实,他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雷哲偷偷抽出匕首,对准教皇猛然投出。匕首飞过,在教皇胳膊上划出一道血痕。 教皇猛然惊醒,直扑雷哲。可惜毕竟离了一段距离,他的手将将触上雷哲肩膀,技能发动句的最后一个字已是消散在空气中。 “教皇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地上。” 猝然脱力,教皇瘫倒在地。 雷哲一把掐住教皇的喉咙制止他呼喊出声,凌厉的目光扫向密室中的守卫:“乱动我就杀了他,出声我就杀了他,接下来,听我命令。” 雷哲算得明白,能被教皇留下来看守自己的都是他的嫡系死忠,所以密室中人应该都不会拿教皇的命来冒险。 果然,守卫们虽然面露凶光地望着雷哲,但却都不敢妄动。他们没听清雷哲到底念了些什么,他们只看到自家威武霸气的教皇瞬间就失去了反抗之力,对雷哲的忌惮之心,一时之间提至顶点。 “你们,各自给自己一击。”雷哲命令道:“不许发出声音。” 守卫们以为雷哲是想让他们自废战斗力,是以一个二个纷纷做出自殴成重伤的模样,实际上嘛…… “把衣服扒开,让我看看伤处。”雷哲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守卫们一边在心底痛骂雷哲的狡猾,但为了教皇的安全,也只能扒开衣服任人验伤。 “克里夫,卢卡斯,卡斯,多诺,肯色……” 守卫们望着雷哲,不知道这家伙突然点名是想干嘛。教皇倒是明白雷哲想干什么,可惜他这会儿什么都说不出来。瞪向雷哲的眼里都快喷火了。 雷哲冲着教皇恶劣一笑,沐浴着他的怒火优哉游哉地念完了后半段话:“……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地上。” 于是守卫们也被放倒了。 雷哲一边默默感激莫里斯事前给递的情报,一边不紧不慢地将教皇及守卫们的嘴堵死彻底。俯视着瘫倒一地的男人们,面容圣洁的神眷者露出了邪恶的奸笑。 “哼哼哼,现在轮到我为所欲为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小春有首歌唱得好—— 他做了他觉得对的选择,我只能祝福他真的对了……(给教皇点蜡) 他心里每一寸都属于另一个人……(给莫里斯点赞) 每当听见她或他说我们,就像听见爱情永恒的嘲笑声……(给莫里斯和雷哲这对狗男男鼓掌) 嫁出去的徒弟泼出去的水啊,默默地为教皇冕下擦掉泪水。   ☆、163、 最终章 “其实我不想这么对你的。”雷哲蹲在教皇身边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口吻无奈得近乎无耻:“但你既然非要用圣洁之力和信仰之力作为忠诚于神的标杆,我也只能顺应你的要求动手了。” 雷哲躺平在地,低声念道:“我昏了过去,却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五分钟里教皇想的是。” 思维如海藻般铺散开去,随着信仰之力收集得越累越多,雷哲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对光明神的干涉之力。之前他只试过对光明神所链接的意识个体传话,现在他准备试试误导光明神的判断,将他赐予教皇的能力收回。 雷哲的意识小心翼翼地触上了光明神与教皇的力量链接线,强烈的意识猛然渗入光明神那死板的判断系统——教皇布罗德里克无信仰,教皇布罗德里克无信仰,教皇布罗德里克无信仰…… 如借光明神系统传信息时一样,雷哲收集来的信仰之能被疯狂抽取,以此为媒,一点点干涉着光明神系统的运行,在雷哲这个病毒坚持不懈的干扰下,光明神系统都的判断总算出现了问题。教皇被判作无信仰者,一身力量,被光明神悉数收回。 雷哲大汗淋漓地从“上帝视角”中脱出,亢奋之余也有些为信仰的损失而肉痛,这次为了封杀教皇,可真是下血本了啊。 教皇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体内部的变化,一张脸上血色尽褪,看向雷哲的眼底终于浮现出了几分惊惧。 “我不知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过不去?”雷哲缓缓从地上坐起,望着教皇诚恳道:“不管你信不信,不管是对教廷还是对你,我从来都没有过恶意。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我的处事方针一直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啊,我对你的每次下手,都是你逼的啊。” 教皇垂下眼,不屑于雷哲这无耻的剖白。把人砍死了,再站在尸体边说什么我是被迫的,不觉得太无耻吗混蛋! 见教皇不搭理自己,雷哲表情越加无辜起来:“其实我这人是很不喜欢强迫人的,但你既然说不听,我也只能再用点小手段了。” 教皇小心肝顿时一颤,这货还想对自己做什么? “在赶回来的路上,我已是为这最终一仗准备了好几个技能。”雷哲口气无奈至极,表情却是十足的幸灾乐祸:“其实我真的很不想用这些技能的。” 教皇怒目而视,明明干着赶尽杀绝的事还装什么好人?禽兽! 雷哲站起身,一手握拳,一手指着教皇,横眉竖目,怒斥道:“布罗德里克,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 教皇的表情瞬间裂了……不守妇道是什么鬼?! 技能——XX,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 技能发动条件:技能发动者与发动对象必为男性,发动者心中是最重要的男性不可为技能发动者,食指指向技能对象,表情愤怒,消耗节操9999。 技能效果:大幅度提高被点名者对技能发动者的忠诚度。 技能副作用:忠诚度的提高与被点名者的道德水平成正比,若不守妇道的那位本身是个人渣,宿主还请自求多福。 技能成功发动,可怜的教皇,因为人品过关,终究是不幸中枪,在技能的强制作用下,即使对雷哲再满腹怨恨,也再提不起半点敌意了。 不守妇道这个技能的效果如何,雷哲却是没底的,不过教皇的能力被废,在信徒们心中的可信度已是大大降低,即使这个技能的效果差一些,雷哲也不是很担心了。 雷哲将剩下的几个守卫挨个“不守妇道”了一圈,总算是大功告成。 雷哲坐在沙发上,默默戳开了人品面板,面板上对他这个宿主的评价依旧那么欠—— “对心上人长辈下毒手的负心汉,为了权力坑蒙拐骗无所不用的禽兽。” 之前雷哲每回看到系统评价都恨不能掀桌,但这一次,他的心绪却是宁静得不可思议。因为他明白,当黑夜过去,他便会成为无可争议的神眷者,而莫里斯也会成为教皇。教廷的权柄在手,假以时日,他终将刷够信仰,成为这个世界的神,再无人可与他匹敌。 当莫里斯收到教皇神力尽失的消息时,已是第二日的深夜了,与之一道抵达的消息是,雷哲的神眷者身份得到认可,而他则被选定为了新的教皇。 “要回去吗?”汤姆问道。 “不去。”莫里斯垂下眼,将雷哲亲写给自己的信烧为灰烬。 “为什么?”汤姆不解,教皇之位初定,如果自家老大回去迟了,没准儿会发生什么变数。 “那你又是为什么故意拖延到现在才将消息给我呢?”莫里斯抬眼看向他,似笑非笑。 “我是为了等雷哲给您的回信。”汤姆垂下头小声道。 “说谎。”莫里斯断然道。 “好吧,我是怕您不忍心对付教皇冕下,所以才……”汤姆心虚道。 “所以我暂时不会回去。”莫里斯望着一片漆黑的窗外:“我不希望,我的存在,束缚了他的手脚。” 莫里斯最终当然还是回了圣城,当他抵达时,神眷者仪式已是到了尾声。 人们欢呼着雷哲的名字,跪拜在他的脚下,他隔着人海与那高台上的人遥遥相望,午后的暖阳将金线铺满了大地,高大的光明神塑像熠熠生辉。而神像前的人却远比神像更加夺目,那个漂亮的少年,只需站在那里便足以迷惑所有人的心神,比画更精致,比诗更优美。那是他的爱人,他的罪孽,他的永恒。 莫里斯忍不住想起了上次公开审判时的情景,上次他还是雷哲的敌人,这一次却成了雷哲的帮凶,所谓的命运,还真是有趣之极。 望着台上那意气风发的少年,莫里斯自豪之余,也有些心塞,他也希望自己能像别的男友那般,做爱人身前的盾、手中的剑,可惜,他似乎只有当雷哲枷锁的命…… 当莫里斯看到雷哲时,雷哲也看到了他。一脸酷炫的神眷者瞬间笑成了一朵花儿,在这升级为人生赢家的重要时刻,怎么能少了爱人相伴。 “让我们恭迎我们新的教皇,诺亚·莫里斯!”雷哲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人们的目光顺着雷哲齐齐转移,贵族们条件反射地绷紧了神经,平民们发自内心地欢呼出声。 莫里斯失笑颔首,在雷哲的殷切目光下,一步步登上高台。 “亲爱的教皇冕下,对你的信徒们说点什么吧。”雷哲望着莫里斯,两眼亮晶晶的,活像一只叼着飞盘邀功请赏的小奶狗。 如果不是场景不合适,莫里斯真想将雷哲一把按进怀里,使劲搓揉。可现在,他只能意犹未尽地给予雷哲一个礼节性的拥抱与脸颊吻。 莫里斯放开雷哲,望向众人,他的声音清朗如骄阳清风,但内容却是与暴雨雷霆无异—— “我以新任教皇的身份宣布,将教皇之位传于神眷者雷哲·费洛雷斯。而我自己,将在帝国总裁决官的位置上,永远守护着帝国与教廷!” 雷哲面色一僵,整个人都不对了,闹哪样啊这是?小爷没想当教皇啊,求放过! 好在教皇这会儿正被关在圣殿中软禁着,不然他非得陪着雷哲一起吐血不可。 雷哲还没来得及抗议,夏佐已经是一脸开心地附议道:“赞成!” 而枢机主教们也纷纷给雷哲跪下了,山呼教皇。只要不是莫里斯那个鬼畜当教皇,谁当都成啊! “喂喂,我不……” 雷哲的抗议尚未出声就被莫里斯用结实有力的胸膛给堵了嘴,莫里斯抱着雷哲,小声道:“回头跟你解释。” 这会儿人民群众已是适应性良好地管雷哲叫教皇了。 大局已定,雷哲只能不情不愿地登上教皇的宝座。 史上最无神论的教皇,就此诞生! 仪式之后,自然是普天同庆的狂欢盛宴。欢快的乐声在圣城的每个角落奏响,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换上了最好的衣裳,尽情歌舞。 而整个宴会的主角,却是躲在角落里,找自家爱人算账。 “干嘛要让我当教皇啊!”雷哲愤愤地瞪着莫里斯:“你这是要报复社会吗?” “当然是因为你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莫里斯揉揉雷哲的头,顺毛。 “睁眼说瞎话的水平不错啊。”雷哲拍开莫里斯的手:“论起对帝国的爱,对教廷责任心,有谁比你更深。你对这个国家的态度向来是爱咋咋地,你又不是不知道。” “正是因为我对这个国家爱得深沉,所以我才不能当教皇。”莫里斯解释道:“教皇拥有着整个教廷乃至于整个帝国的最高权柄,教皇的一举一动都将深刻地影响这个国家。爱之深,责之切,我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在感情的驱使下,对这个国家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比起我,对这个国家毫无感情的你,更能冷静地分析利弊,做出决策。” 莫里斯说得有理有据,雷哲只能无言以对:“……可,可我真的不适合当教皇啊。这么大的责任,我真心背不起啊。” “因为你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是吗?”莫里斯冷不丁问道。 “是……啊不!”对上莫里斯那可怕的视线,雷哲完全不敢将“我就是要抛弃你穿回去”这种话说出口啊。 “看来……我有必要让你对自己的归属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了!”莫里斯恶狠狠地扯出一个笑容,将雷哲抗进了卧室。 全文完? 当然不。 要写肉? 想得美。 让我们将时间拉到一年之后…… 伟大的费洛雷斯教皇在第五次成功将混沌之地一个镇的居民转为光明神阵营后,苦大仇深地瞅向了埃勒。 “埃勒啊,你觉得我用什么理由来玩失踪,诺亚会比较容易接受?” 埃勒诚恳道:“我觉得不管您用什么理由,总裁决官大人都不可能接受。” 雷哲对埃勒的回答置若罔闻,自顾自道:“欠光明神的信仰总算还清了,再怎么说我也得回去一趟吧。哎,我得想个办法,让这失踪变得猝不及防又情有可原才行。不然,那家伙非把我丢小黑屋里去不可。” 埃勒完全不能理解雷哲这种执意作死的精神,只能默默给自家老大点个蜡,祝他计划顺利。 “有办法了!”机智的雷哲很快有了主意。 “嗯?”埃勒崇拜地望着自家老大,BOSS的狡猾果然已是登峰造极。 “你制造个纰漏,把那帮‘库洛洛’统统放出来吧。”雷哲满怀期待地望着埃勒。 “都放出来的话,他们一定会对您不利的啊。”埃勒震惊道。 “就是要他们对我不利。”雷哲笑容狡黠。 三天后,莫里斯收到埃勒传来的消息…… 在众多名为“库洛洛”的异教徒的围攻之下,雷哲教皇无可奈何地失踪了。但他失踪前表示,他一定会想办法尽快回来的。 莫里斯微笑着……把埃勒打成了猪头。 埃勒:嘤嘤嘤,这个残酷的世界,这个负心的宇宙。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撒花,开心,满地滚。 希望这个结局能让大家满意,嘿嘿嘿。番外就是之前的那些了。至于最后雷哲穿没穿回去嘛,就让坏心眼的作者保持悬念吧。不觉得雷哲和莫里斯以各种方式喜相逢也很有意思么。 谢谢看正版的小伙伴们一路相陪,爱你们,么么哒。下次开文,咱们江湖再见。   ╔梅勒°冰凌══W╦R════════════╗   │ ╭╮╭╮ ╭↓╮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 ╭◆┴┴◆╮.╲╱ 书本网整理。 │   │ │︵  ︵│. ↓ 本作者来自互联网 │   │ ╰○--○╯. ↓ 版权归作者所有 │   ╚═════════════════════╝